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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那样太张扬了些。邓如蕴笑笑,说那里太冷了,“今日就在这儿也很好。”

  滕箫有锅子吃,还有邓如蕴和玲琅陪她,林老夫人要回来这消息带来的阴霾,也短暂地被她抛在了脑后。

  三人有说有笑,甚是开心。

  都司衙门,孙礼把事情办好的信儿,不时就传到了,滕越站在廊下道知道了,深吸了一气,慢慢吐了出来。

  慈辛堂中,秦掌柜连夜给京城来的白六爷换了一副红木雕花的座椅坐诊,即便这副桌椅和小药铺格格不入,但秦掌柜是真不敢怠慢。

  白春甫领了他的好意,但还是让竹黄把原来的桌椅换了回来。

  他一直往门外看去,很快孙礼派人送了信过来,道是事情办妥,慈辛堂已经易主了。

  白春甫听见,正同人看着病,眉眼都舒展了起来。

  病人见他这副神情,喜问,“大夫,我这病是不是不重?”

  白春甫撤了指下脉,笑答。

  “也是。”

  整日,西安府大雪未停。

  雪将一切都掩在了洁白之下,衬得全城都宁静安详了几分。

  *

  滕府。

  虽然林老夫人没几日就要回来了,但是有一张郑家孙辈满月酒的喜帖送了过来,就在翌日。

  先前滕箫一直在郑家借读学堂,这郑家的帖子邓如蕴不能不接,也不能不去。

  这日雪化了些,邓如蕴只能照着礼数带上滕箫和礼品,去赴了郑家喜宴。

  不想她刚出门,滕越就寻了来。

  邓如蕴撩开车帘向他看去,见他高挺地坐在苍驹上,此刻却弯下身,向她看过来,嗓音还是这几日的闷郁与执意。

  “我陪你一道过去。”

第44章

  郑氏是西安府本地的世族, 上一代郑老将军也曾在京中五军都督府,做过一品的都督,即便已经过了身, 但郑氏一族人丁兴旺,沾其光芒, 在军中扎下根来。

  只可惜到了这一代并无人军功卓著得到重用, 家中最得用的子弟, 也只与滕越相当。不过饶是如此,郑氏也稳稳坐在西安府世家大族的前几位。

  林老夫人同郑家当家的夫人早年就有交结,后搬到西安府之后更是与其交好, 滕箫先前读书, 林老夫人没有给她在家中请西席,专门把她送去了郑氏的学堂里。

  郑氏人多, 学堂也大,不仅有郑家的姑娘,也有其他各家送过来读书的女眷,林老夫人只盼着女儿能从同窗中结交几位身份相当的贵女做手帕交,往后总是人脉。

  可惜滕箫与这些姑娘们多半处不来, 一提到要去郑家上学就头疼。

  可郑家到底是她借读过的地方,今日郑家办喜事,她虽是不情愿也还是来了。不过到了郑家门口, 就遇到了几个同来的小姑娘,这几个小姑娘里倒也有两个同滕箫交好的, 连连朝她招手。

  滕箫犹豫, 邓如蕴让人给她裹好披风, “去跟她们玩去吧。”

  反正这些姑娘夫人们,邓如蕴多半是认不清楚的, 还不如让滕箫自己去同她们交际。

  这会她就拍着滕箫让她过去了,她听见有小姑娘问箫姐儿。

  “阿箫,方才同你说话的那是谁呀?”

  滕箫挑眉,“那还能是谁?自然是我嫂子呀!”

  一众姑娘听见这话才恍惚了过来,“原来是将军夫人,怎么没在各家宴请上见过她?”

  滕箫笑了一声,“那自是因为我嫂子跟我一样,只喜欢在家呆着... ...”

