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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王道容不再开口说话了。

  他对阿笪所言其实半真半假。

  至少司灵监送上的报告,怨气频出是真的。

  -

  马车还没出城,天色已经彻彻底底黑了下来。

  车里一盏盏雁鱼铜灯将整间车厢照得透亮。

  王道容身体不好,膝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正捧着一卷竹简在看。

  这是前朝传下来的古籍了。串线被磨损得很严重,他翻得很小心。

  其上记载的都是古时一些制香之法。却死香的炼制比他想象中还要困难,他虽耗时一年多炼成了,但功效如何尚且不明,或许可以先抓几只行鬼以作试验。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咴律律的马鸣,马车一个急剎车,停了下来。

  王道容抚着竹简的皙白的指尖一顿,“出什么事了?”

  阿笪略带恐惧的嗓音响起:“郎、郎君!好多鬼!!”

  王道容掀开车帘步下车,目光略略一扫。

  只见原本只敢盘踞在城郊的行鬼,不知何时竟进了城,同之前零星的数只不同,数量竟有数十只之多。

  道旁的行人都被吓得一哄而散,店铺关窗闭户。

  霎时间,整个建康直如一座黄泉之城。

  王道容生来这一双阴阳眼,能清楚地看见黑色的阴气如野马奔腾,吹动檐下灯笼飘摇不定,筛落战栗的惨淡微光。

  王道容见状,骈指一点,惊动腰间组玉佩当啷作响,袖中飞出一道惊鸿飞雪般的剑光。

  那剑光过处,鲜血飞溅,几个来回便将这些行鬼就地斩灭了个干干净净。

  王道容将飞剑收回,轻轻拭去剑上血痕。

  他雪白的面皮和乌黑的发都沾染上了血污,道袍袍角更是绽开一朵朵鲜艳的花。

  这让他立时觉得不舒服起来。

  王道容动了动眼睫,缓缓眨去单薄眼皮上的血滴子,垂眸瞥了眼行鬼们倒地的方向。淡漠的容颜沾染上血色,妖冶更胜于鬼。

  是佛陀里。

  王道容记得那是慕朝游所居的方向。

  近来建康怨气频出,又也都往佛陀里的方向而去,个中关节并不难猜。

  王氏府被他设下阵法,鬼孽不敢擅闯。

  但离了王氏府的庇护,神仙血无时无刻不都在散发着芬芳吸引着万鬼蠢蠢欲动。

  王道容道袍染血,伫立在夜色中,安静地想。或许放慕朝游离去本就是个错误。她的身上太多谜题,也太多变数。

  他必须要再找她谈一谈。



第023章

  这一晚上慕朝游也没睡好, 窗外的夜鸮啼鸣凄厉,她梦中被鬼追逐,迷迷糊糊惊醒了好几次, 醒来的时候心口狂跳不止。

  这几乎让慕朝游生出一种她还在和王道容一起逃难的错觉。

  那时候她和王道容每天都露宿在旷野中, 周围全是死者的啸叫,凉腻的阴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夜雾。王道容倒是安之若素, 行立坐卧与往常无异。

  慕朝游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适应能力还不如一个古代世家子。

  彼时她跟王道容正露宿在旷野一棵巨大的樟树下。

  王道容垂着眼睫抚摸着樟树的树干,甚至还有余力安慰她说:“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 何不树之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 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

  这出自于《南华经》中的一段话, 不过现代人更耳熟能详《庄子》这个名字。

  说的是庄子的老朋友惠子对庄子说,他有一棵大树, 却找不到什么用处, 庄子就对他说, 为什么不把它种植在虚无的乡土, 广袤的旷野, 悠闲自在地徘徊在大树的旁边, 怡然自得地睡卧在大树下面呢?*

  慕朝游听明白了王道容的暗示。

  所以既然眼前的困境已经无法改变,为什么不优哉游哉享受这样的旅程,获得心灵上的逍遥无拘呢?

  ……

  已经凌晨了,再睡也睡不着了,慕朝游爬起来倒了杯水, 咕嘟嘟一口气喝干净了, 稍微洗了把脸,就准备出门上工。

  没想到今天的天气也不好, 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一大早秦淮河边泛起浓郁的晨雾。

  慕朝游一边走一边看了好几眼。

  河面上滚着化不开的雾气,河畔的店铺已经陆陆续续点上了小灯,一瞬间竟让人恍入黄泉鬼府。

  因为昨夜睡得不安稳,一大早她浑身又酸又痛,很没精神,魏冲看了好几眼,“阿姊你没歇息好吗?要不再歇会儿?”

