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先是在院子中间的水龙头接水洗了脸，缓了一会儿才去厨房找饭盒。

　　出门时还让她把大门从里面给关上。

　　等他走了，宋雨晴才坐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呼呼地喘气，太热了，干脆就把毛衣给脱了下来，搭在椅背上。这个屋子里，还是得有个另外挂衣服的架子才好，这样刚换下来、还不用洗的衣服可以挂起来，不用放到衣柜里和干净的衣服堆在一起。

　　想着吃饭后要洗澡，宋雨晴就撸起袖子去厨房。

　　灶台上两个锅，一个炒菜用的铁锅，一个小锅是煮饭用的。视线转了一圈，里面灶台前面的地上放了个比煮饭的锅大很多的双耳铝锅，很干净，暂时不知道用途，但是先用来烧开水正好。

　　于是就把炒菜的铁锅给换下来，把大铝锅给架上去。从客厅后门穿到后院的洗澡间，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两个水桶，而她也带了两个水桶过来。

　　洗澡间里还有个洗脸架，上面放着大红色的双喜脸盆，两条双喜毛巾挂在架子上。

　　拿水桶去前院接了水拎回去，想了想，又把大铝锅拿出来擦洗了一遍，然后才把水倒进去烧火。

　　家里用的是柴火烧饭，灶边的木柴不多，她这会儿想到了别的，往杂物间和院子形成的一个小角落里，就堆放着不少劈好的柴棍。她又搬了一些进厨房里，拿枯树叶引火，慢慢地等火一点点燃旺起来。

　　大门被敲了好几下，她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了赵平生和隔壁家邻居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万医生，万大嫂的爱人？

　　宋雨晴小跑两步出去开门，和拎着三个饭盒的赵平生乍然打了个照面，一看到赵平生火热的目光，宋雨晴就觉得不自在，缩了缩脖子，正要接过他手里的饭盒，被他给避开了。

　　赵平生和万医生回了句“上班了我再去看看”，顺手把大门给关上后，一手揽着她往里走。

　　“生火烧水？”

　　“哦对，厨房里那个放地上的铝锅，是用来做什么的？我看它挺干净的，先拿来烧开水洗澡。”

　　“就是用来烧洗澡水的。”赵平生也不能忍煮饭的锅和洗澡的锅一起用，他更不习惯去医院的大澡堂里和大家一起光条条的洗澡。

　　赵平生刚去客厅的餐桌上放下饭盒，又拉着宋雨晴去厨房，“碗筷在厨房橱柜上面这层，底下是我这个月分到的口粮。以前都是交到员工食堂去吃饭的，以后早晚在家里开火，中午没时间做饭还是要去食堂吃饭，以后我拿一半的口粮，剩下的还是交给食堂。”

　　“家里的水龙头不是一天二十小时都有水，早上六点到八点，晚上五点到七点可以接水，家里还得多准备两个大水桶，我已经跟后勤部的采购员说了，让他下次出去帮我带两个回来。”

　　赵平生边走边说，把家里的一些小情况都给她报备了，让她也对家里的物资有了更清晰的了解。看着什么都有了，但实际上还有很多琐碎的东西需要慢慢添置。

　　“明天我还有一天休息时间，等明天再带你在周围转转。”赵平生把碗筷放她面前，又把三个饭盒打开，一盒半满满当当的米饭，还有一盒半的菜。

　　医院里专门给医生、护士开的食堂，伙食是真不错。味道比不上赵平生做的，但荤素都有，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宋雨晴早就饿了，拿过碗筷，把其中半盒的米饭扒拉进自己碗里，剩下的那盒米饭就归赵平生了。

　　“明天我们在家做饭吃。”赵平生吃完最后一口米饭，桌上的饭盒和碗都空了，剩下一点点酱汁贴在饭盒底部。

　　刚吃饱，宋雨晴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吃饱了容易犯困。

　　但是！

　　赵平生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快把她给看毛了，困意又一点点地被赶跑。

　　看到她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凳子，赵平生忍住笑，当没看到，起身收拾碗筷，“陪我去洗碗。”

　　宋雨晴：“......”你就在院子里洗，客厅敞开着门，我坐这边凳子上一眼就能看到外面，还得我过去陪着你洗？

　　但赵平生收拾好了碗筷，就这么看着她，看到她妥协，“走吧。”

　　陪他去洗了碗筷，还得陪他去放碗筷，然后站旁边看他给灶里添柴火，再回卧室去把撬锁的工具放回杂物间，陪他把她带来的口粮归置到杂物间的架子上。

　　水烧开后，他又去给她拎一桶热水、一桶冷水过去洗澡间，再留个空桶。这期间，也不让她先去找衣服，把水备好了，再陪她去找衣服。等她进去洗澡时，他把客厅的凳子拿到客厅后门边坐着等。

　　宋雨晴：“......”她都想问他是不是怕鬼啊。

　　但赵平生很认真地在忙着这些事情，时不时地回头看了下，看到她在身旁或在身后，就朝她笑笑。

　　她突然就觉得很心酸，想到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再看看这个对他们来说算是特别宽敞的小院，突然就理解了赵平生的孤独。

