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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牧医[六零] 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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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在这片草原上,几十个春夏秋冬里,我不知见过多少牲畜倒在草场上,静悄悄地被大自然吞噬。

  草原上的马摔断了腿,是没救的,一定会死。她说不一定的,也许能救,她有方法可以一试。草原上因为腹痛难忍而满地打滚的马匹,是没有很好的救治方法的,即便灌了汤药,死亡率仍高过百分之五十。可她说不一定,可以通过手术等办法救治的,她读到过这样的书和办法,在草原支边的日子里她也试过,是可行的……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该多好。草原上畜群的生死总那么难测,灾难仿佛如影随形,所有牧民兢兢业业地劳作,却拦不住疾病带走他们辛劳养育的牛羊。每一条牲畜的生命,都化成牧民脸上的皱纹,所以在这片大草原上,牧民们总是显得尤为苍老。哪怕仅有30岁,却生了满面六十岁老人般的纵横褶皱,就是这个道理。

  可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

  林雪君同志给小马驹缝上刀口后的第二天,小马驹神迹般地站了起来。

  它本应死在草原角落,现在却鲜活地站在我面前。

  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生命已经逐渐枯萎,竟在这个岁数还能遇到这样让我内心火热的奇迹。

  让我心中重燃希望,好像又变得像年轻人一样热情了。

  仿佛重新经历了国家浴火重生,年轻的激情又回到身体里。国家已经迎来自己的未来,牧民们也需要自己的‘希望’。

  好兽医就是牧民们的‘希望’,草原上需要更多这样的人。

  您能想象我看到小马驹站起来时的那种感受,是否能与我一样体会那种震撼呢?

  真难以描述,当时我们许多人都湿润了眼眶,谁也说不清楚到底了为什么流泪。

  我自己体会了好些时候,觉得那或许是对生的感动。

  牧民的生活就是见证着一次次的生老病死,不仅是亲人和自己的,更是我们养的牲畜们的,一代又一代,一年又一年。

  如果我们总能体验这样‘生的感动’,我们的生活该多么有奔头,多么明朗啊……】

  毕力格老人絮絮讲述,写到这些展望时,他抬起头,再次望向天草相交的地方。

  他仿佛看到了好多好多能人志士来到草原,热热闹闹地涌进。

  牧民们不必因为好马驹的死亡而哭泣,不必在晨起去喂牲畜时忽然看见半圈好羊羔因疾病倒毙不起,而崩溃嚎哭,一日白头……

  于是又再次埋头落笔:

  【如果这样的故事可以登载,能邀请更多像林同志那样好学又踏实的青年来到草原,那该有多好。】

第63章 丰收会

  这哪是拉车的驴嘛,这是小驴爷啊。

  小红马虽然伤口渐渐在长好,但还不能长途跋涉,是以,除了每日必须的散步时间外,它都被绑在小驴车上。

  苏木驮着林雪君,大青马驮着阿木古楞、大花马驮着第六大队的骟匠王平安,潇洒地跑在前面。

  小毛驴一脸不开心地拉着绑有超重小臭马的小板车,嘎啦嘎啦地坠在后面。还常常走一段路就嘎嘎驴叫,要犯驴脾气,怎么拍屁股都不走道了,生起气来还要尥蹶子。

  林雪君只得一路采小毛驴喜欢吃的嫩草,轻声细语地送到小毛驴嘴边,耐心等它吃开心了、气顺了,才能继续赶路。

  这哪是拉车的驴嘛,这是小驴爷啊。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载着小马驹赶到奥都一家和宝音一家扎包的牧场。

  行过阳坡,便看到漫山遍野棉花团般散开的绵羊山羊群,和少数五六头育肥牛、三四匹工作马。

  正放牧的是奥都的弟弟航新,他远远看到林雪君一行人还没认出是谁,牧羊犬塞根却已经率先狂奔而来。

  在迎上林雪君后,它上蹿下跳地想要够到林雪君,烦得大黑马苏木抬前蹄要踢狗。

  林雪君忙跳下马,这才满足了塞根要扑抱的愿望。

  立起来人高的大狗撒起娇来真要人命,林雪君被扑倒在草地上,叫塞根的舌头帮忙洗了个脸。幸好蒙獒塞根不仅耳朵不臭了,嘴巴也不臭,不然这个热情可真让人受不了。

  “好了好了。”林雪君坐在草地上,笑着制止塞根的舔狗行径,伸手抚摸塞根的大狗头,不自觉又去检查它的耳朵。

  狗有时候比人还灵性,她只是在离开大队驻地前,受奥都之托治好了塞根耳朵发臭、听不到的毛病。短短相处不足1小时,它就记住了自己,每次她来这里,它都这样热情地欢迎自己。

