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国家系统不像私人个体，钱再多，没身份证，照样不让你过安检。

　　一提到这事儿，闻晦就假模假样地开始委屈：“没乘高铁，我坐黑车来的。”

　　江夏：……

　　山城和春城之间隔着一千公里，开车将近十个小时。

　　“出租车司机不愿意接这样的单，太远了。”闻晦解释说。

　　所以昨天和今天都是在忙着找车找房子吗？

　　还有十个小时……

　　江夏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一直就误会闻晦了，对方没有想要离开他，也没有想要去找别的小鲜肉，而是不辞辛劳地排除万难来到他的身边。

　　江夏说不感动是假的，但闻晦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才认识半个月，半个月前是全无交集的陌生人，一个人真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对另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而炙热的感情吗？

　　江夏有些迷茫。

　　摆盘精致的料理一道道上来，新鲜大个的海胆刺身像冰淇淋一样爽滑清甜，牡丹虾和象拔蚌也各有特色，江夏的兴致却不是太高，反而时不时偷偷打量对面的闻晦。

　　闻叔叔被他看得心猿意马，忍不住说：“干嘛，看上我了？”

　　语气特别淫/荡。

　　江夏：……

　　他收回视线，决定不再跟这个不正经的家伙说话，认认真真吃饭。

　　江夏喜欢吃煎鹅肝，闻晦便把整份都推到他面前，自己吃旁边的拇指卷心菜。

　　江夏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下次我请你吃别的。”

　　闻晦笑着答应了。

　　“你明天就开始上课吗？”闻晦问。

　　江夏点点头：“这周还剩三天，所以只需要上三天课，马上就又周末了。”

　　闻晦说：“周末去我那儿吧，还有些东西没买，你帮我一起挑。”

　　江夏同意了。

　　闻晦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两人坐进去，江夏说：“你不用送我的。”

　　闻叔叔凑过来低低道：“可是我想送。”

　　江夏感觉自己右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车内的温度一下子就升高了好几度。

　　出租车在山大校门外停下，闻晦又陪他走了一段路，两人并没有牵手，但挨得挺近，从背后看就像一对亲密的恋人。

　　快到男生宿舍的时候，闻晦停住脚步，低头看着他。

　　他看得很专注，也很认真，眼神深邃得仿佛盛夏的夜空，江夏心脏跳得乱七八糟，有些担心他会说出，或者做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整个人都绷紧了。

　　然后他听见闻晦极其温柔地说：“我想抱抱你。”

　　说完他非常短暂纯情地拥抱了一下江夏，纯情到和他以往老流氓的形象完全不符。

　　江夏原本以为他会借机揩油，或者像傍晚在寝室走廊里的时候那样亲自己。

　　大概看出他的想法，闻晦笑起来：“这里人太多了，被别人看到会说你闲话的。”

　　江夏愣了愣，其实不是很怕别人说闲话，他不认为和同性谈恋爱是多么可耻的事情，否则也不会向顾一凡表白了。

　　但问题是他和闻晦在谈恋爱吗？

　　他喜欢闻晦吗？

第16章

　　江夏趴在寝室的窗户边，看着闻晦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他对闻晦有好感，不然那一耳光肯定毫不犹豫就扇下去了，也不会愿意跟着人家去吃日料，不会在闻晦说“可是我想送”的时候，觉得他特别撩人。

　　所以他应该是喜欢闻晦的吧。

　　意识到这一点，江夏心里莫名雀跃起来，这种雀跃非常隐秘，就像春天里的一颗种子，在无人处悄悄发了芽。

　　*

　　刚开学，老师和学生都还沉浸在假期的余韵里，这段时间对大一新生而言主要用来适应大学生活，三天时间滋溜一下就过去了。

　　“明天周六，我们打算去附近逛逛，小夏要一起吗？”404寝室四只都不是山城本地人，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新鲜又好奇，作为寝室长的齐鹏飞提议道。

　　“我答应了陪我叔叔买东西。”江夏委婉拒绝，“你们玩得开心。”

　　这三天里，闻晦每天都跟他发微信，有时候还会打语音或者视频，所以室友都知道江夏有个对他不错的叔叔在山城，便没有勉强。

　　第二天闻叔叔又出现在山大男生宿舍楼下，江夏过去的时候，他正和宿管阿姨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对方逗得咯咯笑，才第二次见，就琢磨着把外甥女介绍给他。

