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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即将拐弯时,黑色越野从辅路快速驶过来,堵在她面前。

  谢斯白面无表情:“你看不见我?”

  秦黛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他倾身过来,替她打开副驾车门,淡淡撂下两个字:“上来。”

  秦黛犹豫半晌,谢斯白问:“要我下来抱你?”

  秦黛:“……”

  那倒不用。

  她迟疑地上车,矮下身,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从倒车镜中去看那个人。

  没再看到那人再跟上来,她才松口气坐正,低声和谢斯白解释:“好像有人跟着我。”

  “发现了。”谢斯白淡声,瞄了眼倒车镜,“没再跟上来,别担心。”

  说完睨过来一眼,有点凶:“发现有人跟着还不车?秦黛,你是怎么想的?”

  秦黛捏着安全带,摸了摸心口,跳动还是很快。

  这才小声说:“我怕连累你。”

  谢斯白:“……”

  她声音低低的,还带着没散干净的紧张和惧意。

  谢斯白怕他刚才太凶,更吓着人,再开口时控制了很多:“看见他脸了吗?之前有没有见过?”

  秦黛颔首:“住我家楼上。”

  她想了想,又补充:“前两天晚上,我睡觉听到楼上传来打人的声音,那个男的家暴他妻子。”

  谢斯白打了把方向盘,转弯,问:“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跟踪你?”

  秦黛犹豫了一番,才坦言说:“我上楼去敲了他家门,装成接到举报去调查的,后来没再继续动手了。”

  谢斯白:“……”

  秦黛补充一句:“我当时戴了口罩的,难道他认出来了?”

  谢斯白听完,叹了口气,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

  秦黛眼睫颤动,两秒不到的时间,那只手就离开了。

  她转头去看路边的山樱。

  对着他视线盲区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你叹气是什么意思?”

  谢斯白说:“你怎么还是——”

  他的的声音竟然含着几分笑意:“这么莽啊。”

第30章 琥珀拾芥XVI 大尾巴狼

  秦黛听到这句评价, 几分恍惚。

  她想起向昭然提起的事情。

  “谢斯白?”

  “怎么了?”

  “高中的时候,”秦黛望着他问,“你帮过我和向昭然, 你还记得吗?在春山巷。”

  谢斯白在看前方的路,听到这句视线也没有偏移。

  “记得。”他说。

  秦黛欠了很久很久, 迟到地说:“谢谢你,谢斯白。”

  正好遇见个红灯,她轻声开口, 征求他同意:“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左胳膊?”

  谢斯白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瞥过来一眼, 秦黛以为他要拒绝时,他却真的伸过来。

  手背朝上伸过来的, 秦黛看见眼前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从衣袖遮挡的腕部伸出来, 蔓延至手背, 漂亮像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她知道用漂亮来形容似乎不恰当,可她此刻只想出来这个词。

  “怎么了?”谢斯白问。

  他并不知道, 她为什么想看他的左胳膊。

  秦黛没有回答, 她低头伸手,一寸寸将衬衫卷折,直到露出整个小臂。

  她目光专心致志,好像在研究最难的技巧动作讲解视频, 连眨眼都不曾。

  谢斯白感觉到她轻轻搭在他手腕上的手, 感觉到碰触之处传来的她的体温。明明只是搭在他的桡骨之上,他却像是被人攥住了命门,动都不会动了。

  喉结微微滑动了下,他正要收回手, 却被秦黛察觉到一样,手指用了点力握住。

  秦黛抬眸:“是不是很疼?”

  她的指尖,停在一道早已随着时间淡化了的伤痕上。

  细细的一道伤痕,是刀锋划过留下的痕迹,其实不仔细地盯着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可刀刃划开血肉的时候,一定流了很多血。

  谢斯白声音很淡:“不疼,已经想不起来了。”

  指尖抚过那道疤,秦黛却想,怎么可能不疼呢。

  谢斯白在此时倏地收回手。

  他漫不经心地说:“真的不疼,你这什么表情。”

  秦黛低声道:“都留疤了。”

  他那样在她人生中出现过,像一个英雄一样地帮她,留下了这道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彻底消除的伤疤。

  她却都不知道当年的那个人是他,甚至,如果不是相隔多年后重新遇见,她或许,早已将他遗忘得干干净净。

  秦黛莫名的低落。

  “我的朋友说,我那时候给过你创可贴,是真的吗?”

  谢斯白只嗯了一声,绿灯亮起时,他踩下油门。

  “可我不记得了。”秦黛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我以前,也不知道是你帮了我们。”

  倒退的车景回头还可以看见,可她的记忆却无法回溯。

  她不想把这件事,当成学生时代中某一天交了什么作业内容般——当成这样的毫不起眼的无关小事忘掉,她想像记得第一次登台表演一样地,记得这件事。

  “你能告诉我吗?”秦黛说,“创可贴的事。”

  车驶入单行道,山樱的花期短暂,被风一吹,簌簌零落。

  谢斯白神色冷清,眸中颜色渐沉。

  “没什么特别的,你看见我胳膊上的伤,又刚好有创可贴,就给我了。”

  秦黛问:“只是这样吗?”

  谢斯白道:“差不太多,过去好几年,记不太清了。”

  秦黛哦一声,没再问。

  谢斯白唇角抿得平直,他没有记不太清。

  她无意的一个举动,在他心里,其实记了很多年。

  ……

  那晚后,谢斯白第二天是带着伤去的学校。

  胳膊上的伤没好好处理,甚至都没有完全止血,有血丝渗出来,他就抽张纸擦掉。

  秦黛高中时个子就很高了,被老师安排在倒数第二排的座位。

  谢斯白在最后一排。

  但他们一个在第一组,一个在最后一组。

  中间隔了一整个教室的距离。

  秦黛练舞总会到很晚,这件事又很费体力,所以总挑成绩还算可以的语文课和英语课睡觉。

  那天应该是堂英语。

  英语老师出了名的脾气暴,秦黛前一天晚上又是练舞又是逃命般在春山巷奔跑,那节英语堂而皇之地睡了小半节课后,被老师罚去了教室外站着。

  秦黛当时特别认真地给老师鞠了个躬道歉,拿了课本就站去外面。她的表情总是淡淡,所以当初英语老师在她走出去后,觉得秦黛课上睡觉也没一点羞愧和要改正的意思,说了好几句。

  声音被英语老师腰上挂的扩音器传出去,那么响亮,再大一点隔壁班都听得清楚,被罚去外面的人,肯定也听见了。

  可谢斯白看见了,她从后门走出去时,低垂着的眼睫,和捏着课本的手,以及因太用力而泛白的指甲边缘。

  秦黛站去教室外后的第五分钟,有人嚣张得连课本都没拿,同样地从后门出来。

  她不由看过去,离下课还有好久。

  谢斯白长腿一迈,在她身边靠墙站着。

  他看到她眼中的疑惑,说:“哦,我也睡觉了。”

  话音刚落,英语老师嘹亮的训斥声通过扩音器传出来。

  比刚才说她还要凶。

  秦黛抿一下唇,低头时,看见身旁的男生,胳膊上还渗出血丝的伤。

  看起来好疼。

  她摸了摸口袋,没带纸巾。

  后半节课,两人在二班的教室门外,并排站了二十多分钟。

  他们看着恰好长到这层楼的榕树树顶一起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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