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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他看着自己说要找父亲议事是什么意思?魏檀玉顿时无比慌张。最坏的打算浮上心头:他不会是来求娶她的吧,她还没及笄呢,他个登徒子、禽兽。

  秦王这时才对她说:“魏小姐可以告退,本王没有其他吩咐。”嘴角竟有几分笑意。

  那笑容真是耐人寻味,别人有没有寻不知道,魏檀玉自己是寻了半天的滋味。前世父亲是站在韩王那一侧的,那时跟他没什么事情可议的。这一世父亲目前保持中立,跟他能有什么事情好议的?

  魏永安将秦王带去了郑国公的书房,她毫不犹豫地后脚跟了上去。

  褚厉早就料到了她会鬼鬼祟祟地跟上来。

  入了郑国公的书房,魏永安被支了出来,书房里便只有秦王褚厉和魏檀玉的父亲魏世赟。

第11章 求娶她?

  魏檀玉上前截住兄长魏永安,把他拉到走廊的拐角。

  “秦王为了何事来找父亲?”

  “为兄又不是秦王肚子里的虫子,为兄怎么可能知道他要和父亲说什么?”

  魏檀玉又问:“那牡丹花簪可是秦王让阿兄转交给我的?”

  “簪子,什么簪子?”魏永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为兄明白了,妹妹说的,可是那日为兄送你的那个匣子,原来秦王给妹妹送的是一支牡丹花簪呀,这个秦王,为兄还以为他只会舞刀弄枪射箭的,没想到他还有这等细腻心思。”

  魏檀玉白了兄长一眼。少装了,她又不是看不出来。

  阿兄竟亲口承认了簪子是褚厉送的。

  “那琵琶呢?到底是阿兄送的还是秦王托阿兄送的?”

  魏永安打起了哑迷:“玉儿希望是为兄送的还是秦王送的呢?”

  “阿兄再这样说话,我便去告诉母亲,说阿兄吃里扒外,帮着外人想方设法传信给我。”

  没想到搬出母亲,兄长还是面不改色,竟然笑道:“玉儿如此聪明,不如猜一猜,不用玉儿去和母亲说,为兄这就主动去向母亲认错。”他抬脚就向前走,走了两步竟又回头说,“玉儿不妨去问问秦王,他送你根牡丹花簪,是什么意思呀?”

  魏檀玉想不明白,褚厉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竟就这么将他的好大哥给收买了。自己已经搬出了母亲这个杀手锏,大哥竟还这样肆无忌惮地帮着秦王一个外人说话。

  她原地来回踱了几步,生怕褚厉是真的跑去跟父亲求娶她。她提着裙子轻手轻脚地走到父亲书房外面,耳朵贴着门。

  褚厉看着门外晃过的身影,知道她在偷听,端起茶杯慢慢品起茶来。

  怎么没有声音?魏檀玉又换了只耳朵贴过去,隔着门听了半天,还是没有声音。

  半晌过后,褚厉的声音终于响起:“大司徒,令千金……”他看着那门,提高了嗓子问道,“什么时候及笄?”

  门外的魏檀玉险些贴着门倒进来,两只耳朵高高竖起,等待着父亲的回答。

  郑国公一愣,心想这秦王如此爽快直白吗?答:“回殿下,小女这月十六就及笄了。”

  “十六啊……”

  郑国公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看着他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期待着他接下来说出的每一个字。

  “本王知道了,改日再来。”他含笑起身,冲郑国公说了些告辞前的客套话。

  魏檀玉听到他要离开的动静,提着裙子拔腿就往走廊那拐角处跑。

  鞋底踩在地上的声音传进屋内,郑国公尴尬地笑了笑,说:“定是犬子永宁,这孩子被惯坏了。”

  秦王笑道:“本王以后会好好教他的,请大司徒放心。”

  出了门,两个男人在门前假惺惺地相互客套话别。

  褚厉最后朝走廊拐角瞥了一眼,转身离开。

  郑国公也转身走过去,将魏檀玉揪了出来,训斥的语气中竟带着纵容:“听秦王的墙根,没规没矩的。”

  “秦王跟爹说了些什么?”

