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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锈迹斑斑的盔甲撞在了城门上, 片片锈铁落地, 盔甲破裂。

  长途跋涉的痕迹遍布每一个角落每一张脸, 将军紧紧地抱着穆大林, 眼睛红了一次又一次。

  棺材入土为安, 小娃娃的脸蛋贴在石碑上, 石碑冰凉,脸蛋温热。

  “三爹爹, 七爹爹,婵婵到北疆了,好好的,没有生病,没有受伤。”

  没有酒, 洒下两碗米糊糊。

  婉娉对着石碑笑道:“你们生前不舍得吃婵婵的米糊糊, 现在总算舍得吃了吧。路开好了, 我守这里, 你们在地下缺什么托梦给我,再稀罕婵婵也别去, 吓到婵婵,我把你们挖出来扬灰。”

  入城门,他们看到了衣衫褴褛的士兵,也看到了浑身冻疮和伤痕的孩子。

  孩子们军纪严明,即使满眼渴望,也站在原地,听着口号劈砍。认出了衙役大刀的女人们看着他们,无声地哀求他们不要在这里打碎孩子们的最后一个梦。

  沉重。

  缓缓行。

  “我们是押送流放犯,还是送军粮?”穆大林抱起婵婵,在问婵婵,也是在自问。

  婵婵放下小满满昨夜带过来的土疙瘩小甜饼。小疙瘩饼有一点点的苦,还有亿点点的硬,小乳牙咬不动,慢吞吞地磨了一天,只吃掉了一个小尖尖。

  大白白从小满满和小皇女的围攻中抢到了小娃娃放下的小疙瘩饼,嘎嘣嘎嘣,口感刚刚好。

  婵婵打个哈欠,揉揉眼睛。

  他们不是流放犯。

  罪大恶极的人被长公主哥哥砍了,锦衣玉食的人顶不住路上的苦也遇河跳河遇贼迎刀了。走到这里的人都是被欺压的最厉害的奴仆,他们以前吃的苦太多,路上的饥寒交迫就能熬过来了。他们是另一个金奴,不敢抬头,总是弯着腰,用鞋面识人。

  他们也不是来送军粮的。

  土疙瘩生命力顽强,能挣脱严寒的囚困缓慢生长,但他们带过来的都是小苗苗,是让士兵们种到地上的,不是给士兵们吃的。

  “伯伯,我们是来扶贫的。”

  她有小县令的觉悟。娘说哥哥为她活着,哥哥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好东西都捧给了她,得不到便不择手段。她要好好地经营小县城,让哥哥看一看人间喜乐。

  奶声奶气的无奈逗笑了将军妻,她伸手接走婵婵,抱在怀里颠一颠,问兮娘:“小家伙不好好吃饭?”

  兮娘:“胎里带的体弱,怀的时候闹饥荒。”

  将军妻解开虎皮,罩到婵婵身上,“威风凛凛的虎皮才衬我们北疆的小县令。”

  她不管他们是来押送犯人的还是来送粮的,她看见他们的车厢和棕马便知北疆和武国断掉的血脉续上了,北疆还是武国的北疆。

  破旧的书房,穆大林从怀里拿出武皇的密旨,将军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手脚颤抖,心脏被揉捏踩踏,疼到极致,眼泪成了奢侈。

  将军声音嘶哑:“我们武国究竟怎么了?”

  无人回答,心里已有答案,武国天灾连连,人难胜天。

  将军闭眼,再睁眼,如当年穷途末路的父亲那般坚定无惧。

  烛火明亮,长公主想着驸马手里的两张东岩银票,想着北疆名不副实的兵力,想着哥哥屈膝求粮被拒的弑杀血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猛然起身,亲一口还在梳理毛团的穆月,穿上大厚袄披散着头发,骑着小毛驴进宫。

  武皇大半夜被妹妹拽出了被窝,“妹妹,你哥哥承了亡国君的骂名,没有酒池肉林也就算了,起码有个安稳觉吧,你哥哥已经十多天没怎么睡了,你再这么多来几回,你哥哥要猝死了。”

  长公主认真:“酒池肉林不算什么,一个完整的安稳觉才是最奢侈的事情。”

  武皇猛然睁眼,“谁让你睡不着了?”该杀!

