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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于曼颐深感疲惫,认定男人女人都不大好懂,还是画画最好懂。

  游小姐已经答应了每日在扫盲班下课后等她,那时于家的车夫还没到,于曼颐也不必将今日的练习作品藏到方千那里。游小姐想看她的画,她就大方地展示给对方。没想到看了几日之后,游小姐忽然来找于曼颐,和她说,自己也想去美术班了。

  这属实是在于曼颐意料之外。

  “因为你说,”游小姐问得也很忐忑,“有些人没基础,学得也不错。我想,我来扫盲课也是为了和你说话,况且我对识字并不感兴趣,而且……”

  “学费和画具,都是要钱的。”于曼颐说。

  游小姐陷入了沉默,她不像于曼颐,是很容易被打击到的。于曼颐看着她想了想,又改口道:“但苏老师说,若是有朋友感兴趣想插班进来,可以先去旁听一节课。游小姐,不然,你先去和我旁听一节课?”

  于曼颐此段时间以来已经总结出一套成事风格,即做事不必一步到位,先试着踩出一脚,再踩一脚,一步一步往前踩,路就被踩出来了,她邀请游小姐去旁听也是出于这套成事风格。两个人约好了第二天中午在学堂门口汇合,等游家的车夫离开,她们就一起往画室的方向去。

  从学堂到画室,于曼颐已经对这条路很熟悉了,游小姐则是第一次走。后者是显而易见地很少离开游家宅子,被她拉着半走半跑,又是酷暑夏日,脸色很快就因为出汗而变红,脸上的胎记也愈发明显。等走到拱桥处时,她显然已经气息不匀,手撑着青石雕刻的桥栏,半晌没缓过气来。而于曼颐则是走到拱桥才想起自己有几样新颜料到了铺子,她得去取,便把游小姐留在拱桥上,自己跑走了。

  树影苍茂,落花缤纷。游小姐一个人站在这拱桥上,看着于曼颐的身影消失在拱桥下,用手背拭了额头汗水,又朝拱桥另一头回身。

  日后许多年,于曼颐想起这一日,都觉得又庆幸,又惋惜,又悲伤。人年轻时对日后际遇一无所知,她自然也无从预料,她此后诸多绝处逢生,竟全始自游小姐在拱桥上的这一回身。



第19章 学堂见闻(六)

  ◎你们这些自由恋爱(已替换)◎

  于曼颐此前对游小姐的了解只来自二妈,对她婚事的了解也只来自二妈。传闻中的游小姐第一次被退婚是因为脸上的胎记,第二次被退婚是因为男方与真爱私奔。

  而真正认识游小姐后,于曼颐则了解到这两件事里更细节的部分——

  例如那位少爷虽说的确嫌弃游小姐的胎记,但他更看不上的是游家囚禁姨太的做派。例如那位账房虽说的确与大小姐私奔,但当真将账房逼得破釜沉舟的是游家盛气凌人的姿态。

  总之,游小姐嫁不出去这事,和游小姐本人并无半分关系,游家造孽,罪责全落到她身上,最终还要顶一个“弃妇”之名,在家中受尽白眼。

  于曼颐到这时才明白,所有关于游小姐的传言最终都是出自游家之口,而游小姐本人在这件事里却是噤声的,寂静的。反正她吃游家的饭长大,说不得游家半句不好。况且即便她说了,也无人倾听。

  这样的话听久了,游小姐也逐渐相信了自己的处境。在扫盲课上与于曼颐相熟后,她屡次语重心长地提醒于曼颐,既然她已经有了订婚的夫婿,那就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将对方抓紧,伏低做小,尽量示好,千万不要像她一样,一次嫁不出去,次次嫁不出去,最终只能沦为乡人口中的谈资,父母甩不脱的累赘和耻辱。

  “游姐姐,你不要这样说,”于曼颐那天劝她,“你脾气这样好,又聪明,教什么都一点就通,你一定会碰到更合适的夫婿的。”

  “碰不着了,”游小姐摇摇头,说自己嫁不出去的口吻比她父母都笃定,“媒人听着是我都推辞,乡里现在早就将我传成满脸胎记的丑八怪,吓得两个男人一个退婚,一个和别人私奔……没人再能和我说亲。”

  游小姐根本不丑,她只是在婚嫁上运气不好,而一个女人在婚嫁上运气不好,在这个年代就被判了死刑。

  于曼颐不知如何劝她,想了很久,最终的主意竟然是拿一份宋麒他们出版的报纸带去学堂,和她说:

  “游姐姐,你看这头版的连载故事,讲的就很有意思。你说亲不成也未必就得孤独终老,这世上谈婚论嫁还有一种可能,叫自由恋爱。”

  游小姐那日听于曼颐说话的神情像在听天方夜谭,尤其是当她说到“相识相遇全凭天赐机缘”,而恋爱则是“一种体验,一个过程”,吓得急忙掩住她的嘴,急忙阻拦道:

  “曼颐,你可不要瞎说,更别听这些外面的报纸蛊惑。你看看这十里八乡的女儿们,谁不是等父母之命?又有谁是你说的‘自由恋爱’……那家里一定会被搅得鸡犬不宁!”

