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夏家父子三人也早早的就从田里回来了, 毕竟大家心里也大概清楚, 没什么意外的话这次就会把亲事定下来了。

　　王秀芹一直对祁绍城就十分满意，甚至还想过凑合他和夏婉，这下总算如了她的意, 也让她松了一口气，她是真不想让自家傻闺女跟顾家那个小子再牵扯不清了。

　　祁娴容对这次提亲也很重视，毕竟侄子难得看上个姑娘, 只是祁绍城的父亲没有亲自来, 生怕女方家里会有什么意见，她特意找了个老乡打听了当地的风俗, 提了双倍的礼。

　　祁绍城和祁娴容本就差不了几岁，下车往那里一站，说是姑侄更像是姐弟。

　　王秀芹出来接人都有些愣住了, 主要是祁绍城这个长辈未免太年轻了些。

　　还是祁娴容先开口说了话：“嫂子你好, 我是祁绍城的姑姑祁娴容, 也是夏婉的老师。这位是我爱人”

　　王秀芹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两位老师快进来喝点水。”接着偷偷瞪了身后的夏婉一眼, 祁绍城的姑姑是你老师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夏婉：我说我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

　　王秀芹：回头再找你算账！

　　撇去上述一点小插曲不提, 整顿饭还是吃得十分融洽的, 祁娴容身上也没有王秀芹担心的那种城里人的傲气, 聊得还算是愉快, 更别提她作为老师一直在夸赞夏婉, 让王秀芹心里欣慰又骄傲。

　　饭后，夏婉被打发出去带祁绍城在村子附近逛一逛，介绍一下。这也是常见的流程了，让男女双方单独相处，互相熟悉一下。虽然两个人已经足够熟了，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当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夏婉才一点点放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刚刚那些菜里，哪个是你做的？”祁绍城有意缓和夏婉的情绪，故意逗她。

　　夏婉抬起头瞪大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眨巴眨巴眼睛懊恼的问：“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夏家庄的风俗，提亲时女方要在饭桌上露一手，最差也要准备一两个菜，若是在乎这个的人家就会问哪些是菜是女方做的，以此来判断未来要娶的媳妇是不是勤劳能干。当然现在男方基本是不问的，在女方家里挑女方的事未免太苛刻，倒是女方会主动介绍。

　　祁绍城揉揉她的头道：“姑姑特意打听的。”

　　“那碗鸡蛋是我抄的。”夏婉说完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又在祁绍城注视下自暴自弃地补充道，“大嫂盯着我抄的，行了吧。”

　　本来她根本不想炒，凭一道菜就能看出是不是勤劳能干简直可笑，不会做饭就不能嫁人了么！还是王秀芹劝她，按照风俗亲手做菜是对人家的尊重，到时只要不介绍就行了，再说祁绍城家不是这边的也未必知道。

　　祁绍城见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夏婉快恼了，才开始哄道：“行，会做一道可以了，反正以后家里有我在用不到你。”

　　夏婉撇撇嘴：“那你出任务不在家怎么办？”

　　“那只能先委屈你吃食堂了，等我回来再给你做好吃的。”祁绍城好笑地继续哄。

　　夏婉：“食堂不好吃。”

　　祁绍城无奈的将人搂到自己身边：“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学，学会了再慢慢教你”

　　夏婉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嗯。”

　　而不远处的人，将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全乎，看着夏婉带着爱意的亲昵，面上露出苦涩的笑。他将手头的烟扔到地上，鞋踩上去捻了捻，发出摩擦的声音。

　　这么大的声音，足够祁绍城注意到他的存在。

　　祁绍城拉着夏婉的手腕，带她转过身去，看到了那个站在树下的人，一眼认出来那是当初除夏北之外，自己曾在夏家庄调查过的另一个人。

　　顾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夏北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他今天也只是打算远远的看一下，她现在喜欢的和即将要嫁的是个怎样的人。他心里清楚这时候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却仍然在两个人看向他的时候迈起腿走了过去。

　　“婉婉，好久不见。”

　　猝不及防的见到顾军，夏婉竟有些鼻酸，但她知道这是原主的下意识反应在作祟，跟自己没有关系，就像她见到夏北会觉得亲切一样。

　　夏婉犹豫了许久，还是选了一个既不过分亲切也不过分疏远的称呼：“顾军哥，好久不见。”

　　顾军攥紧了拳头，心一揪一揪得疼，喜欢上别人了，就连从小叫到大的称呼都变了。

　　短短两句话，祁绍城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非一般的关系，虽然夏婉表面上很镇定，但她声音比平时要低。祁绍城动了动身子，将两个人双手交握的姿势露出来，侧首垂眸带着笑意温柔地道：“婉婉，介绍一下？”

