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没那么厉害，算是复读。”高个青年有点不好意思，摸了下脑袋说：“我叫宁许安，你要是想在这儿摆摊，就直接摆就行了。”

　　“你好，我叫肖乃望。”肖乃望笑了下，又问：“不需要交什么摊费么，会不会有什么部门的人来检查？”

　　“不会。”宁许安笑了，“顶多会有几个街道人员来看看，到时候你象征性地给他们两三块就行了，他们来的也不勤，七八天一次吧。”

　　“这还不勤？”宁许安妈妈气哼哼地摔打着毛巾，“一个月就得交上去差不多十块钱，这群黑心的！”

　　十块钱的确不少，现在的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三十多块，工作好些的工人一个月能拿五六十，小干部才拿一百多点，农村的农民能赚的更少，大多数人一个月都赚不到三十。

　　“你们晚上才来么？”肖乃望看着宁许安，“早上中午你们来不来？”

　　“来，早上来一趟，中午来一趟，下午五点来一趟，这三个饭点儿，有的学生和住在这附近的人会来这边买饭吃，然后我们九点多走，这边的学生有晚自习，九点下课，有的学生饿了会花钱买点夜宵吃的，不过不多。”

　　肖乃望心中有数了，对宁许安的坦诚很感激，面上露出两个酒窝，“谢谢你，那明天下午我们来摆摊，到时候请你们尝尝好不好吃。”

　　“不，不用......”宁许安突然脸红，结巴着摆手，“做，做生意都，都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你还把情况都告诉我了，证明你人好。”肖乃望是真心觉得这个宁许安人不错，虽然他在这儿蹲两天也能把情况摸清楚，但人家坦诚地说了，就要知情分。

　　和宁许安又寒暄了一会儿，肖乃望抱着肖宝宝回去了，到家的时候周家三个人都在，但不知道周毅国说了什么，周玉柔和周传景见到他只是狠狠用眼神剜他，然后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地骂，却不直接找事儿了。

　　肖乃望当做没看见也没听见，只要不直接找事儿，他也懒得理会，直接回厨房做了饭。

　　饭菜做的是五人份，毕竟只做自己吃的，必然又要一场大战，也罢，做给那群人吃就当抵付了房租。

　　不过，这菜钱他可不会再全部自掏腰包了。

　　吃完后肖乃望就带着宝宝回了屋，找出一个小本本，开始算账。

　　土豆五分钱一斤，一斤差不多可以做两份半狼牙土豆，加上调味料，纸碗钱，油钱，煤球钱，一份狼牙土豆的成本差不多在三分钱左右，所以他的定价不能低于三分。

　　现在的素馅白面包子差不多是一毛钱三个，肉馅一毛一或一毛二一个，芝麻烧饼是六分钱一个，所以他也不能卖太贵。

　　想来想去，肖乃望还是把价格定在了五分钱一份，其实按照现代的狼牙土豆定价规律，他完全可以定到一毛五以上，但是现在他还真不敢要高......

　　算了，等生意稳定了，他再考虑涨价吧。

　　算好小账本，肖乃望抱起在旁边探着小脑袋安安静静看他算账的宝宝，温柔地捏了一下宝宝的小脸，“宝宝在看什么啊？”

　　“爸爸好......好厉害！”肖宝宝小脸微红，乌溜溜的眼睛湿润润的，挥舞着小手，“爸爸好厉害呀。”

　　肖乃望笑了，“爸爸哪里厉害啊？”

　　“爸爸......”肖宝宝迷茫地眨了眨眼，小脸更红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可他就是觉得他爸爸特别厉害！

　　“爸爸就是厉害啊......”

　　“好，爸爸厉害......”肖乃望亲了宝宝的小脸儿一口，突然心血来潮，说：“宝宝想不想变厉害啊？”

　　肖宝宝顿了一下，大声说：“想！”

　　其实他也不懂怎么变厉害，但就是觉得那是非常棒的东西......

　　“那爸爸教宝宝背诗好不好？”

　　“背厮......？”肖宝宝再次迷茫地眨了眨他湿漉漉的眼睛。

　　“背诵诗词。”肖乃望很有耐心，温柔地给肖宝宝讲着，“诗词，是一种非常美的语言文化，会背诗词的宝宝都超级厉害，我们肖宝宝也学背诗，好不好？”

　　“好！”肖宝宝连忙点头，虽然他还是不懂，但他想做超级厉害的宝宝，因为他有个超级厉害的爸爸！

　　“宝宝真乖。”肖乃望奖励地亲了亲宝宝的小额头，想了想说：“今天我们学《咏鹅》吧，是一首描写大白鹅游泳的诗......”