  “你怎地如此关心秦王?”

  “我——女儿只是好奇嘛,秦王跟爹无什么朝务可谈的啊,他能有什么事情找爹呢?”

  “他说要收永宁为徒,教他射箭习武。你说奇不奇怪?依爹看,那秦王,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郑国公脑子里不断思量着秦王那句“改日再来”,改日改日,改日是什么时候?十六?十六之后?

  他故意看着女儿,“丫头你是如何想的?”

  “……”父亲话中深意,魏檀玉只装作没听明白,兜着圈答:“依女儿看,不是所有男子都适合上战场杀敌,大哥已从戎,永宁还是好好读书吧,将来考科举登仕途,做个文臣。”

  郑国公心道:果然呐,郎有情,妾无意。难缠喽。

  魏檀玉明明听见了秦王问她爹她什么时候及笄。

  他问这个干什么?而爹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她最近想不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坐立不安。

  从宫里回来那日,弟弟永宁射死“玄武儿”将家里搅起了一阵风波,爹娘那两日还在气头上。她便没将宫中撞见皇帝和太子一事告诉爹娘。

  之后又过去了几日,宫里也没来消息,魏檀玉就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谁成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天是黄昏,长安城家家户户相继升起炊烟。骤雨过后,一道彩虹从郑国公府门前的梧桐树上空架去了长安东市。

  身上的癸水终于完全退去,魏檀玉从浴桶中浮起身子,两只玉瓷般的胳膊交叠搭在木桶边缘,下巴轻轻憩在胳膊,如瀑的发丝垂在雪白光滑的脊背上,魏檀玉双颊被水汽蒸得微微泛红,她微微阖着凤眼,陷入了冥想。

  绿云急促的脚步声进来。“不好了,小姐,宫里来人了。”

  魏檀玉睁开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还载着微细的水珠,方才仿佛是睡着了,这会被绿云的声音吵醒,她还有些恍惚。“什么事?”

  “来圣旨了小姐。太子殿下带着陛下身边的陈内侍来了,说要小姐亲自出去接旨。”绿云说罢焦急地呼唤惊枝和红蓼一起过来替小姐更衣收拾。

  魏檀玉恨不得当场晕在这浴桶里。

  这东宫太子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这个时辰,真是神仙都料不到。

  传旨的太子殿下等人已在府内前厅了。红蓼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的,又唤进来一些丫鬟齐齐上阵收拾。

  魏檀玉站起身子,抬腿迈出浴桶,绿云和惊枝以最快的速度为她擦干身上的水迹。

  可这浸湿的头发……真是让一群丫鬟们犯了难,短短工夫内擦不干呀。

  香囊换了,衣裳换好了,鞋穿了,脸上的脂粉也打了,黛眉画了,唇脂点了,头发还是没擦干。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啊?太子殿下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了,老爷已经派人过来催了小姐两次了。”红蓼急道。

  “直接梳吧。”魏檀玉吩咐,自己动手对着镜子将一对白玉耳坠戴上了。

  双平鬟梳好,头发却还是湿的。魏檀玉也顾不上那么多,这已经是她努力做到的最不失礼的样子了,只能硬着头皮前去接旨。

  前厅四扇门大开着,太子今日身着上朝时穿的具服、头戴远游冠,规规矩矩地坐于厅堂正中,其他人坐在堂下,堂內鸦雀无声。

  两刻钟过去,郑国公一家见魏檀玉迟迟不出现,倶是心急如焚,一个个的,频频去看堂上的太子。

  太子始终端坐着,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又过了半刻钟,魏檀玉人出现在院中。

  她先于院子里驻足,朝堂里望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的,便是坐在堂中的太子。

  而太子此时亦仅是抬起眼皮,将站在院子里的那小女子收在眼底,嘴角流露些微笑意。

  国公府众人察觉太子表情的变化,随太子目光向外看去,这才松下一口气。

  魏檀玉走进去,直到太子跟前,朝他跪下:“臣女来迟,请太子殿下见谅。”

