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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赵兮词手上的项目结束的时候, 又是一年夏。

  正好钟令儿的女儿满周岁,设了宴席,一早发了请柬来,赵兮词在考虑去不去, 这种场面难免会碰到赵峮, 到时母女俩见了面, 恐怕又不好看了。

  赵兮词和钟令儿商量着, 私下替她女儿庆祝一回。

  钟令儿的性格比较爽辣, 一听就不同意,“她看不见你才能自欺欺人, 继续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必须来!”

  过后她又说:“钟时叙也会来吧, 你们……”

  赵兮词和钟时叙的事, 钟令儿是无意间发现的,有一晚她去找赵兮词,车还没近楼下,远远就看见两人举止不同寻常, 她坐在车内, 一时又惊又慌。

  出于对这位二堂哥的一种捉摸不定的观感,钟令儿私心不太愿意自己的小姐妹和钟时叙有什么牵扯。

  不过感情这东西无法理论, 更毫无道理, 面对既定的事实, 她不能强行干预。

  周岁宴那日,赵兮词早早就到, 钟时叙有个会, 要迟一些, 所以两人没有一同到场。

  休息间里, 赵兮词抱着满周岁的小家伙,逗得不亦乐乎,小家伙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发音软糯糯,有些含糊。

  一旁的钟令儿心里酝酿着大事,问道:“……你们两个感情怎么样?”

  这话问得直白,赵兮词呆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得支支吾吾,“就那样。”

  尽管钟令儿不看好这段关系,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因为她对钟时叙那样的人有些难以想象,“你们怎么开始的?他是不是强迫你了?”

  赵兮词奇怪道:“为什么会强迫?”

  钟令儿故意说道:“对你见色起意,以权相逼。”

  赵兮词笑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钟令儿见她眼底浸着笑,自己心里也踏实不少,嘴上仍是调侃:“哟,这才多久,他是怎样的人,你了解他多少?不过也是,成年人的感情,既不强迫,也不谈什么暗恋,都是明晃晃的勾引。”

  赵兮词出声制止:“你女儿一周岁了,听得懂的。”

  钟令儿捏捏小家伙的脸,不着调地说:“听得懂最好,听懂了以后就不能轻易被男人骗了,是不是?”

  说完起身,“走吧,谭医生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应付不过来。”

  他最不喜欢应付这种人情往来的场面,这男人矫情得很,把他一个人丢在外边,晚上说不定怎么不开心呢。

  钟令儿一出来,果然看见谭谌以黑着一张脸。

  刚一见面他就冷笑,“你倒是会潇洒。”

  钟令儿见惯不怪,抚着他的胸口顺顺气,“我这不是来了嘛。”

  那夫妻俩要应付宾客,赵兮词替他们照看女儿,她抱着小家伙准备找个位置坐下,转身就看见了赵峮,她的身边跟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是赵峮和钟章的女儿。

  赵兮词又转了个身,就近找了个位置。

  坐没多久,钟时叙就来了,他和谭谌以也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两人寒暄一阵,再到几位长辈跟前见礼。

  他到钟章面前,“二叔。”

  钟时叙年幼时,颇得这位亲二叔的照顾和教导,才不至于让他的童年完全孤寂无依,钟时叙童年所处的环境十分复杂,有钟老太那样对他的满心戒备冷眼相待,也有钟二叔对他的全心接纳,诸多理解和厚待。

  对于这位钟家长辈,钟时叙没有过一丝轻慢的态度。

  这一会,钟章和市局的老相识正在寒暄,见他来了,赶紧引荐。

  钟章见惯了他出入各种场合总是独来独往,以前总以为他年轻而且有主张,不需要谁来操心私事,但是他竟然真的无所顾忌,年复一年这么我行我素,终究让人忧虑。

  今天正好来了很多他以前司法界的老相识,大部分的二代要么从政要么从商,他自己手底下也培养了一些门生,个个优秀,家世方面也算门当户对。

  要是这些他看不上,那老谭家那边,在教育部也有不少优秀的二代女青年。

  钟章心里的算盘打得响亮,但他甚至钟时叙的秉性,一时不好开口,只能说:“今天来了不少人,你陪我去转转。”

  钟时叙没有二话,陪在钟章身边,人来人往他游刃有余。

  在陪钟章应酬期间,钟时叙见过了陈局的女儿,刚从斯坦福进修回来,现任某大学专业课讲师一职,又认识了刘部长的女儿,一位在国内外颇有名气的大提琴家。

  此外还有电视台女主持,检察官等等。

  外形大差不差,气质尤其出众。

  可惜,最后钟二叔的算盘仍是没有着落。

  钟时叙这边告一段落,直接往赵兮词落坐的方向走,并未刻意避讳谁的目光。

  赵峮远远看着,又惊又疑,看了钟章一眼,对方一如既往,摆着张不苟言笑的脸。

  钟时叙一走近就听见那小不点喊赵兮词妈咪,他说:“这眼神错得离谱。”

  赵兮词解释说:“令儿教她喊干妈,但她学不会,就会这么喊。”

  钟时叙脑子里捋了一下关系,这小不点应该喊他舅舅,他在旁边坐下,桌上是她喝了一半的茶,他懒得再清洗餐具,直接拿过来喝。

  随即说了句:“干妈叫不明白,那会不会叫舅妈?”

  刚才他被钟章拉着到处相看,赵兮词一幕幕收在眼里,她说:“你撇下这么多人过来,这样好么?”

