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毕竟，云间客的卤味锅，是真的好吃……就是不知道这家店的烤鱼怎么样了，能做好一道菜也不算是什么本事，挺多店子的主打菜味道都不错，但也只有那一个菜味道不错，其他的菜该怎么难吃，还是怎么难吃，也不知道这家店偏科不偏科，会不会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一个卤味锅。

　　要是这店就一个卤味锅好吃，却还是被吹得天上有地下无，那就是营销咖实锤了。

　　等着烤鱼上来的时候，陈飞玩起了手机，和一个朋友发消息聊天。

　　朋友问道：“你现在在哪儿呢？“

　　陈飞回复道他：“我现在在云间客呢。就是最近风挺大的那个饭店，网上都在吹这家好吃，我来看个究竟，看看是它家口味确实不错呢，还是营销搞得不错。不过，我感觉它十有八九是营销出来的，主打菜还不错，别的菜就未必了，说不定就一个菜拿得出手。”

　　朋友收到消息，秒回道：“啧啧，你真的和这家杠上了啊？”

　　陈飞往厨房里瞟了一眼后，刚被卤味火锅打消的疑虑就再次冒了出来，这老板长得清秀漂亮，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做饭的，他相信等到麻辣烤鱼上了，她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嗯哼。不过我觉得，这家店应该不怎么样。虽然我和老板没交集，但我刚刚看了一眼，这老板看上去是真的不太会做饭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的，跟厨房简直格格不入啊……”陈飞字里行间，都满是对云间客和云乔的看不起，“做个卤味锅还行，要是底料能找个大师傅炒好，她也不用干什么了，但是，麻辣烤鱼这种要真功夫的菜，我看就玄乎了，这总不能让人做好放着吧，总得自己上手的。”

　　“真的吗？”朋友随口问。

　　“嗯。”陈飞扯着唇角笑，“要是这家能好吃，我就是狗。”

　　然后，就在他和人聊得正兴奋时，王婶端着一盆烤鱼和炉子走了过来。

　　王婶点燃酒精块，将烤鱼搁到上头，招呼完陈飞后，就转身离了桌。

　　陈飞待她走后，往前倾身一看，就看懵了。

　　作为一个烤鱼爱好者，陈飞这辈子从小到大吃过的烤鱼，没有上百条，也有几十条了，吃了这么多，他都快成烤鱼专家了，有时候，他都觉得大街上那些卖烤鱼的，还没有他懂烤鱼呢。

　　烤鱼这个东西，总是看起来好像很容易，做起来却很难，行业内大家的水准良莠不齐。

　　有的人本来就手艺一般般，去网上买了几个配方，就开始准备做烤鱼了，所以最终导致做得还行的比比皆是，但真正做得好吃到让人咂舌的，却没几个。

　　大概是因为工艺实在过于繁琐了吧。它统共有三道，一腌二烤三炖，这样做出来的才是正宗烤鱼。

　　外面的餐馆能将这几道工序都做到位的，真不见得有多少 。很多人腌得不错，烤得不行，有的人腌得不错烤得也不错，偏偏最后炒的料又不行。

　　任意一个步骤没弄好，都会导致整道菜跟着拉□□来。而眼前云间客做的烤鱼，看起来就很绝。

　　红彤彤的炒料里头遍布炸得爽脆的大红袍辣椒和花椒等料，不光色泽鲜艳漂亮到就好像天生自带着种美食滤镜一样，随便拍一下都十分上相，直接原片直出都能艳压众美食，还麻辣鲜香味儿十足，直冲天灵盖，光是普通地闻着就勾得人馋虫四起，无法自持。

　　而那炒料底下覆盖着的鱼肉，更是一绝。鱼皮烤得金黄酥脆，某些地方微微有些咧开，上头挂满了各种调料，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振。

　　同时，通过微微咧开的地方还可以看到里头露出的一点白肉，一看就知道这肉质有多细嫩。

　　这也就罢了，它还散发着种绝妙的香气，与那麻辣的味道纠缠萦绕一处，就连路过的小孩看了，都要扭着妈妈进来吃，不然就要哭闹。

　　纵使陈飞见多识广，也还是被这盘烤鱼给惹得惊呆了。

　　顾不及多想，陈飞急忙提起筷子，拨开一些调料，就夹了一大块带皮的鱼肉过来。刚将肉放进口中，他就瞬间瞪大了双眼。

　　这口感简直无敌了，香脆中裹挟着鱼肉特有的细嫩绵软，两者截然不同的口感碰撞在一起，瞬间就诞生了种绝妙的化学反应。

　　微微一抿，那种又麻又辣的强劲感觉登时自舌尖绽放，无孔不入地窜遍了整个口腔的每一个角落之中，唇齿舌间满是满足幸福的感觉。

　　陈飞急忙又夹了一块烤鱼，这次他没有直接放嘴里，而是又浸入了烤鱼的炒料汤汁中，将其三百块六十度地裹上汤汁后，再一次放入了口中。这一来，那种麻辣的味道就变得更重了，而这，正是他一直都在追求的口感和口味！

