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而曹德早就等不及了，上蹿下跳地催着他爹赶紧评价，“如何，如何？是不是味道极美？”

　　“确实甚美。”曹太公赞许地点点头，然后斜觑了一眼，“说吧，你所待何为？”

　　他可不信这小子当真是良心发现，没到饭点就端着碗来找他，这必定是又“有事相商”。

　　曹德“嘿嘿”傻笑，被老爹直接点破也不尴尬，而是厚着脸皮凑到他爹跟前，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讨好道，“爹，那你都说了这猪豚食之甚美，可不得多养点，到时候家中宴请时，咱就杀猪宰羊……”

　　没错，曹德今日目标就是找老爹要钱养猪，更准确地来说，是他爹出钱他出力。

　　曹家有专门养牛羊猪豚的仆妇，哪里需要曹德来做这种事。然而曹太公还是很大方地给他开箱拿钱，最后曹德捧着钱箱子乐滋滋地从他爹书斋里出来。

　　果然，有个巨有钱的老爹真的很爽！

　　拿到一笔巨款的曹德没有嘚瑟几天，钱箱子很快就再次空荡荡，但这次他不用再跟他爹开口，而是坐等收获。

　　曹德将自己得来的钱财全用来买家畜、家禽以及蔬菜种子，然后分发给将卒们来养和种。

　　家畜里有牛、羊、猪，家禽有鸡、鸭、鹅，曹德买的量多，自然是费了不少钱财，但是却不是所有降卒都能分到这些家畜家禽。

　　曹德之前给了曹勇名单，让他去考察那些人的品行如何，在曹勇搞清楚这些人都是谁后，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盯梢行动。

　　然后便发现，这名单上之人有些是降卒，有些却是降卒家眷，有男有女的，年龄与性格也是悬殊各异，曹勇纳闷好久，但还是找出了一些共性规律，这些人基本上都比较老实，每次都踏踏实实干活，而且对小郎君也很推崇，并不似有些降卒，一看就是满身反骨。

　　曹德听了这反馈，虽然还是没完全弄懂系统评判的标准，但是差不多知道名单上之人都是可用的，在加上这一个月内，【居民】人数又上涨了些，现在差不多有一百二十人左右。

　　而曹德买入的猪崽、羊羔以及鸡鸭鹅也都是发放给了名单上这些人。一方面是出于对系统认可居民的奖励，另一方面也是对其他降卒的不信任。

　　他倒是还能买上更多家畜家禽，只怕一分发下去就被其中的一些人直接宰杀吃了。曹德前世就看过不少扶贫相关的新闻，一些贫苦户将政府发放下来的扶贫猪给吃了。

　　当时曹德看到新闻时颇为无语，只觉得有些人贫困果真是有原因的。而如今这些降卒的秉性就更难保障，更是要防备些。

　　不过曹德发放家畜幼崽与扶贫还是两种性质，这些东西可不是无偿给他们的。只是让他们去养，等到家畜养大后，留下三成当作报酬，剩下的都要上交。

　　*

　　屠三没什么大本事，因为家中老爹是杀猪的，他自幼跟着学了手艺，长大也干起了杀猪，日子过得凑合，后来娶了一媳妇生了两娃，更是觉得人生圆满无所求，哪知外面的世道却变了天。

　　一开始是天逢大旱，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而官府的徭役却从没减过，后来身边的人都跟着“天公将军”、“地公将军”①反了朝廷，屠三一开始并不想的，他家中有老娘老爹，还有媳妇和两个娃，万一出了事这个家岂不是要散？

　　但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他们找不到出路，朝廷也不管他们，官府的衙役每次上门都是征收赋税，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粮食上交，听得娃娃们饿得跟小猫细哼似的，屠三一咬牙也在头上绑了黄巾。

　　是朝廷让他们过不下去，他们烧毁了官府，杀掉贪婪的吏士，然后四处掠劫，渐渐地手上沾满鲜血。

　　但是日子并没有好过多少，他们身边不断有人倒下，有的是当初一起离家的乡亲，有的则是压根不认识之人，后来朝廷派人围攻他们，到处都是官府的追兵，他们只得带着家人四处逃窜，一路从青州逃到徐州，然后又到了兖州，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直到他们遇上曹公，遇到了小郎君。

