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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夏一苇把车停在茶楼门口,深沉地道,“不是每个相声演员都能上电视,更多人,只能在这样的茶楼找工作,难糊口。你要竞争的都不止是同行,还有戏曲演员、杂技演员甚至可能是音乐剧。”

  她特意带齐涉江来这样的地方,而不是电视台,就是要让儿子看到现实,吓吓他。

  谁知道齐涉江感叹道:“看起来条件可真好!”

  他那时候因为得罪过当官的,没有园子敢收,还只能撂地卖艺呢,相当于摆地摊,就在大街上说相声。

  至于同台竞艺争饭吃?旧时候场子里也这样啊,戏法、踢毽、耍坛子……多了去了。

  夏一苇噎了一下,齐涉江的语气太真情实感了,她都找不出破绽,“……应、应该也有更差的,看不到罢了。先进去。”

  把墨镜戴上,夏一苇领着齐涉江进了茶楼。一般会来这里的,一半是好这个的,喜欢喝茶聊天看点热闹节目,一半是游客。

  夏一苇打了个电话,直接去了老板办公室,“吴老板,麻烦你今天特意过来了。”

  她和老板也有几面之缘,老板平时也不是天天在这儿。

  “夏姐说笑了,你来了我肯定得接待啊。”吴老板看到齐涉江,知道他是夏一苇的儿子,又是一顿夸,随即适时地道,“想到后台转转是吧?我带你二位去。”

  要不是吴老板带着,他们也没法随意进后台休息室的门。

  这个时候后台还挺热闹,夏一苇墨镜遮脸,齐涉江知名度又还没那么高,见有吴老板陪着,那些演员也没往多了想。

  夏一苇打定主意要让齐涉江看看大家多不容易,就没打算逛一圈就走,至少坐一晚上。不但得在后台听,还得在前头看。

  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容易。她当个草包美人都不容易,何况这些演员?

  吴老板陪着他们也聊了一会儿,说说自己知道的故事,他其实不知道夏一苇的目的,但夏一苇一副要探听演员生活的样子,他也就配合着说。

  坐了得有半个小时,茶楼的经理忽然到了后台,“刘达哥俩儿来不了了,老周你先别走,上去说一段救个场。”

  吴老板一挑眉,问道:“他们怎么了?”

  提起这个经理也是一肚子的火,说道:“还能怎么,说接的活儿那边还没完,过不来。他俩现在是觉得自己火了,上过电视了,了不起啊!成腕儿了!”

  这明显是个嘲讽的口吻,他们口中那俩人在吴老板这里说相声也有两年了,最近时来运转上了几次电视,知名度提高了。

  吴老板早觉得他们有要走的心思了,这也正常,能上电视谁还窝在茶楼里,有这份知名度多走穴也多挣钱。只不过爽约实在不太厚道,吴老板烦躁地道:“行了,老周你们先顶上吧。”

  老周是个说评书的,这会儿其他演员都不齐了,只有他能顶上,二话不说,拿上家伙什就和经理一起往前头去了。

  可没一会儿,俩人又回来了。

  吴老板诧异地道:“这是怎么了?”

  经理擦擦汗,说道:“刘达那俩缺德冒烟的……今儿下头有一整个旅行团,导游怕是收了刘达好处,不知道怎么给游客吹的,跟那儿轰人,说要看刘达他们。”

  吴老板无语了,“我没许给他们一定上哪个演员啊,我就卖个团体票!”

  俩人一起骂上了刘达二人。

  但没办法,刘达他们确实上了两次电视,导游又给吹了,搞得旅行团的人觉得听个没名气的节目是吃了大亏,也不一定是多喜欢刘达或多喜欢听相声。

  但这时候,骂归骂,还是救场要紧。吴老板目光在后台一扫,思考有谁能镇住这个场子。

  “吴老板,不如我来唱首歌吧。”夏一苇忽然微微一笑,说道。

  吴老板惊讶地看着她,和刘达他们那种上过几次地方台而已的比起来,夏一苇才是真正的明星大腕。但就因为这样,他都没奢想过能让夏一苇来救他这小场子!

