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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你怎么会不记得?”她有些急了,语气有些不好,怕对方赖上她,她只是救人,可不想让对方赖上她,他一个三十几岁的成年男子赖上她,她在芦圩镇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真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头很疼。”

  “你如何落水的,你可还记得?”

  对方摇摇头。

  王秀华心咯噔一下往下沉,暗道坏了。

  “王姑娘,我方才也问了他许多,这位公子的确答不上来,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我又细细查看他身上有哪些伤口,发现他脑袋后面有一块凸起,你们看。”

  田大夫把他后脑勺转过来对着他们。

  对方留着的是金钱鼠尾辫,后脑勺只有一撮长辫子,更多是光洁裸.露的头皮,仔细一看,那后脑勺处有一块明显的凸起肿胀,原本被水泡白的皮肤此时已经变红,没有破皮,但很明显是磕到什么硬物或是摔到后脑勺了。

  “我怀疑这位公子是磕到脑袋了,这人的脑袋忽然遭受剧烈撞击,有可能造成失忆或是错乱,所以他记不起自己叫什么,也是情有可原的,这种情况只能等他日后慢慢想起来。”

  冯大婶听着悬乎,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人听不大懂田大夫说的话,急急道:“田大夫,你医术高明,怎么可能治不好他?不过是肿了一个头包而已,哪能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这不是瞎扯吗?”

  王秀花是有些相信的,她知道人撞到脑袋,有可能会短暂性失忆,再短暂性失忆有可能忘前几日上个月发生的事情,怎么有人把自己前面三十几年发生的事情全部忘掉,莫不是真想讹她,她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又跟他对视上,对方歪着头,似听懂他们说的话,又似听不懂。

  “你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我真不记得,我只觉得脑子疼,全身都疼。”

  “田大夫,他都能听得懂我们说什么,怎么会痴傻呢?”王大哥也站出来说话,实在很难相信一个听得懂别人说什么的人是痴傻的,此人来路不明,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怕是要讹人。

  田大夫行医多年,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医术,神色不悦,没好气道:“你们若是不相信,可以找黄大夫过来给他看病,反正老夫的诊断是他的确不记得了,这人失忆不是痴傻,只不过不记得先前发生的事而已,他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也有可能明日就想起来,反正你们爱信不信。”

  王秀花怕田大夫恼他们,田大夫可是芦圩镇为数不多的大夫,往后他们有什么小病小痛,还得麻烦田大夫,她赶紧出声安抚田大夫,说:“田大夫,我们都知道田大夫医术高明,我们都是村姑田妇,村夫俗子,一辈子都没走出过芦圩镇,哪里有什么见识,这病此前没听说过,不像田大夫见多识广,所以我们才多问几句,并非是不相信田大夫,还望田大夫别跟我们这些没见识的人计较。”

第6章

  田大夫神情才缓和一些,沉声道:“反正老夫只能治到这,他身上的伤口,老夫也替他包扎上了,脑袋上的肿包,我也给他擦了药酒,若是后续,伤口没有发炎,他亦没有发烧,应该性命不会有大碍,老夫给他抓一些药,他终究是呛了一些水伤着内里,还得喝些汤药养养内里,你们也熬一些姜汤给他,免得他体虚发寒,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这失忆一事,只能看他自己何时能想起,老夫也没有办法,银两的话,加上几副药钱跟,老夫收你们二两吧。”

  王秀花毫不犹豫地掏出二两银子塞到田大夫手里,哪怕这二两银子是她卖好十天包子的纯利润,她自己看病抓药从来没有花过二两银子这样的巨款,田大夫说多少便是多少,她怕田大夫生气。

  等田大夫走后,王秀花跟冯大婶他们面面相觑,主要是不知道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都不记得自己是谁,自己家在何处,又受伤严重的人,他们也没法把他送回他自己家,芦圩镇的人还有隔壁两个村的人,他们都认识,很明显他不属于这几个地方,不知是打哪来的。

