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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罢了,慢慢亲吧。”孟瑶华摇摇晃晃的俯下身来,樱桃落处都留有她的吻。

  “蜜娘……”他难耐的闷哼一声。

  满园春色只有此处最浓。

  等辛励挣脱开被禁锢的双手,孟瑶华觉得自己可能要完了。

  她的安郎,怎么浑身冒火?

  次日清晨,二人一睁眼都被眼前的景色羞到了,辛励特意找了件立领的袍子穿,仍然遮不住长颈上的痕迹。

  孟瑶华拿着扑子给他扑了些粉遮掩一二。

  他雄赳赳气昂昂回宫处理政事去了。

  几日后

  辛励却在宫中听闻有传言说什么蛊医现世的事情。

  他闻言一怔,直觉不简单。

第54章

  清晨, 洛水边有三五妇人成群结队的浣洗衣物。

  一位容长脸的干瘦妇人置了一个硕大的木盆放在岸边,抡起棒槌就是一顿猛锤,带着说不出的火气。

  “王嫂早啊, 怎么不见你那侄女来浣洗衣物?”有人扭头搭讪道。

  “可别提了, 人家啊是小姐命, 干不了喽。”那妇人阴阳怪气的回道。

  一听便知里面有故事,众人纷纷竖起耳朵打探道:“可是张家那门亲事说定了?也难怪。”

  “呵, 张家算什么, 人家可看不上, 眼巴巴等着做官太太呢。”王嫂嗤笑一声说道。

  众人皆知王家这两年新认回一个女儿, 从何处认回的不知道,只看那女娘生的细皮嫩肉, 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度,想必之前过得十分不错。

  只是一认了王家这门亲, 不出半年,身上的衣裳也旧了,手也糙了,大冷天的常常来河边浣衣,难受又委屈。

  想必之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 干起活来也笨手笨脚,平日里没少吃婶娘祖母的挂落。

  自打王家有了这个女儿,她家其他女眷身上的担子倒是松快了不少,可怜这孩子到底没个亲娘在眼前守着, 日子过得十分潦草。

  妇人们在河边浣衣少不得家长里短的闲聊天,大家见这王嫂面露不忿之色, 不禁有几分好奇。

  期间有个皮肤黢黑的妇人最是长舌,但凡听见个什么新鲜事儿, 不出一日,半个洛阳城都得知道了,她又好打听,见状不由问道:“张员外家有良田千顷,连宅院的大门都是朱红色的,便是家里养的狗都比别人家的崽娃子肥硕几分,就这她还看不上?”

  王家媳妇闻言肉疼的嘶了一声,若家里真拒了张员外这门亲事,她得少捞不少好处,怎能不气,见有人搭讪,她不禁说道:“可不是!”

  “这样乖张任性,她爹就没管教?”人们又问道。

  “管教又如何?耐得住她以死相逼,竟是生生吞了药,费好大的力气才救活过来。”王家媳妇摇了摇头说道。

  “吞药?真真是造孽啊!”众人纷纷感叹道。

  “真的假的?别是什么吓唬人的手段?去岁林家新进门的小媳妇跟妯娌发生了口角,气急之下也吞了药,熬了半日把肠子都熬断了,这才痛苦万分的咽了气。”有人接茬儿道,“药石无医呢。”

  “自是真的,爱信不信。”王家媳妇把洗好的衣衫往盆里一摔,双手一抬,抱起盆就走了。

  王家的邻居见状压低声音接着往下说:“你道她为何一言不合就走了?臊的,昨日王家那丫头是在相好的面前吞的药。”

  众人神色一凛,这等败坏门风之事果然不好说出口。

  “听说吞的是牵机药,被人送回来的时候,还在时不时的身子颤抖一下呢。送她回来的那小郎君却是个十分俊俏的,怪道她死活不同意张员外那门亲事,张员外跟那小郎君一比,能被比到尘埃里。”王家邻居啧啧称奇道。

  “吞了牵机还能救回来?”有人疑问道。

  “那小郎君走后,王家婆子也是这么嚷嚷的,那姑娘哭哭啼啼说什么拿虫子吸的,就在城东的一处大茶楼里,叫什么芳的。当时吵嚷的好大声,我们家都能隐隐听到些。”王家邻居说道。

  “活虫可救人?”众人纷纷疑惑道。

  “活虫能不能救人不知道,八成他们说的是蛊吧。”有个医婆也在一旁浣衣。

  众人立马噤若寒蝉,刚刚还叽叽喳喳热闹的不行的河边,这时只闻棒槌捶打衣物的声音。

  自巫蛊之祸后,洛阳人人谈蛊色变!