  小姑娘们说着笑着往郑家花园去了。

  邓如蕴暗道,滕箫给她找的这个借口不错,但她没怎么去过各家宴请的原因,一是林老夫人在家的时候,非重要的宴请她根本不需要露面,二来林老夫人不在家,她连这些高门世家里的人都认不清,人家也不是奔着她来邀请的,她自然不必去了。

  如果不是郑家同滕家往来密切,邓如蕴今朝也不想来。

  她这会正准备硬着头皮往里面走,滕越却从另一边的人群里脱了身,快步走到了她身前。

  喜宴里人来得多,男宾女眷各分了各自的地方,滕越是不可能跟在邓如蕴身边的,他这会抽身过来了一趟,赶在她进去之前叮嘱了她。

  “今日郑家人多也杂,主家难免有顾不上的,你便自己寻个和暖的去处,找几个先前见过的面熟的夫人太太闲聊着,又或者叫了箫姐儿陪你也成,别在院子里逛太久,雪刚化,天冷得很,莫要冻着了。”

  他一口气嘱咐了他一大段话,邓如蕴还没来得及回,就见孔徽在私下里寻滕越,滕越的身影被车马遮掩他没瞧道,邓如蕴听见他疑惑了一声。

  “咦,人呢?方才不还在这?”

  邓如蕴闻声提醒了滕越一句,“孔将军寻过来了。”

  滕越也听见了孔徽的话,却没得闲搭理他,只同自己妻子道。

  “若是有什么事,就让人来寻我,我也在花园里,只是与你们隔开一道而已。”

  邓如蕴见他这般操心,寻常人见了只怕都惊奇,若是林老夫人见了,她可还怎么说得清楚呢?

  他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她心下犯愁,却也无可奈何,听见孔徽寻来的脚步声更近了,连忙道,“我知道了,将军放心吧,这会不早了,我先过去了。”

  如此这般顺着他,才脱开了身去。

  她一路往里走,想到滕越不禁惆怅,他性子里总有些执拗,表面上看不出来,可若是触及才真正全然展现。

  那天被他亲耳听到她在回避他之后,他就一直在追问原因,她先说了怕他,他算是信了一大半,可巧这时又被他发现,她跟那位白六爷借钱买铺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糊在了一起,乱得似一锅粥。

  虽然他自己有了猜测,没再非要她亲口说清,但却似那晚一样,紧密地攫取,似乎他稍有不留神,她就消失无影。

  这几日邓如蕴都没出门,可他却还没能安心一些,接下来还能再如何做,邓如蕴也不知道了。

  郑家很大分三路却住着五房人家,据滕箫说她们读书的学堂,还是近几年,郑家刚把林家的一套三进院买过来,扩了宅院才建的学堂,不然之前只能在郑夫人的陪嫁宅子里读书。

  郑家的仆从果然是忙碌的,领了邓如蕴进来,又赶忙前门口再引其他宾客去了。

  邓如蕴带了青萱在身边,青萱倒是跟着林老夫人来过郑家几回,还算是熟络。但走了没多大会,就见着滕箫气恼地迎面过来。

  邓如蕴见她身上穿的一条月白的褶裙沾了泥,连忙上前问是怎么回事。

  滕箫一脸晦气,“我就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就喜欢带一圈一圈的珠串,还要拿出来显摆。结果线断了珠子洒了一地,把我给滑到了。”

  她说滑倒的也不止她一个人,“一众姑娘都换裙子去了。”

  邓如蕴听着她说得,几乎能想到那狼狈的场景,明明是最尊贵的高门贵女,却因为散落的珠串摔了一地,在半化的雪水里沾了一身泥。

  她暗暗好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口,只能叫了青萱,“你快去带着姑娘换件衣裳吧。”

  滕箫还在气恼地嘀咕,“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跟她们同窗,读书就读书,非要弄这些东西显摆来显摆去... ...”

