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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虽然以后知道这都是靳阳骗人的,别说老乡们的散养羊了,连野生的黄羊他们都碰不到。

  说着话,天色渐暗,靳阳才终于开到了黑市边上。

  呼盟天高皇帝远,黑市和正当市场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乱糟糟的卖什么的都有。

  粮票收,钱也收,卖东西的都是附近的老乡,还有穿过国境线来的走私商人。

  老乡们穿着蒙古袍,叽里咕噜的说着蒙语。因为挨着哈拉滨太近了,汉人们都是一股大碴子味儿。

  萨楚拉和靳阳两个长得都扎眼,市场里的人都忍不住多瞧几眼。

  “好皮子!小兄弟,买一张嘛?”

  一位老乡叫住靳阳说话,眼神却越过他落在了身后的萨楚拉身上。

  靳阳皱着眉头一挡,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位老乡看打扮是林子里的蒙古人,眼神里是跃跃欲试的野。

  身量高大,长的精神,摊子上的皮子也是好皮子,就是这似笑非笑,贼兮兮的眼神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想起了队长的嘱托,草原上可不比市里,大家都规规矩矩的。

  那林子里的蒙古人都厉害的很,家里藏着土枪鸟筒都说不定,最好不要招惹。

  一来,人家都是打猎长大的,你肯定打不过。

  二来,把你打坏了,往林子里一钻找也找不着,有理都没地方说。

  拉起萨楚拉,靳阳没回话,转身往不远处停下的车那里走,皮子还是改天他自己来买吧。

  他俩走是走了,这年轻的蒙古小伙子眼神却没挪窝,盯着他俩的背影恨不得戳个洞出来。

  小姑娘长得可真俊,咋就让海特小白脸给拱了。

  看这二人的打扮,小伙子盘着腿捏着下巴,眼中闪过精光。

  腰间挂着地质锤,口袋里搁着放大镜,身上四五十个小口袋。

  远看是逃难的,近看是要饭的,仔细一看,是搞勘探的嘛。

  小伙子叫白音,名字是富饶的意思。从小就不学好,林子里没几户人家,别的小孩子还都打不过他,皮到连家里的狗都嫌。

  稍微大了些,出了林子见过世面,不知道跟谁学了个改.革.开.放的词儿,心就更野了。

  满脑袋的弯弯绕,就想着挣钱。

  此刻心中不知道有了什么打算,收拾好东西,给还在吃草的马戴上嚼子,往家里走去了。

  再说萨楚拉,被靳阳拉回了车上,什么都没买非常失落,抱怨道:“躲他干什么?”

  那后生虽说长的不错,可萨楚拉看见他就是不顺眼。这也是遗留问题,草原太大了,东边的蒙古族和西边的蒙古族互相看不惯。

  即便是她穿越之前,上幼儿园东边西边的都打架呢。

  靳阳当然不知道这个,他只好解释道:“天快黑了,咱俩得赶紧去芦苇荡搭帐子了。”

  萨楚拉一听,往车窗外一瞧,的确是这么回事,催促道:“快开吧,天黑前得把帐子搭起来。”

  话音刚落,就听嗡的一声汽车加速,直奔芦苇荡去了。

  这一路上没有堵挡,想怎么开怎么开,想开多快开多快,天没黑就到了芦苇荡。

  两人打开车门,从后头把搭帐子的哈拉片啊一类的东西通通搬了下来。

  萨楚拉一直住在城里,没有搭过帐子,后面的一个来小时,倒都是靳阳这个汉人在忙碌了。

  把哈拉片拉开,盖上顶,用厚厚的毡子围起来,一个简易的包就搭起来了。

  车停在一旁,两人在外头围了一簇篝火,靳阳把干粮穿在一根棍子上,放在火上烤。

  焦香味扑鼻而来,窜起的火苗通红,映的人脸更红了。

  靳阳说:“要不……晚上……我睡车上吧。”

  萨楚拉就着风咬了口烤的干脆的馒头,觉得野没比浙江的地质队好到哪里去嘛。

  耳边除了风声,火苗窜起簇簇的声音,就再没别的了。

  眼前除了一望无际的绿色,也是空旷到令人害怕。

  “你以前都是一个人吗?闷不闷?”

  靳阳草草的咬了一口干馒头,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小跑回车里拿出一个小东西,献宝一样的给她看。

  “我们队,不不不,是咱们队,咱们队人少,大部分时候是自己出来找,闷的时候就听听这个。我四十块钱买的,半个月工资了。”

  萨楚拉接过来看了看,按了开关,刺耳的一声响起,连忙调了下频率。

  但是调来调去,总是哇啦哇啦的听不清楚,擦擦的声音还不如不听。

  靳阳笑嘻嘻的说:“不是这样的,这样哪能收到信号呀,你以为还在城里吗?”

