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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怎么可以不管,你不疼吗?”宁离无法理解他。

  “疼。”他实在说。

  宁离闻言手忙脚乱的想爬起来叫医官,却被人锢着腰身走不了:“一会儿就不疼了,不必在意。”

  “伤口已经缝合,不然你帮我再上个药,兴许是方才缝合好的地方动作大了些。”他低声问。

  “止血……对,止血。”宁离起身在凌乱的一堆药瓶中寻到了止血散,孟岁檀又凝着她的脸:“帮我解开绷带。”

  她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前解开系着的皆,绕着腰身,越往里,血迹沁的越暗,直到露出小臂长的伤口,狰狞异常,翻滚出的皮肉被线缝合在一处,只有一处似乎是崩开了。

  “伤口崩开了,不行,我得去寻医官。”说完她急急忙忙的又跑去寻了大夫。

  大夫来后瞧见他的伤口又指责了一通,偏生他还没什么愧疚和不好意思,视线幽深的桎梏在宁离身上。

第53章

  “大人还是切莫在有什么大的动作了,这几日最好都莫要下床,有什么事吩咐下人便好,若是再崩开,老夫也没什么办法了。”医官重新给他包扎好了伤口。

  孟岁檀没应他,只是蹙着眉问他:“多久能好。”

  “短则半月,长则一月,大人放心,至少到浔州时定然能好。”医官贴心的给他搭上了薄被。

  宁离看他没事了,便赶紧说:“既然大人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说完不待他说什么,便溜回了屋子。

  客船夜晚遭袭,当夜便改了航道,只是另一航道也有风险,江上风浪大,视线极为不清晰,夜色仿若一片迷障,余客船在江上漂流。

  方才打斗间没有见阿寰和七师兄,宁离有些担心便去寻了阿寰,她欲敲门时听到了屋内丘晏如的不悦:“不行,贼人已经跑了,不会有危险,何必要去与宁离同住。”

  阿寰好声好气道:“她今日险些遭贼人砍伤,不过是一个小女郎,性子又胆小,我是她师嫂,合该去安抚一顿。”

  丘晏如冷淡别开脸:“我说不行便不行。”他口吻强硬,听得宁离都为阿寰捏了一把汗,这丘师兄的脾性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温润儒雅,骨子里竟如此强硬,阿寰那般柔弱,也不知怎么受得了。

  阿寰并未生气,只是好整以暇:“夫君在担心什么。”

  丘晏如滞了滞:“你唤我什么。”

  “夫君。”似是为了迎合,阿寰又唤了一声。

  丘晏如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就一夜。”

  宁离闻言忙不迭转身回了屋,假装在桌前翻看画册,不多时阿寰便进了屋:“怎么样,吓着了吧。”

  “还好……”她探寻着看阿寰,她面上并没有一点生气,饶是宁离也忍不住问她。

  阿寰愣了愣:“你都听到了。”

  宁离实在的承认,却见她淡淡一笑:“男人,都吃这一套,或许你以为我是委曲求全,我只是把主动权握在手中罢,他高兴为我,痛苦为我,你觉得,我会难过吗?”

  看着她坐在铜镜前梳头的样子,宁离愣住了:“可你若是不喜欢他……何必勉强自己。”

  “谁说我不喜欢他,只是先暴露的人便输了罢了,何况,这是他欠我的,皎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对方掌握主动权,有时候主动出击比被动逃避可有用多了。”阿寰笑得柔和。

  宁离好像似懂非懂。

  翌日,宁离出门时瞧见医官又在隔壁,看着怀泉又端着药汁往里走,怀泉瞧见她,主动说:“大人昨夜伤口有些感染,一直在发热。”

  “现在可好些了?”

  “刚退了烧,女郎不若去瞧瞧。”怀泉很识趣的说。

  她进退不得有些为难,一则她对他的强横有些害怕,他越发肆无忌惮,叫宁离恨不得敬而远之,但他又救了自己,宁离觉得做人不能翻脸不认人。

  “那好吧,我就待一会儿。”她纠结了一会儿后叫了阿喜与自己同去,亏的她昨夜晕船,在屋里躺着,躲过了一劫,今日晕船也好了,便跟在她身边进了隔壁屋。

  怀泉把药碗放在床头便退了出去,孟岁檀穿了一件中衣靠着床榻端着碗喝药,见她来眼眸一亮,触及到阿喜傻乎乎的跟在她身边又淡了下来。

  “大人伤口可还疼?”

  “疼得。”他垂眸低声道。

  “哦……过些日子愈合了便不会疼了。”她干巴巴的说。

  “今日皎皎可能帮我换药?”他抬头希冀的问。

  “我不会,还是叫怀泉或者医官来好了。”她没说谎,换药这种事又不是人人都会,若她笨手笨脚把人的伤口弄开了,岂非雪上加霜。

  宁离粉圆的脸颊上一派认真,她时不时扫过他的伤口,可以瞧得出她确实很愧疚,但除了愧疚,全无旁的情谊。

  孟岁檀心口一窒。

  “还有,你能不能日后……不要那般了。”她似是有些羞耻,瞄了眼阿喜后隐晦的说。

  “什么?哪般。”孟岁檀回过神后,愣了愣。

  “就是……随意……亲。”

  一旁的阿喜眼眸瞪大,吃惊的模样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我不喜欢,如果你能保证不再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我答应以后都不再躲你。”水润的眸子认真的看着他,她想到了昨夜阿寰说的那番话,试探的说。

  “好。”孟岁檀凝着她的视线鬼神使差的应了下来,在他看来这几乎等于变相的接受了他。

  “拉勾。”宁离下一瞬的举动又让人意外,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杵到他面前,孟岁檀神色微动,心头一片酸软,伸出小指勾了上去。