　　夏婉脑海中响起一声警铃，心里大声谴责夏北，说好的帮忙呢，怎么搞出这么一出修罗场！面上笑着伸出手指头讨好的在祁绍城的掌心蹭了蹭：“这是我一起长大的哥哥，顾军。”接着再看向顾军，“顾军哥，这是我……我对象，祁绍城。”

　　听到介绍自己的时候卡了壳，祁绍城轻飘飘地瞥了夏婉一眼，夏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顾军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没想到小时候不懂事还吵着闹着要嫁给我的婉婉，已经到了要嫁人的年纪。”

　　祁绍城轻轻理了理夏婉耳边的碎发，淡淡地道：“毕竟人总要长大的。”

　　夏婉听不下去了，岔过话题问道：“顾军哥，你是来找我三哥的么？”

　　顾军深深地看了夏婉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缓缓点头艰难出声：“嗯……我来找夏北。”

　　“我哥在屋里，我给你去叫他。”夏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拽着祁绍城就要走，结果拽了一下没拽动。

　　夏婉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又用力扯了一下，祁绍城才慢悠悠转身跟上了。

　　夏北听到顾军来了，急忙走了出去，夏婉和祁绍城又待了一会儿，才在王秀芹的催促下再次出门。

　　走过刚刚的路口，顾军已经不在那里了，夏婉转头又往那颗大树下看了一眼。

　　“怎么？青梅竹马舍不得？”祁绍城淡淡的问。

　　夏婉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怎么可能，喜欢他的是以前的夏婉，又不是我！我就是有点可惜，大家都以为顾军把她当妹妹，但我看刚刚那样不可像对妹妹……”

　　说到一半，夏婉才品出滋味来，她踮脚靠近祁绍城仔细观察他脸上的神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祁绍城，你是不是吃醋了？”

　　突然听到从夏婉口中念出自己的全名，祁绍城心头一悸，眸色加深，干脆大掌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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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小路上的脚步声惊动在树下亲昵的两个人, 夏婉紧张的攥着祁绍城的衣角，将羞红的脸藏进他的怀里，耳朵警惕地听着慢慢走近又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祁绍城好笑地看着怀里的人机警得像一只小兽, 在他这里寻求庇护, 乖巧听话软软倚在胸前的小姑娘让他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恶趣味。他抬起手轻轻揉捏夏婉的耳垂, 如白里透红的软玉在祁绍城指尖绽放。

　　夏婉捂着耳垂差点跳起来, 脸更是红得滴血, 她才知道自己这里居然这么敏感，对眼前动手动脚的男人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以为凶巴巴的, 却殊不知在对方眼里这一眼宛若调情。

　　祁绍城受不了的重新把人拥进怀里：“婉婉，我回去就打结婚报告，早点结婚好不好？”

　　夏婉抬起头, 面上的红晕还未褪去, 眼中就已经现出狡黠的目光，故意为难祁绍城道：“在我们那个时代, 结婚前是先要求婚的。”

　　虽然祁绍城对求婚这个词并不熟悉，但顾名思义并不难理解。祁绍城挑了挑眉毛，将夏婉搞坏的神色尽收眼底, 眼底带着宠溺的笑意：“那你说说看, 我考虑一下。”

　　夏婉不满道：“还要考虑！”

　　祁绍城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 一脸严肃：“当然, 你也说了是你们那个时代的东西, 要是现在没有怎么办？”

　　夏婉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 大度地说道：“那好吧。求婚嘛, 当然得要玫瑰花和蜡烛, 最重要的是要有钻戒。”

　　“嗯, 知道了。”祁绍城听完之后不动声色的应和道。

　　夏婉发现祁绍城完全没啥反应，不免有些失望，但她大人有大量，要是到时候他拿着玫瑰花点着蜡烛真挚的求婚，她也不是不能答应。至于单膝跪地，饶是夏婉这个有些80年代记忆的现代人也觉得放在这个时代有点太难为人了。于是她就干脆没有提。

　　祁绍城在脑海里琢磨了一下，发现结婚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准备的东西确实有点多，而最棘手的则是他跟他爹的关系。

　　在今天早上来的路上，祁娴容特意把这件事给指了出来，提亲说父亲公事繁忙，备了两份礼拜托从小看祁绍城到大的姑姑上门还说得过去，可不能定亲和结婚的时候身为父亲还不在场吧，怎么也说不过去呀。

　　祁绍城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征求一下夏婉的意见，“婉婉，如果之后定亲或者结婚，我父亲不来，你会介意么？”

　　夏婉不假思索地问道：“为什么不来？”

