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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如今他在顾府做事也便宜,不如找个机会进内院见她一面,也不为别的,只问一问她可愿意。

  若她愿意嫁他,便是江山为聘,山河做礼,拼了这条命也把她迎娶进门。

  如此,傅仲正便让何四寻摸这后院里小厮们交班时辰,连带着内院里大事小情也派人打点了。只顾府家教甚严,仆妇小厮行事颇有章程,一时倒也让他寻摸不出差错出来。

  更别说,那日爹去宫里面求婚,陛下似笑非笑的打发爹回去,一句着肯的话也不说。傅仲正越发着了急,眼瞅着就要三月初一,过了这生日,顾知薇便正式开始说亲。

  以她的品貌性情,这官府的中人不得把顾府门槛踏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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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转眼说快也快,日子就到了三月初一,自打日头不亮,顾大嫂便起身张罗。

  顾至善连鸡鸣都没听见,拉着她袖子道,“你如何就起这么早?日头还未亮着呢,到是不急别的。”

  顾大嫂推开男人胳膊,点了床头雁足灯,微光衬的她面色微亮,容貌倒也出彩几分。闻言回首瞥了眼她男人,眼尾多了几分妇人的余韵出来,

  “便是现在起也觉得时间紧,你哪里知道,除了那些个戏子仆妇要打理,便是咱们今日席面,也得重新整治了才是。”

  灯下看美人更添了几分意动,顾至善自然不肯委屈自己,半起身把这人拢在怀里,

  “如今妹妹亲近你,倒是把你调理的越发勾人了。”

  顾大嫂哪里防着男人突然亲近她,腕子也失了两分筋骨,只恨不能瘫在男人身上。可她到底知道,今日是妹妹的大日子,容不得差错。

  知道这男人爱重自己,顾大嫂推开男人痴缠,倒是多了从容淡定的气魄来。自去缠枝铜镜前理了妆发,乌鸦鸦的发髻上金丝头面,妹妹给的珍珠粉也调和了茉莉花籽,碾碎了敷脸白白,黛眉红唇自也有两份艳丽的色泽出来。

  顾至善不肯放她走,大辣辣敞着中衣,圾着双睡鞋往梳妆台前来,拿手指碾她唇上胭脂,道,

  “席面是早就定下的,你便是眼下要改,厨房怕也来不及。不过是多了个荣锦院的镇北王,他在咱们家住着不好不请他。一家子骨肉血亲,他又是宫里面姨夫的侄子,说起来喊他声表哥也不未过。

  况席面上爹娘都在,妹妹也不算见了外男,不如你变等日头亮了再起来,左右还有两个时辰呢。”

  “可…”

  顾大嫂总觉的不妥当,旁人倒也罢了,唯独这傅仲正她可记着呢。前几日薇姐儿亲手写了心经挂在他内室,若说他没有对薇姐儿起了心思,打死她也是不信的。

  顾至善哪里耐烦听她细说,他本不是为傅仲正考虑,不过是有了几分心思想让顾大嫂躺床上歇息罢了。见顾大嫂仍是面露犹豫,索性动手拆了她发髻耳铛,拦腰一抱扔到床上,

  “想那些个没有用的东西做什么,不如来想想你家男人。”

  一番云雨事后,顾大嫂懒洋洋躺在顾至善怀里,见他满脸餍足之色,终是忍不住偷偷红了眼眶。她素来意味自己是容貌不及旁人的,本以为顾至善素来床事上寡淡,以为他是个不珍重自己的。可自打她跟着妹妹开始打理自己,肉眼可见的,男人越发的珍视自己。

  不说往自己身上留的时间长了,就连往日时候和什么纨绔子弟吃酒耍乐子,整日里不着家,若是要紧关头更是找不到人。可如今不说时时能见着,便是三次里有两次是在家里的。

  若说这一切的起始,倒是妹妹给自己装扮一新开始的。日头渐渐泛着亮,窗纱也透着光亮出来。顾大嫂索性不肯再睡,左右她也是闲来无事,倒不如起身慢慢整理。左右她在花厅里坐着,便是丫鬟婆子们回话也有人应声。

  顾知薇也起的很早,天不亮徐妈妈便带着芍药熏香整理屋子,今日是姑娘的大日子,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定是不能犯错的。姑娘好性子倒不会说什么,可太太和大奶奶时刻盯着这院子,若是有了差池谁也逃不掉。

  等日头亮堂起来,大奶奶派人来查看了两三次。徐妈妈轻手轻脚撩开珠帘,见重重帷帐里姑娘似是睡的正香,放下帘幕往外间走去。难得姑娘贪觉,她也不至于喊姑娘起身,倒不如让她睡个够。

  筵席晚间才起,唱戏的小戏子们眼下还在外头搭戏台呢,若是冲撞了她们姑娘,反倒是不美。

  只顾知薇本就睡的不沉,徐妈妈脚步声惊醒她,见外头亮光便知已到了时辰。拥着暖被起身,便见徐妈妈往外间去,忙喊住她,

  “徐妈妈你做什么去?”

