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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孟岁檀挑了挑眉,没说话。

  晚上宁离换好了衣服被孟岁檀带了出去,宗庙周遭犹如一个陷入深渊的建筑,矗立在那儿,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散发着森森寒意。

  她穿着一身暗色郎君样式的衣服,头上挽了一个小发髻,神情紧张的抱着几个卷轴跟在孟岁檀身后。

  孟岁檀瞧她可爱,忍不住说:“听以前来过宗庙的吏员说,到了晚上便会有奇怪的哭喊。”

  果然,宁离眉头一瞪,呼吸急促了几分:“你……你莫要吓我,我才不信。”

  他神情遗憾,却附和点头:“不信好,信则有不信则无。”

  话虽如此,他视线却忍不住瞟她,看她神情紧张的害怕模样,愈发忍不住掩嘴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宁离有些恼怒。

  “没什么,你不是不信?怕什么?”孟岁檀又故意提起。

  “我没怕。”她理直气壮。

  孟岁檀却道:“那我倒是挺怕的。”

  他还怕这个?宁离不大信,马车咕噜咕噜的走在路上,二人坐在马车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孟岁檀眼皮压了压,呼吸放轻,凑近了些。

第43章

  黑暗中,二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宁离头顶被什么触碰了一般,只一瞬,又抽离开,宁离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宁离把画送去了卢府,师兄几人均在卢府候着,瞧见孟岁檀在身侧,聂青澜拱手:“多谢大人安排皎皎出来。”

  “不必言谢,是我应该的。”他说。

  夜晚,她被安排在府上的客房歇息,孟岁檀就在她隔壁,夜深人静时,他悄悄的潜入她的屋内,宁离和衣入睡,显然是怕耽误了时辰。

  他凝着她的睡颜,浸着月色,克制的吻了吻她的指尖。

  三日后

  侧殿人手不够,吏员请宿谦去瞧瞧该如何安排,他蹙眉问:“人都去了何处?”

  吏员叹了口气:“害,大人您大约还不知道吧,藏画阁肖像被毁,眼下那些吏员都在修复补救,听闻有神手在,五幅已经全都修好了,到了修尾,当真是幸运,若是遇上了圣上巡检那日,我们怕是都要被怪罪。”

  宿谦神色淡淡:“那便好。”他垂着头,神色未变。

  第一日晚上,藏画阁风平浪静,画院学生确实各归所位,瞧着并不大像有什么事的样子,二日亦是,直到第三日晚上。

  夜色寂静,深夜中的慈光寺仿佛无尽的深渊,周遭一片漆黑,整个寺庙都笼罩在阴森的氛围内。

  突然,一阵奇怪的烟雾飘来,驻守藏画阁的侍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道身影潜入藏画阁内,刺啦一声,火折子点燃,宿谦沉肃的踏入藏画阁内,火光氤氲处,架子上的卷轴清晰显露。

  他摸索着到太祖肖像卷轴的位置,打开后火折子凑近,却赫然是一副游春图,宿谦一怔,随后又翻开旁的画像,均被替换成牡丹、海棠图。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中计了,果然,一侧掌风袭来,孟岁檀钳住他的脖颈,压在墙上,他被迫仰头,窒息骤然袭来。

  “果然是你,宿大人。”孟岁檀如寒星般的眸子凌厉深邃,他瞧着没使多大力,宿谦却涨红了脸,动弹不得。

  “你……你们早就知道了。”他艰难的说。

  宁离从架子后跑了出来:“孟大人最开始便是怀疑你。”

  见宁离也在此,他脸色微怔,随即颓败的说:“你们想如何?”

