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叶遥终于忍不住插嘴：“我猜测你们说的异兽是之前提到的火神？既然是神明了，怎么可能有灾厄之气，难道神明身上不应该都是仙气吗？”

　　赵晶晶道：“所以说你真可爱，宝贝，我们说的神明并不是祝融那一时代的，而是更往前，火神崇拜的开端，人类对于神明的存在可不是因为敬佩，源头大多都是恐惧。”

　　“因为恐惧火灾降临才会按时献上祭品祈求神明的原谅，虽然一点都不浪漫但这才是神明存在的常态。”

　　叶遥皱眉头道：“所以你在寻找的是会引起火灾的异兽？他犯下了什么重大罪行，让CSS出动追捕他？”

　　叶遥原本还以为是异兽引起了重大火灾，比如说胶州路公寓大火之类的事件。

　　但让叶遥没有想到的是赵晶晶道：“他盗窃了宝物。”

　　这说法让叶遥心一惊，他还记得自己手机里的代码金星一号。

　　穷奇不说话，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叶遥一眼，很好，他们想一块去了。

　　叶遥不动声色道：“什么宝物？”

　　赵晶晶道：“鹰之石。”

第14章 祸斗

　　什么是鹰之石，叶遥在书本中找到了答案。

　　他已经学会不再深究山海宠物店有多大，里面有多少个房间，视觉会欺骗他的眼睛，感官难以被相信，店铺本身只是一个载体，它的内核无法用视觉来探知，有多少间房恐怕只有一直生活在店中的穷奇才知道，叶遥只需要知道向穷奇提出疑问对方就会解答。

　　虽然在解答的同时还会奉送一个冷笑以及写了“愚蠢的人类啊”的鄙视眼神。

　　赵晶晶原本还挺乐意给叶遥解释一下被异兽偷走的宝物是什么，很可惜她的通讯器忽然响了，也不知道听见了什么，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向叶遥点头表示自己的歉意之后就把Panamera开走了，甚至无法将两人一猫送回山海宠物店。

　　赶时间成这样怎么可能给叶遥解释鹰之石，他的询问对象只剩下穷奇了。

　　但很可惜，穷奇在看见火场之后心情一直不太好，即使他的眉头没有拧巴在一起，脸上也没有带常见的混杂焦躁与不悦的神色，但叶遥就是知道他的心情不好。

　　就像是看见了前一天晚上手指夹烟独自站在紫峰大厦外的广场上，将脸隐于黑暗中的穷奇。

　　叶遥隐约能感觉到，打扰沉默中的穷奇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即使有的时候他心理年龄就跟宝宝一样大，所以直到他们下出租车到夫子庙发现穷奇的心情略有好转才道：“鹰之石是什么？”

　　穷奇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有说话，这让叶遥还挺惊讶的，他以为对方会怼自己一两句。

　　穷奇道：“跟我来。”然后将叶遥引进了宠物店中的一间屋子。

　　门是凭空在墙上出现的，或者它早就存在只是一直没有被注意到。

　　打开门，是一间很大很大的书房，就藏书量来看几乎像一座小型的图书馆，各种各样的书，新的，旧的，中国的，外国的，线装的，胶装的，分门别类整整齐齐一排排摆放在书架上，每本书不论新旧都被打理得很干净，至少书封皮没有落灰。

　　穷奇看都不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扔进叶遥怀里：“自己看。”他宣布道，“你得学会查阅书籍而不是问我，好好运用这间私人藏书室，等到你将其中的书读了大半，便能了解世界存在至今的规律，以及地球背面被人类小心翼翼隐瞒的真相。”说完就撂下叶遥，把门一摔，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叶遥抱着书向前走，一张宽大的书桌隐藏在书架之后，是由上了年头的黄花梨打造而成，天知道是从什么年代流传来下来的老古董。

