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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妄求》 | TXT下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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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她捧得跟掌上明珠一般,事事有回应,这些难道都不算什么。
宁离听见他平静的反问有些好笑,谢妙瑛说的那些话还萦绕在耳边,羞辱的意味满到她不想再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让自己再经受一遍洗礼。
她摇了摇头,找了最合适的那个理由:“兄长心里也清楚,三年前我做下那等丑事,祖母、世叔、婶母乃至孟府上下都恨不得我再也不要踏足孟府,我也明白兄长心里的想法,觉得我……不知廉耻,如此我便不能再待下去了。”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她直直地看着孟岁檀,眼中隐隐于有泪光闪烁,但很快不过一息便敛干净了。
她眼眸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难堪,但是被很好的掩盖了起来,似乎十年前那个浑身被硬刺包裹的女郎又重新回来了。
孟岁檀的戾气消逝的一干二净。
他轻轻地蜷了蜷指节,不容许的的话再说不出口,这些事无论如何遮掩,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薄唇仿佛被黏住了一样。
他知道,那日的话还是给宁离造成了伤害,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
二人似乎也回不到以前那样了。
宁离见他半响没作声,忐忑变成了疑惑,再是惊疑不定,她其实有些不确定,也许孟岁檀不会让她离开,只因为她是孟府的“二娘子”,还需要她来支撑他们对作出逝者的缅怀的样子,她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放走了一个可以得到好名声的途径。
再他终于要放弃的时候,孟岁檀微不可闻的应下了,“好。”
宁离霍然抬起了头,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既然应了,二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劳烦兄长把户籍修改后告知妹妹一声。”
从今日起,她会随着离开彻底放下对孟岁檀的一切情感,包括兄妹的身份。
“明日就走?”孟岁檀尽量忽略胸中的郁气,忽略了她的话,问了一句不怎么相关的问题。
触及到宁离疑惑的神情,孟岁檀解释:“我的意思是户籍迁出还需要几日的时间,母亲他们也还不知道,好歹家人一场,不如……多留几日。”他又恢复了那副克己复礼的模样,面上看起来她的离开并不会掀起什么波澜。
宁离笑笑,她可不想再看见孟府人那些张虚伪的脸了,岑氏会拍手称快,孟令臻会幸灾乐祸,孟祭酒会遗憾和庆幸,唯独不会有不舍。
“不必了,那劳烦兄长到时候托人送到银月巷告知我一声就好。”她懒得再留下来碍眼,终归他们是一家人,她这个外人也该是退场的时候了。
说完这些,宁离便转身走了,没什么不舍,干干脆脆的,只是临走到门口,她又转过头,想了想:“阿兄,希望你和谢阿姊百年好合,真心的。”垂头阅览文书的孟岁檀身躯微不可查的紧紧绷了起来,宁离说完,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了。
她不会再碍眼了,他们该放心了吧。
离开后宁离匆匆回到了赶月居,阿喜正在门槛上靠着暖炉打瞌睡,脑袋一垂一垂的,宁离推醒了她:“阿喜,醒醒。”
阿喜困乏的抬起头,“女郎回来了,还没吃饭罢,我去热饭。”
“别去了,先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她语气轻快,全然没了平日的隐忍。
“啊,走?去哪儿?普华寺?”阿喜懵然的看着宁离像个陀螺似的在屋内转来转去,宁离把这些时日孟府给的月银放好,开始收拾她的衣物,她的衣物和首饰少的可怜,一则都被岑氏收了去,二则寺庙内并不需要这些。
最后收拾下来,也只是多出了一个放画的樟木箱子,里面是她爹爹的遗物。
阿喜还没反应过来:“女郎,我们要去哪儿啊。”
宁离抬起身,自然的说:“回家。”
阿喜呆呆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便开始同她一起收拾,“女郎去哪儿阿喜就去哪儿。”
宁离要离开的消息没多久便传遍了阖府,但,大部分人都没当回事,只是一笑置之,走?一个小女郎能去哪儿,连孟老太太都斥了一声:“无理取闹。”
岑氏却惊讶万分,着人细细的打听了一番,才知赶月居是真的在清理东西,遂庆幸不已,她不想自己的儿子这么好的姻缘被搅和,宁离的存在不仅是隔应谢妙瑛,也隔应她,一个没什么出身无父无母的女郎,怎陪的上她身居高位的儿子。
人都要走了,再计较这些也没有意思了,岑氏假意去劝了劝,却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忿忿叱骂了两声回了容烟阁没再搭理。
宁离背着包袱走的时候天色刚刚破晓,她只迷糊了半夜,其余的时候皆在收拢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在清点,免得离开后叫岑氏或者孟令臻又说她拿着带着孟府的东西。
昨日说好了,方叔要来接她,一大早便候在了孟府门前,好事的下人嘀嘀咕咕的说起她被赶出来了,宁离也懒得去解释,方叔帮忙把她搬上了箱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萧瑟的大门。
到底是养了小九娘这么多年的人家,竟连送行也没有,可见小九娘在这儿受了什么样的白眼和排挤。
“走吧。”方叔应了声,载着宁离和阿喜回了银月巷。
孟老太太在今晨晨昏定省没有发现宁离的身影,这副目无尊长的做派直接点燃了她的怒火,她重重地拍着桌子:“把人给我叫过来,传家法,这次要狠狠的给我打,这小蹄子简直要翻天,真当孟府是她娘家不成,前几日的祸事还没吃够苦头,这几日便又成了老样子。”
她沧桑的脸上满是怒意,孟令臻幸灾乐祸的准备看戏,岑氏却小心翼翼的提醒:“母亲,宁离已经走了。”
孟老太太的怒火还没发出来便被浇灭了,她蹙眉着问:“走?去哪儿了?回普华寺了?”