　　自从他们被小郎君带走后，虽然每日都有很多活要干，但是只要有饭吃，屠三心甘情愿。每日两顿干饭呢，他只需要吃一些，剩下的带回去全家都有的吃。

　　他有的是力气，不怕苦不怕累，只要小郎君肯管饭，他保证会好好干活。而他没想到小郎君不仅管饭，居然还带着他们建房子，让他一家老小能有个落脚的地儿。

　　屠三只恨没能早点遇上小郎君，要不然就不会让家人受苦这么久，更不会造那么多杀孽。

　　“妞妞，大郎，快看阿爹带什么回来了！”屠三还没迈进自家的跨院，就兴奋地高声喊起，很快屋里就跑出来两个八九岁的孩子，一男一女，他们见着屠三手中拎着的鸡笼，瞬间激动叫起来，“是鹅！是大鹅！”

　　其实只是鹅仔，不仅有鹅仔，还有几只鸡仔。

　　屠三媳妇与爹娘听见动静都从屋里出来，见着两个孩子围着地上的鸡笼又蹦又跳的，连忙上前将孩子拽开，然后又惊又喜地看向屠三，“这些是从哪儿来的？”

　　屠三满脸兴奋地告诉家人，“都是小郎君给的。”不仅是他有，还有不少人都领到了鸡禽，不过大家领到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些人分到的是鸡鸭，而有些人则是猪豚和牛羊。

　　屠三有些遗憾，其实他更想要猪豚，可惜他过去的时候猪豚已经被抢光了。

　　他告诉家里人，这些东西都是小郎君让他们养的，但并不是属于他们，他这次领回来三只鸡一只鹅，如果将它们全都养大，到时候可以留下一只鸡，剩下的全都上交。

　　这也很不错了，一整只鸡够他们全家好好吃上一顿了。

　　“这可得好好养，好好养……”屠三媳妇激动得脸蛋都红了，看着鸡笼里的小鸡小鹅恨不得它们立刻长大。

　　屠老娘也连连点头，她很有经验道，“到时候留一只母鸡下来……”母鸡会下蛋啊，到时候留着下蛋，每天一个蛋，给家里人好好补补。

　　……

　　不仅是屠家，这日但凡是领到家禽家畜回去的，一家人都欣喜若狂，都恨不得将这些家禽家畜好生供起来，让它们一下子就长大。

　　但是更多的人是一无所获，他们看着这些人捧着鸡仔鸭仔笑得嘴角咧开，心里很是不忿，都是一起干活的，怎么还厚此薄彼呢。

　　曹德表示他就是差异对待了。

　　“善者奖，恶者罚；勤者有，惰者无；忠者用，奸者杀。”曹德望着底下不服的人，将自己的标准公之于众，转而又道，“每过三个月，曹勇都会发放一次物资，能否领取只在于各位所做所为。”

　　曹德觉得自己还是很公平公正的，名单可是系统给的，肯定错不了，而之后【居民】名单若是添了新人物，那他也会如对前者一般一视同仁，三月为期，就看他们的表现了。

　　不过要想让他的【城】做大做强，光用强硬的手段也不行，该给的甜头也还是要给的。毕竟【居民】名单上的人数太少了，如今在场的大多数降卒都是两手空空，这样不行，会打击到他们劳动积极性。

　　曹德给身旁随从眼神示意，很快就又有人抬了几个箩筐上来，众人好奇望着抬上之物，这是菜种？

　　没错，曹德这次不仅买了家禽家畜，还买了不少葵、韭、蔥、菘、荠等蔬菜的种子，这些降卒虽然没有领到家禽，但可以领些菜种回去，到时候在跨院里弄个小菜园，种出来的蔬菜自产自用，曹德没打算再收回来。

　　这下众降卒脸色好看不少，能有蔬菜种子也很不错了，他们本来也就没想到小郎君居然还会给他们发放鸡仔鸭仔，若是早知道，那他们肯定更努力努力。当即不少人都暗下决心，三个月之后，他们可得领到鸡鸭回家。