  冯大婶瞧见那男子还直勾勾地盯着秀花,当机立断道:“秀花,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不能留他在你这里,会污了你的名声,我们去告诉村长,让村长给他寻个去处落脚,等他养好伤之后,他一个成年男子,有手有脚的,总有办法养活自己的,不用我们操心那么多,他若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那我们更不会管他。”

  “冯大婶说得有理,就按冯大婶说得办。”王秀花也不想留对方在她家,他是一个不知好坏的陌生男子,四肢健全,等他伤好之后,他可以干活养活自己,芦圩镇有些人家常常需要人手干苦力活重力活,比如帮忙犁田,帮着打坯,反正只要肯勤奋吃苦,人是饿不死的。

  冯大婶又支使王大叔把这事告诉村长,把村长叫过来,让村长安排。

  那男子一双眼如同碧水深潭一样幽深,只盯着王秀花,她都被盯得有些发毛,不过他一开口说话,那种幽深的感觉又没了,语气带有一丝紧张,眼神流露出无辜:“你……你是不是要抛弃我?”

  “我没有要抛弃你,你我本来就不相识,我们只是想给你寻个好去处让你好好养伤,待你日后想起你家在何处,你便可离开。”

  “你就是要抛弃我,你刚刚说了你不会抛弃我的。”

  一个成年男子突然像要不到糖的三岁小孩一样委屈地控诉她,一张嘴撅得仿佛可以挂一个葫芦在下面了,只不过王秀花得想着自己的名声与清誉,她此时没有嫁人的想法,但不代表她喜欢被人指指点点,这古人的迂腐与种种规矩教条下,她不得不谨慎,不想成为那个被议论的人。

  况且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善心,这人于她而言就是陌生人,她做到这份上,绝对是问心无愧了。

  男子忽然开始啜泣起来,低下头不让别人看到他哭的样子。

  冯大婶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让她不要心软,免得后患无穷。

  一大早的,有村民过来买包子,见没有包子卖,她家的门又没关着,进来想问几句为何今日不卖包子,村长也很快被请过来了,不过一会儿,她捡了一个溺水的陌生男子,男子又不记得自己是谁,家在何处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芦圩镇。

  其他人听闻后也赶到她家,住在芦圩镇大多是世代住在这,村子的人都互相熟悉,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大家觉得新奇一定要过来看一眼,,眼见为实。

  她家院子里,屋里屋外都站满人了,窸窸窣窣的,村子里的人低声细语地议论起来,因她从小住在芦圩镇,住了二十年,所以没人怀疑她跟那男子有不清白的关系,大家都在议论那男子究竟从哪里飘过来的,苏河可是经过好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村庄,听说始端是一个叫陆巷村的村子,离他们芦圩镇老远,去骡车过去都要个两天一夜。

  村长很快做了决定,让男子住在芦圩镇里的祠堂里面,祠堂那边有空的房间,大家有盈余的吃食,轮流给男子送饭即可,村长也让让人给男子送出一些干净换洗的衣服,此事就这样决定下来。

  那男子随着村长他们过去祠堂,应该说是他被赶着过去的,冯大婶他们催着他赶紧过去,说祠堂是一个更好的地方,他每走一步都会回头看她,那双眼哭得红红的,样子十分可怜,他穿上的鞋子都是她爹爹的鞋子,她爹爹走后,所有人都劝她把东西都烧了,不过她不舍得,基本上她爹爹跟娘亲的东西都没怎么动过,房间里还保留原样。

  王秀花很快收回视线,村子里的祠堂比她住的一进宅院还要坚固亮堂,是前几年有一个在芦圩镇出生的富商出钱建的,建得特别好,几乎是芦圩镇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完全可以遮风挡雨,都说一个村子的祠堂是门面,是村子富裕的象征,也是村子里最神圣的地方,只有祠堂是金贵无损的,供奉的佛祖菩萨还有祖先才会保佑他们整个村的人衣食无忧,财运亨通,庇佑着村子里的人。

