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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他听到时尘安和皇帝咬耳朵:“怎么回事啊小川,陆大人好像很怕你。”

  小川又是谁?陆行舟沉默了会儿,突然惊觉皇帝的尊讳里似乎便带了个‘川’字,他顿时觉得牙疼,恨不得把不知事的时尘安揪过来,好好提醒她一番。

  偏偏皇帝还颇为恶趣味地哄骗她:“因为我是陛下派来侍奉陆大人的,陆大人怕我回去给陛下告状罢。”

  时尘安恍然大悟。

  陆行舟的沉默震耳欲聋。

  时尘安将陆行舟和皇帝都奉为上座,并端来她用桂花蜜沏出来的茶水。

  陆行舟是喝惯了桂花茶,如今在昭狱生死走过一场,再尝到久违的家乡滋味,难免眼眶红润,皇帝却是头回吃这个,饶有兴致地问时尘安这个桂花蜜究竟该怎么酿。

  时尘安答了,却答得有几分敷衍,她此时一颗心都挂在陆行舟身上,何况小川又说皇帝只给了一刻钟,她自然只想和陆行舟多说几句话,顾不上小川,毕竟小川在宫里,什么时候都是可以见的。

  受了冷落的皇帝只得闷闷坐在一旁听他们谈话。

  陆行舟在问时尘安家里境况,直到此时皇帝才知道时尘安家里一共七口人,她是家中老三,底下的一双弟妹都是她带大的……

  皇帝觉得很不可思议。

  时尘安时至今日尚未及笄,连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皇帝见过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因此很难想象一个孩子怎么去带大另外两个孩子。

  但陆行舟听到这些似乎觉得很是稀松平常,他问起时尘安家中一切可好,时尘安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

  她想了会儿,才道:“阿姐被土匪杀死了,换不成亲,家里哥哥就娶不了媳妇,原本阿爹是想让我替阿姐换过去的,但哥哥不干,说村头那家妹妹不好看,不如把我换给隔壁村断了腿的老王家的儿子,他家妹子水灵,阿娘就不同意了,老王家的儿子没了一条右腿,年纪又大,我嫁过去就是吃苦……就这么僵持了半个月,阿爹发了话,说阿娘竟然这么舍不得,反正家里也没有余米了,就把我卖了算了……妹妹今年也有七岁了,我走了,她也能替我干活,因此阿爹也不心疼。”

  大抵是桂花蜜里的蜜加少了,皇帝觉得这桂花茶喝起来怪苦的。

  陆行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总是如此,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唯有幽幽叹气。

  一刻钟很快便过去,陆行舟很想送点什么给时尘安,却只抓到两袖清风,这让他陷入了困窘。

  但很快陆行舟便抬起头,坚定地对时尘安道:“等我去兖州替陛下办好了差事,我就向陛下讨个恩典,将你放出去。”

  时尘安的目光骤然亮了,她道:“真的吗?陆大人,你真愿意替我讨这个恩典?”

  陆行舟道:“我不骗你。”

  “是,陆大人不骗人。”时尘安哽咽,纵然这只是一个承诺,但也是一份希望,让她觉得在深宫里的日子也多了盼头,“我等大人。”

  她含泪与陆行舟道别,皇帝站在旁,并未参与其中,只是静静地看了会儿,挪开了视线。

第14章

  送走了陆行舟,时尘安眼泪还是抹得停不下来。

  皇帝半开玩笑,道:“这么舍不得陆行舟?不如我回了陛下,让你随他去兖州罢。”

  时尘安瞥了他眼,大约是将这话当作了一句调侃,因此并未过心,道:“你不知道,看到他就让我想起阿娘,阿姐还有妹妹。”

  时尘安声音有些低落。

  阿姐的惨死确实是她难以释怀的噩梦,可与之相比,活人的遭遇让她更为忧心忡忡。

  她确实被卖了五两银子,可也只有五两,家里早没了米,哥哥娶完亲后,弟弟紧跟着就要大起来,也不知道妹妹能否逃过被卖或者被换亲的命运。

  若是这旱灾再不结束,或许不必等弟弟长大,妹妹很快就要迎来她悲惨的命运。

  只要想到这个,时尘安便心若坠千斤石,难有笑颜。

  皇帝坐在她身侧,给她沏了盏热热的桂花茶,茶水翻着白乳的热气,氤到时尘安的眼眸里,她的泪滴滴答答落进茶水里。

  皇帝道:“你放心——陛下已升了陆行舟的官,命他去兖州赈灾。”