  她说“鸡犬不宁”这几个字时五官十分用力,眼睛瞪得好圆,眉毛全挑起来,身体姿态十分生动,和她平日死气沉沉的样子截然相反。

  于曼颐那天就有一种直觉,一种来自女人的直觉。而到了她站在桥上这一天,于曼颐后知后觉,这世上最准的,莫过于女人的直觉。

  个么当时的场景也的确是十分唯美,百年青石拱桥,落英缤纷,桥上站美人。美人缓回首,伸手去接那漫天散落的花瓣,脸上泛红的胎记也成了漫天花雨的一部分。可见这世上根本没有美丑之分,只有爱与不爱。爱的人见你脸上胎记也认定是花瓣留痕,不爱的人只能看见一片殷红吓人。而将教室木窗缓缓打开苏文老师浸润在艺术世界三十二年孑然一身,养出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去看这一刻站在拱桥上的梦中情人。

  游小姐,请。

  于曼颐回来的时候,苏文已经走到门外,将在桥上等她的游小姐请进画室了。

  那天的学生一个都没来,于曼颐匆匆跑进去,还以为是画室临时解散。苏老师正在游小姐面前组织语言,被学生拽着袖子问情况,他手一挥,说:

  “我上节课不是宣布,今天上课比平日推迟半小时,你没听?”

  于曼颐看看苏文又看看游小姐,心中恍然:他苏文苏老师怕是也有点男人的直觉,昨天被仙人拖梦延迟开课,留给他和游小姐演一见钟情。

  于是于曼颐适时地介绍道:“苏老师,这位姐姐就是我们扫盲课的游……”

  “游筱青。”游小姐说。

  “苏文。”苏老师也及时地自报姓名。

  然后两个人就又谁都不说话了,只看着对方发愣。于曼颐急得抓耳挠腮,头一次亲临蝴蝶鸳鸯派小说的事发现场,脑海里反复响起的只有游小姐那句大惊小怪的“鸡犬不宁”。

  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苏文。他轻咳一声,示意游小姐参观画室里的作品,墙上悬挂的范例大多由他所花,于曼颐抱着手观察老师,怎么看怎么像在孔雀开屏。游小姐起初神态羞涩,绕了一圈后也放下了矜持,轻声问:“不过我听曼颐说,你这里的学费……”

  “你是插班,不必付全部,”苏老师急忙说,“付四分之一就行。”

  于曼颐闻言一愣,伸出十指一番计算,先算授课总天,又算上过的课程,最后算学费,发现自己在扫盲班上了一个月算数,竟然愈发的算不清楚了,也不知道宋麒是怎么教的。

  片刻后,于曼颐将手指收回拳头,认定若不是她天资太差,就是宋麒的教案有问题。

  游小姐点点头,又说:“不过这些颜料,不知道价格我能否承担……”

  苏老师说:“我这里颜料多得用不完,但凡学生定课,我就随课附赠一套。”

  于曼颐方才还能将责任推到宋麒身上,这一刻眨眨眼,终于觉出问题。她迟疑着发出一声“苏——”,三个字在嗓子口没滑完一圈,便见着苏老师猛然回头,和她说:

  “你的那套,我晚些给你。”

  于曼颐将话咽了回去,心道她该早点带游姐姐来的。早点来,她手头这套都不用花钱买了。

  这一日的美术课,游小姐坐在于曼颐身后旁听了整堂,而苏文的讲授则明显比平日更卖力,更生动。尤其是到了练习阶段,苏文频频走到于曼颐身边指导,指导时候俯着身子,一只手握笔在她画面上勾画,另一只手则扶在游小姐身旁一张展开的空白画板上。

  这一日的课于曼颐上得尤其累,尤其辛苦,进步也尤其大。结课时她与游小姐一同离开教室,两人登上拱桥时,游小姐忽然回头,朝画室打开的窗户里面望去。

  苏老师背着手站在窗前,和她隔河而望。于曼颐看了看她游姐姐又看了看苏老师,听见身旁响起一道微不可闻的呢喃——

  “曼颐,他的手,好好看啊。”