　　江夏：……忽然一点也不想喜欢这个家伙了！

　　闻晦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两人并肩往外走。

　　“先吃午饭还是先买东西？”闻晦问。

　　江夏低着头不理他。

　　“怎么了？”闻叔叔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江夏看了他一眼，酸不溜丢地说：“宿管阿姨的外甥女据说超漂亮的。”

　　闻晦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顿时好气又好笑，还有点高兴，他故意板起脸问：“怎么？你想追人家？”

　　江夏别过头，小声嘀咕：“我又不喜欢她。”

　　闻晦同样小声：“我也不喜欢。”

　　江夏不说话了。

　　“先吃午饭还是先买东西？”闻晦又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

　　江夏想了想说：“先吃午饭吧。”

　　山城最出名的菜色是火锅，闻晦让出租车司机把他们带到火锅一条街，找了家网上评价还不错的进去吃。

　　两人点了个招牌九宫格，又点了火锅三宝，外加肉丸，酥肉，面筋，贡菜，金针菇等涮菜。

　　山城火锅几乎没有清汤锅，江夏嘴唇被辣得红艳艳的，闻晦的目光很自然就落在上面，满是黄色废料的脑子里又开始放起了小电影。

　　“你干嘛？”江夏感觉他眼神逐渐变得涩情，忍不住问。

　　闻叔叔顿了顿，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江夏的脸腾地红了。

　　接下去的时间里，十八岁的小侄儿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马赛克。

　　……这火锅没法吃了。

　　从火锅店出来，两人去了离得最近的一家沃尔玛超市。

　　闻晦推了辆购物车，从货架上拿了不少男孩子喜欢吃的零食牛奶，又买了几根肋排，新鲜蔬菜和水果。

　　“你还在长身体。”闻叔叔说，“晚上我们家里吃吧，我给你做饭。”

　　“你还会做饭？”江夏惊讶。

　　“你叔叔我会的可多了。”闻晦语气幽幽，好好一句话又被他说得不正经起来。

　　江夏：……

　　两人还挑了些生活用品，都是根据江夏的喜好来的，最后走到收银台结账，闻晦面不改色地拿了两盒安全套放进购物车里。

　　江夏：……

　　江夏的心情颇为复杂。

　　他喜欢闻晦，但还没想过和对方做那方面的事，生日那天纯属意外。

　　可如果闻晦想呢？

　　他该同意吗？还是拒绝？

　　拒绝了闻晦会不会高兴？

　　他们这样应该算开始交往了吧？

　　男朋友之间做些亲密的事好像也十分正常……

　　江夏胡思乱想地出了沃尔玛，到闻晦住所的时候还有些纠结不清。

　　闻叔叔在旁边大概能猜出小侄儿在纠结什么，但他一点也不想说破，反而坏心眼地觉得这样的江夏十分可爱。

　　闻晦租的是个独栋的小别墅，房东刚装修完晾了两个月还没搬进去就因为工作调动全家搬去了外省，但因为看好未来几年山城的房价涨势，所以暂时不打算卖，先挂了出租。

　　闻晦本意是想在山大附近租个房子，不用很大，独立干净就行，这样每天都可以见到江夏。

　　可惜“学区房”房源实在太紧张，不少大学生因为学校宿舍条件一般，或者交了男女朋友，都会从寝室里搬出来去外面住，所以短时间内根本租不到，闻晦只好退而求其次。

　　他打开门，一道黑乎乎的影子从里面窜出来，围在江夏脚边打转，边转边咪呜咪呜地叫。

　　“煤球！”江夏简直太意外也太惊喜了。

　　闻晦搬来山城后，江夏不是没想过小黑猫该怎么办，他第一次遇到煤球的时候，小猫才刚出生不久，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猫妈妈抛弃了，软绵绵地趴在巷子口，叫声小得差点听不见。

　　江夏把它送去宠物店，店里的员工说这猫太小了，十有八/九活不下来。

　　但江夏没放弃，在店员的指导下用针筒喂它喝羊奶粉，用湿巾轻轻擦它的屁屁帮它排便。

　　煤球就这样一点一点从巴掌大长到了书本那么大，每天去巷口喂猫几乎成了江夏的习惯。

　　他原以为小黑猫要重新过上流浪的生活了，结果闻晦给了他一个大大的surprise。

　　“夏夏，以后你可以养猫了。”江夏听见闻叔叔这么说。

　　他心里开出了一朵花。

　　逗了会儿煤球，天色已经不早，闻晦开始处理晚饭要用的食材，江夏把在超市买的生活用品一件件拿出来归置好，最后塑料袋里只剩下那两盒安全套。

　　“夏夏，来尝一下排骨的咸淡。”闻晦在厨房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