  “哥哥看我脸,像不睡觉的脸吗?”

  武皇捏一把妹妹的脸,紧实的,不缺觉。

  长公主两指扒开哥哥又闭上的眼,“哥哥,我可以知道你在密旨里写了什么吗?”她从耳坠上扣了两颗碧绿宝石给小满满,这才把哥哥的密旨送到穆大林手里。

  武皇困,两眼无神,声音含糊:“说了武国的外忧内患,李先生预测的亡国时间。北海若招揽,速速投奔,无罪。”

  长公主恶狠狠地捏住哥哥的脸,凶巴巴地拧一圈,“我说哥哥有救,哥哥就有救!李先生还说婵婵不可能到北疆呢!”

  说到婵婵,武皇可不困了,目光炯炯地看向妹妹,“你和婵婵一块生活了小半年,你发现她的神通了吗?”

  长公主瞅一瞅哥哥的脑瓜,“婵婵家人没有瞒呀,我第一天就发现了,哥哥一直不知道吗?”

  武皇现在回忆也能在相处的第一天发现,他当时以为小娃娃在咿咿呀呀地自娱自乐,毕竟他的儿子能无实物表演一场没有戏本、没有前因后果的大戏,还能把自己演笑演哭,非常的神奇。

  长公主:“我问过婵婵了,婵婵能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些话,要贴着脸蛋和耳朵才能听清楚。植物和人一样,脾气有好有坏,说话有真有假,需要仔细分辨。流放路上,一颗百姓求姻缘的月老树骗婵婵吃树上的果实。”

  “然后呢?”

  穆大林只上报了流放路线和死因,没有这些琐碎日常,而这些平平淡淡又有些起伏的小日常才是武皇的向往。君王起居记录在册,面对的都是大波大浪,一怒伏尸百万。他困在皇位上不得自由,闲余时间便喜欢听妹妹和儿子讲这些没有什么意义,却能让他放松愉悦的小日常。

  “婵婵不乱吃,摘下来放着。湘湘哥哥偷偷吃了一颗,嘴巴麻了一个月。”

  武皇遗憾:“不能吃。”

  “哥哥又笨了,不能吃,可以有别的用途呀。”

  “入药?”

  “婵婵娘试过了,不能外敷。”

  “那还有什么用途?”

  “惩罚偷吃的人呀,哈哈哈,湘湘哥哥偷婵婵小甜饼又中招了,哈哈哈。”

  武皇:“朽木难雕!”

  丢人!都是哥哥,湘湘哥哥是怎么做哥哥的,竞给当哥哥的抹黑,还和婵婵一个队伍同吃同行,就不能向婵婵哥哥学习学习?

  夜里冷,房间里没有炭盆,长公主挤到床上,把腿塞到被子里。

  “妹妹,虽然咱们兄妹情深,但还是要有一些边界的。”

  哥哥说的对,长公主下床抱起她带过来的食盒。腿深进被子里,大食盒放到两人中间。打开盖子,一个个热腾腾的大包子。

  没有什么边界模糊了,这就是家人一块守岁的温馨模样。

  “我就知道姑姑会给父皇带吃的。”小太子迈门槛,不开心,姑姑只找父皇,没有找他。

  长公主递过去一个大包子,“正要喊你呢,你吃第一个大包子。”

  床上又多了一个小太子,床帘都可以摘下来说悄悄话了。

  武皇一口半个包子,“驸马给你做的?”