  寡言少语的游小姐竟是一位手控,这是于曼颐始料未及的。于曼颐也有一丝手控,她将宋麒的手与苏老师的手对比了一下,觉得宋麒并没输掉,便没有对这一话题多做纠缠,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刻想起宋麒。

  她只是看了一眼游小姐,心中暗道大事不好,不过也没有非常不好——这天杀的游家造孽无数,如今终于来了报应。自家女儿扫盲扫出自由恋爱的苗头,往大了说是五雷轰顶,往小了也得鸡犬不宁。

  有意思。都说世道不太平,可这世间万物总是不破不立。青天之下,摇摇欲坠的,又何止只有于家的宅子呢?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这本太难写了,是一个很流派摸索+技巧验证的作品。写是因为很单纯的想写,决定免费是为了不生活在烂尾的恐惧里,能写完就是胜利。没想到现在还是每天生活在烂尾的恐惧里……楔子的作话也提醒过,是为了冲破瓶颈期的作品,vb都没发也是想悄悄写完又有一个更新的压力,结果追更的数据比我以前申榜的时候还多(迷茫地抽烟)。这甚至是我第一次正经写有反派的故事,我以前的故事都不会写坏人搞事,所以我有时候搞事搞得也……很笨拙……原谅我……

  总之很感谢愿意看到这里的朋友,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去写,争取不辜负这些可爱的角色。如果辜负了,我就推翻章节再写……反正这个瓶颈期是一定要破开的(坚定地抽烟)。



第20章 学堂见闻(七)

  ◎不知心动(已替换)◎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游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以前怎么素怎么穿,头上一根簪子都不插,耳环也只是朴素款式,近来的打扮则是愈发的大方伶俐。她应当是与游家做了一番交涉,于曼颐不知道她编了怎样的谎言,总之,她上午也开始来学堂修习英文和算数,而下午则会与她一同去往城东的画室。小邮差痛失两名姐姐作为学伴,几次围追堵截,终于逼迫于曼颐说出实话。

  然后小邮差也成了给她们去学画打掩护的一环,至于于曼颐,则负责了另一环的掩护工作,那便是游小姐与苏老师的私联关系。

  于曼颐也是很难理解——

  游小姐都去学画了,她又不是见不着苏老师,怎么给苏老师写个信还要劳烦她去转交呢?苏老师更是,他学费都收四分之一,颜料也是免费提供,怎么画了一张游小姐的画像后,倒是不敢当面送出,反而要趁着游小姐去洗颜料盘时塞给于曼颐——你们自由恋爱的人,真是好麻烦,好纠结,好曲折哦!

  总之,这天从画室离开后,那张游小姐的画像便揣进了于曼颐的衣服里。苏老师拜托她和游小姐在无人处展开画幅,于曼颐便牵着游姐姐的手,在回学堂的路上好一通寻觅,最终和她躲到了一处河边的槐树下。

  那是一棵极粗壮的古槐树,树底凹陷,镂出来一个巨大的洞。但因为洞朝着河面,而河面对岸是没有窗户的墙壁,这树洞变成了一个绝佳的藏身地点。于曼颐带着游姐姐藏进洞里,然后一只手握着画像上侧的卷轴,另一只手轻轻地、轻轻地,将画册下方的卷轴拨开。于是那日站在桥上看落花的游小姐,也这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复现在了本人的眼前。

  树洞里变得静悄悄的。

  于曼颐看画看得很内行,看颜色,看笔触,看构图,而她身旁的游小姐显然看的不是这些。她感到身旁人的呼吸在变急促,身体的温度也在上升。她听到了一声很小很小的抽泣,像是在哭,也像是在笑。她看到游小姐伸出手,指尖轻轻碰在画幅上的女人的脸上——那处折磨了她许多年的胎记,在画里,变成了一朵浅粉色的花。

  于曼颐想,好漂亮的花,不是随手一画,那么小的东西,连花瓣的脉络都做了浅色的处理。她转过脸去想和游小姐讲解这画画得多好,苏老师的水平有多高,却在转头的一瞬间看到游小姐眼角挂了一行泪——那不是一个愿意被人打搅的神情。

  她又盯着那幅画看了好长时间,几乎看入了迷。于曼颐担心她们回去的时候游家的车夫已经到学堂门口,便提醒道:“游姐姐,不然你……”

  “曼颐。”游小姐忽然喊她,继而攥住了她的手。她牵着她的手,将她掌心盖在自己的心口,恍惚着说:“你摸我这里。”

  于曼颐一时失语。

  她幼时从于家庭院里捡过一只受伤的小鸟,替它治伤时将它攥在手里。鸟类的身体明明那么小,那么脆弱,跳起来却扑通有力,速度飞快,几乎像要从嘴巴里飞出来——这就是游小姐现在的心跳。

  “游姐姐,”于曼颐头一次摸到人的心这样跳,简直不知所措,“你这是怎么了?”