  在村子里的人都走后,她家一下子就空了,而王大哥跟着田大夫过去拿药,拿好的药这才拿过来,王秀花刚想说什么,王大哥就开口说这药,他们家负责熬药,然后给那人送过去,省得她跟那男子接触,不知是不是冯大婶已经叮嘱过他了。

  王秀花感激地看向王大哥,“王大哥,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邻里之间应该互相帮助才是,你看你,每回我家刚子跟你讨包子,你从来都不拒绝,你家的包子,刚子是从小吃到大,他是被你家包子养大的,这点小事,不值得说谢,你看你也折腾半天了,你忙你的吧。”

  王大哥口中的刚子是王大哥的大儿子,今年六岁,王秀花笑着把王大哥送走后,她才关上门,忽然想起她醒的面粉,过去一看,醒过头了,这面粉有些发酵过度的味道,不过也不能浪费,她揉了揉,揉成团,将里面多余的空气排掉,开始做无馅的馒头,今日份吃食就是这些馒头了。

  她吃过几个含有酒味的馒头后便回屋歇息了,她今日也累惨了,她不去想那个失忆的男子,村子里的人肯定不会让他饿死的,这会儿是八月份,最是炎热的日子,他也冻不着,于是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睡便是三个时辰,天没亮就起来干活的她一般卖完包子也会开始补觉。

  等她醒来,又到傍晚了,即将天黑,橙黄色的余晖只余下一点点,空中飘着几朵云,凉风吹来,带走白天的余热,日暮西山,芦圩镇也安静下来。

  王秀花想着今日吃什么,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她准备到她家菜地里摘一些菜,一打开她家前门,有个人坐在她家门口,把她吓一跳,跨出去的脚后退一步,待她看清楚坐在她家门口的人后,她忍不住皱眉。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在祠堂吗?”

  “你抛弃我。”

  他蹲坐在木制门槛上,双手环抱着自己,回过头委屈地控诉她,似乎有些哽咽,像足了被抛弃的小孩子,可他不是小孩子啊,其实也不对,他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脑子里没有三十几年的记忆,认知完全空白,也可以说他是只有今日一天记忆的小孩子。

  “你快过去祠堂那边吧。”

  “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王秀花觉得此时自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通,顿时有些无言,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她只好再重述一遍他们互不相识,她只不过把他从水里捞出来而已,他不应该缠着她。

  那人不接话。

  王秀花不管他,关上门就过去地里,她家的菜地离得不远,走十几步就到了,她瞧着地上的光影,那人的影子跟她的影子有所重叠,她晓得对方在后面跟着她,这人高大,他走在她后头,他的影子几乎罩住她的影子。

  天色已晚,村子里的人大多各回各家了,天黑了看不见,干不了活,这油灯跟蜡烛都是需要花钱的,平民老百姓舍不得这份钱,大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小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安静得很。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离得很近,约莫只有一步两步的距离,王秀花有些不耐烦,不明白这人想干什么,真想缠上她不成,又不是听不懂人话,她拔了今日要吃的菜还有明日包包子要用到的白菜后,想回家时见他还跟着她,她忍不住转身面对他,不满道:“那个谁,你别再跟着我,村长都让你住祠堂了,我家还没有祠堂宽敞明亮,你跟着我干什么?”

  即便是这样的天色下,她依旧觉得自己有被盯着的感觉,他的眼睛亮得跟雪一样。

第7章

  只听见他开口回道:“你救了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认识你,所以你不能抛下我。”

  王秀花顿时觉得自己捡回来一个麻烦,他哪里是只认识她,他这是把她当救命稻草想缠上她,她咬牙切齿道:“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的?都说我们互不相识,我只是救了你,但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你晓得我叫什么吗?”

