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在线阅读
穿越 重生 架空 总裁 青春
修仙 耽美 玄幻 都市 惊悚
帝心 TXT下载  
上一页 下一页
白天 黑夜 护眼

第23节


  方才出声之人是魏蛟一位族弟, 名魏昌。他没什么功绩,不过全因这姓氏得了点蝇头小利,被魏蛟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听了这话也跟着笑起来, 心中却是微沉。

  荀温半路杀出来得了魏蛟重用已经让魏昌暗自警惕, 这时候他又如此不拘小节用这种方法讨魏蛟欢心,叫魏昌不屑的同时又忍不住隐隐妒忌。

  “不知小娘子可还喜欢今日的茯苓饼?”荀温捏着花边,尚有心思发问。

  阿悦眨眼,“不知,我还未尝过。”

  “那倒是可惜了。”荀温道, “这是我最喜爱的一道点心, 平日总要随身带上一包, 养气清神。若坚持每日食用,还能强身健体。”

  他对众人补充,“我素爱以一些药材作辅,所以于此道也颇有钻研。药补不如食补,诸位平时若多用些茯苓、白术、山药一类的食材,一些小伤小痛就再也无需畏惧。”

  这时候食补的概念还很模糊,魏蛟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正了正身,“这么说,各荀卿能以药入食,制成各式点心?”

  “十之八|九。”荀温道,“私以为如此更有效用。”

  阿悦时常要常喝药,魏蛟每次看外孙女小小的人那么乖巧地喝下一碗又一碗的药,他就心疼肝儿疼四处都疼,闻言猛得一拍大腿,“正好,阿悦那些药苦得很,还一喝就是一大碗,我瞧着难受得很。来日就让医官和你去讨教讨教这制法,如果能让阿悦每日只用些点心就再好不过了。”

  众人皆知魏蛟这位外孙女天生体弱,他当成宝贝般疼着捧着,这话一点也不让人惊奇。荀温也没甚么好拒绝的,直接笑答了一个“好”字。

  这位外祖父做甚么都想着自己,阿悦心间暖融融的,忍不住就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

  魏蛟身形魁梧,手也又长又大,阿悦比了比,她一只手大概能抱住他两根手指。大小的对比极为鲜明,让低首看来的魏蛟也笑了笑,揉了揉小外孙女的脑袋,让她靠近了些,转头继续同人谈心。

  即使登基为帝,魏蛟好像也没甚么变化。依旧随性大方不拘小节,同众人谈话的称呼也是“你”来“我”往。

  事实上当初连晋帝也不会摆架子整日三句不离“朕”以显尊贵,私底下,许多人还是更喜欢轻松的称谓。阿悦就不止一次听过魏蛟在文夫人面前仍唤“卿卿”、“夫人”,有时为认错还会自称“愚夫”。

  魏蛟捏了一把核桃放到阿悦面前,转头抱怨几个老友,“说来你们怎么也不带几个家中小娘子进宫游玩?我家那几个小子无用,连个小娘子都生不出,害阿悦整日只能跟着我和她舅舅表兄们,怕是觉得无趣得很。”

  “不无趣。”阿悦眨眼,“我喜欢跟着阿翁。”

  魏蛟大笑,低头就无比响亮地亲了口自家小外孙女,“阿翁自然也想时刻带着你,但近日忙得很,只怕闷着小乖乖。”

  “不闷。”阿悦依然摇头,事实上让她和同龄人相处才苦恼,她都不知该和这个年纪的小郎君小娘子说甚么。

  有人提议,“小娘子也快六岁了罢?该到开蒙年纪了,不如请几个先生为她授学。”

  “这倒是好主意!”魏蛟合掌,“阿悦想学些甚么?”

  刺绣女红一类阿悦自然不感兴趣,这个朝代也不兴女子一定要擅长这些,从八公主等女子身上都能看出来。

  事实上,许多士族府中会设立学堂,让族中子弟进学,且进学不分男女,无论小郎君小娘子,在最初所学都是一样的内容。只不过随着年岁日长,各自往擅长和感兴趣的方向分开罢了。

  在魏蛟等人的建议和阿悦点头摇头间,她最终定下了三种课程:书、乐、数。

  这时候的数指阴阳五行生克制化的规律,以及九章算数之法,也能称得上古代的数学。

  阿悦曾看过这么一句话,“八卦、九畴错综精微,极而至于大衍、皇极之用,而人事之变无不该,鬼神之情莫能隐矣。”

