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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节


  “贤王。”轻声的喃喃自语后, 康熙问,“四阿哥呢?怎么没有关于他的传言。”

  “呃…”这个问题似乎是把暗卫难住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不确定的道, “传言四阿哥是个好人,是个将老百姓放在心里的人。”

  这话, 怎么听怎么别扭。

  “呵呵。”康熙低低笑了一声,没有追问,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三月中旬刚过, 山东忽然传来急报,河间地区因为饥荒原因,流民暴动叛乱了!

  康熙在朝堂上顾不了身体,大怒之极。

  两个月前, 他还在信誓旦旦的说大清再无饿死之民,而现在,就有老百姓因为饥荒叛乱了。

  这是什么?这是赤果果的打脸啊!

  而且,番薯连偏远的东北、西南都普及了, 更何况近在咫尺的河间?以其产量,怎么可能发生饥荒之事?

  这其中的猫腻,不用查康熙也明白的一清二楚。

  但正因为如此, 康熙心中的怒火才更胜,因为胤礽和胤禔之事,他正处于最敏感多疑的时候,看谁都觉得想要窃取他的权柄,而在他以为大权在握的时候,事实告诉他,真的有人拿他不当回事,欺上瞒下,这让他怎么能忍?

  而现在还要查的,就是看这单纯是地方官欺上瞒下的个人贪污行为,还是背后,有什么人在指使。

  他阴沉的目光在几个儿子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到胤礿身上。

  “老四,粮食推广之事一直是你在负责,此番河间出此大事,你应负全责!”康熙冷声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戴罪立功,查清此事的前因后果,看看到底是谁在捣鬼!”

  相比之下,康熙心中比较相信胤礿在这件事上的清白,只因为粮食试种、推广之事一直是他在负责,前段时间他也刚刚因此事收获了赏赐和名声,他不会没脑子的做出这种事。

  当然他如果真的没脑子到这种程度,那就别怪他这个当皇阿玛的心狠了!

  胤礿心里一沉,跪下接旨:“儿臣遵旨。”

  “雅尔江阿。”康熙又道。

  “臣在。”简亲王雅尔江阿出列。

  “朕命你率五千军士,即可前往河间镇压叛乱。”

  “臣遵旨。”

  早朝一下,胤礿和雅尔江阿便匆匆回府收拾行李、点齐兵士,当日下午,便一起出了京城。

  而暗里,却有一队暗卫在中午时分便出发了,看其方向,不是河间又是哪里。

  饥荒之事一出,满朝气氛冷了一度,还没等群臣有所动作哄好康熙,后宫又出了一事,将康熙周身的温度又降了好几个冰点。

  康熙最小的儿子,年仅两岁的二十二阿哥,胤禝,因为贪凉,一场高烧之后,没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康熙,一时间背都佝偻了不少,他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按规矩处理了罢。”

  他并没有去看那个可爱的小儿子最后一眼。

  自从胤礽造反之后,康熙几乎就没有进过后宫,也没有招过妃嫔侍寝,绿头牌,已然成了摆设。

  今次也是,康熙并没有翻绿头牌,而是直接吩咐道:“去长春宫。”

  云荍正在忙碌,胤禝的夭折,她心里也不好受,或许是年纪大了吧,心也软了,更何况两岁的小孩子,比她的孙子都要小,对她实在一点儿威胁都没有,很难叫人不难过。

  而且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生命的逝去,总是能想到自己身上,谁知道哪天睁不开眼,就这么去了呢?

  康熙的到来,在云荍的意料之外,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

  云荍扶了他坐下,康熙却眯着一双眼,细细的将她从头打量到尾,良久才道:“爱妃还是这般年轻,朕,却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不知道哪天,就该下去找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啦。”

  他的语气很感慨,云荍却听得毛骨悚然。

  她任由自己身体僵硬了一会儿,才放缓动作,坐到康熙身边,抬起头,看着双目已经浑浊的康熙:“生死有命,我从来不想这些,今日既然还活着,那便好好享受,明日如果闭了眼,那就去看一看地府的风景。”

  “时间不过是个消遣,下辈子,我还会投胎,唯一的愿望,便是盼望下次能投胎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看不同于现在的风景,享受这里没有的东西。”

  康熙浑浊的眼睛已经表达不出情绪,云荍只能从他的语气里猜:“爱妃还想享受什么?”

  云荍忽然笑了:“比如,能自己在天上飞一飞?又或者,能无所顾忌的在大街上奔跑大笑?成为一个武功高强的侠女行走江湖?还有很多很多,我根本描述不出来、也想象不出来的事、与物。”

  康熙也笑了:“不错,爱妃说的,朕竟也想尝试一番了。”

  云荍依然笑着,双目异彩连连,像是还沉浸在来生的遐想中。

  “爱妃的下辈子,可还有朕?”康熙笑着问道。

  云荍眼中的异彩渐渐消失,她抿了抿唇,康熙的心竟然因为她这一动作而紧了紧。

  云荍收起情绪,认真的看向康熙,认真的问道:“你可愿意,让我的下辈子,有你?”

