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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求生记[重生] 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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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我认真地反驳:“我已经十三岁了,也已经很久不玩沙子和打水仗了。”

  安徳廖沙看似赞同地点头附和:“好吧,但那里也不能玩捉迷藏哦,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喜欢这个······”

  我: “······“

  车子缓缓进入了位于红场三号古姆百货的地下停车场。

  “安徳廖沙?”我低声唤他。

  “哥哥。”安徳廖沙一脚油门,轻松地停进车位。我都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这样纠正我了。

  “······哥哥,来这里?”我疑惑地问出声,我以为安徳廖沙会带我去名胜古迹或者博物馆那样的地方。

  安徳廖沙解下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理所当然地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会来百货商店的原因只有一个——购物。最近这里进驻了几个不错的设计师,虽然比不上彼得罗夫卡街上洛奥利夫成衣店的老裁缝,但偶尔穿穿还是很有新鲜感。”

  “可是,我的衣服已经足够多了,萨沙帮我买了很多,已经不需要了。”我挠挠头,诚实地回应,我一直认为衣服够穿就好,然而在萨沙的努力工作下,我的接受能力早已跟不上卧室里衣柜的更新速度了

  安徳廖沙低头解开我的安全带,身体侧着看我,他有些无奈地摸摸我的头发:“弗洛夏,萨沙是我们生活必须的存在,这意味着我们无法缺失这种角色。但是,这不代表他们的不可替代性,只不过因为我们没必要花费时间在上百场服装秀、珠宝秀、新品发布会,去关注品牌动态搜集资料,追逐每季潮流风向,同时还要自成风格,与最流行的爆款区分开来,最终将它们送入你的房间。我们需要做的只有等着萨沙他们完成这些繁琐的工作后,随自己的喜好二次挑选。”

  见鬼了,奢华糜烂的习惯竟然在安徳廖沙的口中被描绘得如此有道理,连我都不禁想要认同地点头。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为自己对贵族的偏见而自责——就是这群家伙滋养了万恶腐朽的资本主义,垂下眼睛,我内心止不住的诽谤吐槽:“所以说,为什么还来这里?”

  安徳廖沙像对着不成器的孩子般摇头,语重心长地教育我 :“那些仅仅是大致的概念,你得有自己的取向。弗洛夏,你喜欢穿裤子还是裙子?”

  “·····裤子。”裙子不方便,我经常不顾地方坐下或者躺着,在没有旁人的地方随意伸展四肢是我的爱好,但我没有把原因说出来,安徳廖沙绝对会笑我的。

  “那么,裤装是你的取向。看吧,不是很简单嘛。”安徳廖沙欣慰地笑了,“所以说,可爱的弗洛夏小淑女,你有审美取向或者对时尚的需求吗,类似某种风格、款式或者颜色的看法?”

  尽管不想伤害到安徳廖沙对于教导我的热情,但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完全没有。”

  密闭的车内瞬间陷入了静默。

  我偷偷的用余光瞄着安徳廖沙,我希望他不要太生气了。

  愧疚浅浅漫上心头,他是为我好才不厌其烦的告诉我这些,我这样也太不配合了,早知道,我应该委婉一些。

  还没等我的忏悔结束,安徳廖沙突然一个俯身抱着头趴在方向盘里,爆发出巨大的笑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我有些担心他,他可能从来没见过我这种人吧,也真是难为他了,我伸出手想去拍拍他的背。

  可安徳廖沙却猛然将我拉到他的怀抱里,一只手紧紧箍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用力地揉着我的头发。

  他边笑边叫,“我们家的弗洛夏真是个宝贝,实在太可爱了,哈哈哈····”

  我奋力挣扎,像一直翻滚的蚯蚓扭动反抗,依旧无法挣脱与我相比具有压倒性力量的安徳廖沙。我索性不动了,放任他蹂/躏我可怜的头发,我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面无表情地任由他磋/磨了很久,安徳廖沙才终于平静下来,他擦擦眼角泛出的泪光,自顾自地开始为我开脱:“这种事情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你还太小了,不一定非要在这件事情上投放过多的注意力。”他盛满笑意的双眼注视着我,“你还有很多时间去成长,到那时也不迟。”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在内心中无力地吐槽,要跟上安徳廖沙的跳跃思维对我来说颇有难度,不过,他也算是在安抚我,我决定还是原谅他刚才嘲笑我的事情。