  尾音带着昏沉睡意,声线撩人带着股夺人魂魄的意味出来。徐妈妈忙转身,见锦罗被下,她们姑娘白花花膀子露在外面,屋子里炭盆早就没了热气,虽是三月早春,可空气里到底有两分冷意,忙往前拉高锦杯,紧张道,

  “好端端的,姑娘怎么露着膀子,昨日晚间穿的中衣呢,怎么不见?”

  顾知薇乖乖让徐妈妈把锦被拉好,葱白手指在被窝里摩挲片刻,拉出来个软罗小衫出来,水眸微敛,唇色红润润的,羞着嗓子道,“我昨日睡着不踏实,总觉得这胸闷闷的,没得让我不自在,便抽了带子睡了,谁知它睡着便跑了没影儿,早起才知道。”

  徐妈妈听到这里哪里不明白,闻言转身让芍药拿了尺子过来,便要给顾知薇量身子。顾知薇对自己身量倒是颇有几分计量,每日晨起的雪燕有了作用,除了衣裳变紧了些,顾知薇自觉连身量也高了许多。

  含羞从徐妈妈手里拿了尺子,自己在青山卧雪般起伏的身上量了下,果然如所预料的那般,前半个月做的小衣服,如今竟是穿不得了。

  徐妈妈记下新尺寸,阿弥陀佛的念了声佛,和顾知薇道,“好在老奴前些日子存着个心思,这小衣往宽了做两分,虽不多只有两件,也将够着姑娘这两日换洗。等过几日娘娘赏下蛟纱来,在做了新的来。”

  顾知薇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顺着徐妈妈手拿了新的亵衣,被窝里自己收拾妥当,又见因是她生日,徐妈妈拿了套鹅黄小衫来,上面暗纹金线勾勒牡丹,倒也华贵气派,只系着扣子时到底是心疼胸口两团,只觉得憋闷难受,好不容易深吸了气,才勉强把盘口系上。

  下配着条白绫稠裙,满花粉锻绣鞋坠着颗明珠,倒也是名贵。徐妈妈收拾了被衾,回身见顾知薇拥着被子起身,道,“姑娘可是手冷?怎么好端端的抱个被子?不如让芍药再去领了炭火,好歹屋子里再燃几日炭火。”

  顾知薇摇摇头,自己往穿衣镜前去了,抽开薄被略看一眼,便羞窘转过身,桃腮红润水眸潋滟,和徐妈妈商量,“好歹我也是家里面的姑娘,这鹅黄对襟小衫倒是小了几分,鼓囊囊的怪羞人的。”

  饶是顾知薇重活一世,她也觉得这衣裳太过了些。她前阵子到还好,这几日倒是腿软腰酸,胸前也酸胀的难受。这也是顾知薇重活一世忘了自己信期,若是她但凡是记着,便知这是月事要来了。

  偏她身子天葵未至,徐妈妈便是知道她及笄之年,也不过度量着是这前后,哪里那么凑巧就备上东西。当下头也不回,自顾自的张罗丫鬟们进来,你捧铜盆她捧青盐,芍药打首,服侍顾知薇净面。

  顾知薇仍是不自在,徐妈妈忍不住笑道,“姑娘何必羞这个,爷儿们喜欢的便是女儿家的身段模样,旁的人想求也求不来姑娘这样的,偏姑娘害臊,箍着也就算了还觉得羞。”

  顾大嫂掀开门帘正听到这话,见往日里素有主意的妹妹羞的不知如何是好,笑吟吟白了徐妈妈一眼,“太太让你看顾姑娘,是往好的地方领。你个老货倒是好,平白无故的和姑娘说什么男人不男人。

  便是男人爱重,后宅里自己是个软绵绵立不起来的,别说是婆婆姑嫂嫌弃,便是家里面仆妇丫鬟也高看不到哪里去。我如今才知晓这个道理,定是不肯让姑娘吃亏的。

  往后,你不许在姑娘面前提什么爷儿们的话。”