　　有多久没有遇到这么带劲的麻辣烤鱼了？以往他每次出去吃烤鱼时，叫店家多放一点辣椒，店家最后折腾出来的成品都是不怎么符合他心意的。

　　要么是放的全是没什么用，只有干辣味道的那种工业辣椒粉，吃下去感觉肚子都快要烧起来了，再要不然就是缩手缩脚地，根本不敢放辣子 ，最后弄出来的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就连微辣都够不上，要命是真的要命。

　　“好辣，好麻，嘶，好过瘾！”陈飞吃着吃着，嘴巴就变得红彤彤的了，但却还是克制不住地继续夹着那盘烤鱼，情不自禁地将吃的往嘴里塞着。

　　这一盘东西里，也不只是鱼那么好吃。鱼底下的配菜由于一直浸泡在汤汁中的关系，早就入味得不行了，更是给足了他惊喜。

　　藕片是选用的脆藕，吃起来脆生生的，麻辣爽口至极，豆皮也吸饱了汤汁，一口下去尤其满足……甚至就连里头的姜片，都变得是那么的好吃。

　　陈飞边吃边点头，中途停下用纸巾在脸上擦了一波汗后，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吃了起来。

　　现在这种感觉是真的很奇妙，虽然他被辣得汗水都出来了，辣到背脊都出汗了，辣到甚至想要将衣服都脱下来丢一边了，却还是没有办法停下来，感觉就像是中了什么毒一样，越觉得辣，越想要往嘴里塞。

　　最后，陈飞抬手擦了擦额头，冲王婶喊道：“这边来一瓶啤酒吧，谢谢！”

　　这么好吃的东西，不配瓶啤酒怎么可以呢？

　　吃着吃着，陈飞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陈飞拿过来看了一眼，只见是他朋友发了消息过来。

　　点开一看，只见朋友如暗访记者一般问道：“怎么样，吃上了吗？战况如何？云间客是不是真的很难吃？”

　　要知道，刚刚陈飞可说过要是不好吃，他就是狗来着，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作为朋友，自然也对云间客这家店以及此事后续感到好奇了起来。

　　陈飞看着对方的提问，突然有些懵逼。他之前都和人说了些什么来着？他说 ，这家店肯定是营销出来的，口味方面肯定很难吃。结果谁知，菜一上来他就被打脸了，而且打得那叫一个狠啊，打得脸都快肿了。

　　此时此刻，陈飞真是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最后，陈飞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动动手指头，发一条消息过去：“你好，我是狗。”

　　陈飞的朋友：我丢！

　　……

　　一个小时后。梧桐广场的某个角落里头，李望星刚陪好友陆秋霜一块儿从一家理发店中出来，此时正互挽着手臂一块儿在周遭瞎晃乱逛着。

　　李望星就是□□的女儿。

　　她现在是不住在这边的，平时基本不会过来，最近本来也是没想要回来这边的，但很巧的是，她最近两天工作方面松懈了一些，不再那么繁忙，加上她那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陆秋霜今天过生日，李望星为了给朋友送礼物庆生，就回到了晨曦。

　　不过，她回来后也没有通知□□，而是选择直接去陆秋霜家住。

　　要知道，要不是因为陆秋霜，她才不会回来呢。

　　“哎，早知道我就不在今天做头发了，你难得回来一次，我却把时间给花到了做头发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无语。”陆秋霜忍不住地感叹着。

　　李望星摇头，笑着安慰道：“没关系啊，起码你收获了漂漂亮亮的发型对不对？”

　　“好吧，就是觉得你难得回来一次嘛，哎……”陆秋霜突然想要锤爆自己的狗头。干什么要今天染发加烫发呀？一通折腾下来，几个小时就折进去了。

　　“晨曦这两年和以前比起来，各方面的变化还是挺大的。”李望星笑着摇摇头，看着旁侧街道，切换话题的同时，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这边的模样，当时虽说还够不上破败，但也挺萧条就是了，街道都很窄旧，哪儿有现在好啊。

