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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燕珂羿转身, 请示翁斐如何处置。翁斐依旧睥睨着前方下跪的人, “那农女, 可以放了。但此人形迹可疑,先扣下审问。”

  就在翁斐身后马车内的我,见前行的队伍骤停,早掀开帘子朝前观望了。目睹全程后,便让玉棠搀扶着下车,赶去了前方。

  “皇上且慢——”

  我上前制止了正要押解那人的禁军们。俯下身来仔细看清了他的脸,诧异道,“李流风大哥,果真是你。”

  翁斐微怔,“你们认识?”

  “皇上,当初我从杭州回到京城,便是多亏有他与同门的几位女镖师护送。”

  翁斐并没有因为李流风与我相识而放松警惕,而是对他质问道,“那你缘何一路从玉山关就跟开始着朕的御驾了?”

  “回禀皇上,草民是想保护刘...是想保护逢春小姐。”李流风活生生将那句“刘夫人”咽了回去。想来,他通过这一路观察,也明白了一二。

  去年李流风等人护送我归京后,便接了新的单子,运镖去往了渝州。既然都到了渝州,自然得回趟师门。回去后恰好赶上了帮派长老们的内斗。他们四人的师傅为了能彻底掌权,便拉拢了蜀中唐门为自己增势。其中代价便是将颜回雪许配给唐门某位相中她的长老做妾。

  唐门虽不算名门正派,但自古以暗器与毒药闻名,在江湖中颇让人畏惧。若蜀道客有唐门加持,将来行镖也会畅通无阻些,绿林劫路人与邪魔歪道见了都得绕道走。只不过,这样亦正亦邪的帮派,为江湖正派名流所不容。若与之结伍,极可能会影响蜀道客多年来经营的好名誉。所以帮内一部分人是极力反对与唐门密切往来的。这其中,就包括李流风。何况,回雪与他经过多次磨难,两人早就暗生情愫,心意相通。他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小师妹被强行嫁给年过半百的老头。理念不合又被棒打鸳鸯,遂,终于与师傅反目,大婚之日拉着回雪就要远走高飞。

  被悔婚的唐门长老,颜面有损,盛怒之下亲自领人追击意欲私奔的流风与回雪。在追逐中,回雪为保护流风,反被涂满鹤顶红的暗器误伤,不幸香消玉殒。流风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又被逐出师门,这才恍惚迷离的,一路浪迹到了关塞,靠着偶尔接些出关运镖的买卖营生,远离蜀中是非。

  至于那夜夜响起的陶埙,是回雪在私奔的路途中相赠的。流风如今睹物思人,便只能以她亲自教授的《蜀中月》、《思君不见下渝州》来做悼亡。

  自阏野造反后,匈厥战事频起,很不太平。常有蛮人趁机烧杀掠夺,打劫财物,导致许多商人马帮都不愿涉险前往。流风无惧生死,有人出了高价的赏金给他,他便只身一人去了。并且,不出意外地遇上了拦路打劫的蛮人。他虽武功高强,可双拳难敌多手,好虎架不住群狼。正在生死之际,竟遇到了我朝威势赫赫的燕家军与刘清慰。他们拔刀相济,打得那些蛮人落荒而逃,李流风这才转危为安。

  当初我被太后下令要流放边疆时,刘府第一时间就斥重金加急传信给了刘清慰。远在雁门的他收到消息后,心急火燎。恰好此时遇上了及时雨李流风,他无法离开军营,便私下托李流风去流放的路径将我劫走,护我安全。

  刘清慰有将李流风从刀下救出的恩情,且此人与我关系良好,也算半个朋友,义薄云天,自不会推脱。于是快马加鞭,顺着线索,一路寻到了我。

  当初在玉山镇的“胜江南”客栈,我被翁斐的手掌蒙住眼睛,李流风也未能看清我的模样,只是觉得有些相似。并且他又以为我正在刑中,不太可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儿,所以迟疑着,不敢贸然上前。还好第二天他将要启程赶路时,格外留了个心眼,非要看清我的样子才肯出发。不然总觉得心有不安,生怕错过。

  直到后来确认了是我之后,他才一路跟随,保证我的安危。之所以没敢轻率的与我相认,则是因为他也同时意识到了翁斐非同一般的身份……这是当今圣上?为什么圣上身边会有本该流放受刑的人?他一路走,一路观察,一路猜测...渐渐也就恍然大悟了。

  而且,李流风也留意到,这些日子其实一直有暗卫对他盯梢,只是还没有弄清他尾随的目的,所以才迟迟没有对他出手...