  游小姐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又有笑意,说话的声音却是哭腔:“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是第一次这样,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的脸颊又开始泛红,那道在画上被设计成花朵的胎记更是红得耀眼。于曼颐不觉得游小姐要死了,哪有要死的人脸上会有笑意?她把手掌放平,在她胸口捋了捋,让游小姐深呼吸,总算将她的心跳哄慢下去。

  那幅画慌乱中已经被丢到树洞的地上,游小姐缓过来没一会儿,便去弯腰将它拾起。于曼颐看着她把画极细心地卷起来,但表情又乱七八糟的,说话也语无伦次。诸多无意义地发言后,游小姐终于扑进于曼颐怀里,大哭起来。

  “小曼颐,”她说,“我完了,我喜欢上苏文了!”

  于曼颐被她扑了个措手不及,只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所阅读的所有报纸连载,最终拍着她的肩膀,模仿那些小说里的配角哄劝道:“游姐姐,你哭什么啊?苏老师是值得喜欢的。”

  游小姐和于曼颐说不清楚,她也无法说清楚。她只是扑在她肩膀上大哭着说:“曼颐,你只订过婚,没有动过心。你不明白,我完了,我完了!”

  …

  游姐姐说她完了,而且她说于曼颐不明白。

  于曼颐确实不明白,这种不明白在她心里发酵,到坐马车回于家的时候演变成了一种不高兴。画室是她带游姐姐去的,信是她私下替他们递的,画卷也是她在树洞里展开的。她为了这两个人忙里忙外这么久,最后落一个“你不明白”——她不明白就给她讲嘛!干吗要说她只订过婚,没动过心?动心就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吗?再说,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那些齐颂笔下的连载,她可是字斟句酌地阅读。

  于曼颐不高兴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讲,回家以后和一屋子于家人坐下吃饭,继续自己的逻辑推演。

  游小姐做出自己“动心”的论断前,先做的一件事是把于曼颐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让她感受她的心跳。由此可见,心跳得越快,动心就越厉害,心跳是动心的必要条件。这样说来,表哥第一次在后院替她胳膊上的青肿擦药,她就……

  不对。于曼颐咽了口米饭,对自我进行了否定。

  那天表哥的指腹在她小臂上摩挲,她先是战栗,而后心跳缓步提升,为的是与异性肢体接触大逆不道,被三妈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那天的心跳是紧张的心跳,和游小姐今日的全无章法、满脸通红不可同日而语。于曼颐饭吃到一半开始垂头丧气,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动过心,心跳得快不是动心,就像她也不能说那天救助的小鸟对她动心。

  她正沮丧着,方千忽然抬起头,问她旁边的另一个同学:“宋麒人呢?”

  “去拿报纸了,”那个同学说,“我们这周的新报印出来了,他下午去镇上买了。”

  方千“哦”了一声,继续吃饭。于曼颐抬头盯着那张空了的椅子看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她一下午都没见着宋麒,坐马车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只是自己当时满脑子都是游小姐的“你不懂”,完全没有注意他的失踪。

  这因宋麒不在而出现的短暂对话迅速的结束,也让于曼颐复低下头,继续在自己的思维里遨游。她一思不成,继续想到:公正地说,游小姐也不是完全没给她讲。她在树洞里哭完了就催着于曼颐回学堂了,毕竟游家的马车还要来接她。两个人在青石铺就的路上快步行走,游小姐边走边和她回忆:

  “其实我前几天就该知道的,但我也是头一次动心,我刚刚才明白。我以前也见过那两位和我订婚的夫婿,我一见就紧张,不敢抬头,也不敢看他们。可苏文……我看见他就想笑,他也一看见我就笑。有学生顶撞他,我看他也没说什么,但我就不高兴。不上课的时候,我也总想他,想起他的时候,我不光心,我这个位置——”

  她用手捂了一下腹部,于曼颐正快步往学堂赶,侧目看了一眼,狐疑道:“游姐姐,那里是胃。你心动我理解,你胃里也动,是不是有蛔虫?”

  于曼颐是出于对她身体的关心,然而游小姐就不再和她说了,再问就是那句:“你没动过心,你不懂。”

  怎么了嘛,没动过心还低人一等。

  于曼颐的逻辑推演终于在晚饭结束的时候结束了,她在回程的不理解、在马车上的不高兴、和在吃饭时的想不通,也随着碗筷被收走告一段落。她最近的效率愈发的高,功课在学堂里就能做完,给报纸的插图也早就交上去,画室的作业也在完成课堂练习后紧锣密鼓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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