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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大队长被这童言童语逗笑:“那肯定会,连什么龙、凤凰、蝙蝠都会雕呢!”这都是最普通的了。

  “那,那阿星爸爸是不是力气好大?能抓起来一头驴?”

  这就问得更奇怪了,大队长一懵,什么叫抓驴?宁振伟没事抓驴干嘛?

  只是估摸了下重量,他便点了点头:“行吧?他爸学工的时候都是要搬木料的,师徒俩去山上拖树下来都不见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孙子一脸激动像是知道了什么大秘密般跑到旁边找大孙子他们去了,大队长对这没头没尾的行为颇有点迷惘,不过正好到了饭点,他便喊着家里人上桌吃饭了。

  村里出现这样奇怪问答的人家还有好几家,就连在宁家,这样的问题也出现了——

  宁知中看了眼父亲,看了眼妹妹,一脸疑惑地看向爸爸的手,“爸,你和谁学的木工呀?是咱们村的吗?”

  他现在是满肚子的问题直打转,要是问不出来,他都吃不下了。

  被儿子这么一问,宁振伟才想起了仙去很多年的师傅,他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感慨:“你师公姓叶,之前就住在山里头,在你们出生前就不在了,如果现在还在,估计都一百多岁了,下回带你们去给他扫墓。”

  宁振伟的师傅是当年战乱期间搬迁到这的,后来便一直住在了山上半隐居,靠给周围村民做点手艺交换口粮,宁振伟机缘巧合拜师,后来便从对方手上学了不少手艺,他师傅是这个年代里不多的长寿人,享年九十八,在他成婚那年仙去的,因为活得长久,村里人也管他叫叶老神仙,不过这说法和迷信没什么关联,单纯是因为他师傅长得仙风道骨。

  宁知中陷入沉思,他看了眼父亲的拳头,又看了眼自己的拳头:“爸,你是不是力气好大?”

  宁振强已经吃完,淡淡地回答了侄子的疑惑:“你爸力气是很大,否则叶老神仙也不会收你爸做徒弟,你爸一个人可以干我和你小叔两个人的活还多。”

  宁知中更迷茫了,他低头喃喃自语:“……那爸能打死一头羊吗?”

  宁振涛吃得最慢,他现在憋着一肚子的话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来,他做得离宁知中近,也听到了他的这番自言自语,直接被逗笑:“那还用说?别说一头羊了,就是一头熊你爸都能打死。”

  ——他生平最爱吹牛,大哥当然打不死一头熊,不过说说又没事。

  宁知星张大了嘴。

  他懂了,他悟了,他升华了。

  所以妹妹说的,不是故事,而是他不知道的家里的真相。

  他爸真的是个高人中的高人!

  他咽了口唾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莫非他也有这种神奇的力量?

  一直坐在旁边安静进食的宁知星心虚地下桌龟速挪动离开。

  她已然看到了宁知中眼神中的震撼和深信不疑。

  那什么,她只是想改变她爸在众人心中的糟糕形象,可怎么就连亲哥都给骗了呢?

  宁知星在进行了深度调研之后,充分明白了父亲的一切问题都来自于那张凶神恶煞脸,而这张凶神恶煞脸的杀伤力是全年龄向的,上到长辈下到小孩,无不畏惧。

  而这种时候,需要的就是包装!

  说白了就是脸上贴金——人后世野鸡大学毕业都能变成留美科研家;蹭过红毯都能被说成受邀作为贵宾参加,她爸不过是长得凶狠了一些,怎么就不能包装了?

  这受众肯定不能找对她爹知根知底的同辈人,马上就被拆穿那不就失去了效果,所以同年龄里,不少曾经听着宁振伟大名,看见他掉头就跑的孩子,就成了宁知星的第一批传销对象。

  于是……宁知星在今天下午的故事大会场合上,N管齐下,给了她爸全方位的忽悠(划掉)人生故事升级。

  男频文里,最早流行的那就是少年经历悲惨得遇机缘,什么老爷爷挂件而后金手指大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这她爸有啊!