  “你叫王秀花,你父母双亡,上头有两个姐姐,你大姐生了两个女儿,你二姐生了一儿一女。”

  他肯定向村里人打听她了,还打听得这么详细,王秀花眉头就拧得更紧,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都知道她父母双亡还缠着她,可不是欺负她家中无人嘛,防人之心不可无,他都有去处了,她肯定不会收留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屋,传出去还得了,她的名声是彻底不要了吧。

  三十几岁的男子不可能没有娶妻生子,他瞧着也不像是那些没钱娶妻生子的人,说不定早就有儿有女了,这大清的男子成婚很早,万一他家里人找上门,她哪里还说得清。

  王秀花不想理他,径直往家里走,不管后头的人,开门后怕他强行进来,一个闪身进去后匆匆把门关上,堵上门闩,把人阻在外面,后隔着门缝看他,见他神情露出意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怔愣在门口,手抬了抬还是没敲门,她就没再看他。

  进屋之后,她开始生火做饭,今日没去村里的集市,屋子里什么肉都没有,只有一些新鲜的大白菜跟小白菜,还有她腌好的酸菜萝卜跟腌好的泡椒。

  水缸里的水空了一半,明日又要挑扁担去提水了,火生好之后,她将菜洗干净,又拿了一些泡椒出来剁碎,一个人吃饭,一道熟菜加上腌好的酸菜萝卜完全足够了,今日没煮饭,就着那些馒头吃,她连吃了四个,盘子都清空了之后,她才停下来。

  一番折腾下来,时辰到了戌时,洗完澡的她才再次躺下来歇息,睡三个时辰又要起来包包子了,今天忙活一天,光花出去银两,而且一下子花出去三两,没挣着一分钱。

  这三两,那人恢复记忆后会不会还给她都不一定,瞧着是富贵公子,手那么细嫩,不至于不还银子吧。

  对方应该不会一直守在她家门外吧,虽是夏日,但夜里寒露重,水雾多,轻风吹,尤其是在农村里,地广人稀,深夜里其实是很冷的,只穿着白天一件外衣是不足以御寒的。

  虽然失去记忆,但对方不是傻子,不会在外面硬生生地挨冻,她很是放心地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梆子声,她醒了,又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沙漏,看沙漏的刻度,差不多是寅时,她就起来了,收拾一番,将头发绑成马尾后,她便在屋里折腾一会,将面粉揉好,等着醒发。

  虽说大白菜馅吃的人比较多,但她也准备弄一些白肉猪肉馅,她准备过去集市那边从猪肉贩那里买一些猪肉。

  门吱呀一声打开,原本以为不会守在门口的人却依旧蹲坐在门口,跟几个时辰前一样,她一开门,对方回过头,天还没亮,重重黑影下,她只依稀瞧见他面部的轮廓还有那双炯亮的眼睛。

  “你……这人怎么回事,你一整晚都在这吗?怎么那么不要脸,我都说我不认识你,你在耍无赖是不是?你是男子,我是女子,我家不适合你住,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王秀花气得瞪向蹲在门口的人,这人溺水,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田大夫都说了他呛着水伤了内里,他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守在她家门口,真是白瞎了她花三两又是给他请大夫又是抓药,这分明是想要挟她。

  对方站起来时都差点站不稳,身子发抖轻颤,他转过身时,离得近了,即便是天没亮,借着月光,她也能看到他那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庞跟发红充满血丝的眼眶,他颤着声,透着沙哑:“我只认识你,你不能抛弃我,王姑娘,你是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除了你,我不相信别人,你如若不想收留你,你应该让我淹死在河里,反正我无家可归,你又不要我,我想我还是死了算了。”

  说着说着,他强忍的眼泪滑落,肩膀抖动,样子又可怜又委屈,他用手抹了抹自己源源不断的眼泪,抽噎一声,越抹越多。

  只是王秀花真不想被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缠上,他若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难不成她还能收留他一辈子?

