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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上书芡实粥、牛乳粥、沙谷米粥、菊苗粥等,林林总总不下二十个种类。

  有些看名就知道是什么,有些就完全未知,赵鲤想着有机会要来试试味道。

  她头一遭逛京城,看什么都古色古香十分新奇,卢照就没有她这么心大了。

  “姑奶奶,您给我个准信,当真没事?”

  卢照说着,递上一屉荷叶包着的热乎桃花烧麦。

  其实卢照更想问的是,他真不需要辞官跑路吗?

  早晨,那站在门前的力士尸体,旁人看来只觉得诡异。

  但卢照看见那尸体面上邪性的笑时,一股凉气从脚后跟窜到后脑勺。

  “真没事。”赵鲤捧着热乎乎的烧麦没有吃。

  早晨沈晏的侍卫带着一个笑眯眯的沈府管家,送来几大箱女子衣衫、各种日常用品和十分丰盛的早膳。

  顶头上司沈晏心情不好胃口不佳,只喝了一碗稀粥。

  剩下的包子酥饼,赵鲤全部一个人解决了。

  现在还不饿,她就把桃花烧麦揣在袖子里捂手。

  她这轻松的样子,给卢照增加了些信心。

  不过担心牵连家小,他还是决定近几日暂时不回家了。

  见他依旧愁眉苦脸,赵鲤给他支招道:“卢爷要是担心,就暂时住在班房里,那里煞气重,再去找杀猪佬讨一把杀猪刀。”

  “杀猪刀?”卢照疑惑,怎么扯到关杀猪刀了。

  “杀猪刀,杀生见血煞气重,可斩鬼镇煞。”

  前世赵鲤一个前辈,就花大价找屠户买来一把传了六代的杀猪刀。

  寻常子夜闹凶,刀出鞘一摆,一些胆小的游灵可以直接吓跑。

  大景对于巫蛊鬼神之事,在民间管控很严,近几年几乎到了不许当众谈论的地步。

  赵鲤说这些时十分小声,卢照略一琢磨,道:“那……杀过人的行不行?”

  说着若有所思摸了一下腰侧鼓囊处。

  他和身后跟着的几个校尉都没穿官服,腰间宽袍下藏着佩刀。

  赵鲤:……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正说着,一行人走到了专门贩售寿材、纸钱等物的西市棺材街。

  街口也有拉客揽活的人。

  但平日来这地,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所以这里拉客揽活的人,不像花街柳巷龟公茶壶那样笑嘻嘻,反而穿着麻衣,哭丧脸。

  一人眼尖,看赵鲤等人走来。

  他急忙将手里半块锅盔塞进嘴里囫囵咽下,快步迎了上来。

  这个抬尸匠,肩上搭着一卷麻绳一根木杠子,满脸讨好,期待接到桩报酬丰厚的好活。

  赵鲤看不准他的年纪,但看面相应该是个老实的。

  卢照大约也是这么想,就将他唤到僻静处询问。

  腰带里抠了十个铜钱,扔到这个叫严三的人手中。

  很快就从严三嘴里问出,这街上干得最久的抬尸匠叫老义,已经从业三十多年。

  一文能买一个肉包子,原主寒冬腊月在冰窟窿里替人拆洗一套被子,也不过赚三十文而已。

  严三捏着铜板,高兴的带着卢照几人去找人。

  老义的家离这只隔了两条街。

  赵鲤等人去时,他正靠在家中篱笆上,吧嗒抽旱烟,竖着耳朵听邻居小夫妻吵架。

  “老义头!有人找你。”

  严三显然跟他很熟,远远的招呼道。

  老义瞟了一眼赵鲤一行人,还以为有活,面上露出喜色。

  在鞋底按灭了烟斗,将几人迎进门。

  他一个孤寡单身汉,自知家中埋汰,就端来几张小马扎,袖子擦擦,请几人在院中坐下。

  赵鲤和卢照落座,几个便衣校尉却站在院门警戒。

  老义头见状,面上喜色更盛,以为遇上大户人家。

  就要开口时,卢照直接了当问道:“十五年前,你有没有从镇抚司院舍抬过一个自缢而死的小姐?可记得葬在哪里?”

  十五年前,镇抚司。

  光是镇抚司三个字,就像催命的鬼。

  这两个词摆在一块时,老义遭了雷击一样,浑身一抖,手里的烟袋啪嗒掉落在地。

第13章 棺中新娘的脸

  十五年前镇抚司。

  那他可太记得了!

  就算想忘也忘不掉。

  老义看卢照高壮的体魄和鼓鼓的太阳穴,明白了些什么,就要屈膝跪下去。

  一旁站着的严三不明所以。

  但在丢块石头可以砸死一个官的盛京,百姓都很有眼力见,腿一弯,打算先嗑一个再说。

  “起来!”卢照喝了一声。

  这次他们就是不想让事情闹开,才不着靖宁卫官服前来。

  老义和严三又哆哆嗦嗦的站直。

  见状,赵鲤出来圆场:“两位不必惊慌,我们只是来问些问题而已。”

  她年纪不大,生得好看,一双大眼睛纯良无害,威胁感比起卢照几个壮汉小了许多。

  在她的劝慰下,老义和严三稍缓了一下情绪。

  他们两个干巴黑瘦,满头大汗的样子,赵鲤看着过意不去,将揣在袖里的桃花烧麦递过。

  老义和严三哪里敢要,推拒了两回,直到卢照怒声催促才接下。

  老义手抖着,将熄灭的烟斗叼在嘴里咂了一口,开口道:“这位爷问的那小姐,可是姓林?”

  赵鲤和卢照闻言都露出喜色。

  他们问对人了。

  老义却体会不到他们的心情,眉眼间爬上复杂神色。

  十五年前,老义也干的是抬尸匠的活。

  不管在什么时代背景,殡葬行业的钱从来都是好赚的。

  老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偶尔还能去胡同寻个瞽妓,日子也算滋润。

  那日,他大清早就和其他几个抬尸匠一块,蹲在棺材街的街口等活。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太阳刚刚爬升了一些,就有一个中年人疾步走来。

  一看就知道有钱赚,老义几个心中高兴,面上却哀痛无比的迎了上去。

  果然,中年男人姓林,家中死了人。

  嘴里说着节哀顺变,他们陪着这中年男人在棺材街买了一口薄皮黑棺,并香蜡纸烛,纸人纸马。

  棺材盖子没合拢,里面装满了东西,斜躺两个脸蛋子红红的纸人。

  也不用这林先生操心怎么搬运。

  几个抬尸匠按照棺材街的惯例,几人背的背扛的扛,帮着把棺材往他家抬。

  走着走着,越走越心慌。

  最后进了镇抚司府衙,有两个不济事的,几乎腿软得走不动道。

  天子近卫,监察百官,先斩后奏。

  老百姓怕官,官怕靖宁卫。

  这种食物链上端的压迫感,让几人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进了院子,稍稍松了口气,才觉得异常。

  院子里冷清得不像话。

  没有宾客祭奠,只在堂屋中放了一张条案,白瓷盘装了两个方柿,几个林檎果作供。

  条案之前,两只长凳支起拆下来的门板。

  上面躺着盖白布的死者尸身,死者脚边倒扣着一碗白饭。

  这样寒酸简陋,实在不像是官吏人家。

  几个抬尸匠心里嘀咕,却不敢问,一人领了三个铜板,临时充当帮闲,布置起灵堂。

  一个妇人点起三柱清香,往死者脚边的火盆里投了几张纸钱。

  ”你倒是安生了,爹娘活着受人白眼可如何是好?”妇人面无表情嘴里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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