  古数不仅指数字计算,更指各类事件的推测、演算之法,他们认为将数学到极致,便是连鬼神的事情也再无隐瞒。

  当然这是夸张之说,阿悦好奇的是其中内容,而非效用。

  正巧,魏蛟为选定教习“数”一道的先生就是荀温。

  魏蛟和荀温商议后,他在第二日就正式成为了阿悦和魏旭的先生。

  作为魏蛟“新宠”,荀温时任廷尉史。廷尉掌邢辟,时值改朝换代、新君初立,临安城内大大小小的案子层出不穷,其中牵扯到士族权贵的不少,廷尉内自然十分忙碌。

  教习的时辰定在未时,荀温上午得去处理廷尉之事,如果还要回府用膳,来去不免匆忙。为他便宜,魏蛟干脆让他每日进宫同两个学生一起用午膳。

  这天他却是晚了许多,过了快两刻钟也不见人影。

  对着满桌的精美膳食等候许久,阿悦忍不住瞄了眼旁边的小表兄,“当真不先喝碗汤吗?”

  魏旭摇头,脸上满是肃然,“先生未至,学生怎可先食。”

  一副不苟言笑的小老头模样。

  对上阿悦圆圆的眼,他可疑地沉默了下,改口道:“阿悦饿了可以先吃些点心。”

  再盯。

  魏旭踟蹰,“如果……如果还是不行,就先用小碗饭,我不告诉荀先生。”

  说完这话,他自己那儿先传出了“咕——”的一声,响亮无比。

  两人齐齐沉默了下。

  阿悦其实不饿,她食量小,半个时辰前才吃了两块糕。知道小表兄脸皮薄,此时一点笑意都不敢表露。

  果不其然,魏旭耳根通红,一时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了。

  阿悦觉得他这模样很可爱,见多了如文夫人魏昭那样聪慧透彻的人,魏旭这样心性单纯的小郎君就显得尤为珍稀。

  她干脆亲手给自己和魏旭各盛了一碗什锦豆腐羹,轻道:“表兄陪我一起好不好?我怕先生到后看到只我一人在用膳不高兴,进学时会责罚我。”

  魏旭不解,“我们二人一起先生岂不是更生气。”

  “法不责众嘛。”阿悦理直气壮。

  魏旭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纠正妹妹这个词的用法,默默拿起了碗。

  直到他们饱腹,荀温也没能赶来和两人一起用午膳。

  半个时辰后,两人才听侍官说他在廷尉被打了,伤势不轻。打人的是姚徐等几家的郎君,据说不满荀温对几件案子的处置,知道他在临安无族无势,能依靠的只有魏蛟喜爱,所以肆无忌惮地来了这一遭。

  “简直荒唐!目无法纪!”魏旭敬重这位先生学识渊博,闻言怒气冲冲,语句很是老气横秋。

  魏蛟比小孙子更气,荀温是他亲自任命的廷尉史,这几家对荀温不满是甚么意思?不就是在间接打他的脸么!

  他怒得眉头倒竖,当场破口大骂,先道“没用的东西,竟能这样被暗算!”,又骂“一群不死老贼,惹急了老夫现在就提刀全砍了,费那什么劲劝忠”。

  气一上头,他是什么听过的俚语都冒出来了。

  侍官听得满头大汗,“陛下,言、言辞……君子当遵礼。”

  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说这样的粗鄙之语啊。侍官倒不想上去触霉头,可他有督察天子言行之责,不得不出这个声。

  魏蛟虎目一瞪,汹汹怒视他,“直什么屁!乃公居马上得之,不遵礼又如何?!”

  听到这句话时阿悦着实有些不明白,问了魏昭才了解大概意思,换作现代普通话就是:你爸爸我是马上打的天下,守不守礼谁管得着?