  宁知星一番包装后,少年少时丧父,孤儿寡母背负家庭,后因心地善良,在山上救了老神仙,得以学到了一门木工传承,但因种种原因,隐姓埋名,只装作普通人的故事就这么正式出品。

  女频文里,万变不离其宗就是英雄救美女,美女救英雄。

  这她爸还是有啊!

  宁知星深度升级,来了个宁爸爸相亲路遇山羊发狂欲撞娇弱少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力拔山河一拳砸死山羊,还帮少女把受伤的驴搬回家,少女芳心暗许,不嫌弃少年家境一般,毅然下嫁,共创美好家庭。

  而这些都有了之后,还少了点时髦度和吸引人的玄幻感,宁知星默默地魔改了神笔马良和画龙点睛的故事,最后圆回了主旨——

  力量是把双刃剑,伤人伤己,为了守护自己的家人和村庄的平静,少年“宁阿伟”从此封印了自己的木刀和武术,只做一个不苟言笑,平凡的村民,守护着自己的家人。

  在说故事的期间,宁知星使用的是“宁阿伟”的名字,也只说这是个她编的故事。

  之所以这么包装,宁知星是希望能让大家先潜意识有个印象,可能是她看爸爸的滤镜太重,她总觉得任何人只要不先带着先入为主的看法和爸爸接触了,一定会发现他内心的柔软和善意。

  可当故事讲完,宁知星发现,情况好像不太对。

  讲得全情投入,时不时还得来个“听懂掌声”的她,一回头看到的是一堆小萝卜头里好几个眼眶已经红了,甚至有人明显是已经为“宁阿伟”的牺牲哭过了一场。

  她自以为普通的故事,是她阅遍诸多小说的精华版本,她自以为和大家没什么区别的讲述方式,也同样一点都不普通。

  她的小伙伴们不说,就连她的亲哥,好像都把这事当真了。

  “这只是个故事!”宁知星当时再三强调,可周遭小伙伴们的眼神里的“我们懂”让她陷入了沉思。

  等到晚上一回家听哥哥那按捺不住的询问,她就知道玩球了,艺术来源于现实,当时想这些故事时她可是参考老爸现实经历来的,这要是这些人一印证,怕是真要和他哥一样当真了。

  宁知星默默地躺到床上,把被子拉到头顶将自己盖好,做一只标准的鸵鸟,只不过是一点点的心虚。

  这心虚并没有持续太久,进入了系统内部的宁知星看着那终于攀爬回正数的改造值抛弃了自己的良心。

  真香。

  既然有了改造值入账,她就是时候开始工作了。

  眼看那本书终于由厚变薄,自己就差成为猪学大师……?

  夜和往常一样及时来到,在外面忙活了一回才进屋的宁振伟和吴凤英颇为无奈地将蒙着头的女儿从被子中解救出来,而后两人便同是疑惑神情的站在儿子的床前。

  以前宁知中睡觉不规矩是不规矩,可也只是踢个被子而已。

  可今天怎么一会手舞足蹈,一会两只手凑在一起像是在捣鼓什么?

  这是梦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宁知星:这只是故事

  众人:我们都懂,我们绝对保守秘密

  宁振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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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河村在周边村庄中也称得上是“一枝花”,在不甚讲究规划、齐整的村庄中,它凭借着天然的环境优势脱颖而出。

  可哪怕是被称为一枝花的大河村,在宁知星后世的眼光看来也只是寻常,靠人多走出来的道路,一等下雨便能一脚泥水,路边根据村民家庭情况不同扩建方向大小风格各异的房屋,说是百花齐放,可终究显得凌乱。

  田边开着引水的沟渠,高度不算高,正正好适合人坐在旁边,每天干完活的时候,众人还会随意在这洗个手脚。

  而现在这条沟渠,却被村里的孩子们占领了,个子高矮不同的孩子们以宁知星为中心分散坐开,手里拿着的都是一早去山上采的果子。

  宁知星手上的是一把用叶子垫着的桑葚,是哥哥早上往她手上塞的。

  山里的作物方便摘的都逃不了村民们的手,像是这颗桑葚能够幸免于难,是因为这品种天生带着些许的苦味,哪怕是熟透的时候也还是酸的,多吃两个就会倒牙,大人们耐不住这酸,便成了孩子们平日里的零食。