　　等这些蔬菜种子都发放完了后，曹德又宣布了一个消息，他决定给大家加餐，这次的加餐，可不仅仅是干饭，还会有肉。

第13章

　　这些降卒听说有肉吃，咽了咽口水，心里却不太敢相信。

　　不过很快，他们就见着二三十头猪豚四脚捆绑住，被几十个将士抬了上来，顿时现场一阵喧哗响起，众人对着这些猪豚指指点点。

　　小郎君都让人将猪豚抬上来了，看来是真的要给他们吃肉。

　　这么多头猪猡，也不知道小郎君会杀几头给他们解解馋，哎呀这头猪猡不错，长得真肥硕，想必滋味不会差。

　　光是看着这些猪豚，降卒们眼里都快要冒光了，口水更是抑制不住快要淌下来，一个个都眼巴巴盯着曹德，眼神焦灼。

　　然而曹德这时候却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先是洋洋洒洒地对大家这段时间的共同劳动表示肯定，然后又是鼓励大家接下来的日子里要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怪不得当领导的都爱给手下灌鸡汤，如今曹德虽算不上是领导，但是很明显在讲完一堆鼓舞的话术后，底下的降卒们都精神一震，看起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众降卒们振臂高呼：“勤勉奋发！”喝汤吃肉！

　　所以赶紧开动吧！

　　曹德没再继续吊着大家，手一挥，就让军中的伙夫开始宰猪，顿时场地上杀猪声嗷嗷一片，混杂在其中的还有降卒们兴奋地嗷呜声。

　　小郎君可是说了，他们一人能分到三块肉，三块啊！这下子就算是原本心底有点怨念的人都一下子转变了态度，心底对小郎君的好感度蹭蹭蹭得往上冒。

　　曹德将降卒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微翘，如今他系统里【居民】的数量也是蹭蹭蹭得往上涨，看来不管是什么时候，员工福利一定要给到位，这样大家才有动力工作嘛。

　　曹德给众人分肉吃的猪豚当然不是他自己养的，而是花钱买来的，可即便如此，众人一点都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这可是滋滋冒油的肉味，就算是过节也很难吃上一口。

　　在众人吃饱喝足、十分满足后，曹德才开始宣布接下来三个月的任务，这下子降卒们态度明显要认真很多，曹德暗自满意。

　　他这次买的家畜很多，尤其是是猪豚，除了先前分发下去的部分，还有更多的猪猡曹德另有打算，他打算再多建几个养猪场。

　　这次是正经的养猪场，每个养猪场能养上几十头甚至上百头，曹德心里已经有负责养猪的人选了，这些降卒基本都是青年壮力，用来养猪肯定是浪费，但是他们还有很多家眷，这么些劳动力不利用起来太浪费了，刚好可以用来养猪。

　　唯一比较困难的是，养猪可是要不少粮食的，而他还养着这么的人口，如今粮食是紧急告急。

　　曹德只能又花钱去买些粟米和小麦储备起来，另外则是继续安排人来开荒屯田。

　　在这世道，粮食就是硬货，开出更多的田地，种出更多的粮食，就有更大的底气。

　　除了办养猪场和开荒任务外，接下来三个月还有个重点任务要抓，就是瓷器作坊。

　　曹德如今对瓷器作坊很看重，几乎是将他当做自己的钱袋子。不管他是种土豆还是养猪，这些生产出来的物品大部分都是用于内部消耗，当然也是可以对外卖出去赚钱，但是曹德觉得他和他哥都有这么多人要养，万一遇上个天灾减收，可能就有粮食危机，所以这种刚需还是多屯点，不能卖。

　　而瓷器这种高雅的艺术品，虽不能当饭吃，但却不缺市场，能换到钱。

　　不过生产瓷器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想要生产出远高于当下已有的瓷器水平，那就更不容易。即便曹德有系统当作弊器，也废了好些功夫做准备工作。

　　如今已有生产青瓷的技术，曹德就在自己老爹那里瞧见好几件青瓷器。而这青瓷虽为瓷器，但与曹德印象里瓷器该有的模样相差甚远，曹德有次见着老爹十分小心地捧着一个青瓷碗盏把玩，他就凑过去瞧了瞧，那青瓷是比较沉闷的墨绿色，与后世的啤酒瓶颜色有些相似，但颜色更暗沉古朴，一点都不通透，看着极不起眼。

　　将青瓷与酒瓶作比较是有点冒犯，而且二者本来就没有可比性，酒瓶在后世虽低廉轻贱，但那也是现代技术生产出来的玻璃，若曹德真的能在当下时空弄出一件，那身价顿时辈翻，当然，名字可能也变得更尊贵，得叫人家琉璃了。

　　即便这青瓷在曹德眼里有点简单古朴，但在眼下瓷器发展水平当中已算是顶级，如今世面上大多数的瓷器更像是陶器，偏酱黄色，但是又比一般陶器多了一层光泽感。也有些颜色会白些，自然也就更贵重些，则被称为白瓷，虽然在曹德看来，它们只是豆黄色。