　　“是啊，尤其是各种美食也多了，以前都没有那么多种类的，现在比起以前啊，变得可多太多了呢。”陆秋霜眼睛弯得像是一牙月儿。

　　李望星点点头：“哎，是啊，过年的时候我已经在这边吃了个遍，很多小吃确实都挺不错的，感觉比市里的还好。不过怎么说呢，我心里还是只有我小时候吃的那家江州烤鱼店，感觉再也找不出比它更优秀的饭店来了。”

　　她的工作就是做长海市吃喝玩乐的营销号，所以在对于吃喝玩乐方面的事情，会十分上心，尽管晨曦只是长海市内的一个小镇，但毕竟是她出生地，所以她还是时常都在关注着。

　　“烤鱼啊……”陆秋霜扬动了下眉梢，“对了，我跟你说过没，晨曦又开了一家叫做云间客的饭店，而且里头新推出的烤鱼超级棒呢！”

　　“云间客啊……”李望星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故而听得懵了一秒。

　　她人不在晨曦是不假，但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加上她是做自媒体的，对于网络上的许多事情都了解得十分通透，自然也是知道当初云间客的卤味锅和□□的红辣辣饭店之间互相掰头的那个事儿的。

　　不过她没有让任何人知道，□□是她爸。

　　随后李望星敛好思绪，望向陆秋霜，随口问道：“那家店好吃吗？”

　　陆秋霜挠了挠后脑勺，笑眯眯道：“其实我也还没吃过呢，不过听身边那些吃过的人说，这家店的烤鱼味道还怪不错的 。嗐，怎么说呢，虽说还是有人觉得江州更胜一筹，人嘛，口味不一样是很正常的。但就算如此，他们也承认这家很不错。不过我爸妈是觉得，这家店的味道可以媲美很久以前在这边开店的那家江州烤鱼店，甚至比那家店还要优秀几分。怎么说呢，只能说，老板真的是神仙厨艺吧！”

　　李望星听到江州烤鱼店时，轻微晃了下神。那家烤鱼店不仅味道超绝，还承载了她幼时的一些记忆。

　　后来李望星长大了，有一次想要去那里吃一吃烤鱼，才发现江州烤鱼店已经不做了。更令人感到难过的是，自从江州烤鱼店关门后，她就再也没有吃到过什么比它更优秀的烤鱼了。

　　现在陆秋霜竟然说云间客家的味道竟然可以媲美江州烤鱼店，她情不自禁就挑高了眉：“有这么夸张？”

　　“有没有这么夸张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这样吧，我们今晚正好没吃饭，就一起去那边吃吃看好了，怎样？”陆秋霜挽着李望星的手臂一蹦一跳，像只欢快无比的小兔子。

　　李望星迟疑了一下，最后点头：“也行，就让我亲自看看这家饱受大家赞誉的店长什么样，让我尝一下这个所谓的可以媲美江州烤鱼的烤鱼又是个什么味道吧。”

　　今天是陆秋霜过生，她肯定是要什么都依着陆秋霜的。只不过，她打心底里并没有对云间客抱太多希望。更别说在她心里，江州烤鱼店对她的意义可是非常不一般的，并不是随便一个店子就能够取代的。

　　做好决定之后，李望星就和陆秋霜一块儿去了云间客饭馆坐下，点了个烤鱼。

　　“好像真的还不错呢，好香好香啊，是吧？”过了一阵儿，陆秋霜侧头看了看旁边食客桌上的烤鱼，那卖相真是不错，肥美的鱼烤得金黄酥脆，浸泡在红彤彤的汤汁里，还堆着许多配菜，看得她用力咽了下口水，“我已经快等不及了。”

　　“瞧你猴急得……”李望星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望向一边正端菜上来的王婶，拍拍陆秋霜的肩头，“好了，上来了。”

　　下一秒，一盘热气腾腾的烤鱼就放在了她们面前，果然是一条肥美丰腴的鱼，烤得表皮焦黄，一看就能想象出那种酥脆的口感，汤汁中除了烤鱼，还有许多土豆藕片之类的素菜，十分舍得放料，看得陆秋霜都克制不住地“哇”了一声。