  *

  马上就要入京了,今夜宿在了避夏行宫。我与李流风在宽阔的花园石亭中对谈,伺候我的宫女们则自觉屏退到了十米开外的花圃边儿上侍立。

  互通消息后,他感慨起了这世间的无常变数与悲欢合散。我亦有些垂泪,不禁替颜回雪惋惜。在他人的淫威与强权之下,连人身自由,婚娶自由都没有,就这样魂消香断了。

  “身不由己走江湖,莫说江湖儿女情。我如今算是懂了。”流风苦笑一声后,举起腰间的水壶,饮了一口桃花酒。

  我稍一抬眼,就见翁斐在不远处的阁楼,临栏赏景,负手而立。察觉到我的目光后,他便也转头俯视起了石亭中的我。

  我低头,不再看他。只问流风,“你可将我的消息飞鸽给了清慰?”

  “这是自然。在玉山关的时候就给他报了平安。”

  “李大哥,你一路相随护送,从玉山关到这儿……想必对我与皇上的关系也清楚一二。还不知你给清慰传信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我担心他会因此心绪难宁……”我有些难为情的启齿。

  李流风知情达理道,“谁还没有自己身不由己的苦衷呢?早在雁关出发寻你前,清慰就说了太后下令他家休妻的事情。你颠沛流离这些日子,必然受尽苦难。若没有皇上出手相救,恐怕境遇只会更糟。我给他通信时,报喜不报忧。只说是寻到了安然无恙的你,并未多说什么让他忐忑难安的事儿。”

  “如今他身在军营,无法抽身,我不想他徒增烦恼。何况现在我能自救,平安无事。还望李大哥继续瞒忧报喜,避重就轻。日后我与他是破镜重圆,还是兰因絮果,皆看我们的自己造化吧。”

  这避夏行宫,坐落在山麓地段。外面黄栌成片,若到了深秋,必有层林尽染之美。如今虽是夏天,景致不如霜红时分,但胜在清凉宜人。

  山风攒动栌叶带来一阵凉快。我心情放松了些,又问道,“轻云与蔽月两位姐姐可还好?”

第90章

  “我离开蜀中之前, 她们就先去了岭南那边儿运镖。如今没了联系,我也不知道她们在天涯何方。”

  “还记得之前你们送我回京时,与我说过一些民间滴血认亲的故事。当时的结论可是无论何人, 只要血液滴在水里, 皆会相融?”

  李流风思索了会儿,点了点头, “大多数情况下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当时好像是由蔽月先向我讲述的这类故事,然后流风他们也在一旁听, 跟着补充些细节。

  说是在琅琊附近的一户望族, 主人家与奴仆同一天都生了儿子。几年过去了, 人们发现奴仆家的孩子与男女主人长得极相,反倒是小少爷随了那仆妇的五官。所以就怀疑当年产子那日, 是下人动了狸猫换太子的坏心思。几番滴血后,发现两个孩子的血液不单都能与女主人的相融,还能和仆妇甚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县老爷、街口乞丐、樵婆融在一起。直到最终, 也未能判断出孩子的身世, 主人家无奈, 只能将他俩一并当儿子养着。

  “想必你也知道我为何受刑流放, 当初宫里的太后娘娘判断我不是木家女儿的依据,就是因为那位归乐公主与木家父亲滴血认亲后, 血液融化在了一起……”

  李流风不知事情全貌, 只以看客的视角出发,“所以, 其实那位公主也不一定就真的是他们的女儿?而你, 也未必不是? ”

  我笑而不语, 慢慢计上心头。如今被太后厌恶不悦的我, 早不是低门小户的木家能庇护的了。王学英既然一开始就知道尹相栀是尹杜氏试图拿来以假乱真威胁她的狸猫,那么当初让叶知秋与木良滴血认亲之前,恐怕也没有完全放弃叶知秋是她骨肉这个想法……

  我不禁感到一万个唏嘘,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因为叶知秋执着于那块玉佩,所以没有想到要与太后认亲,而是一心执意跟木良融血。如果她当初先选择了太后,恐怕也早已经坐实了“浮萍”的身份,地位再无法撼动了。而这样一来,那块玉佩就变成了她记忆中某个出错的“误会”。而我,应该也能安然以木家女的身份活下去吧。

