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我刚上任，工作很忙，还没有时间回来看你们。”

　　沈树根哪里不知道这是沈皓的借口，但他们理亏，也不往死里追根究底，只说：“既然今天碰上了，那就回家坐坐，让你妈给你做番薯糖水。”

　　沈皓：“不必了，我的宅基地才刚申请下来，暂时还没有家，等房子建好了，我再请你们过去坐。”

　　他说话的时候没什么情绪，语气也淡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件普通的事而已，但沈树根跟沈皓听着，脸一阵红一阵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皓看得出父母的难堪，可他心里也没什么愧疚，只从口袋里面摸出五块钱，然后递给李桂香，“以后不用汇款，我每个月都会给你们五块养老。”

　　“老六，你干嘛了，我不是跟你要钱。”李桂香有些生气地说。

　　沈皓平静地说：“你们把我养大，我给你们养老是应分的。”说着，他把钱塞到李桂香的手里，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沈皓正想蹬车，就被沈树根一手拦住，他有些讨好地问：“你那房子打算什么时候建，到时候我给你监工。”

　　“不用了。”沈皓想没想就拒绝，“大强叔对建房子比较懂行，我让他帮忙看着就行。”

　　“你爸我活生生地在这里，你怎么让你一个外人给你监工……”沈树根气不打一处来，可这火还没起来就被李桂香一个眼色给灭了。

　　沈树根冷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李桂香趁机说：“房子的事情你想怎么折腾都行，妈都不懂，反正等建好之后，挑个好日子我给你杀鸡拜神，敬了神灵之后再安安心心进去住。”说到后面，她笑得讨好，道：“沈旭下周跟微月回来摆酒，你当叔叔的，现在又是公社书记，记得到时候给他撑撑场面，别让省城的亲家小瞧咱们了。”

　　沈皓一听，唇角浮起了一丝嘲讽，说：“还是别了，我一个农村公社书记在省城来的面前上不了台面。再说了，我命犯孤星，上赶着往前凑，不是存心气我大嫂吗？”

　　说完，沈皓也不管父母什么反应，瞪着自行车走了。

　　没找到沈大强，他本来打算直接回公社，但快要到村口的时候又拐了方向。

　　今天早上在供销社买了些大白兔奶糖，想着给原芯的，但下午在村口被她跟那叶知青一气，他都忘了。刚才给李桂香拿钱的时候摸到，他才想起来。

　　他本来还想多买一些，但整个供销社只剩下10颗，他只能把这10颗都买了下来。

　　下午日头晒，原芯在堂屋里面做鞭炮。今天起了大早，现在又做着枯燥重复的工作，她做着做着就有些犯困了，直至“咚”的一声，把她整个人吓清醒了。

　　声音从她的房间里面传来的，她循着声源走了进去，只见地板上有一个纸团。

　　她的双眼一亮，难道是挣钱系统给她发红包了？

　　她把纸团捡起来，摊开一看，里面没有钱，倒是有10颗大白兔奶糖。

　　没有钱虽然有些失望，但这年头能吃上大白兔奶糖比后世吃上进口巧克力还要难，她还是很开心。

　　只不过系统这次为什么给她奖励大白兔奶糖呢？难道是因为她义正言辞拒绝了叶知青，不吊着别人的高尚情操得到了表扬？

　　原芯想想，肯定是这样。

　　她拿了其中一颗出来，拆掉外面的包装纸，把雪白的奶糖含进嘴里，顿时整个口腔充满了香香甜甜的奶味。

　　沈皓在透过窗户缝隙，看到她娇嫩的唇瓣含住奶糖的那一刻，他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第15章 蕉田？原芯的脸顿时红了……

　　叶知青这次给原芯送了不少鞭炮原料，加上之前还没做完的，她愣是第三天早上才做完，然后才挑着鞭炮去领取点交货。

　　别人一天能挣五公分，原芯却是三天挣十公分，想想真是有点丧。

　　自从前天叶知青撂下追她的狠话之后就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了，原芯觉得他应该就只是说说而已，于是毫无负担地朝领取点走去。

