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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轩里之前的长椅,改成了一张罗汉床,上面铺了软垫、毛毡,还有一张毛毯。

  虞冷月遥望四周,还不见他的人影,起身坐在罗汉床上,靠着忘忧草纹引枕,胳膊撑在小几上,略闭眼休息片刻。

  只是不知,是不是天儿冷,困意都不由人。

  这么一闭眼,竟真的睡着了,胳膊软软地撒下去,整个人都贴在引枕上。

  周临渊来时,就看见这么一副景象。

  她歪着脑袋,闭着眼,脸颊白皙有细小的绒毛,桃面似的。

  像一朵落在书卷上的花瓣,静默睡了。

  因此显得沉静,眉目间就少了几分活泼,倒生出两分乖巧来。

  风拂桃面,唇角微抿,鼻头稍皱,浅浅的小痣跟着动了动,花瓣轻颤似的。

  又多出些娇俏可爱。

  都敢在他的宅院里睡觉了……

  周临渊捡起一旁的毛毯,俯身盖在她身上,还没盖上去,手腕就叫人捉住了。

  一双清灵明亮的眼冷不丁睁开:“你想干什么?”

  周临渊白皙锋利的喉结滚动,声音清淡:“不明显么?”

  虞冷月弯起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十分明显。”

  她奖赏似的,仰面吻上去,蜻蜓点水后,就离开。

  轻声地问他:“顾郎不辞劳苦几番示好……现在满意了?”

  周临渊脑海里,响起某日也是在这轩内,他曾说过的话。

  ——伶娘不辞劳苦过来,现在满意了?

  与那日的差别,已是她在下面,而他在上面。

  明知道她狭促又记仇。

  鬼使神差的,周临渊反捉住虞冷月的手,放到自己腰间,触摸特地随身带来的那件物品。

  声音低哑地问:“玉扳指,伶娘还想要吗?”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好听,又撩拨人,虞冷月面颊飞红:“我要。”

  说着,就自己伸手去摸周临渊腰间藏着的玉扳指。

  谁知道拿出来的,不是玉扳指,而是一块玉佩。

  她纳闷道:“玉扳指呢?”

  周临渊淡笑说:“那是随手戴着顽的东西,这个正经些。”

  她听明白了,这个玉佩比玉扳指更贵,更难得。

  虞冷月盯着玉佩,仔细观察,轻缓地点着脑袋。

  全然不知,头顶的男人,眼中是何等含欲的模样。

  冷不防的,他俯身带着一段浅淡墨香,极有压迫感地覆下去,吻上她的唇之前,说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怎的还如此生疏?”

  虞冷月微瞪双眸,在来不及吸气的功夫里,攥紧了雕文精致的玉佩。

第34章

  虞冷月没想到周临渊会吻她。

  不是讥讽的, 不是戏弄的,只是热烈地亲吻。

  她虽的确生疏,也还有几分羞。

  但对着这样一张脸, 实在是喜比羞多, 甜如蜜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那羞也彻底抛远了。

  她伸手抱住周临渊的腰,他便又低了身子,几乎压在她身上。

  难分难舍时,是周临渊先推开了她。

  虞冷月双眼弥蒙着水雾一般,唇色冶艳,脸色也微微泛红,如同新雨之后空山里一朵艳丽的花, 极娇艳,极诱人。

  周临渊纵退开半步,喉结仍然微滚,唇角克制地抿去一丝明显的欲念,幽暗眼眸里,多出几分清明理智。

  他侧开脑袋, 转身去倒茶, 却也没有喝, 只是借这举动,打断了氛围, 背对着虞冷月说:“伶娘, 我还有要事要处理,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虞冷月坐在罗汉床上, 看着他的清癯孤傲的背影, 也没追问, 只是说“好”。

  周临渊唤来人, 一会儿用马车送虞冷月回三必茶铺。

  临走前,虞冷月举起玉佩,笑问:“礼尚往来,金陵的大萝卜、锅盖面,顾郎要不要尝尝?”