　　“大白鹅游有......”肖宝宝“哇”地一下张圆了嘴巴，他感觉他好像认识大白鹅，他记得是一只特别大特别凶的，脖子长长的小动物......可吓人了！

　　“对呀，大白鹅游泳......”肖乃望笑着摸了摸肖宝宝的小脑袋，“爸爸背一句，宝宝跟着念一句，好不好？”

　　“好。”肖宝宝用力地点了下小脑袋。

　　“第一句是......鹅，鹅，鹅。”

　　肖宝宝跟着念，小声音奶声奶气：“鹅~鹅~鹅~”

　　肖乃望被宝宝的小奶音萌得不行，轻轻揉了揉宝宝的头发，夸奖：“宝宝真棒，第二句是......曲项向天歌。”

　　肖宝宝有点害羞，又很开心，继续跟着努力念：“曲......酱......向天歌......”

　　“不是曲酱......”肖乃望笑了，“宝宝看我嘴巴，曲——项——”

　　肖宝宝张大了小嘴巴：“曲......项......”

　　“宝宝真棒，又念对了，好了，我们连起来念一遍，曲项向天歌。”

　　“曲项向天......歌......”

　　肖乃望教了宝宝一会儿，等宝宝全部会念，甚至能连着背下两三句的时候，就去厨房打了水，带着宝宝一起洗漱，准备睡觉，毕竟明天要累一天，而且以后几个月都可能没有机会这么早就睡了。

　　......

　　第二天中午，肖乃望把炒货花生剥出来切碎，又重新上锅炒了一下，把香味全部激发出来，然后把小红椒和小葱洗干净，最后把所有调料都归置到位。

　　接着他又把所有土豆洗净，削皮切好，加水浸泡在干净的桶里，又试着在煤球炉子上做了两回狼牙土豆，操作都很顺利，味道也非常好，终是放下了心来。

　　等时间到了三点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稳稳地放到了小推车上，肖乃望推着小推车，带着宝宝出了门。

　　到中学门口的小街道时，时间差不多四点半，其他小摊都摆起来了，香味在小街道上肆意飘荡，肖乃望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紧张。

　　如果他做得不合这个年代的人的......

　　肖乃望突然狠狠摇了摇头，攥紧了拳头，不行！还没开始做就唱衰，那不是他的作风！

　　“爸爸......”

　　再低头，肖乃望就见肖宝宝仰着小脸儿满眼担心地看着他，小手拽着他的衣角，“爸爸你怎么了......”

　　肖乃望：“......”

　　“爸爸没事，刚刚有个蚊子飞过来，我摇头把它赶跑了。”肖乃望握住宝宝的小手，笑了笑，“我们去那边，宝宝跟紧爸爸。”

　　“嗯。”肖宝宝乖乖地迈开小短腿，跟着爸爸往前走。

　　肖乃望心里有些软，他刚开始出来时是抱着肖宝宝，但走了一半路后，很多道儿是上坡，他一只手推车推不稳，就一直是宝宝自己走了，走了这么久，一句累都没有喊，乖到不行。

　　“肖哥，你来了，我帮你。”宁许安迎了上来，非常热情，昨天听肖乃望比他大两岁后，就开始肖哥肖哥地喊了。

　　“谢谢。”肖乃望笑了笑，和宁许安一起把小推车停好，把煤球炉搬下来，然后就开始点煤球炉。

　　煤球炉点好烧旺后，差不多就五点了，中学是五点一刻下课，肖乃望准备现在就做起来，等学生下课了，香味正好也飘起来了。

第7章

　　想干就干，肖乃望烧锅热油，把其他调料，盆盆筷筷都在小推车上摆正，又舀了一盆狼牙土豆控水。

　　肖乃望开始弄的时候，旁边的几个摊主就往这边晃悠过来了，宁许安也往这边看了一眼，笑道：“肖哥，你这土豆切得真好看。”

　　“也好吃。”肖乃望笑笑，忽略了个别摊主撇嘴的行为，等油热了，就用大圆勺舀出了一份儿的量，放进锅里开始炸。

　　狼牙土豆条一入锅，锅里顿时冒出一大朵金黄蓬松的由众多油泡组成的“蘑菇”，肖乃望用铲子把“蘑菇”搅了下，让狼牙土豆全部散开，诱人的滋滋声在锅里蔓延，不一会儿，诱人又独特的炸薯香气就飘散开来。

　　有的摊主已经开始下意识咽口水，就算不知道味道会怎么样，但这可是油炸的啊，这一锅油汪汪金灿灿的油，这炸出来能不香么！

　　有住在附近的人陆陆续续地过来买饭，闻到喷香扑鼻的炸薯香气，忍不住都逛了过来，看稀罕似的看着，一个拎着一袋馒头的大妈好奇地嚷道：“小伙子，你这卖的什么？”

　　“狼牙土豆，大姐，您要尝尝么？”肖乃望边笑着回话边把土豆捞出，晃了晃控了控油，接着快速狼牙土豆放进小盆，撒上特制辣椒粉，花椒粉，少量特制辣椒油，花椒蒜油，搅拌均匀。

　　最后在上面点缀上红艳鲜亮的辣椒碎儿，嫩白水绿的小葱末，以及一勺被炒得喷香金黄的花生碎。

　　看着就格外引人冒口水。

　　“这一份儿得多少钱呐......”大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味儿实在太香了，香喷喷的炸薯味儿混着格外诱人的香辣麻香，引得人肚子止不住咕咕叫，也不知道那些辣椒油调料面儿都是什么料做的，怎么闻着就是和家里弄的不一样呢......

