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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这般?”昌平帝轻咦一声,“那爱卿且说说看。”

第51章

  “封肃此人, 冥顽不化。陛下想要劝服此人归顺大雍,实在是,难于登天。”

  昌平帝没有说话, 只轻轻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如果让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摇光之子, 届时带着摇光之子从皇宫的重重守卫之下安然离去。陛下您觉得, 那位已经病入膏肓,多疑昏庸的赵国皇帝会相信封肃未曾叛变吗?”

  “爱卿此计甚妙!”昌平帝大赞一声, 抚掌而笑。丝毫不提派人监视陈氏家主同贪狼将对话,并疑心地命侍卫将人“请”至书房的事。

  “赵国老儿对封肃生疑,势必有所动作。到时候朕只会是个放了敌国将领的好心人。而他们那赵国皇帝, 则是疑心残杀忠臣的庸君。一个年迈的贪狼将, 再加一个摇光之子, 不知会有多少人, 将感兔死狐悲呐。”

  陈氏家主低头恭谨道:“陛下说得极对,这便是臣想出来的对策。封肃不愿为陛下所用,那么,就让他踏入圈套, 不得不入阵。”

  “方才是朕想差了,委屈爱卿。爱卿想要什么赏赐,尽可说说看。”见陈氏家主提出, 昌平帝也极为自然地转变了态度, 轻描淡写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陈家主面上摆出动容的神情, 连忙道:“是臣鲁莽了,只愿不曾扰乱了陛下的计划便好,至于赏赐可是万万不敢想的。”

  昌平帝对他那副知趣的模样极为满意,点了点头便不再继续说这件事了。

  *

  天际方露白, 段嫣便被含细护着到了学堂内。

  里面已经有人在了,她睁开困顿的双眼,原来是殷疏,早早地就在里面看书。

  殷疏脸色向来是略带病态的苍白,在不甚明亮的屋内更添了几分孱弱。段嫣又想到了宁平伯府的人,继室把控后院,克扣嫡子,宁平伯也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不管是那回蛇毒的事情,还是赏菊宴上殷乐辛故意想让殷疏出丑的举动,似乎都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一滴水泛起的涟漪,很快就归于平静,一切都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

  但段嫣不认为殷疏是会迫于压力放弃的人。

  就像此时,于宫门初开时便第一个来到学堂,点烛阅书。也是这样不曾为人所知的努力,才有了先生们赞不绝口的天赋。可见世间天才还是少数的,更多的是努力的人。

  所以与其说殷疏放弃报复,不如说他在慢慢积蓄,等一个时机,一击致命。

  这样想着,段嫣手背上不由得爬起了鸡皮疙瘩,她眯了眯眼,走了进去。

  殷疏很快就发现了她,站起身道:“公主今日来得甚早。”

  “睡不着,便来了。”段嫣捂着嘴打哈欠,分明一副困顿的模样,却硬要扯那个说法。

  殷疏从善如流,似乎完全没看到段嫣睡眼惺忪,转了话题,“听沈公子说,公主生辰将至。”

  “嗯?”段嫣趴在书案上,声音闷闷的,“你听沈清然说的?”

  沈清然这人自小清高狂傲,虽说在她面前压住了性子,端得是谦谦君子模样。但在某些方面,人却极为通透。段嫣并不认为他会同殷疏说生辰的事情,要么就是,殷疏又打算坑沈清然了。

  “前些日沈公子同旁人闲谈时,无意中听到的。”

  听着殷疏的话,段嫣闭上眼,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即便是这般冷淡的态度,殷疏也不以为意,他笑着问:“沈公子他,同公主算是一同长大的吧?”

