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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很快离宫的确切日期就定下了,是在九月二十五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画屏就来叫她了,范雪瑶前几日太折腾,睡的十分沉,起来时还觉得很倦怠。梳洗的全过程都是半眯着眼睛过来的,画屏、巧巧等人连搀带扶地服侍她梳洗罢了,把早先就备好的衣裳给她换上。

  才系好裙子,乳娘就抱着小皇子过来了。随后一众人拥簇着她坐上辇,往宫门处集合换马车去了。前些日子紧赶慢赶的,打点驮装停当,早已先送去万岁山了。如今只管着人去了。

  这次去万岁山,比前两年楚楠离宫要来的人多些,毕竟多了几十位妃嫔嘛。不过楚楠觉得这女子事上宁缺毋滥,且他这去万岁山是想同范雪瑶打猎游玩一番,散散心,带多了妃嫔就不得劲了。所以名单上稀稀拉拉的就那么几个该带的,没什么缘由的妃嫔一个都没圈上。

  范雪瑶脑子混混沌沌的,依着靠枕打着盹儿。乳娘十分小心地服侍着小皇子,唯恐扰了她休息。但小孩子嘛,言语不通,他也不知道你的难处,安静了没一会儿就闹了起来。就把她给吵醒了。

  “来,给本位抱抱。”

  范雪瑶撑起身子,冲着满头大汗哄着旭儿的乳娘方氏说,方氏忙把小皇子递给了她。

  都说孩子认人,这话果然不假,方才在薛乳娘怀里扑腾手脚嚎哭的小旭儿一到范雪瑶怀里就乖了,抽抽噎噎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瞅着她,似乎在控诉她刚才为什么不理他一样。

  范雪瑶真是心都化了,亲了亲他湿漉漉的脸蛋,一边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一边柔声说:“想娘亲了是不是?”

  “咿咿呀……”小旭儿挥舞着小肉手,咯咯笑了起来。

  那副可爱的模样惹的范雪瑶忍不住又吧唧亲了他一口。

  而这不合仪礼的举止,众乳娘宫女就仿佛看不见一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因还有好长一段路,范雪瑶怕倦,回头又睡了,乱了作息,就同几个小宫女说话儿,以解困倦。

  车队到万岁山时已是傍晚了,任是马车布置的再舒适,众人也颠簸的很累了。等到了地方,众人纷纷随着引路的宫女管事去往住处安置。范雪瑶是不大清楚苑中什么样的,但是宫人引她去的是西北方向,到了地方一看,却是一处宫殿似的建筑,有匾为“瑶华宫”。

  范雪瑶进去了,立即就发现这住处里的那些器物摆设,明显不是她一个人住所应有的。画屏也发觉了,笑着同那引路的宫女交谈了几句,往那宫女手里递去一粒碎银,随后回禀范雪瑶说:“官家也住这儿。”

  原来如此,范雪瑶点了点头。宫内早已铺设好了,没什么需要她们费心的地方,范雪瑶转了一圈很满意地点头。

  “去前头打听一下,官家晚上在哪儿用膳。”

  画屏便转身出去了,小半日才回来,同范雪瑶说:“说是官家要回来瑶华宫用膳的,这会儿正在太后那儿。”

  因为是来别苑,范雪瑶膳房里的人都没带来,所以在这里的膳食都得由别苑原先的人操办,她有些不大放心,便叫画屏去膳房传个话,把她跟楚楠的喜好说了,免得等会儿传上来的膳食不合胃口。

  不一会儿宫女们把热水打来了,备了香胰子、梳子、手巾、沤子等物件,服侍范雪瑶梳洗。

  因为离宫乃庄重场合,所以范雪瑶今儿穿的也很郑重。头上梳的是简洁大方的流云髻,额发全梳了上去,戴着一条细银链缀滴珠红宝华胜。髻上簪戴的也是同样的红宝石首饰,簪一朵掐金牡丹绢花,两对金累丝嵌红宝石的赤金簪子,耳上缀着赤金嵌红宝石流苏耳坠。

