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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他垂了垂眼,不肯再看那层层繁华下个个丑得叫人发愁的人脸,总有些玩意儿放在某些人身上便显得尤为恳切,可一旦脱离,又俗气得厉害。

  沈瑞漫不经心地补了话:“我素来胆小怕死,若没个生境在后面兜着,我夜半都要爬起来给自己一耳光。”

  管湘君在唇舌间掂量几番的话又被她硬生生噎了回去,生平头一遭,她对东家和老夫人的决定产生了疑虑。

  她抬眼看向与她一桌之隔的少年郎,目光略带着些审视。

  “沈公子即便是想要找盟友,中都城内也应当有大把的人供你驱策,遍数汴朝,只怕有多少行商者便是倒贴也愿意同沈公子做这笔生意。”

  沈瑞闻言弯着眼睛笑起来,面不改色道:“沈某既然愿意同夫人做这笔生意,自然是划得来才会做。从头扶持一家太累,若不能两相得益,只怕养也只会养出个中山狼来。”

  “公子就不怕楚家就是那匹喂不熟的中山狼?”

  “说起这个,沈某倒的确是有些惭愧。”

  管湘君仔细瞧了他的神情,当真是想要从中寻摸出点惭愧的意思来,甚至还有些恶劣的狡黠,可显然这不过是沈瑞随口说出来诓人的话术。

  “楚家百年的根基尽在中都,我盘算了一番,十年之内,大约是跑不掉的。”

  管湘君合了合眼,忽而觉出这笔生意的晦气之处来。

  沈瑞似乎也发觉再由着她这般问下去,只怕今日的生意要告吹,倒也稍稍坐直了身子,试图正色些。

  毕竟那漂亮鬼夜夜梦中索命,再不想法子将根基立稳了,寻个安心的依仗,只怕少不得哪天就不明不白地祭天了。

  “虽说如此,可楚夫人也不必担忧,那日在春祈河岸沈某所言的十之一二,想必夫人也有所思量。”

  他懒散地伸出只手掌,在管湘君眼前展开,他手掌生得漂亮,叫人不自觉便将目光投放在上面。

  “余下的七.八分,我不敢说能尽数添补,但做够半数……”他勾了勾唇角道:“可不算难。”

  管湘君掩在袖中的手指蓦然握紧,多年走商,这半数之重她再清楚不过,甚至仅仅是这般听着,便叫她心中发烫。

  甚至,这很有可能并不是一件虚无缥缈之事。

  她张了张口,勉强压下心中的躁动问道:“依照着沈公子的家世想必不会不知晓一个世家的花销有多少,楚家所占便是公子口中的‘不过十之一二’,但已然是这般盛景。”

  “至于半数,沈公子可曾算过其间利润几何?”

  沈瑞这会儿还有些头痛,他揉了揉额角笑道:“楚夫人,春祈河、渡春江一脉相承,这条水运可不仅仅能做世家金玉的买卖。”

  “既然要吃,就得通吃。”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管湘君,见管湘君的目光落在了蜡印上,便不怎么诚心地解释道:“这印的是我的私印,夫人虽代表了楚家,可沈某却是只身前往。不过楚夫人也不必担心,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他不会不管。”

  “我若是把自己折腾没了,他死了都没人哭他。”

  管湘君没接话,她现下只恨自己目光大约太显眼了些?无辜听了这诸多的混账话。

  见管湘君看得入神,沈瑞站起身抚了抚衣料上的褶皱道:“兹事体大,我知晓楚夫人难处,夫人可回府商议后,再来寻沈某,沈某随时恭候。”

  就在沈瑞将要一脚踏出房间时,管湘君突然开口问道:“妾身有一事不明,女子行商处境难堪,于公子而言并非最佳,公子又是何故?”