  段嫣想了想,沈氏同王氏也是沾亲带故,自小王琦灵等人入宫找她的时候,总会捎上一个沈清然,要是从年数上来看,确实也算是一同长大了。

  于是她没有否认,再次应了声。

  殷疏将目光从段嫣乌黑的发顶收回,落在手中的书卷上。

  有些人一出生就是不同的,他们立于山之巅,同伴者往往也是同一高度的人。而后来者想要插入其中,都需要付出数倍的时间与努力,但追上去之后,却又能发现挥之不去的格格不入感,犹如异物,无时无刻在被排斥。

  殷疏几不可闻地笑了下,眼睛弯起,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于一片漆黑中尖叫着挥动四肢,似乎下一秒就能狠狠破开一切,裹挟着恶劣的,甚至更复杂的情绪。

  但一眨眼的功夫,他的眼神又恢复到往常清润的模样,语调不急不缓,“难怪沈公子说,要为您准备一份大礼。”

  段嫣转过头,换了一边趴着,正好能看到殷疏的样子。

  怎么说呢,就是一股怪异感,如影随形,即便是神情同往日没什么两样,却仍旧让段嫣皱起了眉。

  一时间分了心神,于是就难免顺着殷疏的话问了下去:“还有大礼?”

  “嗯,”殷疏点点头,垂下眼,“沈公子身份高贵,送出手的东西自然不是俗物,这么想来,倒是有些期待那一日了,开开眼界也好。”

  话里话外,将沈清然捧得极高。如果到了生辰那日沈清然并不曾准备贺礼,或者说,并没有准备能让人为之惊叹的奇物,那按照常理来说,段嫣一定会不高兴,进而疏远沈清然的。

  退一步讲,就算沈清然真的花费心思准备了贺礼,那东西也极为稀罕,在一般情况下是能让人动容的。可听过殷疏这些话,却会让人将自己的期待硬生生拔高数倍,使得原本能得到喝彩的东西变得寡淡不少。

  只要那个人不是段嫣,那无论如何殷疏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一招,实在是狠。

  可惜偏偏段嫣脑子一动,就理清了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她心下好笑,本不欲再同他说什么,但鬼使神差的,竟开口问道:“沈清然在准备生辰贺礼,那殷伴读你呢?又要送些什么与本公主?”

  话题陡然转到自己身上,绕是殷疏也愣了下。他沉默片刻,而后重新弯起眼睛,“自是……”

  称心的东西。

  后面几个字被将将进到学堂里的沈清然的声音遮盖住,他一见着段嫣,犹带了些寒意的脸上就亮了起来,连声音都是雀跃的。

  “公主今日可早得很,同我一前一后来此,当真是缘分。”

  段嫣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殷疏脸上是毫不在意的风轻云淡,垂首间,眸色却是沉郁。

  钟粹宫。

  宜妃将信上的墨迹晾干,折好后放入信封内,并用了特制的蜡封好。

  “传出宫去,向二叔借些人手,务必将这信送到赵国那位二皇子手中。”

  宫婢小心接过信,肃声道:“娘娘放心。”说完,那宫婢转身便要退出宫去。

  “慢着,”宜妃皱着眉,叮嘱道,“切记,莫要让大将军知晓此事。”

  那宫婢没有露出惊诧表情,再次应下后,快步出去了。

  江氏那位大将军,就是宜妃的亲父,可这会儿她却明确叮嘱不能让自己的亲生父亲知道这件事,转而求助隔了一层的二房长辈。看那宫婢的模样,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

  事情很顺利,过了约莫七八日的功夫,一封经过了众多人的信被送进了宫。宜妃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唇边泛起志在必得的笑。

  而与此同时,王皇后面前跪着一个面熟的宫女,竟然是背叛段妘,投向宜妃的红珠!

  她此时跪在王皇后面前,脸色惨白。

  “皇后娘娘,奴婢说的不搀半点假话,求您饶过奴婢吧!”说着重重往地面磕头,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王皇后坐在高位,俯视着趴在地上的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奴婢、奴婢是被逼的!”红珠哽咽着往前匍匐,“奴婢不按宜妃说的做,她就要打杀了奴婢啊!奴婢实在是没办法,求皇后娘娘饶命!”

  “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王皇后微微俯下身,面上有笑,“将功补过,你应当知晓。”

  犹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红珠瞪大了眼睛,急忙道:“奴婢一定好好盯着宜妃,不管她有什么动作,都会来告知皇后娘娘的。”

  对于这般急迫的表忠心,王皇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满身威仪,仅是坐在那儿静静看向红珠,就充满了压力,红珠在那道视线下冒出冷汗,连喉咙都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了,发不出声。

  她狼狈地喘息,脑中突然闪过什么,恍若救命的灵火,她将其牢牢抓住,慌忙喊了出来:“近些日宜妃宫中有些人看着眼生!”