  “这……您太客气了,我找个老演员去就行了。”吴老板连忙道。

  虽然另找人可能也得费一番功夫,甚至再送点茶水才能安抚好客人,但是总好过闹出笑话——不管是不是刘达的错,摆不平事都是他这个老板的无能。

  夏一苇却道:“今晚也叨扰您了,都是朋友,不碍事。”

  见她这么真诚,真不像客套,吴老板也是心服口服,他们也没深交,但夏一苇这脾气,难怪当花瓶也能顺顺当当这么多年,没砸在哪儿。

  经理和其他演员在一旁听吴老板千恩万谢,都稀奇起来。

  直到夏一苇把墨镜给摘了,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又有点激动。没想到老板还有这关系,那他们今天岂不也算跟明星同过台了?

  既然在茶楼,夏一苇看看齐涉江,很自然就想到了让他和自己一起去合唱《何必西厢》。

  吴老板也不怎么看娱乐新闻,但夏一苇别说带个儿子,就是带十个八个儿子也无所谓啊。

  齐涉江也在后台扫了一圈,微笑道:“那我也借把弦子,给您伴奏吧。”

  ……

  包厢。

  一老一少一面喝茶,一面冷眼看着台下。

  那小的也就十七八岁,探着脖子看了一会儿,说道:“爷爷,那使短家伙的让人给轰下去了啊。”

  在曲艺行里,“使短家伙的”就是指说评书的。

  老者淡淡道:“你去打听一下,你说的那俩人还来不来了。”

  少年点点头,出了包厢。不多会儿,回转来了,说道:“估计是不会来了,唉……”

  要是刘达本人在这里,肯定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因为这名老者艺名柳泉海,是相声界的老前辈,电视上活跃了几十年,大徒弟还是京城相声协会的副会长。虽然近几年不怎么演出了,但地位摆在这儿。他说句话,比刘达跑断腿还管用。

  刘达也是无意中和柳泉海的关门弟子,也就是那少年结识了,在他面前暗示了无数回,想攀上柳老的关系。

  但是他哪能想到,少年心性跳脱,今天和爷爷路过,一时起兴,就说爷爷和我一起看看我一朋友演出,他说得还挺好的。

  柳泉海提携过不少后辈晚生,本身就很有爱才之心,欣然应许。谁知道就撞上刘达他们耍大牌。

  虽然少年什么也没说,但柳泉海从细节处,就猜得到几分了。

  柳泉海已经动了要走的心思,这时候下头忽然传来惊叫欢呼声,他们一看,台上已经多了两个人。

  少年定睛一看,“嘿,居然把明星给请来了?这不是夏一苇和她儿子,那个谁,齐什么。”

  这下场子何止是被镇住,简直要炸了。

  只听夏一苇自如地安抚观众,又介绍她要和儿子一起演唱一首取材自大鼓《何必西厢》的歌曲。

  下头那么闹腾,柳泉海已经起了要走的心思。他参加过的晚会节目多了去了,夏一苇他也见过,不怎么稀罕。

  少年确实挤眉弄眼地道:“爷爷您再听着,这歌儿我表妹放过,那齐什么给后头加了一段大鼓,黄调(走调)到天边儿去了,都不知是哪派的,您知道么,网上有人说他那叫散装的唱腔,哈哈哈哈。”

  “走了,还看什么热闹。”柳泉海蔫蔫儿地起来往外走,他对夏一苇那大白嗓子唱的歌一点兴趣也没有。

  就是这时候,三弦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三弦这种乐器,想演奏好是很难的,它没有品位啊,长长的柄,三根弦,没一定功力,别说玩技巧,把音弹准了都难。

  要是学得精,那缺点就是最大的优点,就因为没品位,高低变化自在随心,极其灵活,能柔能刚。

  北方的说、唱多是用大三弦,眼下这大三弦的音色,是透亮圆润,别具一格。

  《何必西厢》是爱情故事,齐涉江现场伴奏,揉弦比原曲更轻,多了几分婉转缠绵的感觉,更贴切了。

  柳泉海眼睛一亮,一下就停了步,由衷赞道:“这弦子……滑得有味儿啊!”

