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我和宏达去了一趟县里，没想到赶上大雪了。”

　　此时的雪已经没了脚脖子了，“你们俩这么回去得走到半夜去，这样先去家里，家里有爬犁你们赶着，后天我哥回来再赶回来就好。”大妞说着。

　　郑森点点头“那谢谢你了。”

　　正好到了道口，大妞下了马，带着两人一起回村，进了院子，西厢房出来一个人穿着军绿色棉袄的人缩手缩脚的，看见他们愣了一下“大妞回来了。”

　　“谢云姐你这是做什么？”大妞问。

　　“屋里没柴火了，我去取点。”

　　大妞皱了一下眉头“南墙根底下有劈好的木根你去拣两块，晚上睡觉时候烧，能挺到明天早上。今天晚上要降温的。”

　　“那谢谢了。”谢云说着赶紧往外边跑。

　　“你们进屋吧，我先把马喂了。”大妞说着把马送到马棚，马棚里有半圈火墙，入冬后就安了门里边还算暖和。给马弄了些草料填了豆粨，又弄了些温水，大妞就出去了。

　　出去了，就看谢云一个人在外间忙活着烧火，屋里传出一个女生，“你不知道把门关上啊，想冻死我呀。”谢云咳嗽两声说，“等会有烟，一会就好。”看见大妞她有点不好意思。

　　大妞点点头往正房走，透过窗户看到另外两个知青正坐在炕上，身上盖着被子，一边说笑一边磕着瓜子。

　　进了屋子，一家子都在呢，郑森和李宏达两人已经跟大家说上话了，李宏达是个爱说的，这会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爷爷哈哈笑。

　　“大妞没吃饭吧。”马红梅在堂屋往暖壶里倒水呢，一看姑娘进屋就问。

　　“嗯，没吃呢。饿了。”她中午饭都没吃。

　　“我这就弄。都现成的一会就好。”马红梅说着把手上暖壶盖好。

　　“妈多弄点，他俩肯定也没吃，让吃了再走。”大妞说着。

　　“知道了。”

　　大妞先去西屋把外边大衣脱了，换了家里的棉袄，这一天折腾的。

　　去了东屋，看家里几个孩子正听李宏达白话。

　　“姐，咋样，人抓住了？”问话的是大勇，他今天去送信，趁机问了一下。

　　“嗯抓住了。”大妞不想多说，转头看向郑森和李宏达，“吃了饭再走。”

　　郑森也没客气点点头“好。”李宏达有点不好意思的绕了绕头。

　　一会马红梅从外间端来饭菜，没做饭直接是酸菜馅饺子，昨个送人做的饺子，人送走了，娘几个没事，就包了几百个，在外边冻好了，放到缸里存着，想吃就煮。

　　菜是猪肉炖粉条子，拌牛百叶，“嘿，从那弄得百叶。”大妞惊讶的问。

　　“你三爷家送来的，是你六叔弄得，半副下水。”马德胜磕打一下烟袋锅子回道。

　　“你们俩尝尝，这东西难得。”大妞说着夹了一口，她妈做的百叶好吃，做的也简单，百叶洗干净煮了，不用煮太烂，然后切成条，上面加糖盐蒜末一些酱油少一点点醋，最后加上烤辣椒碎，没有烤辣椒碎就直接放辣椒用热油一浇，味道绝了。烤辣椒是她妈得绝活，长长的红尖椒，在灶坑里一点点烤好，半糊半焦的，味道辛辣带着烟火气，烤好后切碎拌酱或是直接吃都好。

　　果然味道极好。

　　“嘿，这百叶真好吃。”李宏达吃到嘴里简直了，有嚼劲还好吃。

　　郑森在一边也点点头“这百叶我就在东来顺吃过涮的，跟这个不一样，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东来顺。”他随口这么一说，说完了到不好意思了。好在他们在北炕吃饭，其他人都出去了。

　　大妞没想那么多“好啊，以后有机会我要去京城看一看。”这话不假，这年代京城和她认识的可不一样，她很想看一看。

　　郑森乐了，“我给你当导游。”

　　李宏达嘴里被饺子塞住了，说话乱糟糟的“还当导游呢，咱们还不知到啥时候回去呢。”

　　“你可别说话了，再喷出来。”郑森嫌弃的说了一句。

　　李宏达把嘴里饺子咽下去了，“这饺子真好吃，比过年时林场的都好吃。”