  那鲜艳欲滴的红,将她雪白的肌肤衬的愈发惹人注目,莹然剔透的仿佛美玉一般泛着隐隐的莹光,犹如带着春露的桃花一般娇嫩。

  双蝶戏花的浅粉外衫,月白缎交领绣着黄蕊白茶花,勾勒出修长纤细的脖颈。妆花织金罗襕裙,膝襕和裙摆上海水、寿山、珊瑚、五彩流云,宝莲、茶花、梅花、芙蓉、牡丹、如意云等花纹错落有致,璀璨耀眼。

  银丝绣边的黄绸束腰束着盈盈一握的腰身,裙上坠一条蝴蝶结坠粉玺葫芦宫绦,垂至膝上,与足上一双儿月兔衔枝的红绣鞋儿相互辉映。

  步履间裙袂蹁跹,一双水润的桃花眼还带着初醒一般的迷蒙,慵懒而娇媚。

  这般绝丽美人,任是再无情,都会忍不住心荡神驰,为她魂牵梦萦。

  瑶华宫原本的宫人忍不住偷偷瞄了她好几眼,虽然远在万岁山,但到底都在长安边上,她们也能听得一些宫里的消息。早就听说官家身边有个备受宠爱的昭仪,入宫才数月便身怀有孕,先晋婕妤,诞下皇子后又晋为昭仪,阖宫上下独她一人风光无限。

  今日一见,容仪婉美,面如白玉,颊带桃花,腰若柳条,神态婉约,身姿婀娜,可谓光彩照人,神佛见了也得动三分凡心的。难怪官家会对她这般宠爱,甚至带到万岁山来还要住到一处去,半日也离不得。

  卸了妆容,去了珠钗簪花解了发髻儿,用篦子一下一下梳通顺了,懒得再抹头油梳个繁琐的髻儿,只用红头绳儿再脑后扎起,编发挽成个简单的髻儿,以一根精巧的番石青填地,金玲珑花开富贵簪儿固定住。

  这簪儿甚是奇巧,浮雕的花卉精美异常,且较为轻巧,戴起来不嫌赘的慌,所以范雪瑶很喜欢戴。这样梳个精巧的小髻,只簪着一根簪子倒还秀婉。

  刚换了身衣裙,楚楠就过来了,看模样他还没来得及梳洗,范雪瑶也不留他说话,吩咐宫人准备热水供他梳洗。又命画屏去泡盏永丹青备着,等他梳洗完正好喝。

  所谓永丹青是用四种不同的绿茶拼配而成,绿叶黄芽翡翠沙,喝这种茶可以明显感觉到甘爽、轻松和气息的通畅。有时心烦了她就喝永丹青,楚楠一开始还奇怪这种喝法,尝到好处后也就跟着一起喝了。

  既到了万岁山,不是自己的地儿了,范雪瑶也不急着去服侍楚楠梳洗了,只由了那一起子苑里的宫女儿们服侍着。她们都是隶属万岁山宫苑的宫女,楚楠一年也不见得来一回,总得给她们个出路,一个念想。

  她常年在楚楠身边,不稀得这一日两日的,不如乐得叫她们忙活,她还清闲呢。况且别看这些小宫女地位低微,可好歹是在这宫苑里待了好些年了的,底子还是有些的。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虽然她不怕事,但能省一事是省一事吧。

  她只管在榻上坐着,捧着茶盏一口一口抿着,看散花逗旭儿扑彩纱小花灯。一盏茶嘬完,那边楚楠就出来了。他已经换上了宝蓝色领口绣海水瑞兽纹的圆领袍,炯炯有神的双眼瞧见她便笑成了弯月,在她身旁坐下,一边往她的手抓去,一边笑道:“出去过了吗?”

