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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月容想起面容模糊的母亲,也是这般,谆谆教诲,悄悄红了眼眶,躲避似的错开眼,慌忙点头应下。

  月容躲避神态如此明显,张太太自然看的一清二楚。轻轻拍了下月容腕子,开口便直入主题,

  “你今日在娘娘那里,可是因为肃毅侯烦心?”

  不然,顾太后也不会巴巴的请了自己去宽慰月容,可见对顾太后来说,皇帝虽重要,可比不得肃毅侯。如今瞧着,肃毅侯,怕也比不得这柳家姑娘在娘娘心中地位。

  月容无声默认,车马嶙嶙声越发显得车内寂静,倦鸟归巢,偶有几声低鸣。

  张太太见状,下定决心,试探出声,道,

  “我虽才见你一面,可实话说,待你比儿媳妇还亲厚几分。你又喊我张伯母,我便厚着脸皮,把你从肃毅侯那里接回来,你可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月容瞬间明亮双眼,转瞬便暗淡下来。

  她走了事情倒是还好说,唯一让她为难的。她父母枉死一案,尚没有查探清楚,若她走了,柳二叔无能,爹娘就此不能翻案也是有的。

  摇头,月容不敢轻举妄动,忍痛谢过张太太好意,抿唇,

  “我也欢喜伯母,只,爹娘虽然不在,叔叔婶婶也是在的,去旁人家,到底不妥。”

  张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那肃毅侯对这柳氏,瞧着倒有几分真心,可柳氏对肃毅侯,不见得也没有感情。

  正要说些什么,便见马车停下,月容到了。

  下马车和张太太告别,月容刚要把披风还回去,张太太不肯接,依依不舍,

  “给你拿着就是。左右是伯母的心意,明儿个我们就要回到京城去,等回了京,你记得来家里,咱们娘儿们几个说说话。”

  月容答应下来,等马车转进隔壁院子,抬头去看外面天色。日暮途穷,半山腰雾缠云绕,天尽头黑压压一片,浓郁低沉。

  偶有闪电划破天空时,亮如白昼,轰隆隆声响震耳欲聋,蒹葭急声道,

  “姑娘快进屋吧,要下雨了。”

  徐婆子在家里翘首以待,见雷电交加,刚要出门迎月容,后脚便见一行人穿过大门进了小院。

  月容吩咐林妈妈门户锁死,这才进了内室。及等进了内屋,便见徐婆子献宝似的捧出一匣子,

  “姑娘今日刚往行宫去,门外便有小厮送了这个来。说是二太太给姑娘赔罪,请姑娘高抬手,饶过她们。”

  匣子打开,六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列于黄稠布上,宛如天上明月,光线柔和,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蒹葭和林妈妈倒吸一口凉气,昔日秦皇寝宫内设夜明珠,一夜明珠便抵一座城池,这六颗夜明珠,能抵六七座城池。

  月容自然也知道贵重,接过匣子,左右打量了下没有任何标记。垂眸落在黄绸布上,问徐婆子,

  “谁送过来的,那人可在?”

  “我家柱子把人捆起来等侯爷发落,眼下,正在镇远军那处羁押,姑娘,可要让他们来瞧瞧?”

  前半句,是压抑不住的炫耀。后半句,徐妈妈小心翼翼询问,她不经姑娘同意收了礼,若是给姑娘带来麻烦,可怎么行?

  月容阖上匣子,夜明珠光华渐渐退散,少女面庞莹亮,目光坚毅,

  “和黄家少爷送的那槲珍珠放一起,我自有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mua~明天见啦

第47章 、第47章

  徐婆子抱着檀木匣子, 见姑娘瞧着十分疲惫,也不敢再问。

  只得抱回里间梳妆台上,等明日姑娘精神好了, 再做打算。

  这明珠可比之前黄家少爷送的南珠贵重, 放在一起, 岂不是抬举了南珠。

  更何况, 徐婆子有个隐秘的小心思, 那人虽没说是哪家送来的,只姑娘看了眼垫底的黄绸, 便似是知道是哪家。

  她约莫也有了猜测,除了后山被侯爷禁锢住的黄家,还能是哪个?

  林妈妈虽惊讶, 可也忙里忙外的张罗, 见徐婆子傻愣愣在原地发呆,笑道,

  “太后娘娘赏赐姑娘的东西,随着马车运过来。徐妈妈您去瞧瞧, 别让那些个丫头婆子磕坏了!”