　　大妞笑了笑，“我妈调饺子馅在屯子里都有名。”可不是一到过年好几家都让她妈帮着调馅，今年日子好一些，小年刚过就有人找他妈帮着调馅，调好了包上一缸能吃到二月二。

　　吃上一顿饭，李宏达都有点顶脖了，郑森笑他没出息，自己摸摸肚子也有点撑。临出门掏出几张票，递给大妞“这个给你。”

　　“不用，一顿饭。”大妞觉着他有点客气，咋说他们也是共患过难，算是朋友吧，一顿饭而已。

　　“知道你家不缺粮，这些我们也用不着。”郑森说着把票再次递给大妞。

　　大妞接过去一看，竟然是十张工业券，还有两张油票。

　　“这可太贵了。”说着就要往回推。

　　“收着吧，下次我和宏达去公社县城路过这还上你家吃饭，你也知道我们食堂的饭菜，还想尝尝我婶子的手艺呢。”郑森后边话是对刚从西屋出来的马红梅说的。

　　“啥时候想吃就来。”马红梅还是挺喜欢这俩知青的，一顿饭的事，也不是啥大事。

　　大妞一听这话倒是不坚持了。

　　大勇已经把爬犁给弄好了，老马身上裹着皮子，腿上也裹了一层，天冷马也冷“郑哥，车上我装了些豆粨还有些草料，早上起来给喂些温水。”

　　“我知道了，放心肯定给照顾好。”郑森说道。

　　郑森拉着马就出了院子，往上一坐，就往西走，大妞从后边看着还挺稳当。

　　回了屋，就听她妈和她爸说“这个小郑还挺不错的。不愧是大城市来的。”

　　“小郑确实不错，来这才多久就跟周围相处不错。”马云成也很认可。

　　“妈下屋三个知青怎么回事？我回来时候看就谢云一个人烧火，另外两个在炕上躺着不说，对谢云也不客气的样子？”大妞问。

　　“她们呐，谁知道呢？”马红梅随口说一句似乎不想说什么，“行了你早点睡吧，我和你爸回后院去了。”说完起身，对马德胜说“爹，我们回去了，你明天早上可别起太早，门口雪也不用你扫，小心再摔跤。”

　　“是啊爹，雪留着我明天早上扫，你早点睡，两边炕都烧好了，都是大木头足够烧到明天早上了，半夜不用起来添柴火。”宋云成接着说。

　　“我知道了你们也早点回去睡吧。”老爷子跟俩人说了一句。

　　送走爸妈，帮着爷爷把被褥铺好“爷你睡吧，晚上有啥事就拽铃铛。”东西屋打了两个洞，串着一个铃铛，就怕晚上老爷子有事叫人听不见。

　　“去吧，我能有啥事。”

　　大妞回屋，看俩妹子已经躺好了，“你俩不回后院。”

　　“跟妈说了，我们住到十五。”小翠笑嘻嘻的说，梅子也抿着嘴乐。过年这几天家里人多，就让她们上前院来了，一住还不想回去了。

　　“姐，我知道下屋知青怎么回事。”梅子调皮的看着大妞。

　　“咋我和妈说话你还听着了？”大妞觉着自家这个梅子也挺奇怪的，总能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女孩子可不能听墙根，名声不好。”

　　梅子吐吐舌头“我也不是故意的，刚才去打水洗脚，正好听到。”

　　“以后注意就是，就是听到什么也别到处乱说。”大妞说。

　　“我就跟大姐和二姐说，我嘴严着呢，不信你问二姐，我从来没在外边人面前说小话。”梅子说着推了推小翠。

　　小翠笑了笑跟大妞说“是啊姐，梅子嘴挺严的。”

　　大妞这才点点头，“那你说说下屋咋回事？”

　　梅子用手指了指大妞一边乐一边说“姐还说我，你不也挺好信。”

　　大妞白了她一眼。

　　“初五那天姐你不是去咱大爷爷家了吗，我正好去下屋拿冻秋梨吃，就听见她们三个吵了起来。”梅子说。

　　“吵啥了？你咋没跟我说。”小翠觉着自家梅子还真能瞒着。

　　“开始怎么吵的我没听见，不过好像是那个叫张小冉的把谢云的信给拆了，还看了，好像信里有什么把柄，张小冉说，‘小心我把事情捅到上面去。’那个谢云就不敢吵什么了。只是一个劲的央求她把信还给她。”梅子说道。