  她寻思白天有空过去让村长告诉芦圩镇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地把消息发布出去,他肯定有家人在找他,早日把他领回去,别给她添麻烦。

  此时他委屈脆弱的样子不是她造成的,她不耐烦道:“芦圩镇都是好人,他们跟我一样都是普通朴实的百姓,不会做杀人犯法的事,你没必要不相信别人,大家不会害你,况且你一个男子,力气大,别人也动不了你,你都知道是我把你救起来的人,说明此前我们并不相识,又何来的要不要你,你自己既然都不珍惜你的命,死了便死了吧,大不了我到时候挖个坑把你埋了,反正镇上空地多的是,埋一个死人绰绰有余。”

  对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眼眶酸涩,隔着泪雾直勾勾地盯着她,哽咽道:“王姑娘,你好狠的心,既如此,为何要救我?早知道我就死在河里好了,也省得王姑娘费力埋我。”

  “你死在河里,把苏河都弄脏了,我们方圆百里都靠着苏河过活,没水才是活不下去,我只是不想你的尸体把河水弄脏才救的你。”

  王秀花觉得自己是个心硬之人,直接讽刺道,双目瞪圆。

  直到对方轰然倒下,倒下时那人还往她身上倒,她勉强才撑住他,慢慢把他放在地上,不让他再摔着脑袋,她恨不得踢他一脚解气。

  她铁了心不让他纠缠上她,于是她扯着嗓子喊冯大婶跟王大叔他们。

  寂静黑夜里,她的叫喊声十分清晰,不止是冯大婶王大叔他们出来了,还有吴大娘他们,她巧妙地撒了一个小谎,说她一大早想去河水洗菜打水,一出来就见到这人昏倒在地上,隐瞒掉对方从昨日蹲守在她家门口守了一夜的事。

  一行人手忙脚乱把人抬到祠堂那边,怕人真的有三长两短。

  王秀花不得已又拿出一两银子让人去请田大夫,她环扫一眼他住的地方,其实村民把生活用品都给他送过来了,这房间内放了不少东西,虽然是旧物,但看起来都很干净,完全可以让他无顾虑地住在祠堂,又不是短缺了什么。

  昨日田大夫开的药在冯大婶那,冯大婶已经张罗去把药拿来给他再煎药,昨天煎了一次,不过她出去才瞧见昨天那碗剪好的汤药还放在祠堂佛像前的桌子上,压根没喝,已经冷掉了,上面漂浮着一些灰尘。

  冯大婶在心里暗骂赔钱玩意,田大夫抓了六副药,一副药只能煮一次,说是都是一些珍贵药材,昨日秀花可是给了田大夫二两银子才买来的药,再细一看,昨天送来的饭都没吃,怪不得晕倒过去,

  不过她不打算跟秀花说,而是隐瞒下来,可不能让秀花再为一个陌生男人白白糟蹋银子,秀花每日起早卖包子,赚钱十分不易,她一个姑娘家没有父母,靠的只有自己,还得为自己攒嫁妆,一分银两都不能再浪费。

  “秀花,你不是还要包包子,你先回去包包子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已经让人去叫田大夫了,你不是大夫,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快回去卖包子吧。”

  冯大婶催促秀花离开。

  王秀花想着自己揉好的面还在醒着,不能再过度醒发,浪费那些面粉,昨日那些过度醒发的面粉蒸的馒头都没吃完,她给冯大婶再留下二两银子,说是把人治好,留住命比什么都重要,就当是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给完银子后,她也在心里骂了一句赔钱玩意,就两日就花了五两银子。

  她脚步匆匆,洗好菜后提了两桶水放进水缸里面,开始包包子,天亮过后,村民们过来买包子,她卖了快两个时辰才把所有包子卖完,不放心那赔钱玩意,还是过去祠堂一趟。

  人还没醒,祠堂内还是有不少好奇的人围观,冯大婶他们已经去忙活,只留下王大哥守看照顾,王大哥跟她说田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是人发烧了,田大夫给他针灸过,也开了退烧药,汤药是趁着他昏睡时强行喂进去一碗。

  “我娘说了由我来照看他,秀花,你不用掺手,我娘说怕他缠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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