　　他刚才路过了一排书架，上面的书绝对不是以纸张作为载体，而是丝帛以及羊皮卷，叶遥暗自咋舌，他挺怀疑那书是何年代的产物。

　　怀抱中的书让他还挺安心，硬壳外皮证明它起码属于现代，虽然等摊在桌上才发现印在书皮上出版社的名字让人怀疑。

　　异质物出版社。

　　《万国起源神话比较》

　　一条龙著。

　　他眼神动也不动，翻到目录，汉字以极快的速度涌入他的大脑，较常人稍快的中枢处理系统在不断辨认出可能是叶遥需要的信息。

　　终于他的手指蜷曲一下，叩击在书面上。

　　[雷鸟篇（鹰之石）］。

　　很好，这是他需要的。

　　[雷鸟是美洲原住民传说中的一种巨大神鸟，形似老鹰，传说翅膀有独木舟的桨那么长，当他振翅高飞时，就会风雷乍起，他的眼皮翕张之间，就会放出万丈闪电，是以巨鸟形象出现雷、闪电和雨的精灵。

　　但我们很惊讶地发现，在三千年前中国西部某些部落中也曾经存在雷鸟传说，甚至在他们部落遗址的墙壁上还保留神鸟图腾，然而在部落传说中雷鸟不仅仅是作为闪电的操控者而存在，他是部落的守护神，是保护重要之物的战士。

　　我们有理由相信，雷鸟所守护的宝物是传说中的鹰之石。］

　　他垂下眼帘，显然已经沉迷于书中的内容，叶遥想，这应该就是他需要的，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雷鸟是同时出现在美洲大陆以及东方大陆的自然神明，他可能是异兽，可能是妖魔，可能是神，可能是自然的精灵，但现在能够呼风唤雨操控雷电的精灵在守护瑰宝。

　　雷电，thor，这让叶遥有点在意，他读书类型广泛，基于个人兴趣以及他想要成为作家的梦想，所以叶遥也知道在古老的奥丁神话中，雷电之神thor拥有超越众神之父奥丁的力量，而天打五雷轰在中国神话中也作为最高等级的咒术，是力量的象征，能够像雷电之鸟守护的鹰之石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叶遥向后翻了一页，却惊讶地发现有关鹰之石的介绍只有一句话。

　　[鹰之石，传说中可以将死人复活的至宝。］

　　穷奇又给自己点了根烟：“你有什么感觉，讙？”

　　加菲猫道：“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抽抽自己的鼻子，“叶遥就是普通的第五代人类。”

　　穷奇道：“但是普通人类不会有解放孰湖的力量，也拿不到金星一号，当我在天空现出原形时，他也确实看见了我的模样。”

　　加菲猫道：“但是他对祥瑞之气以及灾厄之气没有反应，赵晶晶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你也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说实话如果你真的有什么疑问为什么来问我而不去问问孰湖？他既然决定让叶遥解放他，肯定是观察到了什么奇特之处。”

　　穷奇冷笑：“他说是灵光一现，你懂的，就是两人正常对视，然后他豁然开朗受到了上苍给予的奇妙预示，就像西方秃驴说的此物与我有缘一样，都是废话。”

　　加菲猫道：“那你可以过两天带他去CSS做一个全身体检，这本来就是无法避免的流程，人类的科技早就发展到了能够解读基因的地步，虽然只能解开一小段的密码，却足够让你知道叶遥究竟哪方面超过了普通的第五代人类，说不定你会发现他祖上有异兽的混血，或者因为变异而觉醒了特殊能力。”

　　穷奇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我不这么认为，他们不会有任何发现，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加菲猫道：“这是你的预感？”

　　穷奇道：“应该。”

　　加菲猫又道：“赵晶晶说当年拿走鹰之石的家伙到了这座城市，你怎么看？”

　　穷奇冷漠道：“不怎么看，不管鹰之石有什么用处，和我们都没有关系。”

　　加菲猫道：“但我记得你和偷走了鹰之石的家伙关系不太好？祸斗是吗，20年前当他狼狈逃出这座城市时不是宣誓要对你复仇，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会不会有问题？”

