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当天晚上, 秦毅在被窝里激动的哭了，他的父亲啊！终于能回来了。

　　也不知道父亲是黑了，还是瘦了, 还是老了。

　　想到这里, 秦毅更恨杨援朝了, 可惜他最近即使找了人盯着杨援朝，也没找到杨援朝的多少把柄。

　　关键的是, 秦毅知道杨援朝上面还有人罩着, 只要那个人不倒，没有太大的证据秦毅就暂时拿他没办法，所以现在, 他也只有先忍着, 慢慢蛰伏。

　　公公要回来了，家里自然要准备好, 知道秦毅看重秦泽阳，所以第二天，季明珠就主动和秦毅说：“秦毅, 咱们今天去给爹买东西吧！”

　　“媳妇, 你真好，”季明珠主动提出来要给秦泽阳置办东西, 秦毅很开心, 果然, 他选的媳妇就是好，大气。

　　季明珠笑着说：“你对我好，我自然愿意对你和爹好。”

　　要买的东西不少，洗漱用品棉被枕头，衣服等等。

　　因为没有被套，秦毅还专门从旧货市场买了一匹次品布，这匹布颜色岔色了，灰色布料上有东一块西一块的黑色大斑，而且有的地方还破了洞，用来做衣服不太好看，但做被套就完全没问题了，反正在家里又没有谁能看见。

　　事实上，秦毅买的这匹次品布还是抢手货，现在的人勤俭节约，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对于很多人来说，颜色不好看有洞怕什么，能穿就行。

　　但那是对于条件差的家庭，季明珠和秦毅两人的家庭条件不算好，但也不算差，买两套衣服的布票和钱还是有的。

　　而且秦泽阳是个好长辈，即使在农场里苦巴巴的，月亮出生后他都还挤了三十块钱寄给月亮。

　　这三十块钱，秦泽阳不知道省了多久才省出来的，不说钱有多少，就凭他有这个心，季明珠就觉得自己这位老公公人不错。

　　季明珠向来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老人不错，她自然不会舍不得两套衣服，而且让老人穿着体面，也可以证明季明珠和秦毅的孝心。

　　也别觉得季明珠算得精，怎么说呢？人和人的感情，是相互处着处出来的，她以前从没有见过秦泽阳，两人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秦毅，感情不深，只为了秦毅，季明珠觉得自己做的已经足够了。

　　东西买回来以后，秦毅和季明珠又把家里的东厢房整理出来，以后，秦泽阳就住在这里。

　　秦泽阳寄来的信件中，有说了他出发的日期，秦毅算好日子，到那一天的时候，特意从学校里请了假，去接秦泽阳。

　　季明珠也请假了，今天公公来了，季明珠不说去接人，饭菜总要准备好。

　　季明珠手里并没有多少票，所以她便没去菜站买菜，而是去了黑市。

　　来了京都以后，秦毅带季明珠来过一次黑市，里面东西齐全，不仅有各种蔬菜肉类，就连海鲜河鲜都有。

　　季明珠心里已经有了菜谱，所以到了黑市，她就直接去买菜了。

　　季明珠今天主要买点蔬菜，还有鱼和螃蟹，见到有干虾，她又称了半斤，主要是因为她听秦毅说秦泽阳喜欢吃海鲜，季明珠才买的。

　　毕竟她家一家三口都不喜欢海鲜，觉得味道太腥了，而且现在海鲜贵，那价格，能让抠门的人吐血。

　　有了家庭以后，季明珠也有点抠了，所以平时她是舍不得买海鲜的，但现在是给公公接风洗尘，怎么也要准备得好一点，所以海鲜再贵，季明珠还是买了。

　　回到家里后，季明珠又从农场里拿出了一百斤米，二十斤白面以及几斤小米，半袋子苞米面。

　　还有肉也是，现在她的农场里养了猪，羊以及鸡鸭，想吃时农场会帮她杀了放进仓库里。

　　季明珠的仓库里已经放了一头猪，还有羊也有一头，鸡鸭她也杀了好几只。

　　季明珠从仓库里拿了十斤肥肉，一只鸡和一只鸭。

　　会从农场里拿这么多，也是因为今天家里只有季明珠一个人在，即使拿了东西出来，秦毅回来她只要说是自己今天买到的就行。

　　现在季明珠他们没有进项，只是吃老本，季明珠从农场里拿东西出来，就是想钱能少用一点是一点，反正农场里的东西又不要钱，只要秦毅不发现，就不会有问题。

　　实际上，如果可以，季明珠还想多拿一些出来，可是现在天气热了，家里又没有冰箱，即使拿出来，吃不完也只有坏了的份，那就可惜了，所以季明珠只能遗憾放弃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季明珠开始做饭了。