  那股迫人的压力这才褪去,王皇后戴着玉镯的手置于小腹前,她问道:“自哪一日起?”

  “前日,自前日起奴婢便发现钟粹宫内多了几个眼生的人。他们藏得极好,行事隐蔽,奴婢也是凑巧才发现的。”红珠整个人匍匐在地,头压得极低。

  “你且将那几人的模样说与画师听,”王皇后没再问旁的,挥挥手命人将红珠带下去,便闭目沉思起来。

  白芍替她揉着额角,轻声道:“娘娘觉着这红珠的话可信否?”

  先前就是碍于镇守边关的江氏,所以王皇后没有动宜妃。方才红珠却说,发现江氏送来的节礼中,只有江氏二房,而没有宜妃亲父,江氏大将军那份的。

  这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若消息是真的,那她们就不必再束手束脚了。

  王皇后知道白芍问的是什么,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陈述了此时的局面。

  “不管宜妃同她母家的关系怎样,如今急需弄清楚的,是她聚集人手想干些什么?若红珠所言俱是假话,那倒无碍,可若是真的……”

  她慢慢睁开眼,叹了口气,“泰清生辰快到了。”

  白芍停住动作,拧着细眉,“这真真是会挑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现在男主的想法大概是这样。

  我想和你做朋友,但是你身边有别人,我很不开心,我要搞破坏。

  (hhhh可能写得有点奇怪吧,但我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

第52章

  段嫣生辰那日, 王皇后在坤宁宫为她办了场宴。

  因为是小生辰,便没有大张旗鼓。

  饶是如此,后宫中有些眼色的人都来送礼了, 一些嫔妃顺带留下来吃了杯酒。段嫣按照礼数,邀请了同在学堂的几个伴读, 王氏那边同龄的人, 也让王琦灵看着邀请了几位。

  刚开始时昌平帝坐了会儿,赏了东西, 还讲了几句勉励的话。到了后面昌平帝就离场,把宴会交给了王皇后。

  那些碍于皇帝威严,不敢吭声的伴读这才松了口气。

  沈清然并不知道自己被殷疏算计, 他是真的花费了心思去给段嫣准备礼物。或许是这么些年段嫣的拒绝, 让沈清然不得不接受段嫣并不喜爱琴棋书画这一事实, 他这回难得的没有送段嫣古画名琴之类的东西, 而是废了老大精力从那些远游诗人手上拿到了记载他们多年路途的游记。涵盖六国,诙谐有趣,整合成册倒是极有意义。

  沈清然一改往日必定准备严密的习惯,直接拿着厚厚的游记就送到了段嫣手上, 神色中不免带上些期待。

  “可喜欢?”

  段嫣接过游记,翻了翻。纸质细腻,文字记载间或一副生动的插画, 即使段嫣对书画没什么兴趣, 也看得出来这是专门请了名家来作的。

  这份礼, 虽不能说是送到了段嫣心坎儿里,却切切实实是能让人欢喜的,段嫣也不例外。她是不爱读书,但对外面的东西还是有兴趣的。

  于是她笑了下, 道:“挺有意思的。”

  沈清然咳了一声,微微偏过脸,故作镇定说:“公主喜欢,那便是它的福分。”

  声音里不难听出无措和局促,但回座时他又矜贵地扬起下巴,像是打了胜仗,正在进行一场嚣张而不失优雅的示威。

  殷疏同他对视一眼,温温笑了下,似乎完全没感觉到那股挑衅的气氛。沈清然轻轻啧了声,也没再继续看向那边,坐下后便同身边人聊了起来。

  一般来说,贺礼是有专人来收的。但这些人与段嫣同龄,想着心意到了就行,无需攀比,段嫣便亲自接过他们的贺礼。

  沈清然坐下后,就像是反击一般,殷疏也站了起来。他手里抱着长匣子,来到段嫣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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