  她悄悄用敬仰的目光望去,不愧是外祖父,拳头就是硬。

  魏蛟骂过气过后,亲自去了一趟荀温住处探望。

  这一看,终于发现了荀温可怜。这位臣子孤身一人住在瓦房中,家中连个侍婢都没有,伤重在榻,要喝水都只能自己起来烧。

  人毕竟是为自己办事受的伤,总不好薄待。思及那几家的猖狂无状,魏蛟决定把人接进宫养伤。

  廷尉少了主事之人,魏蛟思来想去,干脆派了长子魏珏去暂时接管。

  魏珏身份不同,如无意外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无论是谁也不会有那个胆子轻易动他。

  如此一来,阿悦的“数”才学了个皮毛就不得不中止。她还没有合适的乐道先生,只能每日乖乖跟着魏昭看书练字。

  相比于父亲,魏昭显得清闲许多,也就有大把时间来陪小表妹。

  魏昭教习的是“书”。

  他有着文人雅士通有的习惯,真正沉下心写字前必要沐浴、更衣、燃香。为此仆婢特意准备了雪白的长袍,大小各一套。

  阿悦在兖州随他学过认字,那时还算得上随意,没想到正式学师时会这么繁琐。

  她一道道跟着,沐浴后披上了雪白的外袍,脸蛋被热汤熏得粉扑扑,被领着跪坐在书案前,满眼好奇地朝魏昭看去。

  他挽起宽大的衣袖端,坐姿与阿悦一样,但上半身挺得很直,手下按着一块方形墨条。

  墨条并非纯黑,随着他的轻研慢推,砚台渐渐溶出细润的色泽,砚台亦飘出了极为浅淡的墨香。

  阿悦从未接触过这些,不免觉得新鲜神奇。

  “想试一试吗?”

  “可以吗?”阿悦跃跃欲试,又有些担心,“我怕坏了阿兄的墨。”

  “无事,也不是什么珍稀的物件。”魏昭含笑,示意她接过墨条,“来。”

  他起初只是看着阿悦自由发挥,等她差点儿把墨汁溅上脸蛋变成小花猫时才出声,“旁人研墨,阿悦是砸墨。”

  阿悦脸色微红,听他提示,“研墨绝非看起来那般简单,依照我的模样是不错,但力度还需再小些。”

  他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练字,就要有一支好笔配上好墨,研墨时力度、技巧与耐力都需掌握得十分熟练。”

  阿悦点着脑袋,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懂。

  看她这模样,魏昭忽然低首,轻声问,“会不会觉得有些无趣,不如想象中好玩儿?”

  阿悦摇摇头,目前她还带着新鲜感。

  “倒是比你另外一位兄长好学,他第一日学字时没耐心研墨,直接将墨条泡进了茶水。”

  他说的是魏显,兄弟两这点性格就很不同。魏昭天分高又有耐力,学甚么都一点就通,魏显却是静不下的性子,让他背书都好,只这练字多年也未成,到现在也不知写的一手什么书法。

  把需要注意的几个地方着重讲了遍,魏昭坐在了阿悦身后,带着她慢慢学。

  兄妹二人一教一学的模样被文夫人收入眼底,她依然维持着挑帘的姿势,神态温和。

  “让阿昭带着小娘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芸娘感叹,她跟随文夫人多年,府中几位郎君都是她看着长大,唤亲昵些倒也没甚么。

  “他们兄妹有缘。”文夫人道,“那么多表兄,阿悦最依赖的,只有阿昭。”

第29章

  时日在阿悦习字看书中一转而过, 眨眼间, 谷雨都快结束, 连绵多日的雨水总算小了。

  这座皇城美轮美奂,巍峨雄伟,但当初建造时想的大抵都是外观气派, 甚少考虑排水等细节。阿悦在这儿住了两个多月,它就被半淹了三次。

  莲女取出箱柜里的衣裳一件件看过,烦恼道:“也不知何时转晴,衣物都潮湿得很, 整日只能放在火盆边烘烤,哪儿穿得了。我们倒是无事,小娘子怎么好受着。”

  婢子附和, “是啊, 这皇宫还比不上兖州的侯府, 住得忒不舒服。夫人最不喜这阴雨天,听说这两月被搅得心情都不好,巧娘子她们伺候着都不敢出声。”

  “什么夫人,该叫皇后娘娘。”婢子被一个嬷嬷敲了脑袋,“你我虽然都是从兖州就跟着圣人的,但该改的口一定要改。”

  婢子吐舌,听嬷嬷训话, “皇后不愉, 你们平日跟着小娘子伺候要小心些, 不该说的就不要提。”

  什么不该说?几人对视一眼, 都知道是大郎君的病情使皇后心忧。

  圣人还未正式立储,但大郎君魏珏是嫡长子,皇后又受圣人敬爱,身份上是不会动摇的。

  一月前大郎君在绵绵阴雨中染了风寒,本该是小事,将养几日也就好了,谁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风寒在大郎君身上古怪得很,迟迟不见好转,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