“不是,似是说京城内还有家人在,便回家了。”
孟令臻诧异不已:“母亲,她当真走了?不会又是在耍什么心机罢,莫不是以为自己闯出了这样大的祸事投机取巧的想叫兄长怜惜?”
“真走了,赶月居已经搬空了。”周氏淡淡道。
连赶月居都已经搬空了,看来是彻底离开了,在座的人除了周氏都喜意浮面。
走了好,孟令臻说不出的快意,这个扫把星总算离开了,再也不用碍她的眼了,就是少了个出气筒,这日子又要回到以前无趣的时候了。
孟老太太却五味杂陈,她真没想到宁离会走,这么多年了,她哪儿来的家人,当初宁絮的那些穷亲戚以宁絮之死讹上他们,全都被他们给钱打发走了,哪儿来的家人,那是她的家人,那孟府便什么也不是了。
到头来,还是养了个白眼狼。
气得孟老太太连早膳都没吃下。
孟岁檀回府的时候习惯性的问怀泉:“宁离可吃饭了?看好那些下人别叫他们手脚不干净。”怀泉欲言又止:“主子,宁小娘子今晨就走了。”
走了?孟岁檀脚步一滞,静默了半响,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怀泉无端觉得他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般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他一向克制,就算有什么也不会表露出来。
孟岁檀本打算回参横居,脚步却鬼使神差的拐向了赶月居。
短短一日,赶月居已经落了锁,荒无人烟。
他蹙着眉:“谁锁的门。”
“回主子,是大夫人让锁的。”怀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就算宁离走了,她还是孟府的二娘子,若是日后来省亲,也还是要住,打开。”他不容置疑道。
“是。”,怀泉匆匆向管事的要来了钥匙,打开了院门。
孟岁檀缓步进了里面,那颗枯枝断叶的玉兰树还载在院子里,上面覆了一层薄雪,他又进了屋,屋内干净整洁,好像没有人住过一样,除了桌子上摆着的小箱子
他上前打开,发觉里面是一些月银,他怔了怔,他以为又是给他留的“债”。
“主子,这大约是宁小娘子回来这些月的月银,小娘子大约是一个子儿未动,全都留了下来。”,怀泉不动声色的数了一番,恰好有两个月的银子。
刚升起来的一丝怒意旋之破灭,只余惊诧:“她不动月银,如何过活。”
“刚去她祖父家,身上又没有傍身的银子,岂不惹人欺负?”孟大人习惯性的把人往坏处想,她又如何得知这么多年这些师兄均对她是好意,万一居心不良。
孟岁檀啪的一声合上了盖子,声音听不出喜怒:“去着人把那些银票和铺子送回去,再往银月巷送五百两银子,就说是孟府……我给二娘子傍身用的钱财。”
怀泉神思复杂的领命退下,照他来看,宁小娘子还真不一定会收。
宁离回了银月巷,寂寥的徐府热闹起来,曲成萧磕着瓜子本打算指挥着下人们给小九娘搬东西,结果只空荡荡的回来了一辆马车,外加一个破旧箱笼,师兄几人傻了眼。
但看宁离自若的神情,便把原本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阿喜下了马车,仰头看着阔气的府邸,震惊的张大了嘴,她是孟府的家生子,但从小就跟着宁离,寺庙那三年都没有放弃过,但也不清楚宁离以前的事,低声同她说:“女郎,这儿好气派。”
方叔看着阿喜傻呆呆的憨样儿,留了个心眼拉着宁离问:“这女娃可靠谱?”