  时尘安嚯地抬头,眼眸微睁,似乎难以置信。

  皇帝道:“陛下还抄了好多大官的家,抄出来很多的银子,够兖州度过荒年的了。”

  “是吗?”时尘安的双唇因为激动而颤抖,“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她一连说了三次,脸颊都因此泛红,俄而,刚刚稍微收了势的眼泪又滴滴答答地开始掉了起来,她用手背抹去眼泪,是喜极而泣:“妹妹至少可以在家里长到十五岁了,不用太早被换出去,给男人生孩子。”

  皇帝道:“那确实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不是吗?”

  时尘安用力点头。

  皇帝望着她淡笑。

  他没有告诉时尘安,这是他与大臣们对峙十数日后得到的第二份肯定,连皇帝都觉得珍贵无比。

  王进寒的寿宴之后,皇帝便立刻猜到了兖州要出事,但他依然保持了沉默,直到匪灾成患,事态严峻到不是几个文官可以控制住时,他才派了锦衣卫去了兖州,盖因为他需要掌握十足的证据,好把那一船的贪官都打翻下水。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抓起那一两个地方上的贪官,那太没意思了,大家都在贪,只杀一两个人,是无法杀鸡儆猴的。

  要杀,就得挑最位高权重的杀起,要杀,就得杀到让那些贪官胆寒不敢再贪为止。

  皇帝知道传到他手里的江山,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非猛药不能治,因此他要亲自提刀,剜去腐肉,挖去坏骨。

  即使那会遭到群臣的反对。

  可是那帮蛀虫反对得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呢?他原本想要的也不是他们的感激。

  皇帝望着时尘安破涕而笑,没有告诉她这些日子与群臣对峙,对骂是多么得心力憔悴,也没有告诉她昭狱的路他走了一遍又一遍,那些刑具他用了一件又一件,鲜血将他的双手淋得湿漉漉。

  这些都太过黑暗了,她不用知道,她只要知道她的妹妹可以在家里平安长大,不必被迫用那具未发育完全的身躯为陌生男人孕育生命即可。

  皇帝走后没多久,赏赐就到了。

  来送赏赐的太监是刘福全,他好像是得了命令,特意跟时尘安解释:“论功行赏,也要等事成之后再进行不是?前些日子陛下确实打算把陆大人放出来了,但文官跳得厉害,直到这两天连王进寒都进去了,才没了声,陛下这才把陆大人放出来。”

  时尘安就知道皇帝也知道了她被桃月等人为难的事,她猜到是小川跑去跟皇帝鸣不平了,颇有几份不好意思,她原本就不是为了赏赐才弄了陈情书,这下倒好了,好像她就盼着这赏赐似的。

  时尘安道:“有劳刘公公了,这些你给别人送去吧,我不要的。”

  刘福全笑眯眯地道:“你就别客气了,你立的功可不在陈情书这上头。”

  时尘安‘啊’了声。

  刘福全道:“陛下年轻,即使认准了该走的道路,但难免也会迷茫,有了你,就是有人在路边给他点了盏灯,指了方向,能让他坚定地走到终点。”

  时尘安没有听懂这话,她懵懂地接过了一匣子银子,沉得她手臂都抬不起来。

  刘福全道:“这都是陛下私库的银子。”

  他朝时尘安眨了眨眼,时尘安抱着匣子哭笑不得。

  刘福全没吃茶就走了,其余的那些赏赐都是由小太监分过去的,时尘安抱着匣子回房间里安置完,再出来时,就见几个宫人围起来在说这事,看到她来,都散开,毕恭毕敬地站好。

  时尘安随口问了句:“在聊什么?”

  其中一个从前巴结桃月最狠,如今看到时尘安与桃月彻底割席,桃月一直自诩在陛下面前立了一功,现下也不过得到一对素银簪子,让她更是有了危机感,因此时尘安一问,她就竹筒倒豆子似地都说了。

  时尘安道:“陛下只给了桃月她们每人一对素银簪子吗?”

  她可是收到整整一匣子的银锭子啊!