  太子嗅到一丝清丽的幽香,目光扫过她那张清绝的芙蓉面,停留在她湿发梳起的双鬟之上,嗓音温润:“无妨,既然来了,那便请魏小姐准备接旨吧。”

  郑国公府众人齐齐跟着魏檀玉一起跪拜。

  太子站起身,沉稳的嗓音在堂里响起:“孤奉陛下之命,来给魏小姐送陛下的赏赐。陈缇,宣读圣旨。”

  皇帝身边的内侍陈缇依照太子吩咐,展开圣旨开始宣读。

  魏檀玉跪在地上,眼睛一直看着太子脚穿的那双黑舄和朱色的具服下摆,看着看着,一双眼睛竟不自觉地一路瞟到了太子的腰。

  这身朱明衣外罩的红花金条纱衣还真是好看,大带束腰,腰间挂着玉剑、玉佩和锦绶,完美的身材展现无遗。

  太子目光敏锐地将她这偷看的目光捕捉回去,嘴角轻轻上挑,垂下眼睫,俯视的角度欣赏着她那一双扑闪乱颤的睫毛,以及贴在耳侧的湿发。

  身旁的兄长魏永安轻轻扯了魏檀玉一下,魏檀玉察觉到失礼,急忙把头埋下去,这下只敢看着地面了。

  陈内侍将圣旨宣读完毕,看向太子,太子吩咐:“将赏赐呈上来。”

第12章 心荡神驰

  一名内侍将盛了赏赐的托盘端到太子跟前奉上,太子亲自接了过来。

  托盘裱着的明黄丝绸内,碧色的玉饰玲珑剔透,仅仅是在堂內灯火的映照下便已熠熠生辉,也不知放在白日的日光之下,该是如何耀眼夺目。

  一支碧玉钗,一只碧玉镯,一对碧玉耳环,一枚碧玉戒指。

  魏檀玉跪在地上,双手从太子手中接过赏赐:“臣女接旨,谢陛下赏赐,谢太子殿下。”

  郑国公府众人跟着一起叩谢皇恩。

  “都起来吧。”太子吩咐。

  国公府众人起身。魏檀玉双手端着赏赐,起身不太方便,身旁的兄长魏永安见状打算伸手去扶妹妹,却不料一双手竟先他伸了过去。

  魏永安不禁将目光移去面前的太子。

  没想到太子竟会亲自伸手。

  只见他骨节分明的双手扶着魏檀玉的胳膊,小心翼翼拉她起身,一双明净有神的眼睛里温柔似水。

  魏檀玉见太子紧紧盯着自己,急忙后退半步。太子也识趣地收回了手,但眼睛继续长在她脸上。

  郑国公夫妇和他们的儿子今日到此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大概就如同这六月多变的天气,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怎么变化。

  太子接下来说的话让他们感觉又电闪雷鸣了。

  “魏小姐,孤不知道魏小姐喜欢什么,想了好几日也不知该送什么好。只好问褚楚你们姑娘家都喜欢些什么,褚楚平日里对珠玉首饰最是喜爱,也颇有研究。孤听她说了半日,才终于有了主意。恰好昨日南诏向宫里进贡了这些碧玉首饰。父皇向来会将数量少的进贡首饰分给楚楚或莞儿,孤便趁机向父皇要了过来,作为置办的赏赐送给魏小姐。所以,这赏赐就隔了好几日,送得迟了,还希望魏小姐能喜欢。”

  这话说的,向陛下要了过来?不是陛下的赏赐吗?说得像自己想要送人。魏永安心想。

  “臣女惶恐。”魏檀玉忙道,“这进贡的首饰实在是贵重,臣女身份低微,只怕自己配不上这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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