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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牧医[六零]》 | TXT下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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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批知青才来了多长时间啊,林雪君已经做了这么多事。
这孩子……
陈社长凝住林雪君,再次上下打量。
长得挺水灵的姑娘,在被草原风吹得头发乱糟糟,可搭配上一双英气勃勃的眼睛,竟也糙出了勃勃生机。
身材比蒙古族人细瘦一些,但笔直站在那里,也显得很结实有活力。
看起来像是个充满干劲儿的精神小马,在草场上跑一天都还能活蹦乱跳的那种。
“干得好啊。”
陈社长不由得点头,被面前年轻人散发的气息鼓舞了下,竟有一点心潮澎湃之感:
“感谢你们到咱们边疆来,也感谢你们踏实有力的贡献啊。”
林雪君脑子里想着要不要也提一下自己对其他本子等物的安排:
只留一两个稿纸本和笔,其他的都送去吴老师那里支援边疆教育。想开口又觉得人家社长没问,自己就说个没完,活像在朋友圈里向领导展示自己在加班的职场现眼包,也太尴尬了。而且想讨夸奖的心过于明显,好丢人哦!
忙抿紧嘴巴,决心就算陈社长问了也不说。
非要当一回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不可。
忽然听到陈社长夸奖,她怔了下,第一反应是瞳孔收缩:我明明没说出口,怎么陈社长也夸自己了?难道我刚才走了个神,其实已经说出了自己对这些纸本笔的安排?不对吧?应该没说出口吧?那……那社长在夸啥?
她红着脸,疑惑的眼神再次转向大队长。
大队长忙再次接话:
“啊哈哈,是,是,咱们这些知青都特别能干。不说林知青的能耐,孟天霞知青也已经是我们大队优秀的拖拉机手了,这位衣秀玉同志也认全了咱们大队储存的所有中药、放牧养羊都可利索了。”
衣秀玉听到点自己的名,把手臂拉直垂在身侧,手掌板板正正地压着裤缝。昂起头一副听指示的严肃表情。
“还有穆俊卿同志都给大队做了十几把凳子、七八张桌子了,咱们马上要开始扩建盖房子,穆同志每天都在加班加点地伐木干活,别人老也学不明白的那些结构关系、榫卯相契啥的,他一学就会,手艺可好了。”
大队长快活地炫耀罢,又朝林雪君道:
“陈社长这次来,是想跟你谈一谈养殖的日程规划表和更详细深入的流程。
“咱们牧场一直有一套粗一点的流程,但像你搭配着中草药等,按照时令,把各种疾病都预防住的这个节奏,就没有特别清晰的规划了。
“你脑子里有没有章程?要不咱们坐下开个会?”
林雪君啊一声恍然,这个时代整个国家各行各业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后世很多人认为是常识的东西,建国初其实都还没有一个特别明确的科学理论支持呢。
像后世那种在庞大的医疗科学、养殖科学、草原自然科学等等较成熟的知识基础上,构建起来的科学养殖的流程,在此时的极北草原上,都只有部分落实。
林雪君前世家里是开牧场的,学牧医也是为了这个,上学那会儿就常常思考自己所学如何运用在牧场上。
来到第七生产大队后,她一边了解这个时代的特殊性,一边思考能把什么好手段带到这个时代,倒的确有了一些想法。
她不敢将所有内容全盘托出,但把跟养牛羊相关的关键节点整理成工作表格,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当陈社长、大队长和林雪君三人坐在圆桌边后,她立即铺开纸笔在面前。