  说完,他把军用铝壶高高的挂到了身后帐子的哈拉片上,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了几米的铜线,把萨楚拉手里收音机的天线和军用铝壶连到一处,转了半天才不清不楚的收到一个台。

  萨楚拉耳边环绕着不知名的歌曲,在心里感慨,野外的勘探工作,最难熬的或许不是劳累,也不是困苦,而是寂寞吧。

  挪到靳阳旁边坐下,靠在他肩头。

  火红的太阳正慢慢从地平线上滑落,天越来越黑了。

  “车里冷,睡帐子吧。”

  靳阳手指抠着地皮,草都让他撅了根,摇摇头半天憋出一句话。

  “我身体好,我不冷。”

第11章

  第二天,萨楚拉早早的醒来了,穿好衣服从帐子里走出来,洗漱完了走到停在一旁的汽车那里。

  车门紧闭,靳阳身上盖着一件军大衣,蜷缩在后座上,两条大长腿看着非常憋屈。

  磕磕磕

  她敲了三下窗户,靳阳听到声音,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看了看表,才六点多,摇下窗户问:“怎么这么早?”

  萨楚拉身子一转,指着帐子旁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一匹黑色的马:“你看!”

  靳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匹黑色的马挪动的时候十分别扭,把大衣往身上一裹,推开车门下了车。

  “我过去看看,你别过去,让马踢了要缝针的,我们刘队长被骡子踢过,脑袋上缝了五针呢。”

  靳阳拦着萨楚拉,自己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不料这马并不怕人,看靳阳走过来,只是从鼻子里喷了喷气,半点没有受惊的样子。

  绕道马旁边,靳阳看到马的后腿上有一处伤口,是被人处理过的样子,虽然不再流血了,却依旧行动不便。

  再仔细一瞧,四个蹄上还钉着铁掌,肯定不是野生的了。

  靳阳回头招手,唤萨楚拉过来。

  萨楚拉不用他招呼,已经走到了马跟前,手覆上马鬃抚摸安慰着,说的是叽里咕噜的蒙古话,靳阳听不懂。

  “不是说老马识途吗?这马怎么还走丢了?”

  他凑到萨楚拉旁边问,马像是听懂了一样,用脑袋撞了一下靳阳,重重的喷了一口气。

  靳阳被吓了一跳,举着双手做投降状,往萨楚拉后头藏。

  萨楚拉笑着解释道:“眼看就九月了,这个时候肯定是主人家换牧场,它受了伤跟不上队伍,掉队了。”

  摸着黑马的脑袋,她接着说:“马儿可聪明了,可能是看到咱们的篝火和帐子了,以为是户人家就过来了。反正它也不用咱们养,嚼子也没戴自己吃草就行,过些日子伤好了就能去找主人了。”

  靳阳撇撇嘴,并不认为马有这么聪明:“它还能找回去?谁知道主人搬哪儿去了,草原这么大。”

  “蒙古人家说是逐水草而居,但其实一年也就在两片草原上换来换去,它肯定能找回去的。你快洗漱,吃点东西,咱俩该上工去了。”

  靳阳从帐子里拿出漱口的缸子,躲开这匹黑马蹲在地上,嘴里满是泡沫,含糊不清的嘟囔:“你可最好别在我帐子门口拉了。。”

  洗漱完靳阳用毛巾擦了擦脸,结果萨楚拉递过来的馒头叼在嘴里,收拾着家伙什。

  地质锤,放大镜,罗盘,铅笔,测绘用的图纸,装标本样品的小口袋足足带了四五十个。

  两人丁零当啷的挂了一身,萨楚拉没憋住扑哧一笑:“像丐帮长老。”

  靳阳不知道什么是丐帮,但知道什么能讨萨楚拉笑。把罗盘往出一掏,扎起了马步。

  面色严肃认真,举着罗盘歪歪扭扭的走起了秧歌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何方妖孽,速速显形!”

  活脱脱就是一个跳大仙的。

  “等我老了干不动勘探了,我就去给村里老乡看阴宅,不就是讲究个依山傍水嘛,风水和地质是相通的。”

  萨楚拉抢过罗盘往口袋里一放,憋着笑故作严肃的指了指手表:“上班了,靳阳同志。”

  靳阳站了起来,背起行囊走向汽车,把东西统统塞到了后座上,和萨楚拉一起朝着他要勘探的地方开去了。

  八月的呼盟草原,早上已经凉了下来,车窗摇下来风吹得有些冷,靳阳又开的快,萨楚拉手里拿的地图刷刷的抖动,差点一个没抓稳被风吹到窗外去。

  她连忙把窗户摇了上去,图纸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看着上头画着的几个圈,问道:“咱们在哪里?”

  前方一片坦途,人和动物都没有,靳阳放心的扭过头一看,单手指着其中一个圈:“在这里,这片是我们的勘探区域。”

  “谁画的圈?刘队长?”

  靳阳冷笑一声,他还记恨刘队长从火车站拽走自己的事情,棒打鸳鸯是人做的事儿吗?嫌弃的开口说:“他哪有这本事!这圈子还是李四光老先生再世的时候画的呢。”

  说起李四光,萨楚拉并不陌生。

  当初国内石油危机,都不知道油该去哪儿找,老先生直接在地图上画了个圈,石油工人通通开赴东北,才有了铁人王进喜和大庆油田。

  于是一听这话,萨楚拉兴奋的问:“老先生说我们这里是什么矿了吗?”

  靳阳反问她:“发的资料你看了吗?”

  萨楚拉点头,靳阳随口道:“那我考考你,矿产资源的基本特性是什么?”

  “矿产资源不可再生,分布不均衡,概念可变,赋存状态多样,多组分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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