　　这个点已经过了原料领取高峰期，原芯到达的时候，只有五个人在排队交货。她挑着扁担站在队伍的最后，伸了伸脖子往前看了看，却发现叶知青今天没在，换成了一个女知青。

　　原芯心下狐疑，排在最前头的一个阿婆倒是帮她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李知青，怎么今天是你在呀？叶知青上哪儿去了？”

　　“阿婆，我在点数，你先别吵着我。”李知青颇不耐烦地说。

　　阿婆听了努了努嘴没再说话，但明显对李知青的态度不高兴。

　　这时，站起原芯前头的妇娘倒是开口了，“队长昨天给他们这群知青重新安排了工作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现在有六个女人。

　　有人掀起了话题，当然有人跟着问：“为什么呀？”

　　妇娘：“听说是公社沈书记发现我们沈家村知青的工作安排不合理，一些粗重活分给女知青了，一些轻松的活却分给了有力气的男知青，所以让队长重新安排。”

　　原芯：“……”合着闹了半天，这是沈皓的杰作？

　　不过原芯对于知青的工作是如何安排她没兴趣，只不过当轮到她交货的时候，她就非常“想念”叶知青了。

　　如果李知青刚才对阿婆的态度是不耐，那对她的态度就是恶劣。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干，这个李知青就对着她那两簸箕铲鞭炮不停地挑毛病。

　　“一个农村人，连这么点活都干不好，净想着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想勾引谁呢？还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麻雀变凤凰，嫁到城市去了？”之前念叨了半天没得到原芯回应，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李知青气不过，直接把最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原芯不惹事，但绝不代表别人能随意踩到她的头上。

　　“李知青，我记得我俩素昧谋面，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让你这样奚落我、侮辱我？”原芯眼神冷冷地盯着李知青。

　　李知青原以为原芯是个软柿子，这下被她这么盯着，心不禁一颤，但城市人、知识青年的身份让她有底气，她梗着脖子说：“我什么时候侮辱你了？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实话？你说我活干得不好，那你说说我这鞭炮哪里做得不好了？”说着，原芯发动群众的力量，把在场的妇娘都动员起来，“阿婆阿婶，你们都是做鞭炮的能手了，请你们过来瞧瞧我这手工是不是做得那么差，是的话我二话不说拿回去返工。”

　　“没有，做得很好，比我做得还好，我的都收货了，这货怎么就不收了？”

　　“就是，你这个知青娃娃，还说是文化人，怎么故意为难人呢？”

　　妇娘们平时少不了编排原芯这个被退亲的姑娘，可到底是一个生产队的，这个李知青说话又难听，她们当然站原芯这边，一人一张嘴把李知青说得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了又红。

　　李知青家里有背景，她就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要不是叶知青要下乡插队，她死活都要跟着来，李父李母哪里舍得让她来农村受苦。

　　虽然农村条件很差，但为了叶知青，她咬咬牙也忍了，可唯一不能忍的是，他看上别的女人了。

　　他一个在他们大院都是天之骄子的人物，现在为了一个农民头村姑，上赶着给人挑鞭炮原料讨好人家，看得她恼怒极了。

　　而此时此刻，这个村姑还领着一群低俗的农村妇娘围着她骂，她简直要气炸了。

　　她伸手就拨开这群妇娘，直接指着原芯吼，“你别以为自己长着一张狐狸脸，把叶毅迷得神魂颠倒就能嫁给他，就你一个农村户口的农民头想嫁到省城去，没门！”

　　李知青扯着嗓子在骂，大家一时被她骂愣了，等她一跺脚跑出了领取点，大家才回过神来。

　　阿婆露出洞悉天机的表情，冷嗤一声，道：“我说呢，原来是嫉妒芯囡，我是叶毅也喜欢芯囡不喜欢那只恶鸡乸。”

　　“就是，咱是农村人又怎么了？她一城市姑娘，长得有咱芯囡一半漂亮吗？就衣服穿得比芯囡好。”

　　“……”

　　妇娘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只有原芯还愣愣地问：“叶毅是谁呀？”

　　“叶毅就是叶知青呀！”

　　“……”

