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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阿姐,我想听你哼月亮。”

  阿夏靠在霜花肩上,半合着眼很小声地说。

  霜花有把温柔的嗓子,她揽着阿夏,轻轻地哼,“月亮堂堂,照见星光。月河长,漫过稻塘,风吹稻花香。”

  风漫漫,稻田里泊着月河的水,秧苗始长。

  楼底下有柴火“刺”的一声蹦开,紧接是衣衫窸窣。方觉走出来喊:“阿夏,霜花,烤红薯你们要不?”

  阿夏闻言坐直身子,打个哈欠,回道:“要的,大哥你给我们拿两个小的。”

  “行。”

  此时木桶里的水也渐冷,阿夏踩了一脚水,溅到霜花的腿上,她也回踩了一脚,衣衫都沾上一些水渍。两个人靠在一起笑,惊得宿眠的水鸟也扑扑翅膀。

  山野从此时雀跃起来。

  她们姐妹俩穿好鞋袜,收拾好东西下去。外面的院子里生了好几个大暖炉,山里的枯枝是随便捡的,所以才能在烧柴上显得这般阔绰。

  数十人围坐在那里烤火说嘴,生冬和小温另有其他几个表弟妹在晃秋千,方觉和大表哥从地窖里抬了一小筐的红薯出来。

  秋日时掘出来的红薯,晒了几日储藏到地窖里,不会发芽也不会发烂。

  方父好这口,他立马起身招手,“阿觉,拿到我这里来,我来烤。”

  他前面的暖炉里柴火烧进了,只余火红的炭时不时蹿出一小束的火光,四处蹦跶。

  用树枝在中间挖一个洞,再把小红薯给放下,盖上炭火煨在里头,等着吃就成。

  他跟几人埋红薯时,方母拍拍自己身上落的烟灰,抬起头问不远处的阿夏,“阿夏,我们明日一早就回去。你要在这儿住几日再走,还是跟一起回?”

  “当然是在这里住几日,你瞧你问的什么话。”

  她旁边的外祖母赶紧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话里话外都是嗔怪。

  又道:“阿夏,你娘回去就回去,你留在这里多住段日子。”

  “好呀,”阿夏痛快地点头,她也想在这里再住几日。

  “这才像话。”

  “成,你到时候可别太皮实了,少给我跑到哪里野去。四日后我叫你阿爹过来接你。”

  方母嘱咐道,对她充满了不信任。

  “好。”

  阿夏跟方母保证,不过什么叫野。在她自个儿看来那是正经的玩乐,她应得一点也亏心。

  院子里又是一阵说话声,方母几个在说镇上最时兴的布料。而方父同太公他们的话绕不开酒,小孩子嘛,东跑西耍,哪哪都有意思得很。

  只有阿夏是一本正经地在看火,生怕等会儿红薯烤焦了,眼见火熄了,余灰堆在上面,她赶紧戳戳她爹,“阿爹,红薯好了没?”

  “好了,我扒出来,这可烫手了,放边上晾晾。”

  方父拿过树枝扒拉开,蹿出甜甜的香气,弄得大家都不说话了,眼巴巴忘过来。生冬摸摸自己滚圆的肚子,招呼后头一众小孩,“烤红薯好啦,快点去吃。”

  连放凉的时辰都没有,直接被人一个个拿走。

  阿夏拿到的红薯,是方父给她包了张阔叶,不烫人,刚好能暖手。

  烤好的红薯皮是皱皱巴巴的,撕开一小块皮,里头的瓤肉金黄流动,跟涂了一层蜜似的。

  吃这个就得在大冷天时,还热乎乎的,顾不得烫咬上一大口,在嘴里呼呼吹气。含着时一点都不结块,口感又软又甜,软的跟棉花似的,甜是麦芽熬出来的糖块那般。

  瓤吃完了,皮上的肉还得嘬几口,再扔掉,那这个烤红薯才算是尝尽了。

  一小个吃完肚里软和,手上黏糊,腻腻的手感,阿夏打了水洗掉,等她洗漱完的时候,院子外才算是真散场。

  方母打着哈欠从她旁边走过,说了句,“早点睡,可别大晚上的闹得你表姐睡不着觉。”

  “我晓得。”

  她说完踢踏着鞋子跑上楼去,霜花早就把床给铺好了,厚实软和的褥子。阿夏关上门,径直走过去扑在床上,来回蠕动。

  霜花正在把发髻给拆了,见她这般模样,就笑她,“怎么,这是学蚕爬?”

  “我就想动动。”

  “你可别作妖了,快些躺进去。我在里头放了个汤婆子,趁它还热赶紧睡。”

  阿夏鲤鱼打挺式坐下来,掀起被褥一角钻进去,底下褥子是烫的,叫人舒坦。霜花也从旁边的镜架前过来,躺到床上来。

  她们两个岁数差的不多,小时候只要在外祖家,她们两个基本上都是睡在一起的。长大了也一点生疏都没有。

  霜花吹了灯,阿夏有些犯困,眼皮来回眨。

  “汪啊汪,打碗汤,碗汤花,莲子炖糖霜,娒儿吃底凉汪汪,一觉睏到头天光。”

  她哼起庄里哄小孩睡的调子,阿夏噗嗤笑了声,挨在她身上,陷入这样温柔的童谣里,不知何时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不考据任何食物出现的时间。

  烤红薯自己烤的一般,我吃过最好的是,上大学时大冬天,学校门口有老奶奶骑着专门的车过来卖的。红薯不大,撕开里头是橙黄流心的,特别甜。

  《月光堂堂》出自《读一首童谣,让时光倒流》,文中为改编版,原文如下:

  月光堂堂,照见汪洋。

  汪洋水,漫过菱塘,

  风吹莲子香。

  《灯光光》——出自《温州童谣研究》

  汪啊汪,打卵汤,卵汤花,莲子炖糖霜,娒儿吃底凉汪汪,一觉睏到头天光。

第11章 咸鸭蛋

  王家庄一到天刚有微光,窝在笼子里的长尾巴大公鸡就开始叫唤,一声接一声,试图把日头给鸣出来。

  山民到这时起来,糊弄早饭、撒把碎稻壳给鸡鸭、下田插秧。阿夏想睡个懒觉都不成,等到光从窗户纸外奔进来时,她只能懒洋洋,没骨头似地穿上衣衫。

  霜花看她迷糊的样子,就叫她再睡个回笼觉。阿夏摇摇头,半弯腰蹲在那里穿鞋袜,嘴里道:“阿娘他们等会儿就回去了,我下去看看。”

  她摸到旁边洗漱完下去,早间的风很温顺,不算太冷。到了楼底下,她外祖母正拉着太婆的手,亲热地说:“亲家母你要不留在这里多住几日再走?”

  “我倒是想留,可亲家也晓得,我着实脱不开身。”

  太婆摇摇头,婉拒。

  又说了一大堆的话,阿夏帮忙提起两袋东西,送方母他们回去,一路寒暄到了船边上。

  “阿夏,你在这听话点,过几日我让你爹划船接你回去。”

  方母提着一筐的笋进门,从船舱探出头还不放心地交代一句。

  “别太皮实了,”太婆也不放心说了一嘴。

  “好好。”

  阿夏点头似捣蒜。

  “那爹娘,我们先回去了,之后要是有空到镇上来住。”

  “对呀,亲家你们两个不忙就过来。”

  “成,你们忙,赶紧回去吧,路上划船小心着点。”

  “哎——”

  小船逐渐驶出河岸口,飘向茫茫的稻田边,最后消失不见。

  回程的路上只有外祖两人和阿夏,其他的姨母姨父表哥几个,天不亮就坐船回到周边的乡里做活去了,多赚些银钱。

  家家户户升起雾灰色的炊烟,打着盹摇摇晃晃飘向山林。苍鹭蹲在路边梳理自己的长羽毛,麻雀隐于枝丫,叽叽喳喳地发出鸣奏。

  稻田里响起悠悠的号子声,“三月更子里,月儿正当空,种田人,在世上,忙碌做煞人,刈麦插秧,赶水拔草,还要田来耘——”

  “嗳嗳哟——”

  阿夏听得正入神,外祖父喊她,“阿夏哎,我们走快点。”

  “你外祖昨夜还做了扎肉,拿出腌好的咸鸭蛋,与你下粥吃呢。”

  外祖母牵着阿夏的手,神色温柔。

  “那回去把生冬和小温也叫起来。”

  “是该让他们起来。”

  等回了家,霜花捧出一盆洗脸水来浇花,生冬和小温也起了。两个小孩靠在秋千架上,头挨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几人进了饭间,外祖母在灶台边的陶罐里舀出几碗热粥,外祖父端出他煮好的扎肉,透明的冻里包裹着大小不一的肉沫,还拿了几个鸭蛋青的咸鸭蛋。

  他坐下,催促道:“快些吃,粥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哎。”

  阿夏声音脆生生的,她拿起一个咸鸭蛋,鸭蛋是水鸭生的,清早赶鸭子去后面的芦苇湖泊里。它们喜欢把蛋生在淤泥苇丛中,细细在那里摸索,总能捡出一竹篮的蛋,个头很大。

  没捡着的,也不可惜,要是真能孵出来,就有一群的小野鸭。

  用这样的鸭蛋去腌,蛋壳洗得干净,按法子给它拾掇好了,一个个浮在小坛子里,糊泥封坛,到了天给它拿出来,不臭也不生花,捞起洗净中火煮熟。

  熟成的鸭蛋阿夏不喜欢切开,她就喜欢拿一整个,把空头那在桌上敲两下,掰开露出蛋白来。说老实话,她不是很爱吃蛋白,虽说嫩,却咸,吃一块要喝几大口粥才能压上。

  她至今还没有吃过不咸的,要真没有咸味,她又觉得不是咸鸭蛋的味了。

  最好吃的是里头的鸭蛋黄,色跟黄昏那日落一般,吱吱往外冒油,还得是红油,沾一点末就能在嘴里回味许久。

  就着一个咸鸭蛋,吃完一整碗的粥,只余一个空蛋壳和见底的碗。阿夏其实有点饱了,又去舀了一小勺的粥,扎肉她还没吃呢。

  肉的话,王家庄里头就有养猪的,通常大清早赶到山野边上宰一只,垫块木板运到船上运到邻边叫卖。所以买肉是顶方便的,价也算不得贵。

  砍块五花肉,拿草绳提回家,切好后用箬壳条扎了放到锅里焯熟,捞出后换水放香料加酱油,用小火煨着煮,再倒进圆盆里,叫冷风吹上一夜,全凝固才叫好吃。

  煮肉的汤汁凝结成的肉皮,不管是空口吃,还是放到粥里,顺边吃,扎肉的那股香都是一样的好。

  生冬和小温吃的头都抬不起来,呼噜噜地喝粥,吃两碗才停下自己的手,不喝了还要筷子扎一点肉到碗里,吃到满嘴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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