  柳泉海说罢还不够,竟是两步又倒了回去,仔细一看,才发现弹弦子的不是弦师,而是夏一苇那儿子。

  少年一噎,他也不知道齐涉江还会三弦,嘀咕道:“还行吧。”

  但下一秒,夏一苇唱到副歌部分“不是梦到情天情地,醒也地老天荒”句时,歌曲情绪推向高潮,三弦则连续几个下滑的中弦音,竟是模拟出了大雁柔婉的鸣叫声。

  大雁本就是忠贞的鸟儿,而用弦子模拟动物叫声又是高超的技巧,曲艺界把这种技法叫做“巧变弦丝”。

  柳泉海难掩欣赏,看向少年,“巧变弦丝,以物喻情,以声传形,这样功力还会黄调(走调)?”

  少年也茫然着呢,脸上又有点疑似传谣的挂不住,“……您再听后头那大鼓呗!谁规定弦子弹得好就一定唱得好了?”

  这话倒不无道理,柳泉海一下坐稳了,再无心离开。

  刚巧这时候,夏一苇也唱完了副歌,轮到齐涉江的唱段了:“纸窗梅影月初升——”

  第二次表演,齐涉江更为轻车熟路,低腔起唱,音调悠扬。尾音一拖一收,柔缓却不失张力。

  这就是子弟书那繁难唱腔中的一种:雀尾,最常用在景色描写或是抒情桥段当中。

  子弟书的唱法还分了东西两派,东城调是意气风发,慷慨淋漓,西城调则柔婉曲折,而教齐涉江子弟书的老先生主学就是西城调,故此唱《何必西厢》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少年乐道:“就这个,就这个,您听,这是什么味儿?”

  现在小孩学相声的少,他说是家学渊源,但自己也没正经拜师学艺过,天赋不高年纪又小,不比演唱会伴奏那位弦师或是柳泉海,倒也不能怪他内行人说外行话。否则单听这唱功,也知道肯定和跑调没关系了。

  他转头看去,却见爷爷面色不对,直勾勾盯着下头,正要再说话,就被爷爷的手给糊了脸,“闭嘴!”

  直到齐涉江那四句唱完了,柳泉海才把憋了许久的一口气给吐了出来,闭着眼睛,脸色十分复杂。

  少年试探地道:“爷爷……?”

  柳泉海缓缓睁开眼瞥他一眼,“倒也不怪你,就连我也不敢相信这活儿还有人能使。如果我没猜错,他唱的哪派大鼓都不是,而是子弟书。”

  少年活像见了鬼:“子、子弟书?您说笑的吧,子弟书不是都失传百来年了吗?!”

第五章

  子弟书已经是死去的艺术了,只剩下一些文本,它的表演形式和唱腔早便失传。

  但是,何其有幸,柳泉海曾经在现如今相声界还活着的老人中,辈分最高的孟老爷子那里,听他零星唱过几个小段。

  其实孟老爷子自己也没学过,只是据说老爷子有位师哥机缘巧合学过子弟书,他也不过幼时听着记住几句,谈不上正经、完整的传承。

  ——子弟书难教习不是说着玩的,否则怎么会失传,单单是唱腔,就有上百种之多!

  但是老爷子半学半描述的,好歹能让大家依稀知道那么一点儿味罢了。

  就是这味道,加上和鼓词相似却仍有些许区别的唱词,让柳泉海推测出来齐涉江唱的应该是子弟书!

  华夏大地辽阔,卧虎藏龙,说不定就有哪家人口口相传流传下来了。就像孟老的师哥,不也是巧合下学到了已经没人表演的子弟书。

  只是不知道夏一苇这儿子学到了多少段,就算只有这一段,也挺难得了,他极为好奇是在哪里学来的。

  柳泉海简单给孙子说了几句,是越想越心痒,沉吟片刻,当即就想上后台去攀谈攀谈了。

  以柳泉海的身份,亮明后进后台当然容易。

  这会儿后台也正热闹着,茶楼好容易来个明星,有的艺人就到上场门去看热闹。

  这儿懂子弟书的人少,但懂三弦的人不少,齐涉江那把弦子还是管后台借的。他们原以为齐涉江也就随便弹弹,谁知听到他那手“巧变弦丝”,都如柳泉海一般的喝彩。

  柳泉海找上吴老板这么一说,让他代为引见,吴老板当然得给这个面子,直接把柳泉海爷孙带到了下场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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