  范雪瑶道:“且不说天都将黒,又哪儿来的空子出去呢。才换了身衣裳你就来了。”她微微叹了口气,“听说这苑中奇花美木,珍禽异兽,莫不毕集。景色真如天造地设,神谋化力,非人所能为者。早有心一览,只是今儿是想不到了。用了晚膳便歇息了吧,明儿我一早就起来,好好的玩玩儿去。”

  见她满脸惋惜的神情,楚楠调笑了两句。两人肩并肩说着话,少顷,膳房便将三桌肴馔送来了,有楚楠的,也有她的。另有一食案放的她吩咐做的米糊掺蛋羹,是给旭儿吃的。

  吃着饭,他忽然叹了口气,范雪瑶疑惑地望去,楚楠叹息道:“应该把你殿里的厨下人带来的,这膳食着实有些不大适口。失策,失策。”

  闻言范雪瑶便笑了,说道:“那明儿我丢回丑,做几样菜,官家聊以慰藉吧。”

  楚楠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别烫着了手。就是不烫着了,油烟熏着你也不好。”

  范雪瑶笑了笑,不再说了。

  这日显然两人都很有精神,哪怕路上颠簸有些倦怠,可精神劲儿却十足的好。楚楠十分兴奋,抱着她一条玉腿,深深地往那儿挺进。腰绷的紧紧的,与宽阔的肩背连成性感的曲线。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蜜色的皮肤往下淌,落到锦褥上。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榻,范雪瑶也觉得紧张兴奋,她紧咬红唇,唯恐一时不防叫出声。外头还有许多陌生的宫女,她可不想丢人丢到宫外来。

  原先在宫里没什么忌讳,只因是在她的地盘上,没人敢把她房中事往外传。可这儿是别苑。世间总少不了几个不甚清醒之人。她管不了别人聪明知分寸与否,只得自己小心。

第七十六章 奢侈

  这一宿只去了一回,便骨软筋麻,颇觉倦怠,两人搂着睡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范雪瑶便醒了,准备梳洗好了出去游玩一番。她刚撑起身子欲要侧身下榻,却被楚楠拉住了手腕。

  “你我一起去吧。”他躺在榻上笑意温和,这么说道。

  “那还躺着作甚?快些起来吧,迟了妾可不等人。”范雪瑶调皮地眨眨眼,有点兴奋,转身抓着他胳膊就使劲拽,要拉他起来。

  楚楠故意放松着身体,看她使劲得俏脸都变得通红了,一边偷笑还一边悄悄把身子往后仰。

  她也不笨,很快就看出来他是故意的了。气鼓鼓地把他胳膊一掷,噘着嘴道:“哼,就知道欺负人。你就躺着吧,看我等不等你。”说着气哼哼地转身走了,步子踏的重重的。

  楚楠于榻上笑了一会儿,怕真惹恼了她回头使小性子不理自己了,一咕噜爬起来追了过来。

  范雪瑶正闭着眼儿在榉木架子前弯腰洗着脸,只见她手一翻,边上伺候的画屏熟稔地将一个小罐子往她手心里倒了些粉末。只见这白瓷小罐子上贴了个红筏,上面以墨写着神仙玉女粉。

  她双手合起搓了搓,然后掌心贴到面上轻柔地擦洗。这粉磨得再细她还是觉着有些糙,这样都不大细滑,力道稍稍大些甚至会刮伤皮肤。不过这粉却是好东西,虽然材料不见得多珍贵,但是效果却好极了。常用这个神仙玉女粉洗脸洗手,能润泽肌肤,除暗灭皱,令皮肤光滑润柔嫩,泽红润。

  换了两盆水,将脸和脖颈处都冲洗净了,范雪瑶直起腰正要伸手拿绢布擦脸,却有一只麦色的大手探过来,先她一步拿了去。

  范雪瑶看向身后的男人,轻哼了一声,微微扭过身子。

  “还气着?”

  楚楠神情温柔,大手拿着素绢轻轻为她擦脸。瑶娘的脸好柔嫩,仿佛吹弹得破似的。他不禁动作愈发轻柔,素绢轻轻一触即离,不敢来回擦拭。

  她一边享受着皇帝的服侍,一边娇嗔着抱怨道:“谁让官家戏耍人?明明知道我急着去苑中游玩,还故意拖延,看我着急就高兴。好坏心眼。”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都服侍你来赔礼道歉了吗?别气了,等会领你去苑里好好游玩,看是观花赏景,还是骑马打猎都由你,可满意了?”

