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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齐芦把卤牛肉装盘子里,“我去拿检查报告了,医生说都挺好的。开年就换半个月去一次,连续去两三个月,就该全好了。”

  伍安兰很开心,对拿毛巾擦手的王文远道,“幸好小王帮忙,找了个好地方。还有欧阳,要不是有他们,咱们家真没办法。”

  “阿姨,这是应该的。”王文远次次这般客气。

  “别瞎扯了,赶紧吃饭。”齐芦先给三人盛汤。

  伍安兰家在屏山渡,为了车祸的事,房子早卖了。没来海城前在当地租了个筒子楼住,后来有欧阳北资助,又考虑到齐芦复健和复学的需求,干脆搬来海城。伍苇帮忙租了蔚蓝小区的小套二,隔壁楼有王文远,再隔壁楼便是她和欧阳北的住处。大家同一个小区,互相照料,目前生活还算平稳。

  齐芦兼职的基本收入不能覆盖生活费和租金,开年后还得去海城大复学将最后一学期的学分和毕业设计做完,更没有收入。伍安兰每天愁得睡不着觉,伍苇照例大大咧咧帮忙刷卡付账不亦乐乎。后来,是王文远在实境游戏设计中心找了个后勤的职位给伍安兰,每天负责打扫楼层卫生,处理各种包装杂物,拿了一份工资。

  就此,伍安兰说王文远好。

  “欧阳从小过得好,哪里能想得那么多?你妹没脑子的,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他们两口子觉得养我们娘俩轻松,给钱就好了。可咱们想法不一样,有手有脚,白花人钱多不自在?还是人家小王,大事能做,我的小事也放在心上。”伍安兰对齐芦道,“其实那边办公室本来请了外包的保洁,他让给退了,活儿交我做。给我上五险一金,另外再给几千块钱,卖纸也有收入。多好?”

  “好孩子,人家对咱们周到,咱们也对人好点。”

  事情确实办得好,兼顾了老人家的面子和心情。

  齐芦把汤递给王文远,他轻声道谢。

  “小王,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伍安兰怎么看他怎么对,又拿了公筷给他添菜。

  他连连拒绝,然而伍安兰热情依旧。

  王文远无法拒绝地啃了一大碗猪脚,喝了两碗汤,最后还得面对一大碗米饭。

  出乎意料的是,齐芦并没在饭桌上再提伍苇和欧阳北的事情,反而闷头吃饭,并不怎么搭理他。她见他确实吃不下去了,还仗义直言道,“妈,别把人给塞坏了。”

  王文远感激地看她一眼,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

  这是他另外一个体贴之处,只要来这边吃饭,一定会找点活儿干。要么洗碗,要么扫地,要么擦桌子,总之,不白吃。

  刚开始伍安兰很不允许,多来几回就习惯了,偶尔齐芦不怎么听话还会抱怨,“你说,要有个小王那样听话的儿子,该有多好啊?”

  嗯,确实是好,样样体面,就是不说实话。

  吃完饭,齐芦送王文远出门。

  其实也就是隔壁楼栋的事情,但伍安兰坚持。

  “以后别我妈让你吃,你就吃。”齐芦忍不住道,“你客气,她就以为你喜欢,下次会给得更多。”

  王文远点头,“好的。”

  “你觉得欧阳北对伍苇怎么样?”

  终于又开口问了,王文远除了胃痛,头也开始痛了。

  “别摆那副死人脸,问你正经问题。”

  王文远想了又想,憋出来一个‘好’字。

  “能好多少年?”她又问了。

  他心里叹气,就晓得一旦开始不会轻易结束。

  “伍苇的性格你也了解,欧阳北当然更了解,他们一个有点傻,一个又太随意了,能在一起多久不好说。伍苇现在过得好,不想以后;可要真不能在一起了,怎么办?”齐芦手揣衣兜里,“她活这么大,做得最难的事情就是把我救回来,把害死爸爸的凶手绳之以法,我不能不为她考虑。所以,你觉得欧阳北能坚持几年?”