　　穷奇道：“管他去死，反正祸斗是通缉全国的逃犯，只要他露出点苗头第一个找他麻烦的肯定是CSS那伙人，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攻击力不错，上个月才更换的新一批武器还没有开封，祸斗赶着去死谁都拦不住他。”

　　加菲猫道：“所以我们不参与？”

　　穷奇道：“记住我们的立场，讙，永远的中立。”

　　“什么叫做接连作案？”赵晶晶快步走进办公室，她甚至还没有换衣服。

　　张队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面前是一张很大的电子显示屏：“我们之前以为罪犯祸斗泄漏出灾祸之气只是因为他饿了，你知道，虽然绝大多数时候他们能够管住自己的气息，但如果太过虚弱或者太久没有进食控制力就会下降。”

　　赵晶晶点头道：“所以我们判断他只是路过这座城市，想要找到他的可能性很低。”要不然早就进入战备状态了，怎么会穿热裤去山海宠物店租赁讙消除灾厄之气？

　　张队道：“坏消息是，他可能不是路过而是蓄意为之，当你消除第一处灾厄之气时，仙林区又有无人的居民楼发生火灾，而我们同样捕捉到了祸斗的波。”

　　赵晶晶道：“诺一卓玛，她有什么感觉。”

　　张队道：“她被从冥想中打断，现在在往仙林赶的路上，我由衷地希望能够听到好消息。”

　　披散着发辫的小姑娘在警察的带领下进入了火灾现场。

　　火焰已经被熄灭，黑烟已经散去，但在她眼中才发生小型火灾的房间中到处都弥漫着灰蒙蒙的灾厄之气，她虽然有超越一般人类的意念里，但很可惜除非是花费大量时间在此地吟诵经书，就算是她都无法驱散黑气。

　　但她却能分辨出灾厄之气的源头。

　　诺一卓玛看向沙发，她的手指勾了勾，松软的沙发垫子就飘了起来。

　　沙发垫子底下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以不存在于现代人类社会的语言撰写诡异的咒术。

　　诺一卓玛道：“有麻烦了。”

　　“祸斗有备而来。”

第15章 你是个好人

　　诺一卓玛出生在一个曾经很传统的藏族家庭，直到她爷爷那一辈还不吃驴肉、马肉、狗肉甚至鱼肉，徒步到布达拉宫加入长长的队伍，双手合掌高举过头顶，自顶到额至胸，拱揖三次、再匍匐在地，双手直伸，平放在地上，划地为号，磕完一个响头并且周而复始。

　　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出发，又经过多少天才到布达拉宫，宁玛教的喇嘛可以结婚，在家研读教义的男人并没有进入寺院接受戒律，但对于藏教的向往之心却一点都不比接受戒律的僧人要少，即使经过了世俗化的婚礼却也没有令他停下脚步，而是向布达拉宫朝拜。

　　诺一卓玛只知道自己的爷爷，再往上家庭如何并不可考，但按照一般方法推论，能有这样一个虔诚的爷爷，她的祖辈定然也是藏教的忠实信仰者，很可惜她的父亲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对教义那一套缺少崇敬之心，没人知道为什么他的思想会过分新潮，说不定摸摸他的后脑勺就会发现那里天生反骨。

　　他离开了西藏，到了江南同一个对藏教一无所知的女人在一起，最后有了诺一卓玛，一个保留着藏族姓名，并且拥有神奇力量的小姑娘。

　　她很早就被CSS吸纳进去，在这里诺一卓玛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力量，同时也意识到这世界上原来有许多人拥有和她相同的非人的能力，虽然能力有的强有的弱，但当她在CSS时，从懂事以来就一直朦朦胧胧笼罩在心头的孤独感终于被驱散，让她知道自己原来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她有许多的同胞，直接的真实的世界铺展在他们眼前，归属感以及得到了朋友的安心是她愿意呆在这里的重要原因。

