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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王蕴咬了咬牙,噙着泪出去了。

  “你说你成日里气这个气那个的,多不好。”沈元娘凑近了些,指着陈素琴的脸,“瞧瞧,都气出褶子了。”

  “沈元娘!”陈素琴猛地拉长了脸,“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她怎么就这么讨厌这人呢,陈素琴恨不得撕了她这张讨人厌的脸。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真对上沈元娘的话,姑姑在宫里也落不得什么好。

  这才是最叫陈素琴不甘的地方。

  沈元娘也不气,反而坐定了身子:“还真有一件事。”

  陈素琴勉强压住火气听她细说。

  “我听底下的丫鬟说,舅舅似乎是要重上赏楚慎,这几日一连召见了他好几次呢。”沈元娘小心地觑了陈素琴一眼,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陈素琴狐疑地盯着她,这人莫不是休了人之后又反悔,见人家建功立业得胜归来又想着贴回去吧?要真是这样的话,她一准嘲笑死沈元娘!

  想想就痛快!

  陈素琴暗暗期待。

  沈元娘话锋一转:“卫国公府世代为国公,家底又殷实,如今楚慎也得了战功,这样好的条件,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便宜你呢。”

  “你不是心仪楚慎吗,回头我叫人传几句话,好撮合撮合你跟楚慎,怎么样?”

  陈素琴一愣,旋即拼命地吸气。

  沈元娘还在那边嘚吧嘚吧说个不停:“你对楚慎的钦慕那是众人皆知的,虽然楚慎是我不要的,但是跟旁人比起来似乎也不差,起码配你是绰绰有余了。怎么样,你要是有这个心,回头我就给你说合?”

  陈素琴没反应,沈元娘推了推她:“到底怎么样,你吱个声啊。”

  陈素琴嚯得站起来。

  她动作太突然,沈元娘也被吓了一跳,白了她一眼道:“怪吓人的。”

  “沈元娘。”陈素琴阴恻恻地叫了她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嘴贱成这样的人,迟早都会有报应,我且等着。”

  说罢,陈素琴才转身离开了水榭——她怕自己再多呆下去,会忍不住把沈元娘按到水里溺死。

  沈元娘对陈素琴的话嗤之以鼻,她会得报应?怎么可能!

  气走了陈素琴,沈元娘又开始无所事事了起来。赏花写诗都不是她会做的事儿,在园子里待着实在无趣。

  没过多久,沈元娘便又带着丫鬟回去了。她今儿过来主要是为了亮个相证明她过得再好不过,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再没有留下的必要。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还要通畅得多,沈元娘正靠着车壁小憩,不想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沈元娘踉跄了一下,扶着窗口才稳住了身子。她有些生气地掀开帘子,朝着外头问道:“怎么了?”

  “前面有些乱。”车夫干巴巴地说道。

  沈元娘闻言往前看了一眼,前头街口围着不少人,吵吵嚷嚷一点没消停。叫得最厉害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正拉扯着一个小姑娘,口中叫骂:“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子的?”

  小姑娘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天抢地:“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能不能不要卖了我?我不要去那地方。”

  “呸,丢人现眼!”中年男子一把提起小姑娘,“今儿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

  沈元娘听着,心里不由一阵烦躁,看着这中年男子也一阵不顺眼。那地方是什么地方,不言而喻。

  她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对那男子更加厌恶了起来,沈元娘忽然觉得手痒了。

  中年男子还要再骂,前面忽然闪过一个虚影,接着眼皮子处一阵刺痛,像是被石子儿砸到一般。他正要开骂,低头时却又瞪大了眼睛。

  男子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地上躺着的,是,是银子?

  “还卖吗?”沈元娘看着他的丑态,心中作呕。

  中年男子一点不介意沈元娘的冷嘲热讽,当即弯下身捡起银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真的是银子!男子面上一喜,再看沈元娘便如看到菩萨一般,口中连连道谢:“不卖了,再也不卖了,多谢贵人赏赐。”

  沈元娘抱着胳膊,冷笑一声:“拿着银子滚远点,别再脏了本县主的眼。”

  “是,是,贵人说的是。”

  得了银子,自然什么都好说。

  沈元娘嫌他生得丑,不想再看,对着车夫说了一句回府,便摔了帘子回去坐好。

  本该再无事的,得了银子的男子也没再折腾,转身欲提着女儿回去。只是那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爹,又看了看那边精致地不像话的马车,心头一狠,突然冲了上去,口中大声哭诉道:“贵人,求您好人做到底,救救我吧!”

  她冲来地太突兀,连马也惊了一下,猛地朝后退。

  里头的沈元娘一个不察,刚好磕到车壁上。额头一阵钝痛之后,整个人便没了意识,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

  这一昏迷,似乎又过了许久,混混沌沌之时,上回那种不安稳的感觉又来了。沈元娘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却又像是什么都能感觉到一般,似梦非梦。

  待意识清醒,引入眼帘的第一张脸,竟然是——楚慎!

第6章 惨剧

  不怪沈元娘看到楚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逃跑,实在是她和楚慎之间的恩怨,一句两句根本就说不清楚。

  沈元娘虽然嚣张惯了,但也知道自己休了楚慎这事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且还害得楚慎和整个卫国公府丢进了脸面。也就是如今楚慎得胜归来了,一时间风头无两,坊间才没敢乱传卫国公府的闲话。

  沈元娘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着楚慎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犯怵的。所以她连思考都没有思考,下意识便想着要逃走。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脑袋便被人按住了。

  沈元娘被按得下巴着地,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她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被按到地上,还是下巴着地?