  不过,事已至此,就别怪我抓住这仅有的可乘之机了。

  见我沉默思忖了许久,李流风以为我是苦于身世不清的烦恼。遂又主动宽慰着我,说道,“我在蜀中时,师傅曾跟我们这帮徒儿说过,就算是不相干的人血液滴在清水里,通常情况下都融化在一起。若是在碗里加入热水或明矾,血液还会加速相融。”

  “那如果反过来,碗和水足够冰,血液还未来得及融化就冷却了,岂不是就难以融合了?”我不禁反问道。

  李流风赞同地朝我点了点头,“不单如此,要是真想阻止两个人的血液交融,在碗上事先擦好盐巴或白醋,也能各自凝结。”

  一番对话,让人收获颇丰。我一改愁眉,忍不住展颜一笑,“还真是打破常理又鲜为人知的偏冷趣识啊。逢春自觉左右采获,有所受益。”

  当然了,实践出真知,我还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我寻着机会,趁无人注意时,溜去了厨膳房,备好白醋与白盐。在为李流风送行之前,又拉着他检验了一二,直到彻底坐实了他师傅的那些话,才肯安心。

  *

  李流风离去,是在启程入京的前一日。长亭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他一人一马,一剑一埙。就着凉风涩涩里的晚霞,子然于天地间,不知为何,那背影,颇有一股末日剑客苍凉悲怆的覆灭感。

  “如今你平安无恙,我也不便多留。只是,我亡命天涯,此去一别,不知余生能否再相逢。只能每分别一次,都当做最后一面做诀别。若日后有需要的地方,按照这信纸上的地址,还是可以联络到我的。”他说着,同时从怀中掏出了写着草书的纸张,又补充道,“这是我在富春江一位知交故友的住处。往年桃花开时,我与师姐师妹行镖途中都会寻去他那儿喝酒。虽然如今我四海漂泊,行踪不定,但他那儿依旧还算是我的落脚点。”

  我接过信纸,与友人分别的离愁别绪涌上心头。“李大哥,你且放心去吧,我们日后定会再见的。若你见到轻云与蔽月两位姐姐,记得替我问好。至于清慰那边儿,我自会与他通信,再报平安。”

  *

  待我回到行宫里的住处时,玉棠迎了出来,说是襄阳王来了,此刻正在苑中等我。我朝内望了一眼,侍女们正在为他奉茶...“对了,皇上呢?”

  “皇上正在行宫主殿里考问几位当地的大人政务呢。”玉棠答道。

  明日就要入京了,若从此进了宫,时刻被不怀好意的人盯梢刁难,必定寸步难行,届时想要找时间收编襄阳王也不容易。不如现在正好。我心思一动,微笑道,“我衣裳有点脏了,先去换身衣服吧,你去与襄阳王说,我稍后片刻就到。”

  待我收拾好后,再见襄阳王时,残阳斜照,天色又暗了一些。我向他欠了欠身,“王爷可用过晚膳了?”

  “那些地方官员早命人筹备筵席了,本王只待皇上忙完朝政再跟着入席吧。”

  “不知王爷找我可有何事儿?”我依礼坐在了他侧边的石墩旁。

  襄阳王和蔼地掩饰道,“本王只是闲来无事儿,路过娘娘暂住的碧波轩,觉得风光宜人,实在贪恋景色,便忍不住驻足停留。既然来了,自然要同娘娘打声招呼。皇上果真是宠爱娘娘,才将这避夏行宫里最为青翠秀丽的地方指给娘娘住。”

  听了他的话,我的神色却故意哀戚了几分,“还请王爷不要再唤我为‘娘娘’了。我既无名分,又是太后娘娘亲判的戴罪之身,离京越近,就越惊悸。其实您每次这么称呼我,我都觉得诚惶诚恐,受之有愧。”

  “皇上宠爱娘娘,回京后必会为你册封,保你安然无恙,还请娘娘不要妄自菲薄。”襄阳王不忍我忧心忡忡,赶忙宽解道。

  听他这么一安慰,我反而愁容更深。只管苦笑,“多谢王爷好意。只是,我身世不明,无枝可依。又是被发配边疆为奴充妓的罪犯,又是臣子家的弃妇。皇上若贸然带我回宫,届时会遭受何样的蜚短流长,简直不敢细想。我断断不能让皇上为了我而毁了自己的一世贤名。要怪就只怪……我没有个能为我遮风避雨、逆风撑船的父母门第吧。”