  钟时叙近日忙得晕头转向,哪有心情管得了这些,他脑袋靠着椅背,闭着眼,声音轻轻地说:“我分身乏术,只能顾全你。”

  赵兮词听他声气微弱,像是要睡过去。

  忽然,怀里的小家伙一声哭啼,小小的嗓门却十分嘹亮。

  闭目养神的钟时叙皱起眉,看了过去。

  赵兮词安抚半天不起作用,急得团团转,转身就塞给了钟时叙。

  钟时叙眉头紧锁,好似抱着一块不明物体,赵兮词费尽心思,哄了半天才终于把小家伙逗乐。

  钟令儿跑过来接孩子时,瞧见他们宛如一家三口,她看了眼钟时叙淡淡的表情,尴尬地笑笑,“她可能饿了,你们聊,我带她去喝奶。”

  赵兮词发现他对小孩似乎没什么耐心,从之前他对待钟少杰就看得出来,并不亲热,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钟正川的关系,才让他对这个亲侄子这么不冷不热。

  今晚钟时叙有心偷闲,无奈实在是遭人惦记,他在赵兮词身边待了一会,就又被叫走。

  赵兮词自己坐了片刻,离开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时,在走廊碰上了赵峮。

  赵峮是个妥妥的江南美人,虽已年过半百,却风韵犹存,皮肤依然白皙紧致,说话时字字清晰,声线柔婉,很容易博得旁人的好感。

  此时她身穿一袭旗袍,手里挽着小皮包,俨然是个优雅贵妇。

  赵兮词无意多谈,就想擦身而过。

  赵峮却喊住了她,“你不管怎么怨我,我都能理解。人家说,血缘亲没有隔夜仇,我想不到你已经到了要和我形同陌路的地步了。”

  赵兮词转过来,看着她慢慢说:“你有自己的女儿,不缺人孝顺,如今也家庭和谐完整,我实在想不通,你还想要些什么。或者,你没把我放在心里,却要求我不能忽视你?”

  赵峮面色一僵,说:“知道你不愿意和我来往,我也不勉强,可是你和钟令儿相熟,那就表示我们无法彻底断开联系,而如今,你又和钟家的这位二少爷牵扯不清……”

  赵兮词说:“不要把我想得和你一样,我不会无脑到随便找个男人牵扯不清,搞得自己未婚先孕,更不会懦弱自私,丢弃子女。”

  赵峮开口:“你——”

  却被赵兮词打断:“你现在自欺欺人,日子不是照样过得挺好?大家分明可以互不干扰,你又何必一见面就来找我的不痛快?或者说,你以为与我和解,就能将以往粉饰太平?”

  这话直戳赵峮心肺,戳得血淋淋。

  她厉声道:“我以前对你不够好吗?我哪一次少了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够有良心了!你差点毁了我的生活,要不是靠我自己努力,我有现在的安稳吗?我对你已经尽到责任,别再拿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假装自己振振有辞!你对我来说就是累赘,你对于所有人都是——”

  “住口!”

  钟时叙不知道何时赶来,他快步走到赵兮词身边,把她揽到怀里,对赵峮说:“赵姨是不是喝多了出来耍酒疯?我可以帮你找个地方醒一醒脑子。”

  赵峮看他一眼,冷笑一声,转身想走。

  钟时叙又说:“赵姨,出门在外千万慎言,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二叔在检察院,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容不得半点差错,风言风语令人生畏,别到时候因为你的一时疏忽,给他招致意想不到的麻烦。”

  赵峮顿在原地片刻,愤愤地走了。

  钟时叙低头看怀里的人,她把脸一别,埋入他的胸口,很快他舊shígG獨伽感觉到胸前一股温湿,随即淋漓漓地洇开一片。

  他双臂紧扣,说:“我给你开个房,你尽管大声哭,没人听见。”

  她两只手抓紧他衬衫的衣襟,只在他怀里克制地嚎了一声。

  钟时叙带她下楼,直到上了车,她已经平静下来。钟时叙拿着纸巾轻轻擦她脸上的一片泪痕,一边温声安慰:“等不久我们办婚礼,不请她来,你说好不好?”

  赵兮词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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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应该还有三章,或四章

第61章 安排

  钟时叙假装没看见她的表情, 犹自斟酌词句,问道:“喜欢中式还是西式?是趁现在天气热好,还是等天冷一些好?”

  她不语。

  “怎么不说话?”他问。

  “鼻子堵住了。”她应道。

  钟时叙笑。

  等把她的脸擦干净,钟时叙打电话给二叔, 说自己有事要先离开。

  而手机那头的钟章听他寥寥数语的敷衍, 看一眼原本坐着赵兮词的席位已然空空, 他做不了这个侄子的主, 他也不想干预后一辈的生活, 他自己身上都背负一笔糊涂账。

  最后他只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这晚过后不久,钟令儿约赵兮词出来吃饭, 一张榆木八仙桌摆了几道精致清淡的粤菜。

  钟令儿打趣她, 什么时候连口味都变了, 以前时不时还会惦记着吃点辣, 现在这一桌,不是清蒸就是白灼,简直像半个出家人。

  因为最近赵兮词检查出肠胃问题,被钟时叙管得严, 他很少对她的喜好和私事指手画脚, 但就饮食方面看得紧,特地交代邹姨要给她三餐清淡。

  她忌口多日, 原本不说还好, 现在一提, 她又馋了,索性往调味碟里多挤一口芥末。

  接着又聊起钟令儿女儿周岁宴的一些事, 那晚赵兮词很早就离开, 不久钟令儿和她煲电话粥, 多少了解到一些情况。

  钟令儿说:“她良心难安, 见不到你的时候自然可以若无其事坦然度日,可是一旦见到你,她就如坐针毡。就像有人请求别人的宽容,并不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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