  桑葚入口,先是一股要人皱紧眉头的酸味,而后便是慢慢发散出来的甜味,宁知星满足的弯了弯眼,一侧头,看到的便是已经吃得满嘴都染上了桑葚汁的小伙伴们,一张嘴,牙都成了紫色。

  可哪怕是这么吃着,他们的目光也还是紧跟着正在下地劳作的男人。

  宁知星的眼神飘忽,不过没一会,就变得坚定。

  那什么,人生总是常有意外。

  “知星,今天还讲故事吗?”

  宁知星一侧头,正对着她的就是紫色大口和期盼满满的眼神,被说话的人这么一说,吸引着看了过来的小伙伴还有不少,均是把想听写在了脸上。

  就连刚刚还在捣鼓着手里小木头的宁知中也点了点头:“阿星,大家都想听呢。”

  她沉吟了没有一秒,痛快地抛弃了自己的良心:“好。”

  她曾想过要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良心,但看着每天为了兑换学习资料清空的改造值,她的良心就没有了。

  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她家拖后腿的人实在太多了!

  奶奶和妈妈三不五时地扣点分不说,爸爸要是没她干涉,那就是一泻千里。

  小叔那边虽然现在在勤勤恳恳的养猪,可猪圈远离村里人多的地方,也就是翠花奶奶偶尔蹦跶个一点改造值,要是村里谁无意谈到小叔,得,又开始下跌了。

  二叔那倒是始终保持着稳定状态,可稳定就等于没有进项!

  所以这种时候,唯一的收入来源自然要好好抓住,否则她连学养猪都不行。

  起身的时候,宁知中习惯地拉了她一把,宁知星疑惑地往哥哥的上衣兜里看了一眼,哥哥上衣兜怎么鼓鼓囊囊的,这是装了什么?

  孩子们来得快去得,眼见众人都消失,大队长家的二儿子吕二便没忍住凑到了宁振伟的旁边:“你说这些娃娃,最近老来干嘛?”

  他说着话颇有些怨念,毕竟来的这群孩子们中就有自己的儿子,而且他横看竖看,怎么觉着这些孩子像是来看宁振伟的?

  “不知道。”

  宁振伟同样很是奇怪,以前的他那是走在路上都不用看路的程度,毕竟他这么人高马大一人,走着只有人躲他的份。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生了张并不让人亲近的脸,就连自家的大儿子做错事情时只要自己稍一板脸,也会怕得发抖,哪怕他从来没有对家里的孩子动过手。

  可这段时间,村里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爱往他面前凑,从前遇见他头低低半天不说话的小孩都会喊他一句:“阿伟叔”,眼神还亮亮的,好像下一秒就想要到他跟前让他摸摸脑袋。

  从前村里有小孩摔倒在他面前,若是他凑过去要伸个手,对方哪怕摔得再重都能跑起来撒欢跑走。

  然而现在……

  宁振伟想到了那天,村里会计的小女儿往他这跑,结果临要到他面前,摔了个大马趴,灰头土脸,他怕吓着孩子,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想要安慰又不知所措,只是伸出手把这孩子扶了起来。

  可不曾想这孩子捂着脸哭得厉害,他不擅长哄孩子灵机一动,便摘了几根路边的长杂草编了个蟋蟀。

  然后自那以后,在他身边摔倒的孩子就越来越多了。

  “不应该啊。”吕二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就显出点酸味。

  隔辈亲这个说法在村子里同样通用,当爷爷奶奶的溺爱孩子,当父母的自然要严格些,再加上身为壮劳力平日里承担的工作也比较多,自然不能像父母般陪着孩子。

  他身为一家之主和自己的孩子不亲近这点已经够郁闷了,而这份郁闷在发现自家儿子好像特别崇拜宁振伟时更是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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