　　除了在姑姑面前，祁绍城从没有在明面上表达过对那个人的不喜，再怎么也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但在夏婉这里他诚实的面对了自己：“我不太想让他来。”

　　在祁绍城看来，他当初为了不影响自己的仕途选择跟娘离婚不管她死活的时候，就相当于把自己这个儿子一同摒弃了。哪怕这么多年，他都标榜自己心里有亏没有再娶，也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而已。

　　夏婉没有问为什么，看过原著全文的人不用问也大概能猜出来，她安慰地抱住祁绍城道，如同哄小孩子一般：“那就不让他来了。”

　　太多人跟祁绍城说过，子不言父过，毕竟他是你父亲，就算是祁绍城也终究意难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有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伴侣，爱人，他会比谁都过得幸福。

　　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极其契合，仿佛天生就是要在一起。

　　祁绍城平复了一下情绪，低声对夏婉说道：“婉婉，咱们去看看我娘吧？”他突然很想任性一次。

　　“啊？我们什么都带，就这样去么？”夏婉不是不同意，就是有点手足无措。

　　祁绍城额头抵着夏婉的额头：“有你就足够了，娘会开心的。不是去祭拜，只是想让娘看看你。”

　　夏婉没出声，祁绍城就安静地等待自己的小朋友做决定。

　　夏婉深吸了一口气，握着祁绍城的手说道：“那走吧，我们不能太晚回来。要是娘知道一定会骂我的。”

　　提亲当天跑去跟对方祭拜他的娘亲，饶是夏婉不太懂这些也知道一定不合规矩。

　　上次是宋霞给祁绍城带得路，他只走过一遍，却记得再清楚不过了。

　　两个人沿着那条河走了一会儿，夏婉还是第一次来到这边。

　　陆琼芳的坟前有一堆一看就是新烧过的烧纸，应该是之前宋霞来过了。

　　这里有一个小土坡，祁绍城下去踩稳了才伸出手将夏婉接了下来。

　　祁绍城站在陆琼芳坟前莫名有些萧瑟，这让夏婉有些不适应，小心的迈了一小步贴到祁绍城身旁，挽住了他的胳膊。

　　祁绍城发现夏婉的小动作，低头传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给她，夏婉迎着他的眼神轻柔地回以一抹浅笑。

　　“娘……这是婉婉，今天姑姑上门替我提亲了。”接着祁绍城似自言自语又似对夏婉说：“姑姑跟娘的关系也很好……”

　　夏婉大概明白祁绍城的感受，在现代她祭拜父母的时候也经常陷入曾经美好的回忆里，她知道这时候默默的陪伴就好了，其实不需要说什么。她只是默默在心里许诺，陆阿姨，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宋霞姐也很好。您放心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绍城重新拉起夏婉的手：“我们走吧，该回你家了。不然你大哥可能要出来找我们了。”

　　果不其然，两个人在快要走到家门口的小路上，碰到了出来找人的夏东，祁绍城和夏婉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祁绍城还有些收敛，夏婉则灿烂多了。

　　夏东轻轻拍打了一下夏婉的头：“赶紧回去了，也不看着点时间，娘都急了。”

　　闻言夏婉不敢再嘚瑟，乖乖松开手跟在夏东后面回了家，祁绍城则在夏婉的右后方始终准确地与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时间也差不多了，祁娴容一行人准备告辞了，祁绍城走到夏婉面前：“我先跟姑姑去一趟霞子家，晚点再来接你回北京。”今天毕竟是夏婉十八岁生日，也要给人家家里留一些独处的时间。

　　夏婉晚上来不及在家里吃晚饭了，明天早上三个学生都还要上课，而这个时候的路并没有那么好走，很多小路开夜车不安全，最起码要趁着天亮的时候开进首都界内。

　　王秀芹等人走了之后，亲手去厨房给夏婉煮了一碗面，外加一个溏心蛋，想到再等夏婉回来，小闺女说不定就要定亲嫁人了，忍不住红了眼眶，等到将面端出去的时候，除了夏红卫这个多年老伴谁也看不出来了。

　　知道夏婉中午吃得饱，还不饿，面只煮了小小的一碗，刚好够她吃完，对自己闺女的饭量王秀芹拿捏的十分精准。

　　吃完面，夏东夏南夏北三个哥哥每人给了夏婉一张大团结，然后挨排揉了揉她的头，十八岁生日过了，就是大闺女了。

　　最后夏红卫把那把跟随了他多年的大烟枪放到桌子上，对夏婉说道：“收起来吧。”

　　“诶！”夏婉同样红着眼眶将烟枪收到自己那屋带锁的小箱子里，明明鼻酸得不行却还是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又一次，短暂地告别了夏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