　　她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性格算是比较开朗的，也就是来了这边，才藏着原本的性子小心翼翼地生活。但赵平生不是，他父母忙碌没空管他，性格清冷，朋友就那么两个。谈了恋爱后，赵平生什么都喜欢和她分享，其实她才是他最好的朋友。

　　她也差不多吧，赵平生是她初恋，他们一起走过了七年，摸清了彼此的脾气、习惯，依然认定想要和对方共度余生。他也是她除了家人之外，最最重要的人。

　　“怎么了？”赵平生不解地看向站在洗澡间门口的她，“还落下了什么？”

　　宋雨晴笑笑，“没落下。我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整个人都松快了，毛巾包着湿头发，她边擦头发边往前院走，“陪你去提水、拿衣服。”

　　赵平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嘴角上扬着跟在她后面。

　　等赵平生出来时，两人的衣服都扔到了一个桶里，这回赵平生没再要求她陪着，让她进屋收拾床铺，自己在院子里接水搓衣服。

　　屋里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了，床铺都早铺好了，枕头被子都有了，就是这床棉被有点小，盖两个人有点挤，她就把自己带过来的棉被给拿了出来。两床被子把床铺满，看着顺眼多了，以前他们在学校外的房子也睡的一张床，也是两张被子分开盖。

　　呃......虽然现在关系更进一步了，但这不是条件有限，暂时没办法找床大棉被，将就着先用吧。

　　冬天洗头发就是这点不好，头发擦半天干不了，尤其是南方的冬天，特别冷的时候会搞火盆烤火，但今天天气算是暖和的。也没吹风机可以用，只能手动擦头发。

　　这头发擦得，哈欠连天，困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赵平生晾好衣服回来，从柜子里找出了另一条毛巾，站床边给她擦头发，宋雨晴就顺势抱住他的腰靠了过去。

　　赵平生动作一顿，又把她推开了些，在她皱眉时解释道：“坐好了，别待会睡着了。”

　　宋雨晴秒懂了：哦，现在还不能睡，流程没走完。

　　但她实在是太困了，昨晚睡得早，但她太激动了，老想着今天登记结婚，早上起得也早。一天下来好像做了很多事情，处在一个亢奋点上下不来，但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家里，心安定下来了，肢体开始跟她抗议：累死了，该休息了！

　　后面的流程都是赵平生主导完成，实际上她所有关于两性身体、两性亲密关系的探索都是赵平生带着她完成的，他是她所有理论和实践的老师。

　　事实证明，一个医生，真的很懂人体各个部位构造的情况，宋雨晴终于和赵平生做到了最后一步。没有小说里写的疼到快要昏死过去，也没有腰酸背痛到起不来双腿打颤，该说不说，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有点不舒服，后面她是真的体验到了极致的快乐。

　　等赵平生换好床单和衣服，她又不困了，和他讨论起了小说里那些描述是真实的还是夸张手法。

　　赵平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抛开数量谈结果都是不科学的，改天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宋雨晴皱眉，这又是什么意思？

　　赵平生把他原来的被子卷吧卷吧几下给卷起来收柜子里，直接掀开她的被子贴着她躺下，伸手过去关了台灯，又一只手搭着她的腰，“睡觉。”

　　宋雨晴也侧过身去一只手臂搭在他腰上，挪了挪，找到了熟悉的位置，舒服地喟叹了声，嘴角挂着笑，满足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她的呼吸平缓了下来。

　　赵平生低头看了一眼她的睡颜，轻声呢喃道：“宋雨晴，还好你来了。”

　　赵平生觉得此刻，自己的心终于回归原位，让他整个人跟着活了过来。尤其是在早上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枕边人身上时，他半撑起身体，目不转睛地看她，过了许久才轻手轻脚地起床。

　　“赵平生，几点了？”宋雨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回话，蓦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旁边的位置，没人！接着就听到了院子里水流声，屏住呼吸细听，果然听到了赵平生的脚步声，悬着的心又落了回去。

　　放松地在床上伸展懒腰，然后又歪倒下去翻滚了两圈，抬抬腿看看屋顶，又踢几下被子，心情大好。

　　昨晚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睡得最香的一晚！

　　房门吱呀地响了下，小心翼翼推门进来的赵平生和滚到了床尾的她对上了视线，两人默契地笑了起来，“早上好，赵平生。”

　　“嗯，早上好。”赵平生放开了脚步走过来，拥着她又躺了一会儿，才拍拍她后背道：“早饭做好了，起来吃了再睡。”

　　宋雨晴却觉得这个“再睡”兴许不太纯洁，就道：“吃了饭你带我出去认认路，昨天坐车进来没认真看。”

　　现在想起来，昨天下午挺混乱的，知青点的人帮她扛东西送上车，到了部队这边，不少家属来围观她顺便帮忙拎东西，她当时光忙着看东西和跟人家寒暄道谢了，附近的情况还真没细看。

