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看两个行人还没出来，他祈求道：“你们能不能好人做到底，等俺一块走？不然等下俺出来又该分不清东西南北，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行，你赶紧进去吧，”林四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嘱咐，“你快点啊，别让我们等太久，我们还有事呢。”

　　大汉连声应着进了厕所，他根本不担心两兄妹会丢下他走人，冲两人把自己带到厕所跟前的行为，就能判断出两兄妹是热心负责的孩子，自然不会丢下自己。

　　进去的大汉，暗暗打量着两个五大三粗的路人，判断自己无法1V2放倒两人后，放弃了捂晕两人的想法，装模作样的蹲在坑上，想着等会如何把兄妹俩骗进来。

　　外面。

　　被臭气熏的躲到路边的林四，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他疑惑的问妹妹，“你说他有没有带纸？”

　　鹿崽懵懵的和他对视几秒，眨巴着眼睛不确定道：“应该带了……吧。”

　　“没带也没事，”突发奇想的林四，嘿嘿一笑，“有的是办法，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鹿崽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浓浓的困惑。

　　“什么意思呀？”

　　“没啥没啥，我说着玩的。”林四摆着手。

　　鹿崽哦了一声，随即捧着小脸担忧的问：“叔叔要是没带纸怎么办呀？”

　　“说不定他带了的。”

　　林四默，自己真的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妹妹却放在心上了。待看到妹妹小脸还是皱着的，他无奈的挠了挠头，“好吧好吧，我去问问。”

　　他憋着气走近公厕，大着嗓门吼问：“喂！你带纸了没？”

　　正无策的大汉闻言，心里登时有了主意，要是他说自己没带，两个孩子不就进来给自己送纸了？

　　他欣喜的回：“没带!俺正发愁呢，恁俩给我送点呗！”

　　心中有鬼的他，扭头特地对两位路人强调，“外面的是俺的侄子和侄女，特别懂事，看我上厕所还知道问我有没有带纸。”

　　闲聊的路人闻言，奇怪的望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跟自己说这个干嘛。

　　不过他们还是敷衍的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继续闲聊。

　　外面的林四傻眼了。

　　咋还真没带呢？

　　他抬头看了看光秃秃的树，没辙的问妹妹，“装纸的包我忘在了驴车上，现在咋办？”

　　“我有。”鹿崽从兜兜里掏出粉色的卫生纸。

　　林四看着巴掌大的纸，摇头，“这么点不够。”

　　鹿崽转动着眼睛想了片刻，眼睛一亮，高兴的提议：“有了！二蛋爸爸说过有困难就去找公安叔叔。”

　　“对哦！”林四拍了下脑门，“我记得公安厅离这不远，咱们找他们帮忙去。”

　　接着他对大汉喊道：“你等会哈，我们去给你借点。”

　　待听到大汉的应声，两人朝公安局走去。

　　鹿崽牵着哥哥的手说：“等下哥哥你去送纸，鹿崽是女孩子不能进男厕所哒。”

　　林四想到那股令人窒息的臭气，内心十分的抗拒，于是，他一本正经的鼓动妹妹，“鹿崽，等会你找公安撒撒娇让他去送呗，我可不能离开你半步，万一就那一会儿的功夫，你被拐子抱走了咋办？”

　　鹿崽想到奶奶交代的事，立马应下，“好哒，我请公安叔叔送。”

　　五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公安厅的外墙铁网处。

　　透过铁网，鹿崽看到训练场上，有两个年轻的公安正在对搏，两人不分伯仲的你来我往，对战非常精彩，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部队，于是顿时把借纸一事抛之脑后，整个小身子紧攀在铁网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内。

　　从来没见过这个的林四，也被吸引了心神，兴致勃勃的跟着观看。

　　等寸头的公安一个抱腿摔，将另一个公安掀翻在地后，鹿崽鼓着因紧张而通红的包子脸，大力急速的鼓掌。

　　啪啪的掌声把两位公安的视线吸引过来。

　　见是两个孩子，躺在地上的公安，迅速背对着两人捂脸，嘴里哀嚎，“完了完了，他们肯定看到我战败了！”

　　寸头公安捡起场边的衣服，甩到肩上，反掌拽着衣领朝兄妹俩走来，步伐间带着胜利的昂扬，他挑着黑粗的剑眉扬声问：“你们看的懂吗就鼓掌？”

　　“看得懂！”仰视着她的鹿崽，笑眯眯的炫耀，“大哥哥你们是在训练，我二蛋爸爸也会抱腿摔哒。”

　　“嗬，还真看的懂。”

　　寸头公安闻言咧嘴笑，等走近看到鹿崽的小模样，嘴咧的更大了，大白牙在日光下闪闪发光，“谁家的粉玉团子跑出来了？你们家大人呢？赶快回家去，最近城里可是有人贩子，你妹这长相呆外面不安全。”

　　他后面的话是对着林四说的。

　　林四一听，骇的立刻抱起妹妹，“谢谢公安同志提醒，我们马上就回去。”

　　鹿崽想起了厕所里的大汉，忙团着小手，眨巴着眼睛求助，“大哥哥，请你帮帮我们。”

　　“帮什么？”

　　林四把事情叙述了一遍，着重强调自己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妹妹。

　　鹿崽歪着小脑袋，眼睛内发射出星光光波，“大哥哥你能帮我们去送纸吗？鹿崽是女孩子不可以进男厕所哒。”

　　公安被萌的男子气概大增，挺直脊背放话，“害，就这点小事啊？成，包在我身上！我去帮你们送，不过送完你们就得赶紧回家。”

　　鹿崽小小欢呼一声，仰起白嫩嫩的小脸，弯着大眼睛道谢：“谢谢大哥哥~”

