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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难怪这家伙被丢到这。

  “那那位枢密使呢?”林风有些奇怪这家伙怎么敢回去。

  “死了,那家伙参与潞王和二皇子的夺嫡,虽然斗败了潞王,不过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我当初就劝他,他已经是皇帝心腹了,何必再插手夺嫡的事,可他不听,啧啧。”孔循摇摇头。

  林风嘴角抽抽,难怪这家伙敢回去。

  “那当年的相位之争?”

  “哎,其实哪有什么相位之争,就是当年皇帝刚刚登基,罢免了先帝那两个酒囊饭袋的宰相,如此一来,政事堂不是有两个空缺么,按照惯例,宰相人选是由在位的枢密使和宰相共同举荐,然后皇帝选择,当时枢密使和我还有政事堂剩下两个宰相经过商讨,定下了崔协和李琪,呈送给陛下,可等结果出来,陛下选中的却是你爹,然后崔协和李琪竞争一番,崔协上位,这不李琪就没当上么!”孔循轻松地说。

  林风听得有些懵,候选人是崔协和李琪,投票结果是他爹,这操作……

  “别奇怪,你爹资历甩崔协李琪八条街,你爹出任宰相整个朝廷都没异议。”

  “那你们当时推荐时为什么不推荐他?”林风不解,你们要推荐了,不就没后面那些事了。

  孔循翻了个白眼,“你爹是先帝心腹,陛下是起兵……才得的皇位,当时你爹正被陛下关在宫里,生死不知,我们脑子有病才推荐你爹。”

  *

  冯相在陪皇帝祭完天后,就带着崔相回去了。

  回到京城,冯相处理完堆积的政务,就对崔相说:“今晚正好本相当值,你先回去吧,等明日来换本相。”

  崔相一路舟车劳顿,早就想歇歇了,听了客气两句,就收拾东西回去了。

  半夜,冯相处理完最后一卷奏表,看了眼漆黑的夜色,拿起旁边的烛台,起身去了后面。

  政事堂后面有一排库房,存放着历年政事堂政务记档。

  冯相拿出钥匙,打开门,推门进去。

  进去后,冯相轻车熟路往库房深处一架有些落灰的书架走去。

  走到书架,冯相微微抬起烛台,看了下,伸手摸向第三层书架的一卷手札。

  “你大半夜进来,就是找这个么!”一个声音突然在冯相身后响起。

第18章

  冯相心中一惊,面上却丝毫不变,微微转身,等烛光照到对方脸上,冯相甚至微笑着问:“先生,怎么是您,大半夜的,您怎么来政事堂的库房了?”

  来人正是卢质。

  卢质看着冯相,突然笑了,“当初我之所以看重你,就是看中你这泰山崩与面而色不改的沉稳,觉得你正好和急躁的先帝互补,现在看来,果然我眼光不错。”

  “先生一向眼光很好。”冯相笑着说。

  “是吗?”卢质抬眼,“可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连他的孩子都敢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冯相神色如常,“先生,你这是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那块玉佩到底是谁的,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他的玉佩虽多,可他自幼在晋王宫里出生,身边佩饰衣物都有专人收拾记录,每一块都有记档,你敢不敢让开,让我看看你身后那几个起居手札。”

  冯相面色终于变了,“先生,有些事何必说破。”

  卢质简直痛心疾首,“我不说破,你知道你扛了多大的事么,这事要被陛下知道,你还有活路么!”

  冯相微微叹气,“当时一时情急,我见那玉佩,又见那孩子的模样,一时心乱了。”

  卢质听了也叹了一口气,“这事,你做的糊涂啊!”

  冯相苦笑,“我一辈子都没做几件糊涂事,可最糊涂的,哪有比得上十七年前那件事。”

  卢质心一软,“你到现在还放不下这个心结么,当年又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回去丁个忧,谁知道他们两个,居然阴差阳错弄到兵戎相对,唉,也是命!”

  冯相闭上眼睛,“是啊,都是命,都是命啊!”

  过了一会,卢质问:“那个孩子,你真觉得他是?”

  冯相睁开眼,“和他年轻时隐约有三分神似。”

  卢质只觉头疼,“那你是怎么想的,你可别犯浑。”

  冯相淡淡地说,“我没想怎么样,就多养个孩子罢了。”

  卢质简直无语,“那是多养个孩子的事么,你知不知道你身份多敏感,那孩子万一被爆出来,别人信你只是养个孩子么,陛下信你只是养个孩子么?”