  襄阳王虽在战场杀敌时,落了个双腿残疾,铩羽而归的结局。但他半生戎马,骁勇善战,身上自有一股无法泯灭的阳刚威势在,连鬼怪邪祟见了都得闻风丧胆。如今在京郊这方黄栌苑落里,却慈祥恺恻,全然卸下了往素的严酷威严。

  尤其见我伤神,他更是百感交集。“只因你与归乐公主不小心错置了几年身份,太后娘娘就以有损皇家颜面与公主利益为由,胡乱将你定罪,这才是有违皇家仪德。你何错之有啊?分明是欲加之罪!待本王回京,定会想办法让太后收回懿旨,还你无罪之身。”

  “早听闻王爷古道热肠,乐于助人,今日发现,果然名不虚传。据说当初您救叶知秋时,还亲手铲除了京城地界儿的一窝蛇鼠,为百姓伸张正义。只是王爷,太后娘娘权重望崇,地位非同一般,可不是那些混混恶霸能匹极的。您实在不必为了我一个泛泛之交强行出头。”

第91章

  泛泛之交?霍风只觉得滋味难言。

  “我以前在大杂院儿时, 人们就常对我说,不管我亲生爹娘是无意弄丢我,还是故意弃养我, 我都是有爹生没娘养的命。所以啊……虽与王爷您才认识不过半月, 但您今日的这番好意,便已轻易胜过了我未曾享有的父母恩勤。”我苦叹一口气后, 忽而自嘲地笑道,“不过,不瞒王爷说, 我曾经也痴心妄想过您是我父亲呢...”

  “是吗?”霍风黯淡的眼神忽而闪烁, 险些冲动地想要站起来, 只可惜下肢瘫痪,行为受缚。“为...为何呢?可是因为我以前救过...叶知秋?”

  我摇了摇头, “不是的。”

  “那是何故?”霍风紧紧追问。

  “王爷若真想知道,可否先起誓保证不追究我的责任?”我知道,这样有些冒险。但, 富贵险中求, 今日天时地利, 不收编了他这座泰山, 更待何时...

  霍风手指并拢朝天,“我霍风对着皇天后土起誓, 无论你接下来要说什么, 都决计不会计较。”若是从小流离失所的亲骨血,疼爱都来不及, 哪里还会舍得追究?

  环顾左右并无闲杂人等, 我这才放心了些, 缓缓道, “其实归乐公主对我没有怨念之前,也曾跟我苡橋无话不谈。所以她也对我说过一嘴...王爷您的往事。当得知您有个私生女被遗弃在城南时,当得知同样有块儿木簪被留作信物时,我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是您的女儿了!只可惜,我高兴得太早了。归乐公主紧接着就跟我说,晟王妃尹相莲的母亲尹杜氏,已经先一步带着您的亲生骨肉去太后宫里认亲了。而且证据确凿,板上钉钉。还不知...王爷当时远在关外,如今是否已经知晓此事?唉,总之,请原谅我一个孤女不知好歹、不知深浅地胡思乱想吧。”

  霍风心似潮水起伏,许久不能平静,“尹杜氏那事儿,本王也是才知道不久,不过,她带来的人并非我的亲生女儿。”

  果然不出我所料,霍风虽远离京城,但一直没有跟京中断过联系,对许多才发生不久的事儿都能了如指掌。只是不知道,这次给他通传消息的,是他安插在宫中的眼线,还是与他藕断丝连的太后

  我佯做讶异地抬眸,对上了他几度凝噎,略带风霜的脸庞。于是,我欲说还休,不由带着隐晦而鼓励的目光,久久盯着他的眼睛,期待他能将骨鲠在喉的话和盘托出……

  默然了许久,霍风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逢春...娘娘,如果你的爹娘现在找上门来,你会怨恨他们吗?”