　　因为李知青这么一闹，加上前天叶知青给原芯送鞭炮原料被几个人看到，一整个下午，沈家村的每个角落都在传原芯在跟叶知青处对象。

　　原芯回家之后就没再出门，对于自己又成为舆论焦点一无所知，直至下午胡春丽他们下工回来，原庆这个自从分家之后就没给过她好脸色的大哥，笑眯眯地跑来问她：“芯囡，你跟叶知青是不是在处对象呀？”

　　“不是。”原芯摇头，一脸莫名其妙。

　　“真没有？”原庆不相信地再问了一遍。

　　原芯斩钉截铁地回答：“真没有。”

　　“哦。”原庆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

　　晚上睡觉前，胡春丽又跑来问她：“你真的没跟叶知青处对象？”

　　“真没有。”原芯差点要举手发誓了，问：“到底谁在乱说呀？”

　　“现在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在说。”胡春丽没好气地说：“要是你没有跟他处对象，就该避嫌。你本来就被沈旭那黑心肝退过亲，如果又跟叶知青不清不楚，以后还怎么说亲？”说到这里，胡春丽想起什么，问：“你上回跟我说的那个喜欢的男人，你跟他怎么样了？”

　　“……”原芯差点忘了这茬，想起自己当初在胡春丽面前何等自信爆棚就觉得丢人，最后只能撇撇嘴说：“没怎么样。”

　　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动静，胡春丽也猜到了结果，她没有很失望，只说：“早点睡吧，以后会遇到好的。”

　　原芯点点头，等胡春丽出去之后，她就睡觉了。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然后步行去公社，因为上回重新试讲的结果会在今天公布。

　　虽然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到底是谁去举报，但能重新安排试讲，又有沈皓参与听课，她对这次的结果莫名有些信心。

　　所以，当她看到录取通知上面写着自己名字的时候，她很开心，但没有特别兴奋，好像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

　　今天门卫换了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要不然她能找大爷问问，是不是他当了一回活雷锋。

　　原芯把报到时间牢牢记在心里之后，就往供销社走去。

　　现在时间尚早，应该能淘到不少猪骨头、猪蹄、猪下水这种不需要肉票的下价肉。好歹顺利录取成为老师，以后不用起早贪黑做鞭炮，原芯觉得非常有必要庆祝一番，今晚跟胡春丽大吃一顿。

　　因为时间早，供销社还排着长队，原芯走到队伍的最后面，慢慢跟着队伍一点一点往前挪。

　　等了好半天，总算轮到她了。她在挑着猪蹄，跟在她后面那女人牵着个孩子窜上来，对另一个售货员说：“阿兰，今天有大白兔奶糖没？”

　　阿兰面露为难之色，说：“没了。”

　　“你不说这几天会进货的吗？”女人不高兴地说。

　　“是进货了，但又卖光了。”

　　“哎……”女人有些急了，“不是让你给我留几颗吗？现在没有，这兔崽子不得闹翻天了？”

　　说着，小孩就哇哇哭了起来。

　　阿兰被这阵仗闹得头都大了，只能对女人说：“我是打算给你留的，但前天公社沈书记过来买大白兔奶糖，我能不卖给他吗？”

　　“……”女人顿时不吭声了，但小孩闹得没办法，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那你给我留两颗也行啊……”

　　女人：“沈书记还想要一大包了，我就10颗，还敢留吗？”

　　“……”

　　原芯一边挑着猪下水一边听着，心下疑惑，怎么这么巧，沈皓买了10颗大白兔奶糖，系统送她的也是10颗？

　　“姑娘，你到底要哪些？赶紧挑，后面很多人等着呢？”原芯的思绪被售货员不耐烦的声音唤了回来。

　　“我马上就好。”原芯把自己脑子的思绪用力甩了甩。

　　买了两大根猪骨、两只猪蹄跟一斤猪肝，又在黑市淘到了一支甜醋，原芯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回到村口的时候，原芯碰到沈大强。

　　“大强叔，这是上哪儿去了？”原芯走上去，乖巧地寒暄。

　　沈大强说：“去了一趟县城，帮沈书记订建房子的材料。”

　　这个沈书记，不用问都知道是沈皓，可沈树根好好地，儿子建房子不是他前后忙活，怎么就到了沈大强这个外人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