　　不过，说到出去逛逛，他们也得把请客的时间给定下来了。

　　“那就后天吧，我去跟食堂司务员说，托他帮忙买菜。后天我早点下班，待会我列个名单，明天上班再去挨个请人。”

　　又问：“大队小学什么时候开学？”

　　“等过了元宵才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宋雨晴又问了他转户口和迁移粮食关系的事情，“大队长给开了转出证明，我在大队小学上课和其他老师拿的待遇是一样的，按上课的天数算工分，等年底的时候按工分换粮食。完全能够我自己的口粮。”

　　而随军的家属，本身就有一份粮食供应，所以他们两个人都工作，口粮是暂时不需要担心了。

　　“我老婆就是厉害。”赵平生凑过去亲了下她，“等上班了我去问问后勤处的人。”

　　“不用，你上班就上班去，我自己去问，正好还能认认人。”她以后是要在这边生活的，不可能一直缩在自己家不出去和人交往，不如借着询问的机会，先和隔壁家的万大嫂熟悉起来也好。

　　不过，听到赵平生喊她“老婆”总觉得怪怪的，昨晚那什么的时候，他喊了好几声。嗐！又想远了，她还是比较习惯他喊她名字。

　　“赵平生，你可不能结婚了就变油腻啊。”宋雨晴提前给他打预防针，独处时她也喜欢腻腻歪歪的，但对土味情话接受无能。

　　赵平生没懂她说的油腻具体指什么，不过他是看出来了她不习惯下了床听他喊她“老婆”。那也行吧，反正他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这么喊。她不喜欢，那就算了。

　　吃了早饭，宋雨晴换了身衣服，和他拿着糖果出门认人。

　　现在这个点，该上班的都去上班了，但家属院里各家还是有人在的。如果是双职工的家庭，家里就是孩子和老人在家。

　　像他们这样能分到一个院子的，住房宽敞，好些人都是一大家子。有的军医是妻子和母亲跟着过来随军的，没办法给母亲安排工作，她们就只能在家帮忙做些家务。

　　实际上，部队医院里的医生也不全是军医，很多都是普通医生，军医只有少数几人。但医院给普通医生的待遇也不差，职级到了且成家了，也一样分一套小平房给他们住。

　　“赵医生恭喜啊！”

　　“赵医生的爱人长得真好看，怪不得赵医生惦记了这么久。”

　　“我家男人和赵医生一个科室的，以后有空多来往。”

　　果不其然？马添最终还是把赵平生“暗恋两年终于追得美人归”的事宣扬了出去，家属院的人看他们两个像看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好像在说：

　　想不到赵医生是这样的？！

　　我好好看看那姑娘长什么样，让赵医生惦记了这么久！

　　当然了，这些婶子嫂子们知道她现在是弘安生产队的小学老师，个个又有了别的想法。

　　“弘安生产队啊，那里年年拿先进，大队的队员每年能分到的粮食不少的。”

　　“小宋啊，以后大队里分粮了，有队员同志想拿粮食换些东西的，麻烦你给通个气，大家都是熟人，和谁换不是换呢，对吧？”

　　虽说随军后把粮食关系转过来也能分到一份口粮，但那都是定量的，家里有几个小孩的就不够吃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管着一家吃喝的妇女们要精打细算地过才能让一家老小都能吃饱穿暖。

　　粮食不够，最好的解决途径就是跟乡下的农民同志换粮了。

　　但海岛开发搞建设，农民同志也没过上几年吃饱的日子，很多人是不舍得把粮食换出去的。有想换粮食的，也不会轻易拿出来宣传，很多时候，人家有熟人的，早早打招呼预定了。

　　宋雨晴明白了，这些婶子、嫂子们把她当成了与弘安生产队队员联系的“人脉”。

　　出去走一圈，赵平生就道：“你刚来，都比我快融入这里。”

　　“你平时都在医院，人家想和你唠嗑也说不上话啊。”

　　“也是。”赵平生笑了笑，不过他还是觉得，宋雨晴本来就是性格开朗的，只要她想和人相处，几乎没有处不好的。单看她在弘安生产队就知道了，她不在队里出风头，但也和队里的红梅嫂、阿月嫂处成了能聊八卦的朋友。

　　转完了小平房这边的家属区，赵平生又带她去了领导住的小楼房家属区，秦婶帮忙“牵过线”，他们怎么也得去人家家里拜访。

　　只是不巧，秦婶有事情回老家去了，她家里有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子，是秦副院长和秦婶的小儿子，叫秦川柏。

　　秦川柏开门见着赵平生就眼睛一亮，他没少听他爸说赵医生多厉害，什么手术到他手上都能做好，他以后就想当个能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所以赵医生是他目前的榜样。

　　再一看赵医生身边的姐姐，哦，这肯定就是赵医生的爱人了。

　　“赵医生，呃……”秦川柏挠挠头，这怎么称呼啊。他把赵医生放到和他爸那一辈看，应该喊赵叔，但是对上赵医生的爱人，他不好意思喊人家赵婶，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