  然而王家的这则新鲜事儿却像长了翅膀一样,暗中在洛阳市井之间传开了,甚至传到了禁庭。

  还传的有鼻子有眼,说什么洛阳的茶楼里有蛊医现世之类的。

  延庆宫里药气缭绕,宫中女官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太皇太后用药。

  有关蛊医现世的消息自然亦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听罢之后摇了摇头道:“若说洛阳茶楼里窝藏着蛊人还有几分可能,说什么蛊医可见是无稽之谈了,蛊医何其珍贵?!终其一生都不见得会踏出南疆一步。”

  “万一呢?不妨将人捉来为主子您诊诊脉。”底下的人见太皇太后面容憔悴,不禁提议道。

  “放肆!”太皇太后缓缓说出这两个字,却威慑十足,殿内伺候的宫人全部吓的面如土色,急忙跪下请罪道,“太皇太后息怒。”

  太皇太后拈了一个蜜饯放入口中,半晌后才问道:“听说陛下最近频频出宫?”

  “陛下身边的暗卫十分警觉,我们不敢凑近。”底下的人回道。

  “凑近他做什么?承恩侯府怎么没的你们不长记性吗?”太皇太后冷声道。

  洛园之主、歇芳楼、蛊人、辛励……

  太皇太后手指若有似无的敲着软榻扶手,她突然开口道:“这样,速速查清蛊人流言的源头!尤其是洛园之主和蛊人的关系。”

  “是!”手下人领命退出延庆宫。

  洛园之主,这个害得楚氏百年大族瞬息倾颓的罪魁祸首,杀她不难,让辛励杀她不易,显然自己对后者感兴趣,太皇太后漠然一笑。

  漫漫长夜如泼向世间的浓墨,寒鸦在枝头凄叫几声瞬间扑打着翅膀飞走。

  孟瑶光的闺房前蓦然出现一道黑影,比夜色还浓!

  突然一道冷如弯月的寒刃抵在了孟瑶光的脖颈上,孟瑶光瞬间惊醒。

  “别动!”犹如沙砾般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她差点骇的魂飞魄散,以为是入室抢劫财物的匪贼,连忙低声告饶道:“钱在屋角的瓷坛子里,还请好汉自取。”虽然只有区区三百个铜板,但也可解燃眉之急。

  然而那人无动于衷,他压根不是奔着钱财去的,她心里顿时更怕了!!

  她只觉腕间一痛,有人挑开了她腕间的伤口,拿细针刺入后拧了拧又瞬间拔出,那人端详片刻后问道:“何人救的你?”

  孟瑶光瞬间反应过来,来人不是冲着她去的,她心中大定,面上一副战战兢兢被吓呆了的模样,断断续续的说道:“好汉……莫……莫杀我,是歇芳楼里唱南曲的娘子,跟漱玉楼的当家娘子同台过的。”

  那人点了点头,离去。

  孟瑶光勾了勾唇角,只要上面的人注意到孟瑶华是蛊人,她那养父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孟瑶华嫁入天家又如何?她是蛊人就注定为天家所不容,不仅如此,一旦孟瑶华蛊女的身份被曝光,孟家也会受牵连,她也不想这样绝情绝义,可孟家太过分了,孟家所有人都不打算拉她一把,那么她只能自救了。

  听闻皇帝对自己念念不忘,只要自己换回真实姓名适时出现在皇帝面前,那荣华富贵不就唾手可得了。

  太皇太后的人将近日所查到的信息如实汇报。

  “哦?这么说洛园之主就是歇芳楼的当家娘子,亦是出手救人的蛊人?”太皇太后继续问道,“可曾见到本人了?”