  安徳廖沙打开了我这一侧的车门,朝我伸出手:“出来吧,我的弗洛夏,让安徳廖沙·马尔金为你做导购的机会可不常有。”

  在我匮乏的人生经历中,完全没有像古姆百货的地方。

  我随安徳廖沙一起坐着商场内的自动扶梯到达二层,经过两排带有灯饰的大理石立柱,我好奇地四处打量,拱起绵延百米的石质穹顶在繁复的顶饰,垂坠吊灯的照耀中,透亮圆滑地闪烁着,这里到处散发着或细或密、或夺目或低调的光芒。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安徳廖沙拉着我快速向前走去,Dolce&Gabbana, Lanvin, Ralph Lauren, Bottega Veneta, Celine, Marni, Chloe, Givenchy, Gianvitto Rossi,Valentino···一个个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用生涩的英语去辨认的名字从眼前略过。

  终于,我们停在了一家店前,好吧,这下即使有足够的时间,我也无法准确叫出它的名字,因为是法语。

  要我说,购物这件事情绝对和电视里演得不一样,在被安徳廖沙一次次推进试衣间,我的内心已经由崩溃转向麻木,但他真诚的眼神和每次我从试衣间出来时,他极为捧场的反应让我无法拒绝他。

  再一次接过导购小姐手中的衣服,我尽可能忽略她脸上越来越灿烂的笑容,我对闲适地坐在沙发中的安徳廖沙表达我的不满:“我想这是最后一件了对吗?哥哥——”我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安徳廖沙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这句话,我几乎控制不住怒火:“可你上一次,上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

  精疲力竭的购物结束后,当然只有我这么觉得,我们来到了三楼的餐厅用餐。

  安徳廖夫和我几乎不费什么时间就解决了午餐,因为下一个行程是水族馆,这会花费很多的时间,安徳廖沙向索菲亚保证,在八点之前会送我回到家里,所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用过午餐的安徳廖沙和我两手空空的回到了车上——古姆百货附有配送服务,覆盖全国,这让我们不必拖着满手的购物袋累得气喘吁吁。

  我先坐进了车里,安徳廖沙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站在不远处看起来有些焦躁,我收回目光,忙碌许久后吃得很满足,这让困乏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我觉得眼皮有些重。

  安徳廖沙回到车上,他一边系安全带一遍抱歉地看着我:“弗洛夏,我恐怕今天不能带你去水族馆了,比亚,我养的马生病了,我得去看看他。马场离这有段距离,我们去那就没法再去水族馆了。”

  安徳廖沙深深的懊恼传染给我,我也急忙开口:“没关系,我真的没关系,快去看比亚吧,水族馆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我第一次看到安徳廖沙焦虑又担心的情绪,在路上,安徳廖沙很沉默,他只告诉我,比亚是一位对他很重要的人送给他十四岁礼物后就不再说话了。

  他抿着嘴唇,将车开的飞快。

  不管安徳廖沙在我面前表现得如何世故成熟,他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而已。

  很快就到了利比卡马场,安徳廖沙嘱咐我不要下车,在车上等他,说完就跑进了马场。

  俄罗斯冬季的白天尤其短暂,现在不过五点多,天色慢慢暗下来。刚吃过饭就被安徳廖沙一路飞驰带到这里,加上车内的暖气不停歇的释放,吃下去的食物蠕动着层层上涌,我几乎要吐出来了。

  我打开车内的灯,摸索着找到了打开窗户的按钮,冷风呼——的一下子全部灌入车内,钻入我敞开的脖颈,铺洒在脸上。虽然瞬间的冰凉使我不住地哆嗦,但还好反胃的感觉压下去不少,其实,早在刚从百货公司里出来时,我的胃已经有些难过了,但我不想去打扰比我更苦恼的安徳廖沙。

