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警察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读出了一样的意思。

　　——不是作秀，是做好事？

　　这是个好人啊！

　　见义勇为，应该夸奖！

　　——就是，危险行为不可取。救人也要讲基本法的嘛！

　　不过警官们的态度好了很多，他们提醒完裴淮舟下次做好人好事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又表扬了裴淮舟的勇气，这才转过来关心旁边乖乖坐着的慢慢。

　　节目组开始告诉他们，是一群海豚救了大明星的时候，他们都不敢相信。

　　海豚救人在真实世界里不是没有发生过，但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巧合”。海豚不是人类，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很多“海豚救人”，“海豚感恩”的视频，都是捕捉了动物的一些行为，往上面安上了拟人化的手法来吸睛。

　　况且，节目组居然还说，是他们节目中的小嘉宾——也就是被海豚带到海里的慢慢，召唤了其他海豚过去救人的，这他们就更不敢相信了。

　　……其实裴淮舟也不信，但许导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恳切了。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总不可能警察同志也相信这个吧。

　　两个警官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慢慢，这才多大一个小朋友！

　　编故事也要讲逻辑嘛！

　　然而节目组却有理有据，拿出了当时忘记关掉的摄像机，他们很多时候要后期cut，所以摄像机的直播视频都有存档备份。

　　许导从摄像师手里拿走摄像机的时候，摄像师的表情就好像自己老婆被人偷走了一样，眼泪狂飙。

　　许导：？这么敬业？

　　他并不知道，自己拿走的可能是一个员工的工作……

　　因为摄像师已经知道了，直播间当时不仅没有因为砸到地上而意外关闭，反而是在地上躺着好端端地直播了全过程。

　　摄像师：安详.jpg

　　这会儿，看着视频画面中骑在海豚背上指路的小女孩，警官们陷入了沉思。

　　实话说，许导说的话他们是一个字都不信。

　　但是视频拍摄下来的事实，似乎不由得他们不信。

　　一开始警官们甚至还怀疑，今天根本就没有出现任何事情，而是节目组合成了视频来哄骗大众的。

　　但经过相关部门专业人士的分析，视频内容并非合成，而是真实的直播视频回放。

　　这科学吗？！

　　刚刚还坚定不移的警官们，这会儿又有些半信半疑起来。

　　裴淮舟：？？？

　　看着两位警官的表情，他有些无语。

　　就算视频是真的，也不代表慢慢可以指挥海豚啊。

　　要相信科学啊，要是她真有那么厉害，还会被海豚掀到海里去？

　　老父亲心累.jpg

　　难以置信的警官们忍不住在慢慢脸上看来看去，看她是不是藏了什么高科技手段在身上。

　　没有哇！

　　慢慢显得很镇定。

　　她被带到全是陌生人的房间里，一点也不害怕，只是有些依恋爸爸，紧紧地靠在裴淮舟身边，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些不认识的叔叔们。

　　见他们看过来，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白白的小米牙配上弯弯的笑眼，一下就把两个叔叔给萌得不行。

　　……算了，这真的只是个小孩啊！

　　直播内容属实，不存在作秀情况，但海豚救人一事应该……还是意外吧，这世界上没有超自然力量的！

　　两个警官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按照常规情况处理。

　　既然是常规情况，那自然也要做安全知识科普和教育。

　　其中年长的那个警察舍不得像训裴淮舟一样训慢慢，只是好好和她强调安全的重要性。

　　——虽然知道小不点是被海豚给掀下去的，但他们哪管得了海豚呢，只能叮嘱崽崽了。

　　慢慢一点不闹也不哭，显得超级配合，两个警官都被她乖巧又懂事的性格给征服了。

　　最后，他们忍不住都摸了摸小不点的脑袋：“……小朋友以后要注意安全。”

　　慢慢乖乖地点点头，刚刚这两个叔叔对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现在她终于感受到了人类幼崽面临的危险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人类也比她想象中更加爱护幼崽。

　　换做小熊猫族群里，哪怕小熊猫受伤了，或者是遇到了危险，虽然成年小熊猫也会保护幼崽，但绝对不会对幼崽说“以后不要去那里”。

　　恐惧胆怯的小熊猫，是没有办法活到成年的。

　　——但慢慢刚刚在警察叔叔嘴里，听得最多的就是“不要去那里，不要做那件事”。

　　好像她是一朵被人碰一碰就会蔫掉的小花一样，要放在手心里呵护。

　　她不禁感叹，人类幼崽真的是太脆弱啦！

　　教育了一大一小，两个警察叔叔起身离开，他们还要赶回去处理其他的事务。

　　慢慢挥挥手：“叔叔们再见呀！”

　　两个叔叔都被她逗得眉开眼笑，心情愉悦地走了。

　　裴淮舟和慢慢这会儿才转过头来看旁边踱来踱去的许导。

　　许导刚就收到了不好的消息，但警官一直在这里教育这父女俩，他也只能在门口等着。

　　这会儿事情结束，他赶紧凑了过来，看了眼懵懵懂懂的慢慢，拉着裴淮舟商量：“……你跳海的事情空降热搜，怎么办？”