  韩氏抬头看她顶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要不去后院趴会儿?”

  酒肆上午没什么人,更别说这个天气更没什么客人来了。这一上午主要是帮忙备菜,也还算清闲。

  慕朝游摇了摇头,“睡不着,还是算了。”

  她□□很疲惫,精神却高度兴奋,像熬夜灌了一大杯加浓的黑咖啡。

  正打算把手上的菜抓紧切完,孰料就在这时,酒肆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铃声。

  一辆青布幔的马车破开晨雾,停靠在门前。

  韩氏擦了把手,纳闷地探个头看:“谁啊?”

  魏巴刚走过去,阿笪就已经趾高气扬地跳下了车,“你这老奴,我家主人上你家饮酒,还不快来迎接?”

  正说着,一道文雅温静的嗓音就淡淡止住了他,“阿笪,不可无礼。”

  慕朝游手上沾着水,跑出去一看,正和王道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少年提着灯站在晨雾中。此时正值天将明未明之际,见他眉目如昼,三尺长发披落腰侧,其光可鉴。

  少年平静地将手中的灯笼交给阿笪,朝她微微颔首,拢袖为礼,容色端丽,道袍齐整。

  “慕娘子,久见。”

  魏家酒肆分上下两层。

  下面是大堂,上面是雅间。

  阿笪一进了酒肆,就催促道:“我家郎君怕黑,快把家里的灯烛都摆出来!”

  王道容来得突然,魏巴和韩氏都有点儿措手不及,只得遵从阿笪的吩咐,匆匆将雅间收拾出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头雾水,搞不懂眼前这位尊贵的世家子到底想做什么。

  王道容入了内,垂眸轻轻环顾了一圈厅堂内的一桌一椅,每一处角落。清平无波的视线轻轻掠过桌角的油渍与尘埃。

  ……上一次未曾留细细留意,她如今就待在这样的地方么?

  王道容上了楼,在门前停下脚步,侧头对慕朝游说:“娘子,请。”

  包括慕朝游在内的几个人都怔了怔。

  慕朝游犹豫了一下,跟着王道容进了雅间。

  魏冲不放心也跟着想进,被魏巴一把揪住。

  “阿游阿姊!!”

  魏巴骂道:“没你的事,回去切菜去。”

  -

  室内烛火通明,大小不一的陶灯被安置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王道容褪了木屐,在青席上跪坐下来,乌发逶迤而下,他双手搁在膝前,白袜压在臀后,眉眼盈盈而温静。

  “今日不请自来,实有事与娘子相商。”

  慕朝游也实在没搞明白他到底干嘛来的,“我与郎君相识一场,郎君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就是。”

  王道容就点点头,“那容便直言了。”

  “不知娘子可曾留意到这些时日来阴气频动?”

  慕朝游愣了一愣。

  阴气频动?

  说起来,她这段时日确实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半夜迟迟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也容易惊醒。

  王道容冷静地抛下一颗重磅炸弹:“容若再请娘子回府居住,不知娘子可愿?”

  慕朝游一愣:“郎君怕是在说笑吧……”

  王道容并不意外,平静地点了点头,“容猜娘子会给出这个答案。”

  “那郎君今日来此?”

  王道容微微垂眸,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轻声说:“这个护身符请娘子收好,夜间还望娘子毋要擅自外出夜游。”

  所以他今天过来就为了和她说这些?

  慕朝游糊里糊涂地收下护身符,“多谢郎君。”

  王道容好像过来就真的只为跟她说这些,说完便站起身同她告别。

  慕朝游赶紧把护身符往怀里一掖,“郎君来都来了,何不坐下来小酌一杯?”

  王道容脚步一顿,垂眸淡问:“娘子做东吗?”

  慕朝游:“郎君赠我护身符,总不至于再让郎君花钱。”

  王道容这才轻轻颔首,面不改色地坐下了,“那容便却之不恭了。”

  慕朝游刚走出雅间,就被魏巴等人团团围住了。

  世家子与寒庶之间的差别犹如人与猪狗,眼看着这人是来找慕朝游的,夫妻俩都很惶恐。慕朝游安慰了二人几句,到厨房随便整治了一点酒菜,端着酒菜回到了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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