  她也就只比桃月她们多写了一篇文章,这赏赐的差距也过于悬殊了。

  宫人道:“她也就签了个名,还能得一对素银簪子,已经是白捡便宜了。”

  她说这话时,桃月正巧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一听这话头,就知道在说自己,她又折身回去了,把门摔上。

  宫人大声道:“原本就是如此,她要不是知道这事能得好,不然才不会去做,她都得了便宜还卖什么乖,难道她是对陛下有意见,觉得陛下赏罚不够分明吗?”

  桃月在屋里听到这话,被这盖下的高帽唬了一跳,忙冲出来:“溪月,你扣什么帽子。”

  “好了。”时尘安厉声道,“都少说两句话,宫里是你们能搬弄是非的地方吗?”

  桃月恶气还没出完,就被时尘安堵了嘴,眼眶就红了,委屈巴巴地看着时尘安。

  时尘安当作没看见,厉声道:“再让我碰见你们闲言碎语,我就收拾你们。”

  她说完转身就走,很快,她就听到了桃月快步追上来的声音。

  说实话,时尘安有些意外,她以为桃月这辈子都没脸来她面前晃悠了。

  但事实证明,桃月的脸皮远比她想象得厚。

  桃月叫她:“尘安,我们被卖了后,就一直同吃同住,难道你打算今后都不理我了吗?”

  她泪水涟涟,楚楚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时尘安欺负了她。

  时尘安静静地看着她,在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跪在面前求时尘安放过她,所以哪怕时尘安心里也有委屈,面对让她恐惧十足的皇帝时,她依然选择撒谎,就为了替桃月隐瞒她主动向太监献/身后,又帮着太监迫害其他宫人的真相。

  时尘安确实能体谅桃月的苦楚,可有时候正是因为太体谅了,方才叫人觉得心软好欺负,一次又一次地继续到她面前来扮可怜。

  时尘安道:“我今早才吩咐过你干事,因此并不存在你说的不理你的情形。倘若你要跟我来算情谊,我替你隐瞒过对食的真相,也没有向你追究过小要的事,这两件,你打算什么时候偿还?等你偿清了,我们再来谈你搬弄是非的事。”

  她觉得言尽于此,与桃月实在没有更多的话,因此转身就走。

  桃月尖声道:“时尘安,你是不是觉得我跟过太监,因此嫌我脏了?”

  时尘安止了脚步,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桃月。

  桃月捂着嘴,眼泪不值钱地流着:“她们都这样说我,看不起我,时尘安,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看不起我,所以想要远离我吗?”

  豹房那晚莫名其妙死掉那么多的太监,即使很多人没有刻意去打听,但也不妨碍流出了些闲言碎语。

  但没有人猜测时尘安,因为时尘安事后得了皇帝重用,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做了脏事的人。于是流言便顺理成章地指向了桃月。

  桃月崩溃了很多次,她就像是那个破掉的房子,即使打砸她的人已经死了,但后来每一个路过这间房子的人,都可以往里面丢进石子,去把她的打砸得更为破损。

  她经过流言的折磨,还遭过其他太监的调戏,她强颜欢笑,却更为郁郁寡欢,然而,老天爷偏偏让她转头就看见了干干净净的时尘安。

  桃月是嫉妒的,她不明白为何自己遭遇了那么多,时尘安却依然能那么干净,明明与她比起来,时尘安呆板,木讷,不知变通,可最后也恰恰是这样一无是处的时尘安什么都得到了。

  明明时尘安也不是那样的干净。

  她杀过人欸。

  一个手里沾过鲜血的人凭什么还能干干净净地站在岸上,对苦苦在水里快要溺亡挣扎的桃月熟视无睹?

  桃月嫉妒到了极点,就成了恨,于是她纠集起一帮攀附之人,有意无意地误导了那些谣言。

  她要把时尘安也拖下水,与她一起溺死在水中,但纵然如此,桃月也不曾想过时尘安会与她分道扬镳。

  毕竟那可是时尘安,好声好气的时尘安,怎么会舍得丢下无依无靠的老友?她们一同被卖,在牛车上互相攥着手鼓励对方,同吃同住,一起盼过前程,又度过茫茫黑夜,时尘安怎么会丢下她呢?

  桃月仰起泪眼涟涟的脸,卖着可怜:“尘安,你是不是嫌弃我脏了?”

  时尘安抬眼,道:“对,我是嫌弃你脏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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