  沈瑞忽而笑起来,语调中难得添了两分真心实意。

  “这世间男子大都狡诈鬼魅,多费心神,楚家若非是老夫人坐镇,由夫人掌家,今日沈某倒当真不见得站在这里同夫人多言一句。”

  “沈某还有事,先行一步。”



第019章

  管湘君闻言,手指紧紧地捏住了手中的信,将上面压出个不浅的褶皱。

  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她才重新凝神看着信上的字句。

  中都城内世家皆存着百年的底蕴,更有甚者是从前朝时便拿捏着泼天的权势富贵,从不曾将熄。

  所谓百年的皇族、千年的世家,汴朝依傍着这些世家的权势建朝,而今也必然反受其累,因果循环、本末之变,倒也算得上这世间的浩然真理。

  只独独叫万千寒门无辜受累。

  多少世家关起门来,内里不知藏着多少陈尸烂骨,打开门,又对着满目的饿殍视若无物,装出一副清雅姿态,实则尽是些金玉包裹着的腐尸。

  管湘君深知楚家做的便是这层金玉外壳的生意,显然沈瑞也清楚得很,他甚至将这之间的商机能延续至今的由头都剖析了个透彻。

  如他所言,北方匠人多偏爱些打眼阔绰的物件儿,从衣饰到器具无一不依照着最耗银子的那层玩法。南方匠人则更精细些,讲求个玲珑俏劲儿,因此也算颇有意趣,从形式上也更贴合百年世家的底蕴。

  因而中都世家便愿做那舍着高价的冤大头,至于南方的世家多是新贵,连祠堂都不太摆得满,更不必说家底几何,只怕一年的进项连养活人都要费劲。

  得了这生财道,自然便要想着由头掺和,联姻便是顶顶好的一项。

  管湘君眼皮轻颤了颤,她怎么会不知晓呢,渡春江以南那么多将手插进行商,想要从而分一杯羹的世家里,不是单数着谢家卖女儿的那一笔最为划算吗?

  若非如此,江东江氏又岂会是而今这般一家独大的局面。

  管湘君忽而想起了什么,她向前探了探身子,从窗户望下去,看着方才从这屋子里走出的少年郎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元楼。

  他身旁跟着的侍女从马车后搬下木制脚凳,沈瑞便踩在上面进了马车。

  马蹄声同车轮碾过石砖的声音一并响起,又逐渐远去,最后彻底消失在商贩们的叫卖声中。

  管湘君缓缓收回了视线,她不曾看错,春祈河那日,沈瑞也是踩着木制的脚凳,而非奴仆的脊背。

  这大约也算得上中都世家里头一遭了——那些人,不踩在旁人的脊背上,是验证不得自己的脊骨是挺直着的。

  管湘君手指蓦然收紧,心中隐隐兴起一丝猜测,或许楚家百年之转机,竟全在于此了。

  ——

  沈瑞横躺在软榻上,小腿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将上面的话本子踢翻了几册,合眼枕在自己的左手上,右手捏着盘子里的梅子送进口中。

  春珰从屋外进来,合手道:“公子,吏部的孙大人又递了拜帖来。”

  她顿了顿,神情有些怪异道:“他这时间……倒是与上次相近,公子可需奴婢领他再去花园逛逛?”

  “不必,领进来吧。”

  孙闵站在府门外,手上直发抖,上次的经历还叫他记忆犹新,更何况此次前来根本就是来请罪的。

  他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那小祖宗交代的差事怎么就能转头就叫他给办砸了。

  他有些焦急地来回踱着步,这沈瑞必须得见,可怀中的物件儿也耽搁不得,哪个都是能叫他掉脑袋的。

  紧闭的府门被再次打开,孙闵闻声望去,便看到了沈瑞身旁的春珰,他顿时喜上眉梢,小跑着凑过去问安:“春珰姑娘安好,不知公子的意思是?”

  春珰并未理会他这点谄媚,神色如常道:“孙大人,公子请您进府一叙。”

  “好好好,多谢姑娘。”孙闵立刻惊喜应承,着一切都太顺利了,叫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但到底心中还记挂着另一件要紧事,他下意识小心地抚了抚袖子。

  春珰注意到了他这点小动作,轻瞥了一眼,却并未多言,将人一路领进了小院。

  孙闵一见了沈瑞,立刻涕泗横流地请罪道:“公子恕罪,今日陛下传臣进宫,谁承想便将那探花的去处给定下了,臣虽有心阻拦,但终是无能为力啊……”

  沈瑞倒是听见了些许响动,却没想到他这般号丧似的进屋便喊,沈瑞被吓了一跳,齿尖下意识用力,咬破了一颗梅子。

  他转过身子看向跪在地中央的孙闵,冷笑了一声道:“孙大人好大的难处,只是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啊?”