  我继续沉浸在寒冷所带来的神奇的止吐疗效中时,就看见一辆纯黑色的车缓缓滑入右侧三四米外的停车道,我对这辆车有印象,它是我来到莫斯科时来接机的那种车。

  我不由得分散了几分注意力在那辆车上,车子的前照灯随着引擎停止轰响熄灭了,一个人从车上走下来,他完全被黑暗覆盖,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甚至无法获悉他的性别。

  但我知道,他可以看到我,我开着车内的灯,在这片黝黑的停车场中无比显眼。我有些不安,因为那个人从他的车上下来后,就站在车门前,一动不动地面对我的方向。说来奇怪,我觉得他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带着审视和打量,尽管我没有任何依据。

  我想将车窗摇上,又觉得我是否在自作多情,万一对方根本没在看我呢?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个身影离开了车旁,趁着远处的灯光,我望见了一个不急不慢地走进马场的身影。

  至少现在我可以确定,那个身影不是她,是他。

第12章

  Chapter 11. 脆弱之处

  安徳廖夫很快回到了车内,他的神色不再充满焦躁,明显轻松了很多。

  我猜想比亚应该没什么大碍,这对安徳廖夫是个好消息,虽然比亚只是一匹马。

  在人类的价值体系里,其它除了人以外的生物的离去似乎被普遍认为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当一个人因为陪伴他数十年的猫咪去世而悲痛欲绝时,旁人的反应大多会不以为然,人们会觉得这种生物是可替代的,所以会惊诧于他的悲伤,甚至嘲笑他的脆弱。

  这是人们对自身种群的认同性,本无可厚非,可与之而来的排斥反应会让人们轻视其他生物、种群,情绪会随着自身的强大而加剧,直至像病毒一样蔓延开来,最后波及人类自身。

  疼痛落在别人的身上时,人们是无法感受的,即使会付出诸如同情之类的恻隐之心,也仅仅是怜悯而已。自然而然,现实中不存在也不会存在有感同身受这种情感。尽管不想承认,但你的痛苦永远都只是你的痛苦,无论你大声地□□还是沉默的压抑,你所背负的不会消失、不会转移。

  我陪你一起痛苦,来自于《魂断蓝桥》中很美的一句情话,可同样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不会有“我,陪着你,一起,痛苦“,而是我陪着你,看着你痛苦,或者更深层次的我陪着你,看着你的痛苦,而感到痛苦。

  虽然彼此陪伴,但却无法在心灵上相互依靠。

  即使我对安徳廖沙的关怀不掺一丝虚假,我真的很担心他,但实际上,他的感受我无法体会,也许他会因为这些情感而感到安慰,但也只限于此了。

  纵然我真挚的情感作用有限,那么它可以被贴上无关紧要的标签吗?不是的,尽管无用,这也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伤痛可以付出的最大的善意。

  即便它在现实投射出的光芒是如此微弱、无力。

  我重新系上安全带,头靠在半开的窗户上。

  安徳廖沙没有发动车子也没有关上窗户,闭着双眼一言不发地靠坐,他和我一样谁都不觉得冷,或者都需要这股凉意。

  于是窗户保持着半开,寒风依旧冷冽,呼啸着怒吼着。

  将脸埋入手掌中,安徳廖沙深深地的叹口气,他的声音中透出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在风声里显得有些嘶哑:“我以为比亚会死···”

  我见过友善淘气的他,庄重严肃的他,骄傲毒舌的他,这是时刻保持着风度的安徳廖沙从未展现的另一面。

  我伸出手拍拍安徳廖沙的肩膀:“现在它没事了吗?”