  康熙一时无言,直到云荍面上的认真,渐渐变化成失望与自嘲,他才吐出两字:“当然。”

  云荍面上略过一丝喜悦,但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这丝喜悦迅速收敛,但即使这喜悦很短暂,却还是康熙浑浊的眼睛抓住。

  云荍勉强一笑:“那我的下辈子,当然还有你。”

  康熙一眼不错的盯着她,笃定地、一字一顿的道:“你在撒谎。”

  云荍脸上闪过慌乱,接着便是释然与自嘲:“是的,我撒谎了。”

  “为什么?”康熙不明白,刚才他捕捉到的那丝喜悦,明明是真的,为什么又要撒谎。

  “皇上想听真话?”云荍问。

  康熙却是被她这一问勾起了久远的回忆,良久才道:“你答应过,要一直对朕说真话。”

  云荍沉默,若不是他提起,她早就想不起还有这回事了。

  “因为。”云荍看着康熙,一字一顿的道,“我想成为你的唯一。”

  “下辈子。”

  康熙不接话,云荍也不追问,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对视,好似要到天荒地老。

  最后,还是云荍移开了目光,她站起身,道:“该用膳了。”

  “好。”康熙吐出一字,目送着她的身影出了屋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天过后,康熙又恢复了独居乾清宫的日子,云荍也还是按部就班的在后宫生活。

  半月之后,河间传来消息,叛乱已经镇压,流民也已经遣散回乡,胤礿还做主给他们发了粮食和番薯苗,让他们能够回乡垦荒种田。

  再半月之后,胤礿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回了京城,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被雅尔江阿押解回京的犯事官员。

  康熙手中拿着两封折子,折子上的内容相差无几,都是此次河间饥荒事件的调查结果。

  康熙虽然对胤礿此次没有沾染上这件事、并且能够公正办案感到满意,却也对调查出来的结果感到愤怒。

  但他将这份愤怒压了下去,将两份折子束之高阁,只将一众相关的涉世官员抄家斩头。

  虽然马上就是康熙的五十大寿了,但他现在却一点都没有不能见血腥的忌讳,群臣也无人敢上去触这个眉头。

  万寿节。

  此次因着是五十大寿,所以规格比以往更隆重些,全国各地的官员早在年前就准备着进上的寿礼。

  而胤禩管着户部,他也决心要在此事上做出一点成绩,讨得康熙的欢心。

  所以他秘密在各地寻找,最终找了一百位年过百岁的老人,将他们请上京来,在万寿节前几天,上折子给康熙,言这百位老人想要给康熙祝寿,是为“百岁宴”。

  万寿节宴请当天,离康熙最近的地方,果然坐的是清一色的老人。

  康熙心中,说不高兴是假的,他这一年来,身体越来越差,此时有这么多年过百岁的老人来给他祝寿,这份长命百岁的寓意就十分足了。

  康熙不但将人叫至跟前询问一些生活琐事,更是亲自端着酒杯,敬了这群老人一杯,宴席结束后,更是赏赐不断。

  胤禩凭此一事,本就如日中天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府门前车水马龙、往来不断。

  万寿节结束,选秀如期到来。

  云荍本以为今年应该没什么波澜,毕竟以康熙现在的情况,不可能留人了。

  余下的,最重要的,也不过是给胤祥胤禵挑选福晋。

  说到胤禵,这个曾有志在军中闯出一番作为的少年,终究还是没能如愿,他在去岁五月份,康熙巡幸塞外的时候就已经回京了。

  为什么呢?

  其实去岁五月,发生的大事不仅仅是太子造反这一件事,而是两件。

  当然,这第二件事,可能只是对于云荍来说,是件大事,对于其他人,不过就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去世了而已。

  是的,德妃在去岁五月,于冷宫中逝世。

  云荍查了,但最后查到的,不过是宫女的克扣虐待,而病逝了而已。

  云荍也就按照规矩,一张薄棺装裹了,运出宫找个地方埋了。

  这件事她都不需要做姿态报告给康熙看他的回应,因为她知道,凭德妃做的事,康熙不可能给她任何优待。

  谁知道后来出了那么一系列的事,本就无人关注的德妃,就更加透明了。

  想及此,云荍决定在选秀前将这件事提一提,不管康熙有没有从别处知道,她到现在才说,就已经是失职了。

  “皇上,德……乌雅氏于去岁五月在冷宫中去了,您看今年,可要给胤禵择嫡福晋?”云荍小心翼翼的问道,她着实不愿意提起去岁五月这个时间。

  康熙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选。”

  “那,今年宫中要留几人?”云荍又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

  康熙却瞧了她一眼,道:“不留了。”

  康熙走后,云荍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怎么觉得自己,从康熙那句话中,听出了一丝笑意呢?

  六月初,秀女最终阅选完毕,全部被送回家中,接着,赐婚的圣旨就一道道下来了。

  第一道圣旨,却是给胤礿的,给胤礿指了一个侧福晋、两个格格。

  两个格格第二天就抬进了府,次日,完颜氏心下有些忐忑的带着两个格格进宫谢恩。

  她以为是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事,所以额娘才忽然赐人下来,要敲打她?

  毕竟额娘当年说过,已经求过皇阿玛,皇阿玛不会插手胤礿的后院之事的。

  等谢完恩,云荍将两个格格打发下去,完颜氏言语犹豫的道:“儿媳这段时间没有常进宫给额娘请安,还请额娘不要生气。”

  云荍瞧她一眼,哪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直接道:“皇上这次赐人没有跟本宫说,本宫是同你一起知道的。”

  完颜氏脸一下涨的通红:“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云荍摆摆手,“本宫以前不乐意管你们,以后也不会乐意管你们,你只要自己立得住,没人能威胁你身为四福晋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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