  周临渊颔首,低“嗯”一声。

  虞冷月便说:“拿我得空了,就送过来给你。”

  周临渊道:“我在这边的时候,让人去接你。”

  虞冷月收好了玉佩离开,王喜媳妇给了她一把油纸伞。

  是雪书给海岩的那把,她也就顺手带回去了。

  坐在马车里,虞冷月十分仔细地看了那块玉佩,触手不觉得冰凉,反而触感十分的好,一眼瞧过去,杂色也少,玉面很干净。

  不觉有些看出神,又想起那天晚上。

  其实那一晚发到他身上的火气,当晚就发完了,心中对他的怨也早就散了。

  毕竟是她自己先说的相忘于江湖。

  她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冷静之后,心里也逐渐明白为何会反常地迁怒他。

  大抵对一个人有了情,才会生怨。

  她也很清楚,像他那样的人,不知见过多少趋之若鹜的女子。

  实在没有期望,他能有所动容。

  所以令她意外的是,他居然会承了她的怒火,又设法来平息她的怒。

  耐心又有诚意。

  这玉佩也就显得格外珍贵了。

  虞冷月唇边绽开一抹笑,爱不释手地把玩玉佩。

  马车停在三必茶铺门口,巧得很,天上又开始下雨。

  虞冷月撑伞进去,收了伞,同雪书说:“吃了几顿的锅盖面跟大萝卜了,今儿早些关门,做顿好的吃。”

  雪书笑应一声,数了钱说:“那我去买肉。”

  虞冷月爬上阁楼,将玉佩用红绳穿起来,戴在脖子上。

  -

  周临渊拿到秦二的口供之后,上衙门的功夫里,去户部衙门关押人犯的地方,见了秦大。

  这案子压了有段日子,还没定数。

  秦大心里有谱儿——外头有阻力,把周临渊给拦住了。

  也就是说,他的处境很安全。

  如此环境下,纵是吃些牢狱里的苦头,却不致命,肚子里埋藏的秘密,他便一个字也未曾吐露。

  因此再见到周临渊的时候,他的态度,比从前可轻松了许多。

  赖在了地上,不肯起来。

  周临渊站在牢狱里,居高临下看着秦大,眉眼漠然。

  他穿着官袍,身姿挺拔,补子上鹭鸶栩栩如生,年轻又有威仪。

  秦大抬眼看过去,想起被抓时候,膝盖跪在地上的痛感。

  不自觉从地上坐了起来,神色也正经了些,问道:“大人,小人能出去了?”

  周临渊将袖子里的供词摸出来,念了一遍,声音平静而徐缓,冷漠平静。

  脸色始终疏冷,不近人情。

  再将供词扔到地上,淡声说:“徐家和你弟弟的命,现在都在你的手里。”

  秦大脸色已经变了,供词上写的事情的确都是真的!

  若不是他亲弟弟口述,旁人绝不会知道。

  他又捡起供词,看了画押的地方,签的字歪歪扭扭,他却认得出来,是他弟弟的字。

  他亲弟弟,在周临渊手上。

  徐家连他在外面的弟弟都保不住,还说要保他!

  秦大的姿势不自觉变成了跪着,他捧着供词,脸色铁青地仰头问:“我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周临渊目光低下去,平平淡淡地落到秦大脸上,忽而淡勾唇角,低声说:“你真该庆幸,你在里面,不在外面。”

  他脸上是没有笑意的,只有不近人情的冷冰。

  秦大终于感觉到害怕。

  他脖子上这时候才真正架着一把刀,执刀的人,手法凌厉娴熟。

  他的态度顿时好了很多,脸上的刀疤都显得温顺了。

  半个时辰后,周临渊从大牢出来,拟了封奏本。

  奏本就压在公案上,没有带走,也没有上交。

  胡侍郎自从周临渊进衙门,就知道了周临渊的一举一动。

  下属过来说,周临渊见了犯人、写了奏本后就走了,还道:“奏疏就在公案上,没有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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