  “嗯,只是传染性的寄生虫感染,所以它没事了。”安徳廖沙坐直身体目视着漆黑一片的前方。

  “它没事了。”我轻声附和,安徳廖沙是个很坚强的人,我的同情与安慰只能带给他负担。

  静默的空间让时间像游鱼般穿梭而过,安徳廖沙的状态好转了些。

  “比亚,是妈妈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如果比亚不在了,我就彻底失去她了。”他的声音里没有过多的情绪,带着一丝自嘲:“我其实早就失去她了,是我在闹别扭,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肯承认。”

  我知道任何安慰的话语在此刻都无力到了极点,但我不想面对这样的安徳廖沙束手无策。

  “嘿,小子,你还是我的安徳廖沙哥哥吗?”我破天荒的没有在安徳廖沙的纠正下第一次如此称呼他。

  我不顾安徳廖沙投来惊诧的目光,自顾自地说着:“你总是嘲笑我是小孩子,你又有多成熟?你没有失去你的妈妈,她只是未能陪在你的身边。大人们有他们自己的问题,那也许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所以不要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发脾气。你知道的,你的妈妈很爱你。”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渐渐低沉下来,“你明白什么是失去吗?失去是死了,不存在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不论你有多懊悔,都换不回她了,像我妈妈那样······”

  安徳廖沙顿住了,他死死地盯住我的脸庞。我心里发虚,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我没有体会过失去母亲的悲伤,可在霎那间,陌生的痛楚袭上胸口,那种涩涩的阵痛让我禁不住鼻头发酸。

  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安徳廖沙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正常,带着几分感慨:“我这是被你教训了吗?”

  “嗯,不要轻易说出失去。”伸出手抹抹眼角涌出的湿润,悲伤缓慢退去:“即使妈妈离开了,可她仍停留在我的内心,我也未曾失去过她。”

  厚厚的回忆层层堆积,形成无法遗忘的爱。

  安徳廖沙发动车子驶离马场,车前的远光灯照亮了一望无际的黑暗。他仿佛不经意地开口道:“在我十岁时,妈妈曾短暂的有过一个女儿,后来不幸在意外中流产。可我总在想,如果她活下来,该是什么模样?现在想想,可能和你很相像。”

  我没有接话。无法想象安徳廖沙的小妹妹是个多么可爱的小姑娘,但绝不是我这样的,像我这样的人。

  很快驶入了卢布廖夫的区域,荒无人烟的道路上不见任何车辆,熟悉的气息让我有些欣喜,我不禁感叹:“这才是卢布廖夫······”

  安徳廖沙闻言嗤笑一声,满点复活:“凭着深夜里连个路灯都没有的能见度,弗洛夏,眨巴眨巴你闪亮亮的大眼睛告诉我,能看见些什么,嗯?”他的尾音带着调笑,“你的眼睛是装上了红外扫描仪吗?”

  安徳廖沙的侧脸在车内微弱的光线里忽明忽暗,他的嘴角挂着笑意,脸上丝毫看不出异样。

  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是卢布廖夫的感觉。”我用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世界。黑夜里的卢布廖夫岑寂阒然,白日里压抑的喧嚣鼓噪归于贫瘠,没入尘土。

  瞬间掠过的树影消失了威严的遮天蔽日,与高低起伏的山脉模糊了边缘,被融化,消解,留下了片片轻薄的灰色雾气。

  *

  我们还是没能赶在八点前回到家中。

  车子稳稳地停台阶下,安德烈管家早早地候在车前方,他走过来为我打开车门。

  “谢谢你,我今天过得很愉快。”我有气无力地对安徳廖沙挥挥手,将一只脚跨出了车门。

  在卢布廖夫的日子,可没有今天这样的运动量,仅仅度过一个白天,一半的时间只是坐在车里无所事事,但对我来说却像花费了大半个星期的精力,可见平日里,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柴。

  “等等,弗洛夏。”安徳廖沙拉住我,他绅士地从后座拿出了一个米黄色、系着可爱蝴蝶结的小盒子放在我的腿上:“这是送你的礼物。”

  盒子里的是一部手机,我吃惊地看着安徳廖沙,觉得脑子像卡住了,竟然问他:“这是什么?”

  安徳廖沙挑挑眉头,没有在意我的愚蠢,相处的这些时间,他开始习惯我时不时的神经错乱:“可爱的弗洛夏,我相信你知道这是手机,将它送给你是因为你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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