　　李望星看看那鱼，也是微微怔了一怔。

　　确实，这烤鱼的味道……一闻就不一般，它不是一种单纯的香味，而是烤鱼的香味混着汤汁的味道，在空气里散发出一股引人流口水的味道。

　　尤其是放近了之后，那麻辣鲜香的味道混着热气一并涌入鼻间，霸道得让人无法忽略，更是一下子就让人轻而易举地就品出了它和其他烤鱼间的不同之处。

　　无形之中，李望星口中不由自主地分泌起了唾液，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催促着她快些拿起筷子去夹肉品尝。没再做多等待，李望星就拿起筷子，去夹了块鱼肚腩处的肉放入口中仔细地咀嚼着。

　　这块儿肉本就是鱼身上的精华所在，它细嫩柔软无刺，入口即化，是李望星最喜欢的部位。但由于它被烤制过，外皮又酥酥的，那种香脆与软糯胶质所结合在一起的口感，简直无与伦比超群绝艳。

　　鱼肉和鱼皮上都挂满了汤汁，刺激的麻辣味道涌入李望星的嘴巴，再那么细细一嚼，独属于鲤鱼的鲜美味道就出来了，带着微微的甘甜，中和了方才的辣味，带来了更多的鲜香，李望星一吃，就觉得停不下来了，忍不住想再来一块。

　　这味道可真是……说这是仙家盛宴也不为过吧？

　　上一次这么令人惊艳的口味是在哪儿尝到过的来着？确实是只剩江州烤鱼店了。难怪呢……难怪现在明明都已经七点多了，这饭店还这么热闹，食客还那么多 ，果然是有两下子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麻辣鲜香的味道太过熟悉，李望星一下就想起了自己当年和母亲陈露以及父亲□□一块儿吃烤鱼的那种景象。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是真的很幸福。

　　她还记得妈妈很喜欢吃烤鱼的鱼皮，每次去了江州烤鱼店，妈妈总会特意拜托老板，鱼皮帮他们烤得酥脆一些，那个味道是她最爱的，而由于妈妈喜欢吃烤鱼皮，爸爸总会把一整条鱼的烤鱼皮都给妈妈吃，还会跟她说，这是妈妈最喜欢吃的东西，我们让让她，好不好？

　　李望星总会点头同意，拉着妈妈的手撒娇。

　　鱼肚皮上的那一块肉当然是属于她的，最最细腻鲜嫩的部位，沾上了麻香鲜辣的汤汁，一口咬下去最好吃了，李望星简直是百吃不腻，尤其是在看见爸爸妈妈温柔的眼神时，她就觉得这烤鱼更加好吃了。

　　可惜，那样的场景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即使她再怎么想象，如果妈妈能吃到这家店的烤鱼，她会有多么的喜欢，妈妈都吃不到了。

　　即使是她和父亲□□一起吃饭的场景，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了。

　　自从妈妈离世，自己搬出这个家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变得十分僵硬了，李望星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跟父亲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时的情景，哪怕是过年回家，她都是能躲着他，就躲着他的。

　　然后，在李望星思考着这些时，陆秋霜的手机响了起来。

　　陆秋霜看了一眼，就立马放下筷子，接起了电话：“喂？爸，你忙完了呀？！哈哈，谢谢！哎呀我知道好好穿衣服的，我又不是什么小糊涂蛋，完全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的好不好？嗯？什么，你说你给我买了我超级喜欢的那个大熊，但是发现不好邮回来吗？哈哈，爸爸你太可爱了……”

　　李望星本来在默默地吃着自己的东西，无奈陆秋霜声音实在太大，她的注意力总是情不自禁地就被那边给吸引走了。然后，一不小心就把她的电话内容听了个完全。

　　也正因为听了个完全，李望星现在的心情，变得尤其复杂。那边的陆秋霜和父亲处得有多轻松愉悦又腻歪，自己这边就有多么羡慕。

　　是啊，羡慕。她发现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最羡慕的竟然是别人的父女情。

　　想想真是可笑。

　　几分钟后，陆秋霜终于挂了电话，然后叹了口气：“我爸有时候真是跟小孩儿一样。”

　　李望星浅浅一笑，装作云淡风轻般的模样说道：“那不挺好么？他很关心你，说明他爱你。真好啊，有这样一个爸爸。”

　　她跟陆秋霜从小一起长大，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两家人还经常一起去公园里玩，那个时候，她跟陆秋霜还是两个小毛孩子，玩着玩着，她就开始跟陆秋霜抢糖吃，抢着抢着就哭起来了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