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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而王道容却还是像在神游天外,秀美的脸上透出点儿淡漠。

  他二人总角之交,顾妙妃总觉得自己和王道容其实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若非如此,他那晚也不会不顾危险与慕朝游前来搭救,可有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顾妙妃常常会觉得王道容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王道容生来冰姿雪魄,艳骨芳华,王郎之美享誉建康,但与他美貌齐名的还有他的冷淡无情。

  “欲得王郎顾,恨非王家妇。

  “黄河百丈冰,不如王郎心。”

  顾妙妃常常能感觉王道容淡漠地游离于世界之外,她呼唤了两三声,方才唤回王道容的神志,他微露歉疚,这才彬彬有礼地说:“容忽然忆起一事尚需处理,天色已晚,我叫车送你回去。”

  顾妙妃一愣。她认识王道容数年,早已经非常清楚他的脾性。有要事不一定为真,但支开她一定是真的。

  王道容说话做事向来先遮掩三分,客气三分。

  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点了点头,也没计较到底是何事。

  顾妙妃一走,王道容鬼使神差地涉水打捞起那盏栀子灯。

  栀子灯不是河灯,不防水,纸挼的花瓣湿漉漉皱巴巴的。

  王道容容色淡漠如雪,白袍散发,袍角袖口被水湿了一大截,如鬼一般静立河畔。他垂着眼,指尖一点点拂过被人弃之如敝履的花灯。

  河底不断变幻的灯火色,宛如潜伏在水面下的鬼怪。

  这世上,奇异诡谲之物不知凡几,而人寿有尽,人力浅薄。

  王道容很清楚自己在做一件逆阴阳,背常伦的事,所以他用顾妙妃作为借口,暗中收集神仙血。

  如今神仙血是够了,可他当真能炼制出传说中的却死香吗?

  在最开始,他其实并未打算替慕朝游找一门亲事。

  她的体质太过特殊,待却死香练成之后,未免她落入有心人的掌中,其实杀了她是最理智的做法。

  想到这里,王道容垂眸若有所思,指尖不知不觉间用了点力气,原本便脆弱不堪的栀子灯,更是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废纸。

  在城郊的时候,他大可借刀杀人不管她的死活,可是一念之差,他迟疑了。

  倘若不杀她,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也不失为一种保险的做法。

  可是,她留在他身边,王道容觉得很不舒服。他眼睫微扬,乌黑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点微不可察的疑惑。

  他不知道这不舒服到底是从何而来,正如现在一样,像是蛰伏在心上的蚂蚁,总在不经意间爬出来咬他一口。

  他习惯心跳的节拍不疾不徐,缓和有力,而非像有心疾一般,忽上忽下,忽快忽慢,颠簸得细微,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王道容漆黑的眼底缛彩流动,握着栀子灯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河水微凉,仿佛透过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其实于情于理,他杀了慕朝游最为保险,既然不想杀她,还是尽快将她择一门亲事嫁出去吧。

  不能再拖了。

  -

  考虑到王羡与灵度大师有约,看完烟花之后慕朝游没再多待,带着小婵向王羡请辞了。

  王羡心里乱得很。既纳罕今天怎么这么没出息,又惊讶于慕朝游要走。

  女郎来去如风,他怕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忙苦笑着问:“我与娘子这两次巧遇下来,可算得上是朋友了?”

  慕朝游毫不犹豫:“自然。”

  王羡松了口气,笑着说:“那这次娘子愿意说姓名了吗?”

  慕朝游:“我姓慕,名朝游。”

  王羡在心中将这三个字默念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觉得十分妙,一念竟有些动人。

  王羡不敢再念下去了,他弯了弯唇角,柔和得近乎有些柔情了,“今日一别,希望还有能与慕娘子重逢的一天。”

  慕朝游一走。

  那个小沙弥睁着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看着王羡,看着看着,忍不住说:“我还没见过王公待人这般温柔过呢。”

  王羡这下浑身都觉得不自在起来,但又忍不住要笑:“禅心不定。哪关你的事,当心我告诉你家师父去。”

  小沙弥年纪小,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他是灵度大师的弟子,也与王羡处得久了,不是很怕他。

  王羡性格十分温和,但骨子里总有些名士高傲的,不愿意蓄伎纳妾与其说是清心寡欲,不如说是不屑为之。

  小沙弥见好就收,忙侧身行了个礼,示意道:“王公请吧,我带王公去见我师父去。”