  真是条好狗狗。

  养在林雪君怀里的小狼沃勒也早就跟蒙獒塞根熟悉了,每次见面都会被塞根狠狠舔毛,还常常被塞根的狗鼻子拱得满地打滚。

  这一次沃勒干脆藏在林雪君的蒙古袍里头都不露了,显然不想再被舔到被毛湿漉漉。

  跟放牧的小少年航新打过招呼,林雪君一行便又往奥都家的毡包赶。

  蒙獒塞根很想跟着林雪君,但追了几米,回头瞧瞧放牧的小主人和铺散在草场上的羊群,终于舍弃玩心,又折返岗位尽职牧羊去了。

  ……

  跟奥都一碰面,对方预测了下明天是个大晴天,林雪君当即拍板明天咱们也办丰收节。

  第七大队没有骟匠,每次都要去场部请骟匠来帮忙,今年还没来得及跟大队长商量这个事儿呢,咋就能办丰收会了?

  林雪君哈哈一笑,转手指了指跟在她身后的陌生面孔,又指了指自己:“两个骟匠,足够了。”

  奥都好奇地看看站在林雪君身后的男人,王平安忙用蒙语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王平安,是第六生产队的骟匠,我今年三十二岁——”

  听到王平安又要做自己那一套过分全面的介绍,忙打断道:“第六生产队的王同志发扬无偿互助精神,免费帮我们骟羊。咱们明天就搞丰收会吧,弄好了,我也能放心回驻地好好呆上几天。”

  不然在驻地休息不了几天,又要往春牧场上跑,太折腾了。她这段时间可真是累够呛,皮都被草原上的风吹皴了。

  奥都一听居然有这种好事,当即答应下来,喊了自家妹妹去几百米外宝音家的毡包做通知,明天太阳出来,天见暖了,就把需要骟的绵羊山羊都赶来排队给林雪君骟。

  林雪君跟奥都和宝音大妈开小会,将隔日丰收会的安排流程全敲定后,依次向所有人传达了明天的工作任务。

  每个人应下后,便利落地赶去做准备,奥都家毡包外也架起篝火,堆上牛粪,支上大锅,开始煮驱虫药汤和安神养气汤——明天不仅被骟的羊都要喂上安神养气汤,所有牲畜也都要喝上初春第一顿驱虫药汤,连狗子也不例外。

  当然也包括林雪君的小毛驴、黑骏马和小狼崽。

  药汤被烧煮冒泡,开始逸散出汩汩苦味时,篝火边聚拢了一圈儿小毛团子——奥都家另一条蒙獒产的狗崽子们昏昏欲睡地取暖。

  其间还混入了个灰色的小团子,一条前腿被梳子绑住了支棱在一边,另外三条腿全盘在圆肚皮下,被篝火熏得一下一下点脑袋,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人无法想象它长大后会变成凶悍的草原狼。

  晚上不仅林雪君三人受到了很好的招待,连小野马和沃勒也蹭到了羊奶喝。

  航新放牧回来又去饮马,林雪君的大黑马苏木和阿木古楞、王平安的马也被带走了。连小毛驴都被松了板车,一蹦一跳地跟着去饮水。

  第二天红日东升,果然如奥都预测那般是个大晴天,朗朗蓝天上一朵云都没有,开阔到让人起鸡皮疙瘩。

  林雪君跑去草坡另一边上厕所,赶回来时站在草坡上转圈圈,抬头是蓝汪汪,低头是绿莹莹,没有遮挡,令人想要大声唱歌。

  “草原最美的花,火红的萨日朗~草原最美的花,火红的萨日朗~~”她只会唱这一句,于是反复哼哼,赶回毡包前,忙住口,免得在一群唱将前献丑。

  奥都的阿妈早煮好了奶茶,准备好了豆馅的炸油糕和白白胖胖一层金黄焦皮的酸奶饼。

  先来一口酸奶,开了胃口。再一片蒸熟的羊肝,蘸饱用煮熟雪水和开的酱油膏,补充微量营养和盐分。左咬一口酸奶饼,嚼嚼嚼,右咬一口炸油糕,蹭了满嘴角的油渍,幸福的油渍,好生活才会出现的油渍。