“靠谱,放心吧方叔,阿喜是自小跟着我的,人虽笨了些,但是很忠心的。”
方叔一眼难尽的看着阿喜端着一盆饭吃的喷香,这是多久没吃过饭了,又给她添了一勺饭的间隙,犹豫的眼神递给了宁离。
宁离:……
“方叔你别误会,我自小食量大,跟在女郎身边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呢。”,阿喜脸颊塞得鼓鼓,她的大食量时常被孟府的人笑话,没人愿意要她,是宁离看她被人欺负才要了过去。
“聂师兄,方叔,你们可知道,当年我爹爹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才惹得师父发怒吗?”重聚后,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她心头,曲成萧还有事情忙便先回去了。
聂青澜和方叔对视一眼,“当年师父一直不喜门下弟子进京做官,也下了死命令,不许为皇室和达官贵族侍服,但你父亲年轻气盛时和师父顶撞,颇有一番意气,后来不顾师父的阻拦进京考入了画院成为了画学正,后来又为皇子们教授画学六科。”聂青澜提起这些事陷入了回忆。
“那时你父亲尚且年轻,意气风发,中途有一次回来一身官服同师父说,瞧,我成功了,没有给师父丢脸,那时师父虽没有完全气消,也没再给他摆脸色,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你爹爹被削官了。”
宁离听到了这儿,不自觉瞪圆了眼睛,失声:“削官?”
这是犯了什么大事,要这般严重。
“是,因着倒卖宫廷画触怒了圣上,幸而还没倒卖就被发现了,圣上心软,念有贼心没贼胆,削官赶出了皇宫,永不录用,如此,你父亲的仕途也算是毁的一干二净。”聂青澜叹了一口气。
竟然……是这样,宁离久久不能回神。
“师父气急了,也没有听师兄解释,便一气之下把人逐出了师门,扬言没有这个弟子。”
“我不相信我爹爹会做这种事。”宁离思索良久,笃定道。
“自然,我也不信,我们都不信,所以师父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带着我们进了京,只是哪怕我们师兄弟几人进了画院,也已经是几年后了,那年的事情已经被掩盖的一干二净,这些年查出来的东西也乏陈可善。”
“师兄可查出什么了?”宁离急急问。
“圣上每年要去帝王庙中祭祀,那一年寺庙修缮师兄正好在其中,负责修缮还复壁画,此事出来没多久,你爹爹就被削官了,那时修缮寺庙的主负责任是庸王,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了。”聂青澜有些汗颜,他们四个人竟也没查出多少有用的事。
宁离点了点头,随后她陷入了沉思,“我记得画院女郎也可以考……”
聂青澜和方叔吃了一惊:“小九娘莫不是有了心思?”
“画院本就不属于参政机构,除去画院还有绣院,琴姝坊,后者女郎较多,画院也不是没有,只是就算小九娘有查往事的心思,也大概率接触不到修缮寺庙这样的事务。”
宁离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聂青澜:“事在人为,先进去了再说。”
“小九有这样的心思也不乏为一件好事,有你们师兄几人照看,就当是寻个乐子做,也省的在家中无趣。”方叔笑得和蔼,显然是认为宁离只是一时上头,日后是吃不了苦定会回来的。
再者,画院录取画学生也是需要考核的,宁离能不能过不就是聂青澜他们一句话的事儿吗?方叔想的简单。
宁离没有再去辩解,她知道只有付诸行动真的去做了才能打破他们的固有想法。
她更想循着爹爹的脚印,还爹爹一个清白。
“所以,我阿娘也是因为这个离开的。”她低声喃喃,也是,这么大的负担背在身上,高氏确实很难,她无处可去,只能带着她回爹爹的老家,遭受白眼,一个寡妇不知道多难。
她只是自私了一点。
“你娘实在是太过分了,把你就这么扔下,自己去过什么劳什子好日子。”方叔忿忿叱骂。
“她其实挺不容易的,我已经不怪她了,她对我……还是挺好的。”宁离又心软了,她就是这样,很不容易记仇,对她好的人她每一个都很珍惜,哪怕是一点点好,都会被她记很久。
聂青澜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只要小九娘想做,师兄们都会支持,师父也会支持。”
“方叔、聂大人,外面有人来了,说是孟府的人。”,一名小厮跑了进来,急吼吼的说。
宁离一愣,孟府的人?
方叔脸色淡了下来:“他们来做什么?”
“您瞧便知道了。”,小厮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