　　要不是运营那边监测到那条热搜，许导都不知道罪魁祸首居然是下午那个忘记关掉的直播间摄像头。

　　那摄像头居然全程开着！直到他们回到码头要来处理这边的事情，才关掉直播。

　　但现在再去删视频，明显已经来不及了——视频早就满天飞了！

　　许导现在才反应过来摄像师为什么表情那么可怜了。

　　这要是追究起来，妥妥的当场失业。

　　他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站在他的角度不是特别好处理。

　　说得难听一些，这件事并不会影响节目收视率——炒作一番，甚至会反过来带更多热度。但许导并不是要热度不要口碑的人，否则他也不必辛辛苦苦做这么一个综艺节目了，恰快钱的方法也不少。

　　要说影响，这个视频影响最大的还是裴淮舟——现在网上大部分人都在叫着裴淮舟利用跳海作秀，带坏未成年，要求封杀他。里面有多少人是真正的路人，有多少又是水军和营销号，不言自明，但即使是人为制造的舆论，照样可以把一个人黑到翻不了身。

　　而许导在今天下午的意外之后，对裴淮舟还是有一些好感的——至少，就凭裴淮舟愿意救慢慢这一点来说，他的确是个好人。

　　许导并不希望对方真的被这些节奏给带倒。

　　所以，他才会问裴淮舟要怎么处理。

　　按照这些明星的做法，事情发生以后，要么压热搜，要么引导舆论，总而言之就是要把这种事情的影响压到最低。

　　许导的意思，也是要裴淮舟通知经纪人和公司，做好万全准备。

　　他毕竟是节目组这边的人，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越过裴淮舟自己去解决这件事。

　　但裴淮舟却摇摇头，跳海是他自己跳的，他当然也要承受后果。

　　虽然他没想到直播间的摄像头开着，视频还被人传上了围脖。但这件事本身，他只能说自己做得不对，但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他还反过来提醒许导：“刚刚警方那边说了，因为这件事还是有影响，所以他们那边一定会出官方通报。”也就是说，就算一时半会找营销号把它压下去了，很快也会顶上来，毕竟官方账号的权威性是无可替代的。

　　——更何况，他真的不太喜欢那群操控舆论的营销号。

　　他也打算和自己的经纪人说清楚，这件事上他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许导叹了口气，有些纠结。

　　那边，裴淮舟已经和经纪人陈姐联系上，那边陈姐训了他几句，还是先关心他的安全问题，知道他身体没什么问题之后，才问他打算怎么解决。

　　裴淮舟说了自己的看法，陈姐倒是很宽容：“那就再看看。”她也不是第一天当裴淮舟的员工了，这个老板是什么嘴硬心软的家伙她再了解不过。

　　不过，她也会时刻盯着这件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真有人在背后一个劲儿纠缠不放，那不还手就是傻子了。

　　许导见他一个电话过去，经纪人真就撒手了，有些默然：“那现在就不管？”

　　他担心官方通告上写得模模糊糊，会引来有心人的猜测。娱乐圈可不是什么纯净的地方，看不惯裴淮舟的人岂止一个两个，万一真有人拿这个当武器攻击他的话，那还是很容易的。

　　裴淮舟点点头：“如果只是针对我的话，没事。”

　　如果是带节奏到其他人，尤其是慢慢头上，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他脸上倒是一片轻松，仿佛被挂上热搜的人不是他。

　　许导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行吧，那我们这边之后出个公告。”他想好回去就吩咐节目组的运营人员盯着网上舆论，只要那边出了通告，他们马上跟进一个详细的节目组公告，尽量把舆论影响降低一些。

　　裴淮舟明白许导是在为他考虑：“谢谢许导。”

　　他低头看了看慢慢，这会儿大人讲话，小不点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地上的蚂蚁搬家。

　　许导也摆摆手：“回营地去吧，晚一点收到信息之后记得去中央营地集合，我宣布比赛结果。”

　　这一大一小是解脱了，他可还早得很，还好刚刚工作人员和他报告其他几个家庭都已经安全返航，到达营地，也告知了他们之后还需要到中央营地集合，要不然他真是要分身乏术。

　　惊心动魄了一下午，要不是许导提醒，他差点都忘记了他们一开始出海是为了钓鱼比赛。

　　裴淮舟点了点头，牵起慢慢的小爪子：“走了慢慢，我们回营地去。”

　　他现在心里什么念头也没有。

　　人气？流量？口碑？

　　曾经认为必须要争取到的东西，是他几乎放弃一切努力换回来的东西，如今似乎都离他很远。

　　这会儿，他只想和慢慢静静地呆着。

　　“好~”慢慢听不懂大人那些弯弯绕绕，虽然看蚂蚁也很有乐趣，但是这会儿她还是更想和爸爸一起玩，“导演再见！爸爸，走呀走呀！”

　　许导看着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摇摇头，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