  徐妈妈讪讪一笑,忙道,“不过是和姑娘开句玩笑话,大奶奶不必往心理去。您和姑娘福气大着呢,甘蔗的甜处都在后头。”

  顾大嫂哪里是真心和她理论,不过是借着这话说些这些日子自己的感慨。自打顾大哥着了家,一月里不说整月,便是大半月都在她屋子里歇着,家里面那些往日看着宋姨娘脸色的婆子,也眼巴巴的巴结顾大嫂去了。

  平日里她说上十句不顶用,如今倒是一两句便有人赶着去干。更别说太太屋子里的崔妈妈跟着,顾大嫂这也才学会一两分管家的才干出来。

  只饶是她如何风光得意,也知道这一切是从妹妹这里来的,若是没有妹妹暗地里帮衬,顾大嫂知道自己是起不来,远的不说,就这衣裳颜色配比连带各色首饰花粉便一摸瞎,总是要让妹妹得个好处才行。

  思量着前头里的傅仲正,顾大嫂是一口气哽在喉间,吞不下去也提不上来,没得憋屈难受。见芍药服侍着顾知薇上了胭脂黛眉,葱白手指捻着个朱红印纸在唇瓣轻点,顾大嫂挥退丫鬟,和顾知薇说起体己话,

  “我昨日听西院里的丫头说,宋姨娘好像得了什么东西要给老太太,模糊听着,似是和沁薇堂有两分干系。”

  顾知薇一听便知道,这是宋姨娘前阵子得了那衣裳,当下也不在意,朝顾大嫂道,“嫂子别往心理去,左右祖母中午才出来,我自有法子应对。”

  顾大嫂见她这般,便放了心,又去打量顾知薇容貌。她本就是生的出彩,如今仔细装扮了,另有一番官家小姐的气派出来。

  徐妈妈端了雪燕过来,见顾大嫂也在,索性也给她来了碗,顾大嫂接了正要说话,便见老太太屋子里青橘打了帘子进来,“大奶奶,姑娘,老太太起来发脾气呢,说要姑娘请安去。”

  作者有话说:  mua~

第22章

  “请安?”

  顾知薇回头看青橘,疑惑出声,“昨儿不是才说老太太夜间多吃个半个桃儿,起夜了好几次,今儿个还特意和我们说,要等中午才能请安,怎么这么早便又要去了。”

  青橘闻言心虚低头,思量着宋姨娘和顾知花在老太太那里说的闲话,一时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抿唇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是宋姨娘怕是对姑娘有些误会,老太太英明,说开了便好了。左右都是一家人,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我呸!”

  顾知薇啐她一口,见青橘羞的面红耳赤,念在她爹娘都是家生的,倒是不忍心苛责,只指着西院骂道,

  “她也配和我们一家人?!只想着别人都不知道,我最是清楚的。也不知怀了什么个鬼胎便进了府,老太太给她个安生院子,又体恤她家里贫寒,给她银子使唤。”

  顾知薇这话,只差没有明说顾知花不是顾父亲生的孩子。青橘自然也听明白了,因宋姨娘平日里多有赏赐,老太太宽厚素来不会说些什么,比起顾知薇,青橘自然和宋姨娘更亲近。

  往前两步陪着笑脸,“姑娘何必说这些没影子的事儿,宋姨娘是有心人,姑娘不如和宋姨娘说明白了,家和才能万事兴。”

  “我呸,你是那门子的主子丫鬟,要你来劝和?”

  顾大嫂听了这话,朝青橘子道,

  “但凡她是个有心的人,便知道自打她进了府里面,不说是老太太老爷疼她,便是连太太,也素来没有说难为过她一句。

  别人家的小妾素来是家里面来回伺候着,唯独她,在西院里当家奶奶们款待着。偏她不知足,每日里不是寻衅滋事便是和给太太姑娘难受,若是我们娘家有这样的妾,早晚要提脚卖出去。”

  顾大嫂这话说的极重。往常按照她的性子,定是不肯说这般刻薄的话,自打妹妹心疼她,她男人总在她屋子里住着,日子久了顾大嫂便有了两三分行武人家出来的气魄。她原来因衣服着装不合时宜而生出的,自觉不如他人的念头早就没了。

  青橘极为难看,好赖她也是老太太身边儿的亲近丫鬟。不说是左膀右臂,也掌管着老太太的日常起居。素日里便是老爷见了,也称呼她句青橘,更别说宋姨娘等人更是不肯轻易得罪了她,寻常仆妇见面都是喊声姐姐。

  当下便落了两三分脸,起了性子,

  “哟,大奶奶这是说谁呢?饶是西院里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您和老爷大爷们说去,我是老太太身边儿的伺候的人,不过是老太太吩咐,来请姑娘大奶奶罢了。

  若是您不乐意去请安,使唤个人往榆荫堂说一句便罢了,何必指桑骂槐的,没得让人难受。”

  顾大嫂哪里能想到,便是一个丫鬟也能给自己脸色看。沉了脸朝左右伺候的人道,“还不快请了出去,知道的是家里的奴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千金,委屈到咱们家做奴婢!”