　　鱼用来红烧，干虾爆炒，螃蟹清蒸，鸡就白灼，老鸭炖汤，怕太油腻了，季明珠还炒了白菜，煮了丝瓜鸡蛋汤，最后凉拌了黄瓜，做足了八道菜。

　　这些菜真是费了季明珠不少时间，她从上午就准备了，一直到下午三四点才做好。

　　眼见秦毅他们还没回来，季明珠就先去把月亮接回来了。

　　家里一直飘着饭菜的香味，月亮回来就闻到了，“妈妈，好香啊！月亮肚子饿，想吃。”

　　季明珠拿着月亮的小书包进屋，说：“月亮你先吃点糕点，爷爷和爸爸还没回来，咱们要等他们回来再开饭。”

　　“不能先吃吗？还有爷爷是谁？”月亮不乐意，糕点哪有香香的饭菜好吃。

　　“不行哦！”季明珠拒绝了月亮，并告诉月亮，“爷爷就是爸爸的爸爸。”

　　爸爸的爸爸？用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月亮才有些明白了。

　　想明白了，她感叹的想：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

　　在火车站，秦毅从早上等到下午，终于在最后一趟火车里见到秦泽阳了。

　　当时秦泽阳就坐在窗口处，而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秦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秦泽阳。

　　这么多年了，即使早就猜到了父亲的日子不好过，可见到他的那一刻，秦毅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才刚过五十的人，秦泽阳的头发居然已经有三分之二成了白发，脸上也有了皱纹。

　　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补丁衣服，人也消瘦，背也微微弯了，现在的秦泽阳，完全没有当年风度翩翩的样子了，反而像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农。

　　可就是这样，秦泽阳的形象也比秦毅当初从梦里看到的好多了，最起码现在的秦泽阳眼中还有亮光，还有希望，而在秦毅梦里的秦泽阳眼中却只有一潭死水，起不了一点波浪。

　　车子刚停下，秦毅就跑到了车门口处，等终于接到了秦泽阳，秦毅激动的说：“爹，儿子来接你回家了。”

　　“小毅，好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见到日思夜想的儿子，秦泽阳颤抖着手，忍不住拍了拍秦毅的肩膀。

　　“爸，咱们先回家吧！您儿媳妇和小孙女在家里等着您呢”。说完，秦毅就把秦泽阳的行李接过来。

　　说是行李，其实就是一个布袋子，里面轻飘飘的，估计没啥东西。

　　秦泽阳见秦毅脸色难看，便解释道：“知道要回来了，我就没带多少东西了，所以行李里才没多重。”

　　“我知道，”秦毅勉强自己在心里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对着秦泽阳挤出一丝笑容，“没带更好，家里你需要的一切儿子都给你准备好了。”

　　“我的儿子最好了，”秦泽阳笑得很欣慰。

　　“爹在我心里也是一样的。”

　　秦毅和秦泽阳到家时，季明珠已经把火盆准备好了，见到秦泽阳，季明珠先喊了一声“爹，”随后才说：“爹我准备了一个火盆给你去去晦气，你注意脚下。”

　　“好，多谢儿媳妇了，”趁着秦泽阳跨火盆的时候，季明珠赶紧叫月亮喊人。

　　月亮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喊了，于是秦泽阳进了大门，就听见月亮脆生生的喊，“爷爷好，欢迎爷爷回家。”

　　“月亮也好，”宝贝孙女真可爱，长的也好，秦泽阳被哄的眉开眼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兜，尴尬发现自己现在囊中羞涩，连份见面礼也拿不出来，心里难受，秦泽阳想着，罢了，谁叫自己这个爷爷没用，见面礼他还是以后再补上吧！

　　和小孙女还不熟悉，所以再喜欢小孙女，秦泽阳说完刚才那一句话后，就没话说了。

　　他只能转而打量儿子花了七百块买的这个院子，结果，秦泽阳的眼珠子没留在红红的大西瓜上，反而看向了墙角下一排排的兰草。

　　“这兰花是你们种的？”文人墨客大部分都爱兰，秦泽阳也是一样的，他从前就在家里养了好几盆珍品兰花，只可惜的是后来被红卫兵打坏了。

　　到了西北以后，秦泽阳连自身温饱都难，更别说养花了，这么多年没见过兰花了，现在突然看见，秦泽阳难免激动。

　　“兰花是明珠种的，但爸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你不饿吗？”秦毅也知道他爹爱兰，但在他眼中，那几十盆兰花还没开花，只有叶子，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先去吃饭。