  “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能做的,大概就是尽快完成学业,找个好工作。当伍苇需要的时候,能够成为她的后盾。

  齐芦有点倔强的看着他,“很快吗?一年还是两年?”

  王文远摇摇头,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看着她,沉静的黑眼睛,因为冷而有点发白的唇,过瘦的尖下巴,显得有点可怜的样子。他有点手痒,忍不住拍了拍她头顶,“别胡思乱想了,没你想的那些事情。”

  说完,拎着大衣和包钻自家楼栋的单元门了。

  齐芦心塞,男人果然帮男人,坦诚到这种程度也没换出来一句真话。

  营销中心抵着年前最后的关卡结算了工资和奖金,齐芦被优待着,提前结算了提成,合计拿到三四万块钱。手机收到短信的时候,她对钱主管道,“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

  年后就不来上班,受他颇多照顾。

  “今儿中午集团总部吃团圆饭,明儿我就得回老家了。安排年后好不好?把刘利和王梅一起叫上,我买单——”

  “叫她们没问题啊,但说好我请客。”可见,老钱对自己的两个得力干将还是很体贴。

  老钱笑得脸成了满月,“没问题。”

  齐芦见他似乎还有话说的样子,看着他。

  他有点讪笑,问,“小王总没再生气了吧?”

  ‘王总裁的女人’六个字从眼前飘过,她笑了一下。

  老钱见她笑,嘀咕着小姑娘和刘利说的差不多,真搞不清楚她的路数。他试探了一句,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不过,自己手下人办的事情,他得帮忙圆回来。她道,“刘利脾气直,嘴巴快,其实没什么坏心。她来这边快两年了,业绩回回都是前三名。按照崔总的话说,脾气坏就坏点吧,只要房子能卖得出去。你说对不?”

  “呆会去会场,安排我和她坐一车呗。”她主动伸出了橄榄枝。

  “行。”老钱见有门,爽快地答应了。

  四海集团职员上万人,分散在全国各地各公司部门,年年团年都是大问题。按照规矩,各分公司单独团,总级别以上的领导回海城总部团。海城的员工加上各地高层,得在五星酒店摆满两个宴会大厅。 

  营销中心这边女员工多,漂亮有才的妹子更不少,被安排出文艺节目。刘利是干将,和王梅组织了群舞。

  齐芦被老钱领过去的时候,一群莺莺燕燕正在往车上搬服装和道具。这样大冷天,刘利里面只穿了羊毛裙子,腿上薄丝袜配单皮鞋。她看着就冷,紧了紧自己的羽绒大衣,“要不要帮忙?”

  刘利有点尬,动了动嘴角,没说话。

  老钱冲她们用力挤眉弄眼,着急得不行了。

  王梅裹了一件长款的白羽绒服,收到信号后热情道,“帮我把这些衣服按套和尺寸分一分呗,不然到地儿了大家乱拿了穿,对不上号。谢了啊——”

  “不客气。”齐芦把包放一边,解开包袋,开始整理衣服。

  忙了片刻,清点完成,齐芦被老钱拉上自己车后座,王梅推着刘利一起挤了上去。

  齐芦有心示好,往边上挪了挪,中间夹着王梅,刘利靠了另一侧车门。

  老钱启动车,前面发言道,“前面几年吧,说是市场萎缩,厉行节约。团年的时候,吃喝不重要,图个过年的气氛。今年可不一样,听行政那边说,买了好大一批电子产品当奖品。”

  这事齐芦知道,欧阳北特别跟王文远交代了,他要打脸一批还留在集团内部的邱家高层,所以准备散财。

  “抽奖吗?怎么抽?我没浮财运哎,一次都没中过。”王梅立刻捧场。

  刘利有点嫌弃道,“抽什么啊?行政那帮拍马屁的,能中的号全挑出来塞给领导。”说完,她瞟了齐芦一眼,“你问齐芦,她有没有内部消息。”

  老钱在前面用力清嗓子,不受教的小丫头,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昨儿白骂过了!

