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东哥，我们两个能去别的地方聊聊吗？”

　　“能的，我现在也没事情。”

　　于是两人一起下楼了。

　　到了能说话的地方，沈立秋开门见山问服兵役的事。

　　确有其事，杨东给了肯定的答案。

　　沈立秋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去。

　　他说今年冬季征兵开始，他爸看他年龄合适，问他有没有意向去服兵役。

　　杨东没读大学的意向，高中毕业后的工作也没太多头绪，干脆先去外面待三年。

　　“你说得轻松，当兵的日子很苦，还不能回家……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舒服了，及时报告，别把小病拖成大病……”事无巨细，沈立秋把该叮嘱的都说了一遍。

　　末了还添一句：“东哥，我会隔几个月给你写信寄包裹，你走前把地址留给我，离开前两天，我给你做顿好菜，出发前一天就不要吃太好了，省得没消化好，坐火车难受。”

　　此时的沈立秋别提多贤惠。

　　看到杨东眼里闪着泪光，被她感动到的样子，她有点心虚。

　　动嘴皮子而已，谁都会。

　　在杨家人面前，她惯会装样子，装到就算外人说她再多坏话，杨家人还是不信，只觉得他们都在诋毁她。

　　真假掺半，有些真的，有些纯属瞎掰，她自己听了都觉得离谱。

　　“东哥，回家去吧，别在外面待太久，天凉，小心生病。”她把能记起来的都说完了，至于记不起来的，等记起来再说。

　　“立秋，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我的自行车送给你。”

　　“送我？东哥，这不太好吧，自行车我借用就行，我会爱护自行车，定期除锈打气，等你回家还能骑。”说是这么说，沈立秋已经想好自行车到手，把护养的工作交给大哥或者她爸来做了。

　　虽说和杨家是隔壁邻居，但两家条件完全不对等，沈家是普通人家，杨家属于大隐隐于市，有钱人来体验生活的。

　　沈家一辆自行车都没有，杨家已经有三辆，杨叔一辆上下班，岑婶一辆留在家里，她偶尔要出个稍远点的门需要用到，杨东读高中，家里也给他买了辆自行车。

　　弟弟立夏眼馋自行车，和家里掌管财政大权的妈妈念叨了几句自行车，他们妈妈根本无动于衷，还要骂立夏不懂事，不知道爸妈挣钱辛苦。

　　妈妈这边说不动，立夏就从爸爸入手，爸爸有被说动，但完全没在妈妈面前提过，不敢提。

　　他们家不缺买自行车的钱，就是他们妈妈小时候穷怕了，喜欢把钱存起来。

　　“我和爸妈说送你，他们答应了，立秋你只想借的话也可以，三年后我回到家里，你应该在上班，到时候我送你上班。”

　　沈立秋真是后悔说那么几句多余的话，杨叔岑婶都答应了，不就算她的了：“好，三年后你一定要回来送我上下班。”

　　“嗯。”

　　两人终于说完了，沈立秋回家，见她妈还在气头上，把自行车的事说出来，到爸妈兄弟面前，她说的是借，要说送给她了，立夏不知道该怎么瞎折腾自行车。

　　“主要是我用，爸妈，哥，立夏，你们也能用，最好别让杨叔和岑婶看见，也别让茜茜看见，叫他们看见不知道怎么想，自行车护养我不知道怎么弄，爸，哥，你们两个帮我留意着，别让自行车生锈了。”

　　听到这个事，薛大丽脸色和缓许多：“立秋送的吃食都没白送，小杨心里向着她，你们两个臭小子别胳膊肘往外拐，小杨家里什么条件，我们家里什么条件要搞清楚，如果你们敢把家里贵重东西借出去，看我不打断你们的手。”

　　沈立夏激动：“姐，自行车什么时候借给我们家？”