  长公主眉飞色舞,知道哥哥为什么吃一口就猜出来了,还是暗暗得意地让哥哥亲口说出来,“哥哥怎么知道的呀~”

  他追不上婵婵哥哥,可比湘湘哥哥这块朽木强多了,好坏之间,他中不溜。中不溜的哥哥会满足妹妹偶尔的炫耀,“你家驸马做的吃食比旁人做的好吃。”

  此刻正是争宠的巅峰对决,小太子不会让父皇独得姑姑偏爱的,“婵婵哥哥喜欢姑姑,做吃食用了心。”

  长公主怔愣,缓缓低头吃一口包子,包子不知怎么没了滋味。

  在最亲的家人面前,所有的情绪都放大了,眼泪落在包子上,咸了口味。

  长公主含着泪吃下一口湿哒哒的包子。

  小太子和武皇手里的包子顿时失了味道,小太子放下包子,小手轻轻地擦姑姑脸上的泪,“姑姑为什么哭?”

  婵婵哥哥柔柔弱弱的,不可能欺负姑姑,他猜不出姑姑哭的原因。

  武皇伸出大掌,盖在妹妹脸上,搓一圈,眼泪和鼻涕都抹均匀了。

  长公主不哭了,委屈地瞪一眼哥哥,下床洗脸。

  小太子等姑姑洗完脸,挪一挪,“姑姑快进来,我一直给你暖着,不凉。”

  儿子让出了最暖和的位置,武皇握住儿子的小脚,用掌心暖着。还是婵婵家的饭更养人,刚从婵婵家回宫时的小脚肉嘟嘟热乎乎的,现在不肉乎也难热乎了。

  “儿子,你去公主府住几天。”武皇有现成的蹭饭借口,“看驸马怎么欺负你姑姑。”

  “他没有欺负我。”

  “你哭什么?”

  长公主眼睛又红了。

  武皇神色不善,眼中有了杀意,“他欺骗了你?”

  长公主摇头。

  惹哭了姑姑的话,小太子还记得,“婵婵哥哥不喜欢你吗?”

  长公主再摇头。

  他就说嘛,婵婵哥哥如果不喜欢姑姑,怎么会惦记着姑姑饿不饿暖不暖。他都冻病了,姑姑有了婵婵哥哥的照顾都不会每个月手脚冰凉肚子疼了。他晚上饿了没吃的,姑姑饿了有一大盒热腾腾的大包子。

  包子突然变好吃了,继续吃。

  小太子不担心姑姑为什么哭了,武皇也不关心妹妹为什么掉泪了,两人吃包子吃的欢快。

  武皇:“好吃!”

  小太子用力点头:“好吃!”

  武皇:“给公主招个好驸马,咱们都能沾光。”

  小太子再次用力点头。

  一直难以说出口的话在轻松的气氛里终于能够说出来了,“穆月晚上总是做噩梦。”

  她看着他不敢入睡,看着他眼睛熬的血红,不得不睡又陷入噩梦的痛苦中。

  小太子和武皇都是能够掌控梦境的人,梦不好,他们就有意识地换一个,绝不会陷入噩梦的囚困中。

  小太子不理解:“婵婵哥哥不能把噩梦变成开心的事情吗?”他梦见被追杀时,就告诉梦里的自己,他在做梦,梦里可以跑的很快,还可以飞,然后他就飞起来了。

  武皇也不太懂,他的睡觉时间不多,睡觉就是睡觉,不做梦。年少觉多时做的梦还能模模糊糊地记起来,这些梦也是他懒洋洋地躺在河边,草帽遮在脸上,钓着鱼,哼着曲。现在偶尔也做做梦,只是这些梦不好意思说出来了,梦里他站在汴都城门口给灾民发馒头,热腾腾的,全是白面的,每个灾民都有。

  惆怅。

  梦醒时做不到,只能在梦里奢望。

  再次从噩梦中惊醒,穆月换下冷汗浸湿的寝衣,无法入眠,从小白兔背包里拿出毛团,慢慢地解,想着妹妹拿到毛绒小白狼的欢喜,狂躁的恐惧缓缓平静。

  长公主站在门口,与他对视。穆月低头,轻轻亲吻她湿润的眼睛。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长公主哽咽,她知道她可以为哥哥做什么,她也知道她可以为小侄子做什么,可是她不知道她可以为她喜欢的人做什么。

  似乎哭了太多了。

  一个大大的鼻泡悄悄出没,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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