　　大妞眉头紧皱，这个张小冉还真不是个善茬，还是让她早点搬走吧，不然还不定做出什么事呢。

第39章

　　第二天一早大妞是听见她爸扫院子的声醒来的，外面雪已经停了。

　　一看时间六点了，俩妹子还睡的香甜，大妞小心的起身，换上厚棉裤穿着半截皮袄就出了屋。

　　“你咋出来了，快回去。”宋云成看她出来皱眉道。

　　“爸我帮你扫。”大妞说着去拿锹把她爸扫出来的雪搓院子里去。

　　看她带着手闷子和帽子，宋云成就不坚持了，“先弄这边，井台那一会我弄，都冻冰了。”

　　大妞拿着锹就往东边菜园子里搓雪，她家前院平整地上铺着大青石，三间正房地基高下面都是青石做地基青砖大瓦房，就是知青住的屋子也是原来马家大院的老料子，比起现在普遍的泥草房可好太多了，要不然郑家也不会提出要前院正房的要求，虽说那要求就是想让他们家知难而退呢。

　　青石地，都是上好的，每次下雪都扫干净，院子总是干干净净不滑。

　　扫好了雪，屋里老爷子也起来了，宋云成拿着锹把井台上的冰都铲掉。去灶台那里捣了热水，往压井里到，到了一会感觉差不多了，把压井安好，再倒水压了起来。天冷了压井总是容易冻住，现在也就两天压一次。

　　大妞看西厢房那边有动静，回头一看是谢云她拿着水桶从屋子里出来，“谢云姐这么早啊。”

　　“嗯，知道今天要打水，赶紧接一些，屋里水不够了。”谢云把水桶放在井台边上。宋云成压好了自家的，还要给她压，谢云赶紧制止“叔，不用我自己压。”

　　宋云成也不坚持，用扁担担了两桶水先去后院。谢云把桶摆好，用力的压了起来，大妞看到她两双手都冻得跟小萝卜似的肿的很。

　　“谢云姐你咋不带上点手焖子，都要冻坏了。”大妞说。

　　“没事都习惯了。回屋暖和一下就好了。”谢云笑了一下。

　　大妞只觉着这笑容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这天没啥事，想着明天大力回来，大妞去山里套了两只兔子，刚进院子来就听见张小冉骂骂咧咧的拽着谢云的手“你给我拿来。”

　　谢云手里紧握着什么“这是我的东西不能给你。”两人撕扯着，张小冉伸出手使劲的扇了谢云一巴掌。谢云并没有躲趁机把手从张小冉的手中拽了出来，接着就看她把手里的东西往灶坑里一扔，锅里正烧着水，火正旺。那东西一下子着了，很快就烧成灰烬。

　　谢云看着那团灰烬整个人都跟着烧着了一样。

　　张小冉看那团伙，眼里狠狠的瞪了谢云一眼。转身回去了。

　　大妞往屋子里走，就看见梅子手里拿着一捆稻草站在那里，双眼放光。看见她吐了吐舌头，赶紧跑到门口一边夹着稻草一边给大妞开门，等大妞走进了小声说“姐，可不是我要听的，巧合。”

　　大妞笑了笑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呀。”难道这就是天分？

　　屋里马红梅正做饭，大妞把兔子收拾了一下。

　　晚上吃饭的时候马红梅跟宋云成说“你找时间去跟宋老五说说能不能早点把下屋那仨姑娘安排个地，总这么闹也不行啊，整的好像咱家人打架似的。”显然下屋那一闹，她也听见了。

　　“嗯，我问问看，不过我看够呛，大队现在没有闲房子，本来也说等开春地化了就盖房子的，不行再忍俩月。”宋云成说道。

　　“我看那边林场都盖房子了，咱们这不行？”马红梅说。

　　“他们那是啥房子。你瞅着吧，年年都得修。”老爷子撇了撇嘴说。

　　“爷我看也不一定，地用火烧了，夯实了，下面都铺了石头做地基，就是有点漏风，等开春抹两层泥干了就好了。”大妞说道。

　　“你不懂，盖房子有讲究的。”老爷子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