　　“你不要搞错了，是借给我，爸妈和哥没什么好交代的，你个臭小子不要骑着自行车乱晃，撞坏你赔我钱，让茜茜看见你骑自行车在外面晃，告诉我了，要你好看……自行车肯定得等东哥离开，一两个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妈，我回房间了。”

　　“回去吧，在外面和小杨说了这么久的话，肯定累了，好好休息。”她家闺女就是好样的，不吃亏。

　　得到她妈首肯，沈立秋有恃无恐，回房间关门睡觉，外面冷，她要回被窝暖和。

第4章

　　征兵工作秋冬展开，等杨东启程是真正的冬天。

　　沈立秋本来没多少献殷勤的想法，因为自行车，她忍痛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两三天一次做点好吃的送到隔壁。

　　她会做的小吃大多是从岑婶这里学来，岑婶不用为了生活奔波劳碌，有时候会自己动手做小点心，她在旁边看着，都能记住了。

　　小点心会做，平时的饭菜更简单，完全难不倒她。

　　“不是过年过节，立秋你怎么做了粽子。”岑彩问来送粽子的沈立秋。

　　沈立秋这会儿提了四个肉粽子过来，糯米里夹的是她家风干许久的咸猪肉，要送给隔壁，她洗得特别细致。

　　沈立秋：“岑婶，东哥要当三年兵，没太多机会吃到粽子，我们寄粽子过去不方便，所以在东哥出发前，我想给她做点在部队里不常吃到的食物，还有我准备给东哥做猪肉脯带部队去，东哥，做得不好吃不要嫌弃。”

　　杨东：“立秋做的都好吃。”

　　“立秋，别给东东花钱了，你自己也没多少零用钱。”岑彩对沈家的情况还是有了解的，并不宽裕。

　　沈立秋哪可能放过表现的机会：“钱花完就花完，以后还能攒，东哥接下来要过的是有钱也没地方使的苦日子，我想想就难过……婶子，我攒下来的零用钱虽然不多，都是自己的，随自己花，你们放心吃，我走了。”

　　“立秋姐，慢走，哥，你出去送送立秋姐。”已经吃了半个粽子的杨茜茜终于说话。

　　见杨东还真要送她出门，沈立秋连忙拒绝：“不用送我，才几步路，我回家去了。”

　　的确没几步路，杨东还是跟着沈立秋到门外，见她进家门了，他才回自己家。

　　杨茜茜：“妈，立秋姐做的粽子可香了，你一个肯定吃不完，剩半个给我吧。”

　　“剩半个给你，你还吃不吃晚饭了？不许贪嘴，一人一个。”岑彩也剥开粽叶吃起了粽子。

　　第一口下去，她就知道这糯米用的是好糯米，满口糯米香，吃到里面，除了糯米香，还多出了咸香口感，是咸猪肉。

　　咸猪肉混合着糯米的清香，咸味已经不浓厚，吃起来就像新鲜没腌制过的肉。

　　杨成业回到家，见妻子孩子在吃粽子，很自然拿了桌子上没剥开的粽子：“又是小秋送来的？”

　　孩子们小时候，妻子还有闲心做点小吃哄孩子们，现在孩子们大了，要去上学，白天基本不着家，她没闲心做小吃，除了一天三顿常吃的饭菜，别的不是小秋送过来，就是妻子买回来的。

　　粽子显然是送的。

　　岑彩：“是小秋专门送来的，明天中午你记得去东东的学校和老师说毕业事情，别忘了。”

　　儿子当兵三年，高中毕业证仍是正常时间发，不过需要家长去和老师谈毕业事宜。

　　杨成业：“不会忘的，你一天提醒我五百遍，不可能忘记。”

　　不等岑彩答话，杨茜茜先替妈妈说：“爸，你瞎说，明明是五遍。”

　　岑彩：“五遍也没有。”

　　要被这对父女气坏身子了。

　　“爸不记得的话，我去找爸，妈你放心。”杨东适时开口。

　　从前学校有需要家长出面的事，都是妈妈去，他要当兵，妈妈生气，让爸爸自己一个人跑流程，把他的事情处理好。

　　妈妈打算当个甩手掌柜，却又不放心，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只能时不时提醒爸爸。

　　岑彩：“不说了，先吃晚饭，再不吃要冷掉了，茜茜还能不能吃得下饭？”

　　“能，今晚吃半碗饭就够了。”

　　...