  冯相顿了一下,“我会送走那个孩子,让他远离京城。”

  “把他送我那吧!”卢质叹了一口气。

  冯相忙说,“先生,这事你沾不得。”

  “都知道了,沾不沾有区别么,”卢质苦笑,“我和你不一样,你在政事堂,身在中枢,身份敏感,我好歹只算了闲人,就算哪天真出事,大不了我抱着先王爷的牌位哭一哭,陛下难道还真敢欺师灭祖。”

  冯相看着卢质,“先生……”

  “这事就这么定了,”卢质摆摆手,晃悠悠往外走。

  “咱们这群掌书记命苦啊,陪主子造反是日常,帮主子背锅是义务,遇事顶缸,孩子替养,当年谢安嘲讽郗超入幕之宾时,是不是咱们的命运就注定了,唉——”

  冯相目送卢质离开,动作迅速地拿过手札,一目十行地浏览过,然后涂抹修改了几处,把手札放回原处。

  等做完,冯相拿着烛台退出来,锁上门。

  看着手中的钥匙,这政事堂的钥匙只有四把,先帝时,除了当时两个宰相,先帝特地给了卢质一把,他一把,后来当今陛下登基,他拜相,这一把算是名正言顺,而卢质那把,皇帝也没提过,想不到,今日竟被他堵了个正着。

  冯相叹了一口气,撑着烛台回去了。

  *

  沧州节度使府

  “我爹是先帝的心腹?”林风瞪大眼睛。

  孔循嘴角抽抽,“你这么惊讶干什么,这不是满朝皆知的事情么,先帝没称帝前,你爹就是其掌书记,先帝称帝后,你爹是先帝的翰林学士,当年在朝上,你爹和先帝出则同舆,入则同席,当时朝廷初立,诸事繁杂,所有政令诏书,一概出自你爹之手,你爹是先帝心腹这事,是铁板钉钉的。”

  林风惊呆了,他爹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可先帝不是兵变登基么,登基后居然没趁机宰了他爹这个先帝心腹,这不科学啊?

  孔循看着林风的表情,笑道:“大概你爹人缘好吧!”

  人缘好,这种政治大事人缘好管用?林风怀疑的看着孔循,你莫不是驴我。

  孔循笑了,“关键时候还是挺管用的,当初先帝一死,京中大乱,多少人趁乱下手,再加上陛下有意清洗,和先帝有关的官员将领几乎无一幸免,可你爹趴先帝尸体上吐血晕了一天,旁边皇帝这边将领站了一片,愣没一个人上去补上一刀,还是后来皇帝来了,看了你爹,忙找了个太医,这才救活你爹。你看,人缘好重要吧!”

  林风叹为观止,原来他爹人缘竟然好到如此地步,不过,林风看着孔循,“这些你怎么知道?”

  孔循神秘一笑,“你知道你爹这次为什么帮我求情么?”

  林风摇摇头,这他哪知道。

  “因为当年我一时心善,当年我还是有汴京刺史,汴京是洛阳门户,当时先帝和陛下兵戎相对,谁先夺了汴京,谁就能胜,所以我当时就大开城门,等着谁先到献城给谁……你那是什么眼神,他们两兄弟争天下,关我一个外臣什么事!”孔循瞪林风。

  林风忙举手,“您说得有理,您接着说!”

  “可我还没等来那两位,居然先等来你爹,你爹当时刚刚守完孝,接到吏部起复,也不知道路上听到什么消息,居然日夜兼程从河北赶来,当时我好心,就拦下你爹,告诉他他已经离朝三年,无论那两位有什么事,也牵扯不到他,让你爹干脆在汴京歇一日,等局势明了了,再依附胜的那个好了,结果你爹那个死心眼的,非要进京,我看他如此,就抬抬手让他过去,后来宫里又发生宫乱,先帝被流矢所伤意外身死,你爹虽然没能见到先帝最后一面,不过还是记我这个人情的。哎呀,人果然得时不时积点德,你看,如今这不就用上了么!”孔循自得的说。

  林风看着孔循一脸我赚了的表情,嘴角抽抽。

  不过转念间,林风无语,“孔使君,您一个节度使,和我一个校书郎说这些好么?”

  “本使君又没和外人说,”孔循伸手捏捏林风的脸,“再说,要说这朝中之事,没人比你爹知道的更多的,你回去问你爹还不是一样知道。”

  林风“哦”了一句,这倒也是,不过,一想到冯相,林风脸跨下去,他才刚害得冯相被弹劾,哪有脸回去见人啊!