  还不等沈元娘想明白,那边围观的人也都凑上来了。

  韩奇看着这奶狗,面上大为惊奇:“它竟然真的自己醒过来了!”

  天知道这已经是昏迷的第几天了,韩奇都快以为这奶狗必死无疑,谁想今儿准备扔了的时候却突然见它有了动静。

  楚慎打量着手底下的狗,见它不停地挣扎,似乎有些痛苦,方才松了手。

  一朝得了自由,沈元娘如获新生,忙不迭地大喘了一口气。可憋死她了!

  那边的韩奇看着更为新奇:“这狗还会喘气,跟人一样。”

  沈元娘身子一震。

  狗?

  她当即低头,仔细打量了自己的如今的身子。其实不必仔细打量,光低头看一眼,便该知道这压根就不是她的身子——毕竟,哪有人身上会长着这么厚的一层毛,还是灰色的!

  多么熟悉的颜色。

  沈元娘想起了那日中午做的一场梦,一模一样的屋子,一模一样的狗毛,一模一样的狗爪子。不一样的是,这梦竟然还出现了后续。狗主人竟然也出现了,且那人,还真的是楚慎。她莫不是疯了,竟然还能做连续的梦?沈元娘摇了摇头脑袋,试图将这个疯狂的念头甩出脑袋。她肯定是做梦的,像上回一样。她平阳县主可是贵女,真要变也该变成麒麟那般的瑞兽,又怎么可能变成一只狗?真是可笑!

  是梦,一定是梦。忍冬呢,玉清呢?怎么还不过来叫她起身,快过来叫醒她啊!

  沈元娘心头狂叫,余光里瞥了楚慎一眼,只觉得越看越真实,真实到她自己都毛骨悚然了。她可不愿意在这地方多待,正思索着该怎么样从梦里醒来呢,沈元娘忽然灵机一动!

  她可真是聪慧,沈元娘为自己欢呼喝彩!

  旁边便是墙,瞧着也足够硬实,沈元娘爪子刨地,蓄了几下力,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突然朝着前头撞去。

  她虽然怕疼,但是更怕变成狗。

  “……汪?”沈元娘咦了一下,停顿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惊呼。

  在她即将成功的前一刻,她竟然,凌空而起了!

  后颈处传来一阵疼痛,并不是难以忍受,只是她觉得不习惯。不用回头,沈元娘也知道自己被提溜着后颈肉提起来的。这感觉实在太明显太清晰了,清晰地沈元娘再不能欺骗自己这是个梦?完了,她真的,变成了一只狗。

  沈元娘忽然慌了起来。

  楚慎重新将狗提到窝里,声音有些冷:“安分点。”

  奶狗低吼了几声,几乎更加焦躁了。楚慎也有些不满,他当初捡了这奶狗回来,只是忽然瞧上了眼,可他断没想过养条狗竟然还真么麻烦?

  看着手底下焦躁不安的狗,楚慎甚至起了要不然直接将它丢了的念头。楚慎平素最不喜桀骜不驯的乖戾之物,违着他性子来的,有一个就够了,不需要再来第二个。

  似乎是感觉到楚慎身上散发的不善,奶狗嘤咛了一声,无力地趴到在地上,摊成一块狗饼。

  在韩奇几个看来,便是这奶狗方才不知死活地往墙上撞,好在国公爷反应快,先一步将狗给救了回来。结果这狗被救了之后反而挺不乐意的。

  韩奇觉得这狗有些不识好歹,便道:“主子您方才就不该救它,看看它会不会真蠢到自己撞墙。”

  沈元娘对着韩奇唬了一声。

  哟,还挺凶,韩奇并不怕它,还道:“这狗如今瞧着还有些灵气。”

  沈元娘又叫了一声,神情戒备。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出了什么毛病,但是贸然变成狗,总归是一件严重的大事。从上回的状况来看,她说不定能回去,可是到底能不能,什么时候能回去,都还是个未知。

  卫国公府对沈元娘来说并不陌生,楚慎于她就更不陌生了,但介于她身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沈元娘看是都像是坏人。

  指不定就是他们其中一个让她从人变成了狗。

  韩奇看得乐不可支,这狗的眼神咋这么好笑呢,他们还能害了他不成?念及这奶狗这么多天没有进食,韩奇正想问问主子要不要给它喂些奶,便又看到杜伍忽然从外头过来,行色匆忙。

  楚慎也朝着杜伍看去。

  杜伍行了礼:“主子,长公主府那边出事了。”

  楚慎仍旧坐在椅子上未动,只问道:“谁出事了?”

  “平阳县主。”

  楚慎脸色一变,当即站了起来。

  沈元娘也从窝里爬了起来,竖着耳朵,紧张地听着消息。若是仔细看,说不得还能看出她眼中的急切——只是这会儿众人的目光都放在杜伍身上,没一个人注意到她。

  “今日平阳县主赴崇宁侯府的赏花宴,上午回去的时候惊了马,平阳县主碰到了头,如今还未曾醒来。”

  楚慎听罢,半分都没停留,立即带着人出了院子。

  “汪汪汪!”

  带上我呀!

  沈元娘急匆匆地跟在后头,本想跟上楚慎的,可她压根就没考虑到自己目前只是一直奶狗,还是一直腿短地不得了的奶狗。一着急,还没跑两步,腿便崴了一下,咕噜噜地滚成一团,直接滚到门槛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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