  青橘也不用她请,到底是忌惮顾知薇是正经的大小姐,敛衽了一礼便往外走了,“姑娘好歹快着些,别让老太太等急了。”

  顾大嫂见她走时眼风都不看自己一眼,气的猛端起雪燕碗子灌了一碗,甜润滑溜溜口感也没消下火气。

  气不过朝顾知薇讲,“便是天底下的官宦人家,我也从没听过这样的道理。长辈房里的丫鬟是尊贵些,难不成还尊贵过主子不成?”

  顾知薇也不往头上插花,也不施粉,素着头坐在顾大嫂身边儿安慰她,“嫂子别往心理去。难怪她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今儿便是初一,除了是我生日,还是爹从衙门里放赏的日子。往年都是直接送到老太太哪里去,今儿太太在家,她一早儿就和前院里小茗说了,得了俸禄哪里也不去,只送到清华堂。

  那宋姨娘白白失去了这么些银子,岂不是心疼的难受?青橘又是她亲信,素来和西院里亲近,撂脸色也是难免的。”

  顾大嫂倒是听明白了,合着是为了俸禄的事儿。可她到底还记着,丫鬟可是说了什么衣裳不衣裳的事儿,也不好意思直接问顾知薇。

  丹凤眼在顾知薇脸上打量了,斟酌字句,“嫂子左右都好,反正我素来不知礼节,是被众人取笑过的,可妹妹你可怎么办?老太太最是精明的一个人,她能轻饶了你去?”

  “横竖我有主意。”

  顾知薇不过是拿月钱银子敷衍顾大嫂罢了,宋姨娘真正想做的,怕是拿榴花攒盒里的靛蓝蜀锦。又是男士衣裳,又是她亲手做的,宋姨娘按耐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她生日,又凑上老太太出来,怕是会折腾的家犬不宁。

  顾大嫂仍是忧虑重重,顾知薇索性也不瞒着她,只悄悄在顾大嫂耳边说了,这才道,“大嫂不如去前头和我请老爷去。老爷也许久没见着老太太,怕也是日思夜想的,一家人同去请安倒也吉祥。”

  顾大嫂说着便要往外头去,“我也去喊了你哥哥来,他早起外头院子里镇北王找他,说是有什么事儿,索性让二门外的小厮去找找,总不能让你在老太太哪里吃亏。”

  顾知薇忙拉住她,“哥哥既然不在家,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是和祖母说明白她便知道了,哪里用的到哥哥。”

  顾大嫂这才罢了,因缀锦楼到底是前院,又是她公公住的地方,她一个做媳妇的到底是不方便。亲自送顾知薇去了二门外,见她带着丫鬟婆子进了院里,这才回转回去。左思右想不放心,索性仍是吩咐了亲近丫鬟,“往你们大爷往常行走的地方探一探,若是遇见了只让他快回来。”

  见丫鬟应了声往前院里去,顾大嫂这才安下心,思量着接下来的事儿。说句不中听的话,如今太太万事不管,每日里便是老爷死缠烂打,也不过是和他略微说上几句话,家里面的杂事儿往年都是宋姨娘拿主意,她进门晚,人又没算计,妹妹年纪小也顶不得事儿。

  左右妹子过了今儿便是十五岁,按照老爷对荣锦院的亲厚,怕是没两年便要办喜事儿。天底下也没有让姨娘掌管着嫡女嫁妆的事儿,更别说台面上的迎来送往,都得是太太出面才是。要如何,才能让太太出面管家呢?

  顾大嫂左思右想也没个主意,正愁着,便听见外头丫鬟们来传话,道,

  “大爷并未出去,是和镇北王在荣锦院张罗东西呢。奴才们按照大奶奶吩咐传话进去。大爷和镇北王都说,祖母虽年纪大了老糊涂,可到底是亲手伺候老爷读书的人物,又有老爷陪着周旋,咱们姑娘又是机灵能干人儿,吃不得亏。”

  顾大嫂这才松了口气,屋子里左右也坐不安稳,索性往花园子里去看布置张罗得酒席,便是晚间才开席面,各色果品可要提前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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