接过大队长递过来的之前自己整理的一些【打疫苗的流程】【最简单的打针培训的方式方法】【一年中每个月中,几月份做哪些疫苗防治,几月份驱虫,几月份给牛羊吃哪些中草药加强巩固,几月份什么病多发要如何预防……】【小羊出生几天内要吃什么,哪些兽医手段是所有牧民们都可以轻松掌握的……】流程表格摊开,然后一条一条地介绍起原理。
大学生就算经验不足,但理论基础绝对足。
她侃侃而谈起所有行为的道理,浅的能聊,深的也能聊。
很快,不止陈社长带来的一众人都掏出本子开始记笔记,连衣秀玉、大队长和陈社长本人也都掏出了笔记本,奋笔疾书地将她的话认真记录。
有时林雪君讲得太快了,陈社长还要哎呦呦地叫停,等笔记写好了,再请她继续。
遇到听不懂的地方,大家也积极举手提问。
在这个知青们生活起居的瓦房里,一场草原上的科学研讨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第67章 密恐小屋
抱着视死如归、倾家荡产在所不惜般的决心…
给水泥脱坯做砖一直是知青公认最累的活,如今第七生产大队的男知青们干的就是这个活。
天色渐晚的时候,三名男知青扶着腰、捶着肩膀和手臂呼啦啦去找做木匠活的穆俊卿,回头建房子、造大棚的房梁房架子都需要穆俊卿和老木匠陈锁义来造,大家谁都不轻松。
穆俊卿才将上周砍的所有树种分类,把做家具最合适的蒙古栎树干、做车轴最好的枫树、做房屋大梁的……全都分类整理好。扶着腰直起身,听到骨节咔吧咔吧作响,他皱眉叹了口气,希望将来不要落下腰痛的毛病。
作别了老师父,出院子与其他三名知青汇合后,他们聊着天往大食堂走。许多社员都有家庭,可以回家吃亲人做好的热饭。只有他们这些外来的知青累着了没精神做饭,就只能去吃大食堂。
那些窝窝头、黄馒头配土豆丝土豆片啥的,他们早吃腻了。偶尔开个荤也不舍得吃啥大肉菜,当吃饭只是为了生存时,也就不那么美了。
路上遇到工作马的饲养员,王建国颠颠跑过去问有没有马奶喝,对方摆摆手,却笑吟吟转开话题:
“哎,你们知青小队里的兽医卫生员回大队了,你们看见没?”
穆俊卿正一边走路一边低头拔掉手指皮肤里扎的木屑,霍然抬头。
“林雪君同志回来了?”王建国忙追问。
“对啊,就是林同志,回来了。那不是她的大黑马苏木嘛,阿木古楞给牵过来的。”饲养员道。
穆俊卿的步速瞬间提高,不等其他知青们开口,已朝着女知青小院的方向拐去。
男知青们倒也默契,不用商量就敲定了,去拉上林知青一起吃晚饭,好好庆祝一下她归队——这么艰苦的地方,他们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值得庆祝的由头。
于是一帮小伙子吵吵嚷嚷地朝女知青小院大步急赶。
“……听说牧场上虽然累,但是有羊吃。”
“那羊都是集体的,能是你想吃就吃的吗?咱们大队驻地还有牛呢,你能牵来宰了吃吗?”
“那每天看着羊也吃不到,太可怜了。”
“哎,我前几天在咱们后山看到野猪脚印了,你们敢不敢打野猪?要不咱们开开荤,等休息日去打——”
男知青们吵吵闹闹地涌进小院,王建国一边畅想打野猪后如何烹饪美食,一边在敲一声门后推开了知青瓦屋的门。
他们在东北呆久了,都养成了但凡院子、屋不锁,敲两声就能进的习惯。
哪知这一次推开门见到的不是坐在炕上或灶边的林雪君,而是一屋子人。
“嚯!”王建国倒抽一口凉气,怔怔地打量了下四周,没错啊,是女知青们的大瓦房啊。
那这些人是咋回事?
知青们来草原支边以后,就没见过人口密集度如此之高的地方。
简直不习惯,密恐。
“谁要上山去打野猪啊?”坐在桌边的陈社长忽然转过头,透过站在桌边自己带来的社员们,扫向门口新挤进来的四个知青。
“?”
“!”
“艹!”
