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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塔录。”花酌枝又说了一遍,然后指指两人屁股下头的小木凳。

  萧见琛立时明白过来,“塔录,是凳子的意思?”

  花酌枝使劲点头,耳垂上的耳饰甩来甩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萧见琛的目光被那雪白泛粉的耳垂吸引过去。

  花酌枝则害羞地摸摸耳朵,他今日戴了一对小树枝的耳饰,是他亲手做的,也是首饰盒中他最喜欢的一对。

  “真好看。”萧见琛喃喃道,回过神来时结结巴巴补充一句,“我、我是说,你的耳饰。”

  花酌枝抿唇笑笑,然后往萧见琛跟前铺好一张白纸,粉唇一张一合,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字,写。”

  萧见琛听懂了,连连点头,“知道了,你要教我写苗疆的字。”

  花酌枝“嗯”了一声。

  “笔呢?”萧见琛在桌上看看,“有笔么?”

  “嗯。”花酌枝背过身去,从自己的小挎包里翻找片刻,果真找出一套笔墨。

  他将毛笔递过去,在萧见琛伸手来接的一刹那,似有若无地,往萧见琛手心中挠了一下,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收回手去。

  而萧见琛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僵着胳膊一动不动,掌心里触碰的那一点在发热发烫,几乎要把他整个手掌心给烧穿。

  “嗯?”见萧见琛久久不动,花酌枝睁着天真无暇的眸子看他,那眼神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萧见琛猛地攥起拳头,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不过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不要想太多,花酌枝这样天真单纯的人,肯定不是故意的,他怎么能用自己的恶欲去揣测别人?

  “无事。”他佯装淡定,朝花酌枝笑笑,“开始吧。”

  花酌枝点头,他先是拿起墨块在砚中慢慢磨着,一下,两下,柔弱无骨的手在萧见琛跟前不停转圈。

  “啊!”

  突然,花酌枝惊呼一声,萧见琛回过神往他脸上望去,只见花酌枝脸颊染了些墨汁,脏兮兮的,又显得人笨笨傻傻,十分可爱。

  花酌枝一脸懊恼地说了什么,然后用抓过墨块的手不停擦脸,却越擦越多。

  “别擦了。”萧见琛下意识伸手,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握住了花酌枝的手腕。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动作,花酌枝抬头看去,红唇轻启,“脏。”

  要了命了!

  萧见琛“唰”地松开手,他站起身,“我、我去给你打些水来。”

  接着同手同脚往外走去。

  等萧见琛的身影从楼梯处消失,花酌枝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一个小册子认真看起来,那是一本制作精美的春宫图,上头两个惟妙惟肖的小人正在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再仔细看榻上两人的脸,赫然正是花酌枝同萧见琛,画册子的人也十分知趣,不仅标下二人名讳,还附有打油诗一首。

  “深深浅浅,颠颠倒倒,欲念萧郎,却道吟长。”

  花酌枝十分满意。

  【作者有话说】

  打油诗解读:吟长——长长的呻吟声。

  作者不会说苗疆话,发音有的问的苗族朋友,大部分瞎诌的,因为这位苗族朋友也不太会讲方言。

第6章 也不知道这树结不结实

  萧见琛端着小盆回来时,花酌枝脸上的墨迹已经干透,听到脚步声,他仰头看去,脸上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丝毫看不出刚才还在正大光明翻看春宫图。

  “给,擦擦脸。”萧见琛将帕子打湿,拧去多余水分后,才递到花酌枝跟前。

  花酌枝用南疆话说了声谢谢,他接过帕子,却在左顾右盼找着什么。

  萧见琛询问:“你找什么?”

  花酌枝吐出两个陌生的音调,一手竖起在脸前,做了个照镜子的姿势。

  “可是要照镜?”萧见琛猜测,他起身在二楼逛了一圈,却一个能照人的东西都没找见,他又走回来,正要想办法时,便见花酌枝又将帕子递了回来。

  他不明所以接过去,花酌枝握上他的手腕,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萧见琛这才明白,花酌枝的意思是要自己帮他擦,他看向后者,人已经闭上双眼,下巴微微抬起。

  许是抬久了有些累,花酌枝换了个姿势,他面朝着萧见琛,双手托起下巴,就这么乖乖等着。

  萧见琛使劲吞咽一下喉咙,而后缓缓抬手。

  微凉湿润的帕子落在侧脸上,以极慢的速度,一下,一下,慢慢蹭着,他怕自己手重弄疼了花酌枝,每蹭两下便要停下来查看是否叫他擦破了。

  “夫人——”

  听见这一声,萧见琛的胳膊瞬间弹开,手里的帕子一下飞出去老远,他一屁股坐回自己本该坐着的位置,佯装无事朝声音处看去,干咳一声,“怎、怎么了?”

  王文才站在楼梯上,只露出半个脑袋,像是瞎了眼般没看见两人方才还紧紧挨在一起,“夫人,祭司大人差我来问问,夫人可是学累了,可要用膳?”