　　“五分钱，很便宜的。”肖乃望笑道。

　　“五分钱，五分钱都能买一斤土豆了！”一听价格，原本围过来的人都不满地窃窃私语，之前撇嘴的那个卖馄饨的摊主更是扯着嗓子喊，“小伙子你这也太不地道了，你这一份儿怕是还没有半斤土豆呢吧，这做生意啊，得实诚，别黑心......”

　　“就是就是......”有的人跟着附和，不就是炸土豆么，谁家不会做啊。

　　“您话可不能这么说。”肖乃望看了过去，“我这儿用的油，辣椒，小葱，花生，各种调料可都是上好的，还有煤球炉，煤球，哪样不要钱啊，这加起来成本可不低，我这一份狼牙土豆，能挣一分钱就不错了。”

　　对于他还没开张就开始给他找事儿的人，肖乃望也不想客气，又说道：“您那一碗馄饨至少能赚一毛吧，我这儿不地道的话，您......”

　　“你放屁，我这一碗怎么可能赚一毛！”卖馄饨的摊主眼睛一瞪，气急败坏地就要过来找事儿，“你小子新来不守规矩？！”

　　“刘叔你干什么？”旁边的宁许安连忙跑了过来，“刘叔你何必和肖哥过不去，肖哥卖的和你卖的又不冲突，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肖乃望暗暗磨了下牙，也觉得自己刚刚冲动了，他初来乍到，对上这胖子，再占理都不一定能拧得过，不过刚刚那两句话......他的确怼得很爽。

　　“刘叔是吧，我初来乍到，的确不懂规矩......”肖乃望笑了笑，端起做好的一份儿狼牙土豆，在上面插了几个牙签，“您是长辈，大人有大量，别和我生气，这儿是头一份，请您尝尝，给点意见？”

　　“呸，谁知道弄得干不干净！”刘胖子朝地上呸了一口，转身就走。

　　肖乃望憋住气，在心里劝告自己要忍住，忍住，转头看向旁边的宁许安，笑道：“小宁，你尝尝肖哥的手艺？”

　　宁许安一愣，随即笑道：“那可太好了，谢谢肖哥，我刚刚被馋的口水都冒出来了。”说着就捏了一根牙签，插了一根均匀地沾着诱人调料粉的金黄色狼牙土豆条，放进了口中，下一秒眼睛突然大睁。

　　飞快地嚼了两下，宁许安忍不住惊呼：“肖哥，好吃！太好吃了！！！”

　　“好吃你再多吃点。”肖乃望笑着又给把纸碗递了过去，同时对在旁边围观的人说：“今天第一天开张，这一碗放在这儿可以免费试吃，大家不介意的话，可以来尝尝。”

　　“真的？！”之前一个喊贵的男人大声问。

　　“没错。”

　　肖乃望话音一落，周围本来还在观望的人呼啦啦地全涌了上来，就在这个时候，中学的下课铃声也响了。

　　涌上来的人争先恐后，生怕别人吃完了，一捏到牙签就插着土豆往嘴里塞，下一瞬无不眼睛骤亮，一声“好吃！”都来不及说，连忙又插一大根往嘴里塞。

　　面对这种吃了又吃的局面，肖乃望也没有阻止，又开始炸起土豆来，放了学的中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来这边买饭的居民也越来越多，见肖乃望这边围了那么多人，空气中的香味又这么勾人，都忍不住咽着口水走了过来。

　　“老板，你这卖的什么？”

　　“老板，你这炸土豆好香啊，怎么卖的？”

　　“老板......”

　　“这是狼牙土豆，五分钱一大份，保证实惠好吃。”肖乃望麻利地把已经炸好的一份儿倒进小盆，开始调制，笑得很温柔：“不信你们问问，是不是好吃？”

　　“的确好吃！”之前那个拎着馒头的大妈已经忍不住拿出半个馒头开始吃，满面红光，“小伙子你这怎么调的，这也太香了，哎呦那个辣椒油哟，弄得我忍不住想就着馒头吃，这样吧，你给我来一份，我买回去给我孙子尝尝，他最近不怎么爱吃饭勒......”

　　见大妈吃得这么香，其余人也忍不住想买了，凑得更加往前，闻到的香味也更浓了，一个一个口水咽得此起彼伏。

　　“好勒。”肖乃望对大妈笑笑，麻利地调好装碗，递了过去：“您是第一个客人，我多给您放点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