  楚楠自己都不顾了,只一味俯就讨好范雪瑶,擦完了脸又为她擦面脂和手脂,把故意佯装生气的范雪瑶哄的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还百般凑趣儿地阿谀奉迎,好娘子好娘子的唤着,两人笑闹成一团儿。惹的瑶华宫里的宫女纷纷不住地侧目偷看,咂舌惊诧。

  直闹了半晌,两人才想起来还要出去游苑呢,忙梳头的梳头,洗漱的洗漱,待梳洗穿戴完毕了,范雪瑶便叫乳娘把儿子抱来准备出发了。

  万岁山又名华阳宫,占地有七百五十亩之大!

  早便听说万岁山建苑时搜尽天下名花奇石,大率灵璧太湖诸石,两浙奇竹异花,登莱文石,湖湘文竹,四川佳果异木,皆越海渡江而至。

  她脑中亦有幻想,只是当真正看到时,方才明白,现代社会她看过的那些什么仿古花园,苏州林园什么的,果然还是没有原汁原味的迷人。

  取天下瑰奇特异之灵石,移南方艳美珍奇之花木,设雕阑曲槛,葺亭台楼阁,日积月累,历十数年时间,方才使得万岁山构成了最为优美的游娱苑囿。

  此时她站在介亭之中,她方才知道,原来万岁山不过是这处苑囿中的一个北面偏东的一座人工小山罢了。而万岁山峰巅,便是介亭了。整个苑囿以南北山为主题,两山都向东西伸展,并折而相向环拱,构成了众山环列,中间平芜的形式。

  驻足远眺,只见南边列嶂如屏,北边有景龙江长波远岸,弥漫十余里。高峰峙立的东岭之上,有一块峰棱如削的巨石。

  范雪瑶看到那块巨石,扭头,指向东岭下面那片葱翠的树林问楚楠:“那岭下是不是就是梅林?”

  楚楠寻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点头道:“是梅林,东岭下栽了上万株梅树,品种繁多。万株梅树共同盛开的模样,甚为壮观瑰丽。可惜现在这时候不是梅花绽放的时候,到了初春之际我们住到八仙馆中,到时万株梅花竞相开放,繁花满山,云蒸霞蔚。我们在馆中,或在绿萼华堂里温酒赏景,也很有趣味。”

  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范雪瑶忍不住心生向往。万株梅花竞相绽放,那该是怎样的情景?白、绿、红、粉、黄等梅花层层叠叠,一片香海。风一吹,花瓣婆娑飞舞,真宛若仙境了。

  她又环顾四方,梅岭之南,遍植银杏,黄杨,再往南,树木枝叶扶苏,葱茂蔽密,她甚至看不出来是什么树木了。触目所及之处皆是奇花美木,飞楼杰观。走兽飞禽的声影偶间其中,令人向往。

  她想到这苑囿中哪怕一山一石,一花一草都是工匠按图度地,累土积石而成。顿时感慨,所谓雄伟瑰丽,不过如此。

  苑囿太大,这一日她甚至没有下去万岁山,只在亭中远眺了,而后中午便在介亭之中吃的,用的大多是宫苑里出的食材,如鹿肉,麂子、獐肉等,或炙或烤,烤鹿是一整只烤的,不知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烤起。片成薄片装盘,配着一碟蘸料,既能单独吃也能蘸着酱料吃。

  除了新鲜炙的烤的,还有熏制、腌制成的脡子。

  鼎煮羊羔、羊盘肠、肥羊腌制的旋酢。鲜美肥嫩的鹁鸽做的缕肉羹,还有整只烤成的,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吃完了叫人忍不住吮指回味。