“我——”
四个人这才看见呼色赫公社的陈社长,吓得全站成军姿,有的连脏话都给惊出来了。
几分钟后,四个商量去打野的男知青乖宝宝一样站在圆桌边,都耷拉着脑袋,歇了去山上冒险的心,左手托本,右手执笔,老老实实听课。
穆俊卿悄悄抬头,目光落向许久未见的林雪君。
林雪君也恰在这时抬眸,与他对视后,扯唇微笑,无声地打了个招呼。
穆俊卿的右手便不受控制地书写起来,停笔后才发现,写的是林雪君的名字。
她可真了不起啊,出去草原一趟,回来后已经能跟社长在一张桌边谈工作了。
忽然之间,她好像已经不是跟他们一起来吃苦支边、需要照顾的小妹妹,而是逐渐遥远的,需要仰止的小山。
……
开春以来,冰雪消融,后山上的大河、草原上的河流都开化了,掌握捕鱼技能的人不免蠢蠢欲动。
赵得胜本来要去春牧场的,结果因为今年春驻地准备提升下耕种技术,需要人手,又把他这个汉语蒙语都说得上的老人给留了下来。
他从小在这片地界长大,半大小子时候就是上山捉野味、下河捞鱼的好手。虽然当初扯牛犊子的时候被母牛蹬了要害,看似很不靠谱,但捕起鱼来可就靠谱得很了。
今天他趁大队开荒的休息空档跑去河里下网,收工后去收网,因为位置下得刁钻,竟收获了两条大鲤子和一小兜柳根儿鱼。
那大鲤子肥得像小鱼雷似的,回家一路拎着都活蹦乱跳的,好几次险些拽着网兜从赵得胜手里跳脱。
他回程路上见人就炫耀自己兜到的大肥鱼,还时不时总结两句:
“你看,咱们大家都下网,就我能兜到大鱼,这都是有技术含量的。是什么技术含量啊?是科学呗!哈哈哈……”
炫到过了家门都不往里进,非要在驻地里转一圈儿不可,结果就在马厩外看到了林雪君那匹骄傲的大黑马。
“哎?这不是苏木吗?怎么?它自己跑回来了?”赵得胜拎着两个鱼兜子撑在木栅栏外,笑呵呵地问。
“哪能呢,林同志回来了!”饲养员给苏木递了一把草料,苏木嗅了两下就转开大脑袋。饲养员啧啧道:“草原上跑了一圈儿,嘴都刁了,普通草料吃都不吃一口。”
“回来了?哎呦!看这巧的!林同志可有个好福气的胃。”赵得胜一抖手里的鱼兜,转身就往林雪君家里跑,路上遇到自家放学后四处疯玩的儿子,喊住了便交代:
“小犊子玩意,放学了就知道玩。赶紧回家跟你娘说一声,晚上咱们招待林同志来家里吃鱼,把前两天烙的大饼子都拿出来,大碴子粥煮上,那条五花肉也炖了。”
小赵一听说晚上吃肉,当即不玩了,应了爹一声便撒丫子往家里跑,报信去也。
赵得胜望着儿子背影嘿嘿一笑,“这小子,飞毛腿似的。”嘀咕罢,便大跨步往知青小院方向拐。
才进院子,瞧见窗后隐约人影,他便迫不及待地嚷嚷:
“林同志,你赵大叔捞到两条超级大肥鱼,你看这肥的,比老李家新生的大胖小子还沉呢。走啊,走去大叔家吃炖大鱼了——”
他喊着笑着一把推开门,便见屋子里乌压压站着一群人,各个听到了‘炖大鱼’,皆眼神火热地回头看他。
“……”赵得胜一下愣在门口,直到屋门自己咣当关上,他才回神。
‘东北人必须大方、豪爽、好客’的人情早已印刻在血脉里,但凡是东北人,在这种状况下,就绝不能不说一句“都来啊,在场的都来家里吃啊”这种话。
于是,赵得胜干咽一口,心一横,目光捕捉到人群围绕中的林雪君后,抱着视死如归、倾家荡产在所不惜般的决心,哑着嗓子,抖着手朗声道:
“哎咋这么多人啊,咱家里晚上炖鱼,那个…都,都来啊,都来我家吃。都别客气,谁要是不来,就是瞧不起我赵得胜啊,都,都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