  青萱连忙带着气鼓鼓的滕箫走了。

  她们前脚走了,后脚邓如蕴还瞧见也有姑娘脏了衣裙连忙去换。

  她可不想也湿了裙子弄得狼狈,便专门捡了干燥的路上行走,谁料走了走着,又被积雪堵了路。

  而另一边的岔路上,两颗开的正盛的梅树后面,有几人站在那说话。

  邓如蕴看不清人脸,只听一个嬷嬷模样的老妇人抬头,跟一个着湖蓝色锦缎衣裙的年轻妇人说话。

  “夫人又往这边来做什么?这儿连个人影都没有,您难不成还能同这两颗梅树交结?您该往人多的地方去,虽然她们品阶比不得您,可夫婿、父兄却都在朝中掌有实权,您同她们交好,姑爷才能觉得您得用,多到您房里来,孩子的事不就容易了?”

  这嬷嬷说完,另一边的丫鬟也道,“还有,夫人总是穿这些湖蓝铜绿的衣裳,素得跟什么似得,哪有爷们儿爱看这些颜色?您应该穿上正室的正红才是,要么也穿鞋黄衫紫裙,鲜鲜亮亮的才让人心里喜欢... ...”

  一个嬷嬷一个丫鬟,都对着这位年轻的夫人“指点”起来,但她却好性儿地只站在梅树下听着,还道,“你们也说了半晌了,要不让小丫鬟跑一趟,端几杯茶水来润润嗓子。”

  她这话出口,那嬷嬷和丫鬟就道,“我们说了这些,还不是想让您打起精神来吗?”

  “是呀夫人,您不打起精神,我们说这些不都没用吗?”

  两人说着,干脆一左一右地架了她,就往声喧闹处而去。

  她们离开梅树往另一边走,邓如蕴才看清了那位夫人的模样。

  她见过她,就在街上的绸缎庄前。

  是杨二夫人的长女,嫁去秦王府的杨家大姑娘杨尤纭。

  这位杨大姑娘嫁的是,老秦王次子砚山王的三子镇国将军朱霆广。看起来她只是嫁了个寻常的宗室,但砚山王的长子早夭,次子在宗室里名声败坏,这位三子镇国将军朱霆广,不是没有可能,越过他那名声败坏的二哥,继承砚山王的王位。

  朱霆广一旦继承了王位,杨尤纭可就是王妃了。

  显然杨二夫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哪怕是续弦,也让长女嫁了过去,想要搏一搏往后富贵。

  但邓如蕴却见这位滕越的大表妹神色恹恹,几乎真是被左右侍从夹着,往人群里去了。

  杨家的事邓如蕴可不想管,但梅树下风大,她也没有过多停留,想找个避风处随便站站算了。

  可走了没多远,竟然同一群夫人迎面撞上。

  邓如蕴认出了其中几个,都是同林老夫人交好的夫人,她连忙规矩行了礼。

  可那几位夫人却没有立刻认出她这生面孔,邓如蕴略有些尴尬,刚要自报家门,不想杨二夫人这时从旁走了过来。

  “呦,怎么都不认识了?”她哼笑了起来,“这位可不就是我外甥滕越身边的新人吗?”

  那几位同林老夫人交好的,都反应了过来,但也有两位陌生地奇怪地看了邓如蕴一眼。

  刚才那杨二夫人既不说邓如蕴是滕越的妻子,也不说是滕家的夫人,反而就这么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身边的新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滕越新纳的妾。

  更深的话她不好说了,只这么意味不明地提了一句。

  后面果然就有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怎么滕将军还带着妾过来赴宴?”

  这话一出,赶紧被人捂了嘴。

  但杨二夫人可就笑开了花。

  上次在花市里,她被个贼人扮成神婆骗了钱不说,还遇上了邓氏这死丫头,她说了她两句,她竟然敢回嘴,顶得她回了家还胸口一直疼。

  表姐林明淑还以为这丫头是什么老实人,不想根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说不定根本就是打上了滕越的主意。

  她这会故意说了那话,想着今日人可不少,这邓氏若是又拿话顶她,众人可就都听见看见了,表姐最紧着对同人交际的名声,等到表姐从五台山回来,还不得立刻将她清理出门?

  杨二夫人胸口疼了这么多日,可算是被她抓到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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