  炙鹌子脯、润鹌子,鹑子羹。润鸡、润兔、烙润鸠子、三鲜笋炒鹌子等,还有很特别的麻脯鸡脏,味道好坏先不说,起码宫里不会做这种菜,吃着很有新意。

  还有羊奶提炼的酥油做的蜜浮酥柰花。冷凝酥油做出一朵朵花来,漂在盛了蜜的盘中,味道尚且不说,看起来就很漂亮了。

  各种野味熏制的皂角脡子,肉腊、酒腊肉、花炊鹌子、羊舌签等,目不暇接。莫说他们只有两人了,就是再来二十人也够吃了。

  楚楠一看到这摆满了几大桌的杯碗盘碟,便立即皱起了眉头。

  范雪瑶不用听他心声,只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是嫌宫苑膳房太过侈糜。

  大概是因先帝太过荒唐,以至于国库空虚,当家才知柴米贵,所以楚楠自然会比较注重俭德。在宫中他的膳食也就两桌,其中咸酸、香药、干果、水果、雕花蜜煎等便占了一半,其外还有各色羹汤。

  看着挺多的,其实依她来看,真正能吃的菜也就四分之一。

  就这样子他还嫌多,只是怕再减就显得太寒酸,有伤体统,因而才没有改动。到了这儿竟上了四五桌,酒樽盘盏等食器甚至还是琉璃玛瑙翡翠之流,这样子气势是显赫了,可是花费的又何止数万?不说其他。他当然会生气了。

  眼看着楚楠就要摔筷子了,范雪瑶可不想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忙挟了一瓣分成四瓣的烤雉鹑到他面前的碗中,柔声道:“这实在是太奢侈过费了,就只官家与我二人,何必进上这许多?不过既然进上了,也别浪费了。妾瞧着都是既美味又有野趣的佳肴呢。秋日山风寒冷,官家快趁热享用吧。”

  温柔体贴地说完,她又转头对侍膳的宫女们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官家时常以珍惜五谷、暴殄天物为戒,一向甚为注重俭德吗?你们这般行径岂不是会叫旁人误以为官家是只说不做之人?往后可莫要再进上这么多了。”

  楚楠虽然年轻,到底是自幼便被封为太子,又做了几年皇帝的人了,脸一沉,便是没开口也威慑十足。

  服侍的众宫女们早被唬的战战兢兢的,不知楚楠因何而怒。范雪瑶这一席话顿时点醒了她们,纷纷跪了下来,低垂粉面,不敢出一丝声儿。

  楚楠原是要发火的,他一年国库收入也仅为几千万贯(700W两银子)罢了,而这一顿午膳便得耗费上万贯,何等的豪奢糜费?只是范雪瑶几句话说的他一声没言语。

  “还是瑶娘知我心。”楚楠不禁感慨道。

  先帝昏庸糜掷,为那些伶人戏子蛊惑,费糜日重不说,还不理朝政。在政期间挥霍掉的国库金银布帛不可胜计。到了先帝西去时,财政告罄,所用垂尽。一个烂摊子就这么压到了他肩膀上。

  内国库空虚,外天罗,北昭,勒契等还在虎视眈眈,不时侵犯边境。几十万大军的军饷就像一个怎么都填不满的窟窿,多少税收刚入库,便霎时又被窟窿吞了。他刚接手朝政的那阵子,虽不至于夜夜难寐,也好不到哪去。

  每每想起当初的艰难,再看这些不必要的铺张滥用,自然心里不痛快。

  范雪瑶给他盛了碗鹑子羹,温柔的轻笑道:“官家几年没来这宫苑了,怨不得他们急切了些。要是官家几日不来披香殿,好容易来了,我也得急着整一桌好吃的伺候着。”

  这话说的巧妙,楚楠一听那神态就立即不一样了。眼底有笑意,嘴上却不高兴道:“我怎么会不去你那儿,连着去你从不说,就那么一回忙了些,没进后宫,你便整日挂在嘴边上数落。”虽这么说着,却终究动手端起了碗,舀了一匙鹑子羹送进口。

  见他终于心情好了,范雪瑶便适时碰了碰他的胳膊,朝着底下跪了一地的宫女看去一眼。

  楚楠这才看向底下一众打扮得体的妙龄宫女们,淡淡道:“起来吧。”

  “深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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