  “她回了洛园,洛园与澄园相连,属下不敢轻举妄动。”底下的人说道。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低声道:“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呢?即便事情是真的,散播传言的人也定有所图。”

  “请主子示下。”

  “查查她是何来历?”太皇太后吩咐道。

  “是洛阳一户寒门小户家的女儿,听说是近两年才认祖归宗的。”底下的人回道。

  “定然没这么简单,继续查查她是从哪里被认回去的。”太皇太后说道。

  底下的人领命下去,再去王家小院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而且歇芳楼的当家娘子最近一直住在洛园,亦不肯在人前露面了。

  太皇太后笑了,她至少被两波人同时盯着,一波是她那好孙儿辛励的人,一波人来历不明,隐在暗处。

  事到如今,她还能不明白皇上对洛园之主是蛊人是何态度?!原来他还真有软肋啊,有意思,有意思。

  他亲自下场来护的人就一定能护得住吗?那她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活了?

  既然那蛊人这么爱救人,那就救吧。

  她命人取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瓷盒,奉若珍宝般的捧在手心里,端详片刻后,浑浊的眼睛终于转动了一下,感慨万千的说道:“老伙计,还得请你出马了。”

  这个白瓷盒子曾经助她登上帝位,如今只要操作得宜,亦不会让她失望的。

  她将这个白瓷盒子郑重其事的交给心腹道:“过两日就是小十六的生辰了吧,听说他一向好民间曲艺杂耍,届时一定会出宫游乐,你只要趁机将这盒子里的东西扑到他的肌肤上便可,省着些用,没剩多少了。”

  这里的东西只有蛊人献祭本命蛊才能解,她真的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辛励会如何选?洛园之主和小十六只能活一个,他到底会选谁呢?

  自从洛阳坊间流传蛊人现世的流言后,孟瑶华心里便一直惴惴不安的,幸好她出手快,迅速将那间密室处理掉了。

  然而安郎却命人来传话,让她速速离开歇芳楼,住到澄园里去,那里防备严密,不会招来莫名其妙的窥探。

  孟瑶华想了想,到底不敢托大,她当即坐上马车带上蛮蛮和夏禾、桃枝回到了洛园,由洛园径直坐船来到澄园,对外只说自己在洛园。

  她本来想回齐国公府的,倒不是质问兄长什么,只是这事儿一旦传开,孟瑶光其心可诛。

  却被父亲传话:若官府暂无动静就听金公子的安排。

  孟怀鸣坐在书房,书案前跪着他引以为傲的长子,长子的衣袍上还有两个大脚印子。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孟怀鸣低声怒斥道,“你可知若不是我及时发现周转,你早被太皇太后的人盯上了!如今歇芳楼蛊人的消息满街传,为父相信不是你干的。”

  父亲讥诮的语气刺的孟放无地自容。

  “我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妹妹?什么家族?在你眼里浑然不重要。”孟怀鸣说道,“既然如此,你便……”

  “爹,儿子错了!”孟放磕头认错道。

  “放儿,你得清楚,人这一辈子有些错误是犯不得的。你只知阿菁吞了药,却不知你带她去找蜜娘是将蜜娘架在火上烤!”孟怀鸣怒道。

  “可孩儿如何眼睁睁的看着她自绝在我面前?”孟放想了想说道,“阿菁也是父亲看着长大的,父亲难道就忍心吗?你都不知道她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好好的一个女孩日日被苛责薄待。”

  “她离府前带走一千两银子,为父给的。一千两过三年,不难吧。”孟怀鸣看着地上的傻儿子继续说道,“她之前的富贵生活不是因为她是阿菁,而是因为那是齐国公府大小姐该有的体面。她回去后的日子,是她生父给的,属于她的日子。放儿,不是什么东西都理所应当的。”

  孟放怔怔的看着父亲,一瞬间哑口无言。

  “然而这些和蜜娘的安危比起来,一文不值。你若看不惯我偏疼蜜娘,就看不惯吧。说了这么多,你有问过一句蜜娘如何了?”孟怀鸣淡淡的看着儿子继续说道,“我给你仔细分说分说。”

  “其一,洛阳坊间关于蛊人的传言,不是你干的,因为你也是蛊人,你不会自寻死路,而你带着阿菁去歇芳楼诊治的事,除了你、阿菁、蜜娘及蜜娘的心腹清楚内情,不是你,不是蜜娘和她的心腹,你猜是谁传的?又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其二,这事儿一旦流传到禁庭,太皇太后怎么想?陛下怎么想?你有考虑过蜜娘的处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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