　　“姐，你是真的下血本了。”沈立夏把热水袋递给姐姐。

　　沈立秋才从外面回来，接过弟弟给的热水袋暖手：“比起一辆自行车，我花的钱也不算什么……快冷死了，我先回被窝去，猪肉脯等晚上再分你吃一点。”

　　无视弟弟盯着她布包的热切目光，沈立秋带着布包和热水袋回房间。

　　家里没条件做猪肉脯，她是带着食材去卖猪肉脯的店家做，前几天费老大劲才成功借到地方和工具。

　　弄了大半天终于做完，差点没把她累死。

　　在人家店里是热的，出来冷了，一路挨冻回家，这会儿需要马上进被窝暖和。

　　“姐，你给我尝一点就好了，一点。”沈立夏不死心，非常想尝猪肉脯。

　　“一点也等晚上再吃。”沈立秋这个人心硬得很，无论弟弟如何哀求都不理会，带着猪肉脯回房间，还把门锁上。

　　沈立夏只能死心，期盼着晚上早点来。

　　刚进被窝，缩成一团的沈立秋抱着热水袋冻得发抖，等被窝暖和起来，她才慢慢舒展开手脚，今天的确累坏了，没过多久，她就沉入梦乡。

　　一直到晚上弟弟敲门喊她吃晚饭，她才不得不从热乎的被窝出来。

　　“姐，你把布包一起拿出来吧。”

　　“哦，不需要拿布包。”沈立秋折回去拿了个玻璃罐出来。

　　没把猪肉脯交给弟弟，而是交给她妈：“妈，这罐猪肉脯交给你了，我自己已经留小半罐，到时候再送杨家两罐。”

　　薛大丽接了猪肉脯打开：“送一罐就好，做什么送两罐，一罐不少了。”

　　“一罐给东哥带走，另外一罐给岑婶和茜茜吃的，自行车都快到手了，妈，你就别介意一罐两罐猪肉脯，我去洗把脸再来吃饭。”

　　薛大丽听到自行车也不再说什么：“一人一片，不许多吃。”

　　儿子和老公都拿了一片，自己也拿一片，薛大丽将玻璃罐子盖好，放到睡觉间去。

　　吃到心心念念许久的猪肉脯，沈立夏一脸苦色，想到什么，随即又浮上喜色。

　　苦的是这么好吃的猪肉脯交给妈妈保管，肯定很难再吃到。

　　喜的是姐姐留了一罐，他才不信姐姐只留小半罐。

　　姐姐懒，指定有需要他跑腿干活的时候，会拿猪肉脯当小费，之前汤圆的债他都还清了，无债一身轻！

　　“变戏法呢？”这会儿没热水给沈立秋洗脸，她用冷水快速擦了把脸，回来就见弟弟脸色变了又变。

　　沈立夏：“姐，这猪肉脯真好吃。”

　　“那是，我改良了人家的猪肉脯方子，更好吃了。”

第5章

　　卖猪肉脯的店家不是只卖猪肉脯，猪肉脯这种零嘴只是偶尔做，卖的大多是熏肉腊肠火腿。

　　普通人家处理猪肉，一般都是抹盐做成咸猪肉，晒干便于储藏，专门卖熏肉制品的店家，做出来的肉肯定比普通人家做的咸猪肉好吃。

　　杨东给沈立秋买过几次猪肉脯，好吃是好吃，太咸，能尝出烟熏烤过的味道，吃几片口干很久，不喝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