  “你为庸王做事,不值得,我可以饶你一命,但你得帮我在庸王身边蛰伏。”孟岁檀送了些力道,掏出一把匕首,开始擦拭。

  宿谦面如死灰:“若我不呢。”

  孟岁檀又钳住他的下颌,强制喂下药丸,宿谦被呛得咳嗽不已:“你给我吃了什么。”

  “千机丸罢了,你若是不答应,十日后便会毒发身亡,你若答应十日为一期,他给你解药。”宁离摇了摇手中的瓶子说。

  “好,我答应。”宿谦咬着牙说。

  随即他脖子一松,新鲜的气息涌了进来,他弯腰咳嗽,宁离走到他面前:“你为何要这般做。”

  毁掉画像为了让圣上怪罪,宗庙内的所以官吏都要受罚,可能还会掉脑袋,宿谦为了庸王,以这么多人陪葬,真的值得吗?

  “各为其主罢了。”宿谦直起身,笑了笑。

  宁离不知道该说什么,瞧着宿谦越过二人,走入了黑夜,孟岁檀凉凉道:“怎么,舍不得了?”

  “什么舍不得?”宁离回身奇怪看他。

  “我瞧你倒是心疼的紧。”

  “大人能否别再给下官扣帽子了。”宁离拉下了脸,“事情已解决,下官要继续去修复画像了,大人若无事还是早些去休息罢,您身子不好,还是别来回奔波了。”

  她凉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孟岁檀被宁离的暗讽生生气笑了。

  翌日,圣上来巡检,五幅画像已经完好的放入藏画阁,众位学生均都是一脸紧张,显然是这几日提心吊胆,圣上打开画像时,众人的心皆高高悬起,曲成萧和聂青澜站在前面,神色镇定。

  好在圣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宗庙也没多待便回宫了,众人彻底松了口气。

  到底是师兄们,几人合力,不过一晚便全数修复,宿谦到底是门外汉,也是看准了慈光寺没有旁的几位师兄在,也没想到宁离会这般大胆。

  孟岁檀却遍寻宁离不见,便问云黛宁离去了何处,云黛说:“回大人,宁离的师兄送来了东西,约莫还在值房内。”

  他闻言寻了过去。

  宁离正欢喜的在值房内揭下襥头绾了一个弯月髻,插上了虞少渊送来的紫燕云合欢簪,发髻间一抹极淡的紫色,衬得她面容娇嫩,清丽绝容。

  她又拿出一双耳环比划,虞少渊家中从商,平时不少接触这些珠宝首饰,选的样式也分外讨她喜欢。

  除了首饰外,还送来了女郎用的胭脂,她用指尖沾了点抿在唇中,霎时面灵动鲜艳了起来。

  没有哪个女郎不喜欢胭脂水粉。

  她的屋门大开,孟岁檀也没多想,但顾及到她,克制的站在门前欲开口询问,便见她在屋内比划着衣裙,一脸笑意甜润。

  “你……”他欲说的话噎在了胸前,直愣愣的看着她的娇颜,宁离在察觉到门前的身影后笑意顿敛,把衣裙藏在了身后,颇为欲盖弥彰。

  “你怎么在这儿。”宁离匆匆把衣裙一放,噔噔跑到了门前,她头上的步摇晃的他眼花,满目皆是红润的薄唇,以及微瞪起的杏眼。

  “我正要同你说要宿谦查邹云山的妹妹在何处,是你同僚说你在这儿,我看你屋门未关,便……”他咳了咳,半掩饰的解释。

  “我已经知道了。”她欲关屋门,却被孟岁檀伸手拦住。

  “是虞少渊送你的?”他盯着宁离头上的步摇和唇上的胭脂,忍着醋意问。

  “是又如何?”宁离藏在门后,警惕的问。

  “……无事,很衬你。”想说的话在唇齿间绕了几圈最终还是化为了夸赞,他咽下不悦,松开了手,屋门在他面前闭上。

  从宁离的院子里出来,孟岁檀碰上了归来的的宿谦:“宿大人,在下有一事想问。”孟岁檀拦住了他,做出请的手势。

  宿谦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二人来到孟岁檀值房:“工部混入的毒矿石,我猜是谢昶和庸王的手笔,只是我苦于没有证据,这样罢,证据换两颗解药,能维持你二十日。”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