  小指勾缠一瞬后松开,孟岁檀捻着手中的余感,视线仍旧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在宁离对他这种直白的实现已经习惯。

  看来他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搞嘛。

  “你好好喝药养病,我就先走了。”宁离瞧没他什么事,便起身要离开。

  “慢着。”孟岁檀要探身去拉她的手,宁离本能要甩开,却想起阿寰的话,便忍下冲动任由他牵住,他的手掌热意滚烫,轻轻的牵住,像是在试探,试探宁离会不会甩开,一旦有甩开的意向便会毫不留情的攥紧。

  “怎么了?”她佯装没看到他眼中的小心翼翼,身后的阿喜已经屏住了呼吸,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再陪我一会儿。”他低声说。

  “我还有正事,船上太潮湿,我要同师兄去烘画纸和烤颜料,不然容易发霉。”

  孟岁檀还是没有松开手,反而是愈攥愈紧。

  “阿兄……”她沉默了半响,轻唤了他一句,孟岁檀原本阴郁的眉眼缓缓舒展,瞬间无措。

  “你……唤我什么?”孟岁檀抬头问。

  宁离笑了笑,挣脱了手,转身离开了屋子,孟岁檀凝着那道背影,身形细瘦,背影翩跹,他的胸膛沸腾滚烫,仿佛有一把火在烧,他薄唇轻颤,眼眶微微泛红。

  但离开屋子的宁离却随之很冷静,有条不紊的投入到正事中。

  好在,自这日后孟岁檀确实没有再不顾她的意愿,他的恢复力快的惊人,在能下床走动后便以要她负责之名成日黏着宁离。

  他每每总是拿期冀的神色望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态暴露了他的所想,宁离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每次都佯装不懂,别开脸,几次下来,一直到孟岁檀忍无可忍。

  宁离伸手扶着他下床时被他攥着手腕拉到了身前,二人的距离蓦然缩短,她愣了愣,波澜不惊的抬头,模样娇憨天真,他握着她的手腕一紧,低声道:“再唤一声阿兄可好?”

  “阿兄。”她冷静的唤道。

  孟岁檀差点溃不成军,却在触及到她平静冷淡的视线后心突然沉入了谷底。

  “为何突然这样。”他哑着声音问。

  宁离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大人这是何意。”

  “你在耍我?”孟岁檀咬牙切齿的问。

  “没有,下官还不至于闲到如此地步,大人怎会如此想。”宁离诧异道。

  这个小狐狸,如今竟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孟岁檀气笑了,他捏着她的下颌,本欲覆上去,可思及答应过她的事,又忍了下来,在她的双颊两侧摩挲。

  宁离原以为他又要暴露真面目,谁知竟生生忍住了。

  “再唤一声。”他沉声道。

  短短一瞬,他周身的气势翻天覆地,宁离想,大约是她拙劣的计谋被看穿,她叹气,看来还是太生涩了。

  “唤什么?”她装傻。

  孟岁檀僵着身子默了半响,憋出一句:“小骗子。”

  ……

  二人就这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度过了半月,因着船上潮湿,孟岁檀的伤口好的很慢,加之时不时动气,医官经常往他屋子里跑。

  宁离却不亦乐乎,没心没肺,后面些时日和同僚们一起钓鱼,钓上来的鱼晚上便添菜。

  她脱了鞋袜光着脚在甲板踩水,啪嗒啪嗒的来回跑,孟岁檀扶着船舱出来后便瞧见她同那些郎君厮混在一起,脸色沉了下去。

  众人见孟岁檀出来,登时停下了打闹,他扫过宁离掩在裙裾下的脚:“马上就要靠岸了,都回去收拾东西罢。”

  “是。”众人闻言一哄而散,宁离被他拦住,他自若的揽着她回了屋。

  “过来,把脚擦了。”孟岁檀推着她坐下,抬着她的脚掌放在腿上,修长的手拿着浸湿的帕子擦着她的脚心,指尖划过她的脚心,微微的痒意忍不住叫她缩了缩脚掌,宁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她很安静,甚至安静过了头,孟岁檀忍不住抬头看她,谁知对上了一双探究的视线。

  “在看什么。”他问。

  “没什么,大人已经擦了两遍了。”她提醒他,戳破了他的心思,把脚缩了回来。

  “明日便要靠岸了,我们先进浔州城,然后去营地,只是届时可能条件更为艰苦。”他淡淡道。

  “哦,我知道的。”她敷衍回答,没有放在心上。

  “你……愿不愿意……”他欲言又止。

  “什么?”宁离不解问。

  “算了,没什么。”孟岁檀吞回想说的话,明知她不会愿意,他还抱有什么想法,他答应过她,暂且不会做她不喜欢的事。

  待第二日靠岸时,在浔州驻守的屠将军带了人马和浔州府尹一同前来迎人,屠将军为人爽朗,看着便没什么心眼子。

  他叫人把粮草接管后又叫众人先入了城,安排了驿站住下,还打算大办接风洗尘宴。

  孟岁檀被上次的接风宴搞得有了后怕,借故身子还没好全,还有伤口给推了。

  歇息了一个时辰,黎从心便带着宁离他们在城内采风,这边明显见着比别处更穷苦些,乍一见宁离这般俏生生的小娘子,许多人的视线都追随着一眨不眨。

  浔州民风开放,不多时她身上挂满了一种名为青棠的花,甚至她的发髻上也插满青棠花,整个人转盼流光、粉面含春。

  她跑回驿站时风带起了一股淡香。佛珠撞在她的手腕间,玉骨琳琅。

  她拐过郎庑撞上了来人的身躯,孟岁檀身形略有不稳,伤口一阵疼痛,在触及到她浑身的花时,孟岁檀难以言喻的轻轻伸手触碰:“青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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