  大碗喝奶,大口吃这吃那。

  每个人的肚皮都被喂饱,依次站起身,脱掉碍事的大袍子,扎起长发,撸胳膊网袖子,走向布置好的丰收会场。

  掀开被风吹得啪啪打脸的飘扬的哈达,奥都呼喝着号令弟弟妹妹们赶羊过来。

  王平安和林雪君负责骟羊,宝音的两个妹妹负责给骟好的羊喂药汤,再给羊耳朵上做记号。

  宝音大妈则带着丈夫和老母亲老父亲给牲畜们喂驱虫药……

  太阳缓慢的爬升,越来越火热。绿草上挂的晨露蒸发,悄悄在日照下长高。

  王平安的小刀挥得很熟练,林雪君的小刀却别在腰间,一直没派上用场。

  她提前准备了许多柔韧性很强、弹性很好的草茎,消毒后放在边上。小羊一被送过来,阿木古楞便将小羊控制住,林雪君在小羊肚子下用手挤啊挤,将蛋蛋撸出来,再将被消炎水泡涨的草茎拉伸下,用力绑在阴囊颈部,系扎死。

  如此一来,2天后睾丸变软,皮肤变干燥,被毛脱落。4天后睾丸变粥状,阴囊萎缩变小。78天时,捆扎上下皮肤水肿,2周后会自然消失。睾丸开始变硬,捆扎处皮肤干枯。

  到30天左右,阴囊就自然脱落了,创面平整干燥,不留一滴血。

  这样的好处是草原上羊群庞大,如果用刀切的办法,伤口若护理不及,难免会出现伤口感染的。万一发现的晚,小羊羔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捆束法不见血,完全不存在伤口感染的问题。

  坏处是草茎如果有脱落的,可能导致个别小羊羔成为落网之羊,悄悄保留住了自己的小鸡鸡。

  利弊权衡之下,还是捆扎法最好,如果有胶皮筋代替草茎,那就更好了。

  草原上阉掉的羊好管理,可以跟母羊一起放牧。还能提高毛、肉质量和数量,体脂率增加,减少膻味,好处多多。

  唯一的麻烦就是骟羊需要请骟匠,废钱。后来有些养殖户把羊养到8个月就出栏卖掉,就不阉割了,这样还能省一笔请骟匠的钱。

  但在六十年代的生产队可不存在为了省钱而放弃那么多好处的状况,咱们生产队是大集体,都是生产队出钱,也相当于骟匠骟的都是自己的羊。

  那还留什么情面,手起刀(草茎)落,一头头太监小羊就这样咩咩咩地诞生了。

  奥都的阿妈在他们阉割掉第一批小羊羔时,便拎着奶桶走在四周,一边以手指点奶弹向天空和四周,一边闭目肃穆地轻声呢喃着祈祷:

  抚慰受难的生灵,庆贺六畜的丰收,祝福草原的繁荣。

  林雪君在捆扎小羊羔时,手法不自觉更利落起来。每每做好一头羊,都伸手抚摸下小羊羔,随着老阿妈的祈祷一起轻声呢喃。

  王平安骟了几十头羊,中间休息的时候忙翻出小本来到林雪君面前学习捆扎法的要门。

  奥都忍不住也探头来听,耳朵里于是不断涌入什么东西变硬,什么东西出现水肿,什么东西自然脱落的词句,听得牙齿都快打战了。

  这是什么男人噩梦话题啊!!

  “林同志手狠啊,小小年纪,阉羊时眼都不眨一下,啧啧,有大将之风啊!”

  “刺……刺激。”再怎么哆嗦,也不能露怯。

  “无情血手。”

  “铁手。”

  林雪君阉割的小羊倒没怎么叫唤,但在王平安手下挨刀的小羊叫得老惨了。

  最初还有男人在边上围观,后来男人们都呲牙咧嘴地走了。不看了不看了,还是去干活吧。

  每一个王平安割下来的小羊蛋蛋都被丢入羊奶桶里,被蒙古族人称为‘珍珠’,烹饪后当作‘壮阳’‘补精’的美食在这一天享用。

  奥都的阿妈拎走王平安身边的第一桶小羊蛋蛋,再拎着空桶回来的时候,忍不住望着林雪君利落的动作感叹:

  “林同志几秒钟就能扎一只小羊,速度可真快,就是遗憾呐,没有羊蛋蛋吃。”

  骟羊就是要在晴天上午,这样受阉的小羊不会因为受冻等影响恢复,接下来半个白天还能更好地观察小羊们的阉后身体状况。

  林雪君在羊牧场上连干3个上午才带着王平安将所有小羊阉割好,所有牲畜们也都喝上了驱虫汤药。

  拍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杀够了,该回家了。

  “回头咱们大队组织一次来草原上免费给牧民剃头的活动吧,头发我也会剪的,我来操刀。”

  林雪君转头问奥都,说话时悄悄藏起连续三天系绳而磨起泡被挑掉,又反复擦破流血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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