  不等孙闵说话,他便略挑了挑眉故作猜测道:“总不能,是来给爷传信的吧?”

  孙闵打了一肚子的腹稿顿时被强行噎回了嗓子以内,半天都吐露不出,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最终还是心一横道:“公子明鉴,臣方一从宫中出来,便直奔着公子这里来了,半点不曾耽搁啊。”

  沈瑞将腿收回来,坐起身子直视着满头大汗的孙闵,忽而好似松散下来些般地招了招手。

  “凑过来些。”

  孙闵心下茫然,可还是顺从地膝行至沈瑞身前,沈瑞支起腿,鞋尖抵着孙闵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来对视。

  “孙大人再晚一些,只怕满中都都要知晓了。”

  他勾了勾唇,眉眼却压低了些,显出点凶恶来。

  “爷叫你仔细盯着,你倒好似寻了个快活差事,现下办砸了又叫爷宽宥你,真是好算盘,爷竟不知孙大人是个往户部去的人才。”

  孙闵从他说的第一话起,脸上便止不住地往下淌汗,就在快要滴落时,沈瑞皱着眉嫌弃地撤回了靴子。

  看着面前的人浑身颤抖着,半天支吾不出一句话来,沈瑞颇有些没兴趣道:“听闻孙大人前些日子给几个族里的子弟在科考上提供了些便利?陛下可曾知晓孙大人是个如此能干的英才啊?”

  “明日我便启禀了陛下,免得日后封侯拜相落下了孙大人这般的人才。”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孙闵除此之外再说不出第二句话,只能连声讨饶,行动间碰到了袖子中硬挺的物件儿,动作忽然一顿。、

  他心中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将东西掏了出来。

  “公子请看,臣实在是不曾诓骗公子,陛下的手谕尚在此处啊。”

  沈瑞唇角一翘,仿佛找到了点乐子似的,伸手将那道手谕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赫然是擢升江寻鹤为太子太傅一事。

  亲写了手谕,又并非是让宫里的太监传旨,而是叫吏部的人亲自去,可见重用。

  沈瑞哼笑了一声,倒真是用心思。

  他将手指挪开时,乳白色的纸张上却留下了一点紫红色的印记。

  沈瑞怔了一下,他看了看那印子,又看了看手指上沾染的梅子汁水,忽而弯起眼睛笑起来。

  “这手谕爷去替你送。”沈瑞伸出的指尖隔空点了点,最终道:“算你赎了一遭罪。”

  孙闵大惊道:“公子,这不可啊!公子,这陛下若是知晓了,定是要怪罪的啊……”

  春珰使了个眼色,旁边早就守着的粗使仆役立刻掏出帕子将人的嘴给捂上了,随后便在一阵“呜呜”声中吗,给人拖了出去。

  “一瞧便是不懂规矩,孝敬上来的玩意儿,哪里有吐回去的。”

  沈瑞挑着眉看着手中非法获取的手谕,颇有兴致道:“备车,去倚湖居。”

  ——

  清泽慌慌张张地打开门扇冲进屋子喊道:“东家,沈靖云来了!”

  江寻鹤手中的笔一顿,随后垂眼道:“今日又是同谁来饮酒?”

  清泽咽了咽唾沫,声音有些颤抖道:“不是,是来寻您的。”

  他将目光落到了江寻鹤腕子上的红玛瑙坠子道:“他定是把坠子要回去的,属下早就说过,他肯定会来要回去的,可是他要是误会说是我们偷的可怎么办啊?”

  “属下听闻,这些世家里审讯人的法子可残忍了!”

  江寻鹤见他没个止歇,便插口道:“他不是来寻坠子的。”

  “要是他用烙铁……”清泽口中没说完的话被强行噎了回去,随后有些茫然道:“那是因为什么?”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道:“该不会是昨晚没咬尽兴,今天干脆来剁掉属下的手的吧。我可是根本没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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