  -

  从敬爱寺回来之后,慕朝游猜测她和王道容之间必有一晤。

  王道容一直没什么动静,她也不着急,而是继续准备着她的搬家事宜。

  行李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可带的。

  宅子她也提前去和小婵看过了,就在秦淮河南岸的佛陀里,很小的一间,土墙茅屋,但好在带了个小院子,厨房和厕所都很齐全,采光通风也都不错,邻里们的家境也都算小康。

  这一年下来,王道容给过她不少金银玉器,顾家感念她对顾妙妃的相助,亦送过不薄的资财。便是前几日顾妙妃也特地登门道过谢,带来了两马车的厚礼。

  慕朝游还没傻到“净身出户”。她愿意舍血固然是能帮则帮,举手之劳,但王道容送她财货,她也不会拒绝。

  没有钱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乱世生存下来。

  看中了这个屋子之后,慕朝游就果断花钱拿了下来。

  小婵在知道她要离开之后很舍不得她,甚至还想让她带她走。

  慕朝游也舍不得这个陪伴了自己一年的小姑娘。她很清楚自己目前这个状况,小婵跟着她才是害了她。只能承诺离开之后她还会时不时回来看她。

  果不其然,三日之后一大早王道容便差了阿笪请她去书斋一见。

  她到的时候,王道容正在书写着什么。

  少年乌黑的发随意地披散着,脚上踩着一双木屐,宽大的白色道袍迤逦委地,如堆了雪浪。

  案上的兽形小香炉内正散发着清雅馥郁的茉莉芬芳。

  “郎君?”慕朝游轻声问。

  少年抬起芳润皙白的脸,看她一眼,很平静自然地问,“朝游,你来了?”

  饶是慕朝游早已经习惯王道容的容色,在他抬眼的剎那间,还是有种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的感觉。

  魏晋时,有人去拜访太尉王衍,见到王戎、王敦、王导等人,又见到王季胤、王平子,回家后对别人说:“今日之行,触目见琳琅珠玉。”

  琳琅珠玉,芝兰玉树也不过如此。

  王道容这样漂亮从容,举手投足间带着旧社会钟鸣鼎食的书卷气,俏丽中又带了点冷淡的少年,对于慕朝游这个现代人来说吸引力是很大的。

  她知道自己爱慕王道容无非是因为容貌与吊桥效应,这爱慕很肤浅。在她难受了几天之后,这爱慕不知不觉间已经淡薄了许多了。

  她拣了个座位在王道容身前坐了下来,“郎君今日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道容垂睫搁笔,换了个正襟危坐的姿势,以示尊重:“今日前来,实为有一事想与朝游相商。”

  “多谢朝游这一年来舍血相助。”说到这里,少年竟然直接朝她结结实实地行了个顿首拜头的跪拜礼。

  慕朝游:“郎君快请,这是说得什么话……”

  王道容少顷之后才缓缓直起身,“令嘉的病情已经稳定,容今日请娘子前来,是想问娘子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慕朝游一愣。

  “我……”她斟酌着措辞,“我毕竟也不好长久地寓居在郎君家中……”

  王道容微微颔首,“容也正作此想。我一介男子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唯恐有碍于娘子声誉。”

  慕朝游:“实不相瞒,我打算另寻个住处搬出去住。”

  王道容平静地又点了点头,神情没什么波澜:“是么。”

  “只是娘子孤身一人在外,怕是不妥。”

  慕朝游:“都在建康城内,郎君又教了我阴阳符谶之术,我想,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王道容闻言倒也未驳斥她,只是垂眸拿起了桌上的一卷书轴:“确有些打算。”

  “实不相瞒,容打算为娘子说一门亲事。”他将手中那一卷书轴递给她。

  慕朝游一怔,随手翻了翻。

  书轴上的字迹遒丽天成,萧散藏锋,逸气跌宕。明显都是出自于王道容的手笔。

  她认识。

  因为她这一年来练的正是王道容的字。

  她没练过毛笔字,字写得实在有碍观瞻,王道容便拿来自己的字帖给她练,她的字如今已经和他有三五分相像。

  但重要的不是字迹,而是书轴上的内容。

  这书轴上所写的竟然都是些年轻男子的信息。

  对上慕朝游惊讶的视线,王道容嗓音依然如刀锋掣雪般的清冷稳重,“恕容失礼,娘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女子孤身居住在外,总是不安全。这书轴上的男子都由我精挑细选过,家世清白,亦有文采,前途无量。”

  “朝游若有心,容便斗胆为娘子说这门亲。”

  慕朝游没着急拒绝,而是抱着书轴问,“我身份低微,他们能看得上我吗?”

  王道容似乎没想到她竟然毫不抗拒就接受了下来,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淡言说,“这些男子祖辈也曾官位显赫,只是这几代没落下来,能与琅琊王氏攀附上关系,我想,他们不会拒绝。”

  想了想,又补充说,“日后他们也不敢欺辱于你。”

  慕朝游额杵着书轴,关切地问,“那颜色如何?我喜欢容貌俊雅的美男子。”

  王道容:“……”

  他曾预想过慕朝游或许会当场拒绝,却没想到她非但没拒绝,反倒还关注起男子的容貌来。

  藏在心底的蚂蚁冷不丁地爬出,蛰了他一口。

  他眉目清淡,语气毫无波澜道:“革囊众秽,容貌不过皮下白骨,朝游何必执着于此。”

  慕朝游忍不住笑起来,“你自小修道,怎么说话倒像是佛门子弟,你们道士不是说,形神俱妙,与道合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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