  王梅干笑两声,当然没问。

  齐芦摇头,“没有,没听说过。”

  三人其实内心忐忑的,听见她真给了回答,个个眼睛亮起来。老钱眼睛在后视镜上不安分,显然有很多话想说;刘利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冲王梅眨眨眼;王梅则是想问什么强行压下去,然而压不住的表情。

  个个八卦之魂都在燃烧。

  刘利终于开了头炮,很委婉地问,“总部的人一直说小王总是单身哎,可他这么照顾你。你是不是,他女朋友啊——”

  齐芦晓得刘利脾气直爽,但没想到能直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门办事,没料到居然排队等了很久很久。因此更新晚了点儿哎,久等啦。

  ☆、第四章

  齐芦给了刘利否定的答案,她‘哦’了一声,明显没听进去。

  老钱生怕再扯出什么敏感话题来,不敢随便再开口。王梅很知机地转换话题,说起买房子的事情来。

  海城的房价在过去一年多时间一直维持在某个高位线上,集团内销售业绩不瘟不火,存房量巨大。有小道消息,总部想开年后降价出售一部分,回笼资金去某个地方标地,建新城。内部员工在市场折扣的基础之上,会再给予几个点的优惠,因此大家全在算怎么更划算。

  齐芦一路上听了满脑子的房价,还是老钱提了一句,“是有这个事。小王总那边和房氏接触好几回,有意向联合标地。崔总之前也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去外地组建新营销团队啥的。项目大啦,肯定是老总亲自把关——”

  她就问了一句,“王文远要外派?”

  老钱还没觉出啥来,“应该是吧。”

  刘利却给了王梅一肘子,如何?连名字都喊上了吧?

  王梅也意识过来,轻轻推了她一下。

  车到酒店停车场后,齐芦率先推门下车,刘利抓着王梅道,“我说吧?是不是露小尾巴了?王文远?叫得多亲热?”

  老钱探头回来,压着嗓子,“关你什么事?少说废话,人齐芦也没碍你什么。”

  刘利做了个鬼脸,“晓得了,会和她好好相处的。”

  电梯直通宴会厅,跨出去便是人山人海。

  两个宴会大厅中间的隔断移门被打开,排开一百来桌。千来号人到得七七八八,西装革履,纷纷四处引荐亲朋好友。齐芦还是第一回见这样恢弘的场景,有点被震慑,道,“好多人。”

  “这还算少了。”老钱已经见了几个朋友,点头致意着道,“咱们桌号88,在右后边,等会别走错了哈。”

  齐芦点头,拎了两大袋子跟着两女去后台准备。

  参加节目演出的全在这边集合,既乱又嘈杂。刘利的同伴门已经提前到了,正在集中化妆。营销部的女员工长相和身材高出水平线,刘利选的衣服特别彰显优点,因此满目一片白花花的大长腿。

  她按号发了服装,帮几个平时处得挺客气的贴了暖宝宝,便退出后台。酒店的空调开得旺,人太多,有点小小的憋气。她绕过正厅去通道边透气,却见王文远站在窗口打电话,满脸烦躁。

  “他去哪儿了?不是说好了十二点正要上台讲话的吗?稿子都发给他了——”

  王文远说得又快又急,几乎要跳起来了。

  “为什么关机不接电话?搞什么?”

  “我上台?疯了?我职位前面还有个代字,代的就是他——”

  齐芦知道,欧阳北又犯驴了。掌舵后第一个新年团拜,该上台给大家拜个年。听这架势,该不是又跑了吧?她摸出手机拨伍苇的号,果然一片盲音,应该是在应付王文远。

  “我不是那意思,没想转正。你让他赶紧来,千来号人等着,别耽误大家时间。”

  “他又怎么了?”

  “头痛?发热?肚子痛?”王文远几乎是用吼的了,“昨天晚上明明还好好的,当我傻吗?”

  伍苇显然扛不住王文远的攻势,直接挂电话了。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手机发呆,骂了一声‘艹’。尔后,摸出香烟和打火机来,狠狠抽烟。

  齐芦给伍苇发了个短信,“欧阳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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