  “怎么会不怨呢?这么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我很难不把自己如今的境遇归罪在他们身上。只是...我又会忍不住为他们辩解,对他们抱有希望……”我低头,笑得苍凉,一阵向晚的风吹来,让眸中哀意更深。然后,像讲述别人的故事的口吻似的,平淡地倾诉起了儿时的悲惨境况。

  直到说起木家来认亲时,我才着重笔墨,仔细道,“我前些天就与您说过,当时木府来寻亲时,知秋已经被送去了青楼。所以没过多久,穆师傅就将我叫到跟前,跟我说,捡到我时,我身上有块玉佩,只是白玉贵重,他才代为保管。可在那之前,我从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玉佩,只晓得身上一直有把木簪子。倒是听说过知秋有块玉在他那儿收着。所以我就问穆师傅,是不是搞他记错了?穆师傅又坚持说,我当初被捡回大杂院时,身上是有簪子,但也有玉佩。而木簪子不值钱,想来也不会有人眼红,他就没收走,好心给我留个念想。

  然后,穆师傅就将我送去了木府,径直向木家讨要了一大笔钱财,说是什么他收容恩育我多年,应得的回报。当时我年幼,对他的行为似懂非懂...直到后来长大了些,才茅塞顿开,猜测穆师傅不过是为了两头敛财才将我送到木府。所以,一直以来我也不确信自己是否姓木。但我太渴望有父慈母爱、有热菜热饭的日子了。为了维持有爹娘宠爱庇护的生活,这些年我才不得不继续扮糊涂...”

  襄阳王出身寒微,从小受尽苦头,一路摸爬滚打,以命换命,才能累积那么多彪炳战功,获封为我朝的第一位异姓王。我诉说的儿时衣不遮身,食不果腹,还要去街头行乞的种种往事,与他幼时经历的世态炎凉一式一样...霍风感同身受。曾经没机会抚育女儿的那种不尽职不尽责的惭愧,与哀怜、心痛如藤蔓一般交织,让他心肺难受。

  霍风不但没有想过责怪我故意糊涂的以木家女的身份生存,反而庆幸我能在木府还算优渥的环境中安然无恙的长大。在他看来,穆师傅因私利而恰好选中了我,把不愁温饱的机会喂到我嘴边,我顺应天意自私一回,侥幸一次,也实在无可厚非。

  在他无语凝噎时,我步步紧扣,继续入戏。拳拳真心的,自觉承认错误,“这些年,我对知秋与大杂院儿各种接济,各种帮扶。不过是为了弥补我对身世的自欺欺人罢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有今天,的确是罪有应得,报应不爽。知秋就算不为我说情,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又何必责怪她呢,明明是我不义在先……”

  襄阳王只觉鼻尖酸涩,心绪难平。“逢春...我的女儿啊,你猜的没错,你确实很有可能是我与她唯一的骨血。我明白,你说这些,都是在给爹机会...对吗?”

  很有可能?就是还未完全笃信我的身份?可若没有足够信任我,他又怎么会对我开诚布公呢?

  襄阳王就算思女心切,此刻绷不住情绪,但底子里终归还是冷静而理智的。木簪子就算在我手上,也是单文孤证,不足凭信。万一这木簪是我捡的呢?又万一我是皇上不安好心故意派来的呢?反正不管我是谁,反正都知道了那么多内情。他才干脆将计就计?

  还好我留有后手,先前借着回屋换衣裳的名义,提前备好了瓷碗。当我正琢磨如何暗示霍风与我合血时,他身后矢忠不二的侍从霍旸却甚合我心意的巧然提议道,完全可以尝试滴血认亲。于是我顺其自然地领着他们去了碧波轩的厅内...

  这世间太多的人,都将这个认定亲子关系的方式奉为圭臬,深信不疑。我也不知道这种谬法的流行,对活着的人以后的命途来说究竟是好是坏。但,于我而言,只能是有益无害。

  桌上事先就摆着四个碗,分别是梅兰竹菊的图案。我在梅碗里倒满清水,寻来银针,与襄阳王分别刺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碗中。果然,不出片刻,我们的血就融为了一体...

  在襄阳王按捺不住要爆发喜悦之情时,我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滴血认亲真的有效吗?”然后赶紧拉着霍旸,选了竹碗盛水,再各自滴血到水里。这下,两滴血是各自凝结着的,互不干涉。

  最后,我又状似随意地选了菊碗,直接把水盛满。让襄阳王与霍旸也试一次,结果...可想而知,两滴血是进水不犯河水。

  梅兰两只碗,是专门拿来与襄阳王认亲的。干干净净。

  而竹菊二碗,我早就动了手脚。目的就是为了突出滴血认亲的可靠,专门留给霍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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