  “你这小子怎么又不高兴了,可是还担心你爹的事,哎呀,你不用担心你爹了,这事要搁别人身上,铁定完蛋,可搁你爹身上,也就不痛不痒,你爹人缘好,没人瞎提这事的,再说了,你爹当宰相也不是靠以德服人啊!”

  林风疑惑,“不靠以德服人,那靠什么?”

  “当然是钱了!”孔循笑道:“你知道当年陛下为什么力排众议让你爹为相,因为当初朝廷已经整整五个月没发俸禄了,军队更是没有一丝军饷,大家都快二次兵变了,结果你爹一上台,大家俸禄有了,军队军饷有了,陛下的国库有钱了,所以看在每月月俸份上,你这点事,大家也就当个乐子,笑笑算了。”

  林风眨眨眼,这也行。

  孔循笑着拍拍林风,“所以,你这孩子,开开心心出来玩玩就行了,你爹让你出来,想必也是让你出来避避风头,散散心,就别想那么多了。”

  林风瞬间感觉轻松了不少,原来这事没他想的那么严重,还好还好。

  可一想到李琪,林风又不安,“那李琪,他会不会一直抓着此事不放。”

  孔循嗤笑一声,“那老头,你不用管,你当他和你爹的恩怨真是因为相位而起,那是那老头心虚,当年陛下登基,先帝下葬,那老头为了讨好陛下,正任太常卿的他上书给先帝拟谥号“厉”,你爹知道后,差点从宫里出来撕了他,后来还是你爹给先帝定了谥号,再后来相位之事,那老头就觉得你爹是故意报复他,呵,不过是他心虚罢了。你不用担心他,他就敢出其不意搞点小动作,不敢硬碰你爹,你爹当年就把他治怕了。”

  林风没想到这事还有如此内幕,不过听孔循这么一说,林风觉得他爹好厉害!

  孔循还在那感慨,“李琪那家伙就是没脑子,你爹当年虽然半死不活,可只要还有一口气,谁都知道先帝的事戳不得,那家伙居然还敢上次踩一脚,真当你爹死了啊!”

  林风不由问,“我爹很厉害?”

  孔循摸摸林风的头,“因为先帝,你爹的事不好说,也没人敢在外面提,不过当年新朝初立,论功行赏,文臣,你爹排第二,第一,是先帝父王的掌书记卢质,也是先帝和当今圣上的太傅,不过这人胜在资历,真算起来,你爹是第一。”

  林风震惊了,“那我爹,岂不是开国功臣?”

  “是啊,而且还是有封地的那种,你小子还不知道吧,你爹封地比皇子还多,话说你爹天天当宰相,大家都快忘了这事,对了,你爹爵位升到哪了来,”孔循扒着手算了算,“开国男、开国伯、开国公后来加封鲁国公,陛下登基时改封秦国公、后来授开府仪同三司,再后来天下大丰收,一下解决了国库赤字,皇帝太过高兴,给累封到瀛州郡王,哦,好小子,你爹还个王位呢!不过可惜,你是庶子,这个应该是你嫡兄继承,但你可以荫封一部分封地啊!”

  林风瞬间被这个彩蛋砸晕了。

  我的亲娘来,娘您当年是怎么睡到这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的!

第19章

  有了孔循这一席话,林风终于放下心来,也有心思在沧州玩了。

  因为这次孔循回京有冯相的美言,孔循一家对林风很是热情,不仅孔循,就连孔夫人和孔家几个小子也对他很是热络,几人更是丝毫没对林风身份有什么异样表现,所以林风和孔家几个小子也很快打成一片。

  如此在沧州停留了大半个月,孔家收拾好东西,一家人才和宣旨的大臣一起启程回京。

  又走了大概一个月,一众人终于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宣旨的大臣就算完成任务了,直接拍拍手回三省复命了,孔循一家也准备先进宫谢恩,然后在京城安顿下来,只有林风,又尴尬了。

  他得去哪啊?

  好在孔循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见林风如此,就叫来自己夫人,“毕竟陛下金口已开,风儿直接回冯府有些不妥,你带着他先去宫里看看三皇子妃,我去面圣后,见到陛下或者冯相,问一句再做处置。”

  于是,林风就跟着孔夫人和孔家几个儿子女儿,进了宫。

  进宫的路上,孔夫人先给林风点了一下宫中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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