　　曹德想要烧制的就是白瓷，是白净剔透的白瓷，属于唐代邢窑水平，曾被茶圣陆羽推崇为上品，夸其胎釉“似雪似银”。

　　在后世瓷器发展史上，当然是有很多更加绚丽多姿、精美绝伦的瓷器，尤其是到明清时期，曹德时常被老祖宗们的高级审美给惊艳到，但就如今现有的条件，曹德能将唐代邢窑白瓷复刻出来，就已经顶天了。

　　至于后期能不能烧制出更精美的瓷器，那就要看他哥努不努力了。

　　烧制瓷器有两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原料与燃料。眼下瓷器的水平整体比不上后世惊艳，就是因为在这二者上的认知有限。

　　要想烧制出色泽光洁细腻的瓷器，就必须选用高岭土、石英石、瓷石等原料烧制，而如今已有的青瓷与白瓷原料则主要是陶土，又在里面添了瓷石与草木灰，这才能烧制出青色和黄绿色。

　　曹德明白了原料的玄机，此问题便不难解决，直接派降卒们分工开采便是，倒是燃料问题更麻烦些。

　　瓷器的烧制对温度要求很高，一般的陶器烧制温度是七八百度，少数的能达到一千度，但是烧制瓷器，至少要一千二百度，才能烧制出既十分轻薄清透又质地坚硬、敲击声清脆的瓷器。

　　曹德特地去了解了下如今的瓷窑搭建技术，发现如今的“龙首”瓷窑设计便是能够提高烧瓷温度，但是如今烧瓷主要还是采用的柴烧，直接用木柴当燃料。

　　曹德改进了一下技术，选了用松木当燃料，松木含油，能将温度再提高些，其次又用木头制了不少木炭，更节省燃料。不过这种燃料顶多只能烧制白瓷，若是想要更精美些的，就要用到煤炭了。

　　烧瓷可要不少燃料啊，而著名的煤炭大省在并州，曹德叹气，如今的并州老大叫做公孙瑾，是能够与他亲哥的老大袁绍掰手腕的大佬。

　　所以即使曹德再眼馋并州的煤炭，也只能等他亲哥做大做强再说。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烧制出邢窑白瓷，就已经足够吊打当今瓷器整体水平，然后疯狂吸金。

　　一想到此，曹德浑身充满干劲，将手下的降卒们都动员起来，将他们分成不同的生产小组，分工十分繁琐，有取土、练泥、镀匣、修模、洗料、做坯等等，总共有十几道工序。不过分工繁琐也有好处，一定能程度上减小了技术外泄的风险。

　　但这其中也有不少工序非常考验技术，需要专门的匠人来做，比如其中的画坯就是一套非常有技术含量的活，是体现瓷器美感的重要环节，完成画坯工艺需要锥工、雕工、镂工以及画工，光是为了找齐这些各种手艺的人，就花费了曹德不少时间。

　　好在他这儿降卒不少，里面虽大部分都是农民出身，但也有部分是匠人，况且他哥那里还有几十万的降卒，他从中挑出一些匠人回来，总算是将各个工序的人手的凑齐了。

　　等曹德将第一批白瓷瓷器烧制出来时，他哥已经打了胜战，凯旋归来。

　　曹德顿时觉得，这时机把握得刚刚好。

　　要想将手头这些瓷器成功推销出去，那必须得有他亲哥的援助。

　　曹德说干就干，当即兴冲冲去大营找曹操。

　　此刻曹营大帐中，曹操坐在帐中沉思，虽打了场胜仗，但并未见他有多高兴。

　　这仗本就是为袁绍所打，他又出兵又出粮，虽是胜仗，但也有损耗，而最大得益者，却不是自己，如何能高兴。曹操虽曾与袁绍有旧，但对方自持出身四世三公之家，何曾将自己放在眼里，近些年更是骄满自矜，曹操心里看不大上对方。

　　荀彧等人却是气淡神闲，兖州被冀州、青州、豫州、徐州所围，本就是不易，如今虽为袁绍所驱使，但他们都瞧出以袁绍为人，必不能成大事，如今蛰伏一番，只等来日时机成熟，必会有所为。

　　在众人心中各自思量之计，曹德在小兵通报后兴奋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