  “用……用吧用吧。”萧见琛翻开桌上的书,双臂交叠压在书沿,他假意学习,看了几行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识得。

  这时一只素白的手从他双臂间伸出,泛着粉色的指尖点了点开头三个字,吐息如兰道:“花,酌,枝。”

  萧见琛身子一僵,心虚地朝楼梯看去,那里已经没了王文才的身影。

  他放心地收回目光,看着那三个字,跟着花酌枝念了一遍,“花酌枝。”

  花酌枝满意地点点头,又读了一遍后,手指反过来指着自己。

  而这样一来,他的胳膊就顺势挎在了萧见琛臂弯里。

  萧见琛早就发现了两人姿势不对,可他不敢乱动,佯装什么都没瞧见。

  “我知晓了,花酌枝是你名字,我名字……”他抓起笔,在花酌枝三个字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放缓语调教花酌枝念。

  “萧,见,琛,这是我的名字。”

  花酌枝嘴唇动了动,努力半天,却只吐出一个字,“琛。”

  “莫急。”萧见琛又读了一遍,这次语速更慢,“萧,见,琛。”

  花酌枝再次张开嘴,粉嫩的舌尖在齿间若隐若现,在萧见琛期待的注视中,他信心满满开口,“琛……”

  说完一脸懊恼地捂住嘴。

  萧见琛安慰道:“没关系,汉人的话是比南疆话难学,若学不会三个字,你便称呼我琛便是。”

  “琛。”花酌枝笑笑,又指了指花酌枝后面两个字,他先是伸手数出十个指头,自己的不够用,便拉过萧见琛的手,一个个地,掰开八根。

  早就知晓花酌枝年岁的萧见琛一看便懂,“你今年,尚十八。”

  花酌枝点头。

  萧见琛加上一根手指,“我今年十九,大你一年。”

  花酌枝听懂了,笑得眯起眼睛,慢吞吞道:“琛哥哥。”

  “扑通!”

  心跳出十分明显一声,萧见琛打赌,花酌枝必定是听见了。

  他“唰”地一下站起来,背对着花酌枝,猛地咳嗽一声,“既、既然如此,我虚长你一岁,你我二人又如此投缘,那往后便以兄弟相称,你喊我一声琛哥哥,我便喊你一声……喊你一声枝枝,如何?”

  一声枝枝甚是暧昧,萧见琛都不敢确定花酌枝愿不愿意自己这样唤他。

  “夫人!”

  “……”萧见琛面色不虞看向不停打断他跟花酌枝的王文才,“又怎么了?”

  王文才举了举手中的竹木托盘,“夫人,饭好了。”

  “拿来吧。”萧见琛指指桌子示意他放下,多打听了一句,“大祭司呢?”

  “祭司大人劳累一夜,已经歇下了。”

  “好,你下去吧。”

  等王文才离开,萧见琛把托盘往花酌枝面前一推,“我们一同吃吧,待会儿再学也不迟。”

  花酌枝低头扫了眼,托盘中一半是中原常见的饭菜,一半则是他常吃的东西,他点点头,舀了勺汤喝。

  一天的课程学下来,萧见琛没学会几句南疆话,倒是花酌枝在他有意无意的影响下,学会了不少汉话。

  夜幕降临,花酌枝背起自己的挎包,同萧见琛告别,“明日,来。”

  “好,明日继续。”萧见琛满目热切盯着花酌枝的背影,就在人马上要下楼时,他脑子一转,连忙跟上去。

  花酌枝歪头看他,眼神不解。

  萧见琛指了指外面的天色,“天黑路难,我送你一送。”

  花酌枝眼睛转动几下,但没拒绝,两人出了祭司殿,沿着小路往林子里走去,没走几步,花酌枝便停下来,指着角落那座吊脚小楼,“那。”

  那就是他的小楼。

  萧见琛随花酌枝手指的方向看去,很常见的一座小楼,门口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还有不少叫不上名字的菌子。

  他抬头看去,目光灼灼打量着小楼的窗和那棵窗外的树。

  也不知道这树结不结实。

  “琛哥哥。”夜幕中,花酌枝甜甜一笑,学着今日萧见琛教他的话,“告辞。”

  “好,告辞。”

  目送花酌枝进了屋,萧见琛又沿着小楼转了一圈才离开。

  屋内,正在沐浴的沈碎溪同花酌枝对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花酌枝放轻脚步走到窗边,看见萧见琛离开的背影后才开口解释,“他要送我回来,我又没有自己的小楼,只好先来你这儿。”

  从成为南疆大祭司开始,花酌枝便一直住在祭司殿中,而那仿佛已经成为他使命中的一部分,他被紧紧捆缚在里面,哪儿都去不了。

  沈碎溪从浴桶中起身,拿过一旁的衣裳穿好,随口问道:“今日同他相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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