  宿谦死死瞪着孟岁檀,垂在身侧的手攥的死紧,最终他缓缓松开,沉默半响:“知道了。”

  “还有一事,我要你帮我寻一个小姑娘,不过大约是在谢府,你为庸王的人,此事尽力便好。”

  宿谦又应了下来。

  孟岁檀看着他顺从的模样,淡淡一笑,起身离开了。

  第二日,孟岁檀受召入东宫,禀报差事,出来时薛太傅在殿外候着,他上前拱手:“太傅。”

  “宗庙差事很忙罢,许久不见你身影了。”薛太傅含笑问。

  “是,出了不少隐形岔子,分身乏术,好在都平安解决,太傅呢?殿下这些日子旁的差事办的如何?”他反问道,丝毫没有因为是晚辈而过于恭顺,二人像是放在同一位置上。

  “殿下早慧,又有那位兄长在上头压着,自然要努力许多,只是宗庙修缮众人虎视眈眈,你要小心才是。”薛太傅叮嘱他。

  “是,户部拨了不少银子,比往年多,接下来便是有心人要做账想法子捂嘴,想来殿下应该早有准备。”

  二人并肩往宫外走,薛太傅停下说:“这宫里多少年皆是如此,你当真不怕?”

  “还好,也没什么好怕的。”孟岁檀笑笑,“晚辈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一拱手,便转身往宫外而去。

  他所谓的要事,便是去了京中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马车刚停下,老板便满面笑意的迎了上来,这儿的老板皆是人精,看穿衣打扮和出行规制便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哟,贵客啊,是给夫人买首饰?还是胭脂。”不得不说,老板很会看人眼色,马屁登时拍对了地方。

  “都要。”他言简意赅。

  “好嘞,您来瞧瞧,这都是我们这旬的新款,这个翡翠云簪,还有蝴蝶钗,还有这梨花步摇。”老板一个个给他推荐,还附赠了寓意。

  “这个莲花有并蒂莲的意思,意在佳偶天成,成双成对。”老板赔笑说。

  “就这个。”他果决的定下。

  “唉,好嘞,您瞧瞧,还有什么喜欢的。”老板喜笑颜开。

  “可有胭脂水粉?”他略有局促的问。

  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孟大人,有朝一日也会给心上人买胭脂水粉。

  “有。”老板带着他来到了旁边的架子上,“这一款,是我们铺子卖的最火的唇脂。”

  他不自觉回忆起宁离殷红的唇色,脱口而出:“劳烦掌柜的都包起来。”

  “唉,好嘞。”

  ……

  “这儿,笔锋收着些。”聂青澜在宁离身后指着她画中的一处说,到了修缮收尾,差事也逐渐少了很多,这些日子宁离的细笔大为长进,比刚进画院时更为驾轻就熟。

  “待回宫后画院考核,你卢师兄定会夸赞。”聂青澜拿起她的画,上面是慈光寺的细绘图,能做到这样惊喜程度,以她的年岁,是挺意外。

  云黛在对面苦恼的提笔,身边堆了一堆废纸,她没有宁离那么有天分,只能靠后天补拙。

  “这儿、这儿,有很大的问题,你站在慈光寺前看到的角度不对。”聂青澜细心的指点云黛。

  一顿折磨下来,云黛已经憔悴了不少:“聂大人说话当真是和善,若是曲大人在,我早就已经被丟去喂鸭子了。”

  宁离被她的话笑到了,云黛撇见了她的耳环,打趣:“又是你虞师兄送的罢,很衬你。”

  宁离全然没听出她话里的戏谑:“若你喜欢,这儿还还有一副,我们二人带一样的啊。”

  云黛摆摆手:“这怎么可以,是你师兄送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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