　　在打靶场训练的时候，赵晶晶永远能用缩短一倍以上的时间打出诺一卓玛望尘莫及的好分数，意念力的存在让她并不容易接受现代科技，念力是她的手，是她的脚，是她身体的延伸，是能够帮助她达成目的的最好工具，而现代兵器只是辅助，她按动枪把手，虎口被震得发麻，肌肉在嗡嗡嗡作响，发出阵阵悲鸣，折磨自己的身体却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好成绩。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念力可以给她提供帮助，而科技只会拖后腿。“因为你要配合你的队友，念力没有办法将所有人连在一起，但是电磁波可以。”赵晶晶耸肩，“当你心情起伏不定时念力无法产生效果，但是枪却会稳定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

　　“你是我们的秘密武器，你的念力是制胜的法宝，是保护同伴的关键，但是现代科技能够让你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

　　“当思想被束缚，认知被困在无边无际的海洋，就拔枪吧，火药的味道可以带你驱散恐惧的阴影，划破蒙蔽视听的屏障。”

　　“！”

　　诺一卓玛猛地拔出枪，砰砰砰三声过后，天花板上的吊灯炸开，玻璃块散在地上七零八落，面前还孤零零地停留着一盏只剩下一半的造型奇怪的灯把手。

　　她突然的射击让帮助诺一卓玛进来的两位警员一惊，他们下意识地向后撤步，眼睛紧紧盯着面前还能被称作是小姑娘的人，手搭在衣服下硬邦邦的位置上，是机械冰冷的硬度，显然他们手上也有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武器。

　　没人知道为什么眼前刚才还好好的小姑娘突然狂性大发，说实话他们已经同对方搭档出过几次任务，知道世界上存在着一批明明看上去是人类却已经超越了人类界限的生物，以他们的视角来看这些人或许是拥有超能力，所以当沙发轻飘飘地飞起时没有人惊讶，真正让他们受到惊吓的是诺一卓玛的突然失态。

　　“带我离开这里。”听声音就能察觉到诺一卓玛的疲惫，好像忽然被抽干了身体中的绝大部分力量，剩下的部分只能支撑她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而没有直接瘫倒在地。

　　两警惕的男人对视一眼，好像在判断诺一卓玛现在的状态，最后他们决定听小姑娘的话，一人一边扶着将人从居民楼中带了出去。

　　CSS南京分部的人都很重视诺一卓玛，其中当然有她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天赋这一层原因在，但小姑娘淳朴的心性同样是他们试图保护的瑰宝。

　　当她执行任务时，制服前端扣子上的微型镜头就会同步开始工作，将诺一卓玛看见的一切都传递到分部的大屏幕中，工作人员早已在自己的岗位上就位，他们会用卫星扫描电子脉冲等种种手段通过图像还原出当地的磁场以及地貌，虽然有的时候因为干扰而产生一定偏差，但他们已经在用现在被研制出来的最尖端科技做还原图。

　　“情况不太对。”华国豪坐在电子显示屏后方神经质地咬指甲，稍微靠近一点就能听见咔嚓咔嚓的声响，他的十个手指头指甲都深深地陷入了肉里，而且还坑坑洼洼，经常流血，因为他咬指甲一忘我就会咬过头。

　　“这里的磁场似乎已经被灾厄之气影响到了，三维图画面产生了极小的扭曲。”

　　张队眉头一挑看向赵晶晶：“你才从第一处着火点回来，情况怎么样？”

　　赵晶晶皱眉头道：“一切正常，就像祸斗只是经过那里无意间泄漏出一点气息。”虽然这么说，但她的心率却在加快，无缘无故的紧张以及无缘无故的心悸，这让赵晶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张队道：“接通诺一卓玛。”

　　他拿起了通讯器：“你那里情况怎么样，卓玛？”

　　在同一城市内距离并不远，干扰信号自然也不会存在，然而平日里在工作中非常负责只要一被呼叫就会出声的女孩儿这次却没有发出什么实质性的声音，在监控室里的各位只是沉默着听诺一卓玛愈发粗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