　　“那行，我们先去吃饭，”不过在秦泽阳心里，对季明珠更满意了。

　　以前他就从秦毅的信里看出了季明珠不错，现在他更觉得儿子这媳妇娶得好，在他心里，能养好兰花的人，品行都不算差。

　　而季明珠如果知道自己这公爹的心里活动，一定会觉得搞笑。

　　人的品行怎么能从养不养得好兰花中看出来，季明珠是觉得自己品行不差的，可兰花方面就没话说了，她能种好兰花，完全是靠灵泉好不好！

　　而季明珠种兰花，也不是爱兰，纯粹是为了钱。

　　她知道，改革开放以后，人民会越来越有钱，兰花贵重，一些稍微好一点的兰花，在这个年代就能卖几十块钱一株，如果是珍品兰，几百上千都有。

　　珍品兰可遇不可求，季明珠也不期望她随便种的一批兰花中就有珍品兰，但只有有稍微好一些的，她就满足了。

　　毕竟随便一株好点的兰花，就能让他们一家过上几个月。

　　但现在季明珠种的兰花还没开花，她也也不知道这一批兰花好不好，若全是普通品种，那季明珠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第63章

　　“怎么做了这么多？”坐到桌子上, 看着满桌子的菜，秦泽阳觉得这也太丰盛了。

　　“今天爹你回来了, 要给你接风洗尘, 自然要做丰盛点。”这是季明珠说的。

　　秦泽则没说话，只是朝秦泽阳的碗里一直夹菜。

　　眼看碗里的菜都满了, 秦泽阳赶紧制止秦毅，“好了，小毅，爹又不是没手，我自己来。”

　　秦毅听完便罢手了，他其实只是担心父亲放不开而已。

　　这一顿饭菜, 是自从秦泽阳下放劳动改造之后吃得最好的一顿, 也是他吃的最开心的一顿。

　　但秦泽阳其实并没有吃多少, 不是他不想吃, 而是秦泽阳很会养身, 他知道，自己常年吃的食物不仅粗糙, 还没油水，肠胃早就变了。

　　若是今天大吃特吃，他的肠胃一定受不了，来日方长，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更好。

　　而秦泽阳现在要做的, 就是好好保重身体, 他坚持了这么多年了, 才终于等来了天伦之乐，他还想多享受几年儿孙孝顺的生活，可不能败在身体问题上。

　　晚上，穿着新衣服，躺在软和的床上，秦泽阳感叹，他终于苦尽甘来了。

　　这么多年了，秦泽阳早就在西北农场形成了生物钟，早上才六点左右，他就睡不着了。

　　既然睡不着了，秦泽阳就起来活动活动，顺便把早餐做了。

　　像做饭这种事，秦泽阳以前是完全不会的，他家三代单传，从小秦泽阳就被父母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家务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可能让秦泽阳沾手。

　　再说君子远庖厨房，那个年代，也没几家男人会做饭，被父母视为独苗苗的秦泽阳就更不用说了。

　　等他终于长大以后，父母又给他娶了媳妇，家里一切都有媳妇操持，秦泽阳自然是一直四肢不分，五体不勤。

　　不过也难怪家人疼秦泽阳，因为即使秦泽阳一直被宠着长大，他也从没有长歪，反而聪明伶俐，自己考上了大学，还努力留校当了历史教授。

　　若不是那场运动，秦泽阳还会一直当他的教授，过得春风得意。

　　只是，一切都在那场运动中化为乌有了，秦泽阳也因为下放十几年，从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干的文化人，变成了一个基本啥都能上手的老农。

　　做饭秦泽阳也是从这些年学会的，不做不行啊！大锅饭的时候有人做，等大锅饭解散以后，秦泽阳是不会做也必须学了，因为不学，他就会饿死。

　　人都是逼出来的，在这种情况，为了活着，秦泽阳什么都能学会，不过他做饭的天赋不高，味道一般，所以今天他只煮了稀饭，油条包子就从国营饭店买了。

　　“爸，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秦毅他们一家三口起床时，秦泽阳已经从外面买早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