　　公安伸手揉了揉她小卷毛，看到小姑娘眯着眼睛，像只小奶喵似的用头蹭着自己的手心，没忍住又揉了两下，心里突生出一个立刻结婚生个女儿的念头。

　　他嘴角噙着被治愈的笑容，询求两人的意见，“等会我骑车送你们回去怎样？”

　　鹿崽见哥哥一直在朝自己挤眼，示意自己答应，便乖乖应好。

　　公安满脸笑容的推来二八自行车，单手扶着车把，拍着前杠示意，“鹿崽，坐这儿来？”

　　林四望着只有一根横杠的前杠，觉得妹妹肯定坐的不舒服，于是笑着婉拒：“谢谢，不过我妹还是我抱着吧，她年纪小，我怕她会把手伸到车把缝里夹到手。”

　　公安一想也是，便不再强求，带着后座的两人朝公厕驶去。

　　步行只要5分钟的路程，再有了车后就更快了。

　　林四觉得自己都没坐过瘾，他跳下后座，吼了一嗓子：“喂，你还在不？我们送纸来了！”

　　“在在在！”

　　大汉边急切扬起声音应答，边垂着头揉着发麻的小腿，他本来以为两个路人方便完就走了，哪知那两人废话特别多，聊到刚刚才走，害的他只能陪着他们一起蹲，蹲到现在腿麻的都站不起来。

　　公安停好车子，拿着纸进去，见内里只有一人，便走到大汉面前，弯腰递纸，“来，给你纸。”

　　“谢谢恁，恁可帮了我大忙。”

　　被麻的龇牙咧嘴的大汉，没听出声音不对，条件反射的抬头去接纸。

　　抓着同一叠纸的两人，不可避免的来了个面对面、眼对眼。

　　空气静了下来。

　　几秒后。

　　保持着弯腰姿势的公安，剑眉高抬，瞳孔放大。

　　前倾着身子伸直手臂接纸的大汉，眼里的惊慌一闪而逝。

　　公安双手以闪电之势窜上，箍攥着他的手腕，厉喝:“吴断眉！”

　　正和哥哥玩猜手指游戏的鹿崽，被公安的爆喝吓得身子一个激灵，刚想发问，就听到里面传来咚的一声巨响，随之是大汉的惨叫。

　　“啊！放开我放开我！公安同志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吴断眉！”

　　“我今天休假又没穿制服，你要不是吴断眉怎么会知道我是公安？上次同志们让你侥幸逃脱了，我看你这次还怎么逃？！”

　　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响起。

　　鹿崽呆了呆，惊讶的说：“哥哥，那个叔叔好像是个大坏蛋。”

　　“不是好像，”林四纠正，“是根本就是，不过就是不知道是干了啥坏事。”

　　“他是人贩子！”探出半个身子的公安为他解了惑，“你俩转过头去，我怕他等会醒了会逃跑，就没给他穿裤子。”

　　林四依言拉着美鹿崽背过身子，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这番话里的意思，他唰的下扭过身子，“他他他是人贩子？”

　　往后车座绑大汉的公安，无限欢喜的点头，“是啊，他是我们上次抓捕行动中的漏网之鱼，由于他特别谨慎狡猾，我们还以为抓不住他了，没想到他今天被你们碰到了，你们——”

　　他说到这突然反应过来，面上喜色瞬消，兄妹俩能碰到吴断眉，代表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静静听着的鹿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无人色的哥哥，歪着头思考片刻后，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他是想拐我们吗？”

　　“是。”

　　“这样啊，”鹿崽放下手指，骄傲的昂着小脑袋，“果然有事要找公安叔叔是对哒！”

　　骄傲不过两秒，她又蹙着小眉头担忧的问：“大哥哥，被他们拐走的哥哥姐姐回家了么？”

　　公安想到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孩子，面色放缓，“回家了，安然无恙的他们都安全到家了。”

　　鹿崽小大人的似的重重舒了口气，“真好。”

　　“真好……”

　　全身抖如糠筛的林四，无意识的附和，手臂下了死力的箍紧妹妹的小身子，苍白着脸后怕不已，他简直不敢想两人被拐后的下场。

　　鹿崽使劲收着被勒的不适的胸腔，反手搂着林四安慰，“哥哥不怕不怕，鹿崽没事哒。”

　　林四噙着热泪重重点头，“对，妹妹没事没事……”

　　不知是说给鹿崽听，还是再说给自己听。

　　“你再不松手，你妹就被你勒出事了。”公安看到鹿崽因血液不流畅而涨的通红的小脸，一个箭步窜上前，掰开他的胳膊，双手掐起鹿崽的腋窝将她抱起。

　　只是他还没抱过来呢，下一秒就觉手中一空，小姑娘又被抢了回去，红着双眼的少年，像只失去过幼崽的老虎般，警惕的盯着自己，口中对妹妹说：“鹿崽，咱们现在就回去！”

　　公安叹息，看来是真被吓坏了。

　　他掏出自己的证件给林四看，“放心吧，我真是公安，你俩先别回去，跟我去厅里领奖励，要是没有你们提供重要线索，我今天可抓不到他，奖励很是丰厚，虽没有奖状，但有五十市斤粮票，外加80元现金。”

　　他怕两人年幼不懂，特意解释：“不发奖状是怕你们这类人员被打击报复，所以你们回去后也不要让家里人声张，懂吗？”

　　“我懂！”鹿崽举高小手手。

　　眼里还有湿意的林四，吞了下不存在的口水，“我也懂，那个……奖励真有那么多？”

　　“有，”公安推着车，示意林四跟上，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偏过头问鹿崽，“你不怕我？”

　　在他的印象里，就没有小孩不怕公安的，怕的原因就是每当小孩不听话时，家长就用“再不听话公安来抓你啦”等话吓唬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