  徐婆子慌忙回里间放下盒子, 拔步就往屋外跑, 眼瞅着就要下雨, 若是淋坏了姑娘的东西怎么行。

  一溜烟儿十多个盒子, 桌子上叠的满满登登。

  林妈妈一个个打开给月容瞧了, 顶上面是两个沉香盒子,林妈妈小心打开盘口,递到月容面前,

  “姑娘瞧瞧这个,福寿金花空香镯, 中间是中空的,能放香料进去呢!”

  月容低首,盒子内一左一右两只香镯,蝙蝠寿字环环相连,中间中空,想必就是林妈妈所说能放香料的地方。

  黄金虽珍贵,更难得是这份巧心思。

  月容瞧了一眼,便让林妈妈收起来。

  余下狭子大多如此,什么点翠烧蓝绿松石芙蓉石碧玺暖玉等各色簪子并各种原石,各个在烛光下发着耀眼光芒。

  皇家内造,精致不比市井中粗制滥造。林妈妈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最后竟然拆到麻木。

  无他,太后娘娘,今日对姑娘的赏赐,实在是太多了些。

  难不成,姑娘在娘娘那里受了什么委屈?所以娘娘补偿姑娘,给了这么多?

  越想越觉得在理,林妈妈不由后悔,早知道她在行宫就该寸步不离守着姑娘,也不至于如今什么都不知道,眼睁睁瞧见姑娘难受。

  林妈妈虚虚在椅子上坐了,试探出声,

  “姑娘,可是黄家那里,让姑娘不痛快?”

  月容刚要说话,便见外头雷电声越烈,闷热空气一扫而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风卷纱窗,隐隐作响。

  下雨了,那男人更是不会回来。看来,今日和他掰扯清楚黄家的事情,是不能了。

  月容来到窗前,见东间连个烛火也无。素手轻抬关掉窗户,

  “累了一天了,林妈妈您早些歇息去吧。”

  林妈妈无奈低叹一声,如何不明白,这是姑娘不愿意和自己说,这才叉过话题。

  因外面有风雨,温度骤降,室内多了几分凉意。

  林妈妈撤掉两台冰鉴,亲自服侍月容在床上躺下。

  转身刚要歇息,便听见外头叫门声。林妈妈顿时喜笑颜开,

  “姑娘,定是侯爷来了!”

  侯爷来了,姑娘怕就没有那么难过。毕竟,二人情谊相投,在一起什么话都能说开。

  顾知山要来,月容捏紧被衾,心中茫然然也不知什么心思。

  她对他的态度是一日三变,不知到底该拿什么态度面对他。

  一日想着利用他查探父母之事,一日想着借由他出了黄家。可出了黄家后怎么办,父母之仇报了怎么办,月容是半点儿像头也无。

  到那个时候,剪掉头发做姑子去也行。省得在外面受苦受累,无名无分跟着男人,哪怕是日后进府,也落个二婚头的名声。

  正心思纠结中,见林妈妈裙摆湿透进来,

  “好奇怪的事情,明明听见外头有人叫门,偏偏一个人也无。”

  月容闻言,心思微动,似是想起了什么,

  “妈妈你拿羊角灯来,我去瞧瞧。”

  一把小小的羊角灯隔绝风雨,雨水打在灯罩上,复又流淌下去。

  月容一身蓑衣,出了内室,便觉得雨水寒气扑面而来,恰巧徐婆子从厨房回来,见月容这幅打扮,劝道,

  “这么大的雨,姑娘身体弱,仔细吹风受了风寒。”

  月容摇头,握紧手中的羊角灯,

  “屋子里怪闷的,去外头走走也好。正好妈妈你带着伞,咱们两个一块儿去。

  林妈妈和蒹葭,就留在屋里。”

  众人一劝再劝,见月容执意要出门,只得让徐婆子陪她出去。

  徐婆子自然肯,自打林妈妈来了,她在姑娘身边一日不如一日。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让林妈妈拔得头筹。

  风大雨猛,便有羊角琉璃灯照路,可见不过一尺,四合院大门外,空无一人,便是镇远军也不知被撤到什么地方,见月容出来,没有人前来请安磕头。

  月容臂里不足,便是手持伞把,也不由顺风打湿裙摆。

  徐妈妈心疼,忙把伞往月容那里遮去,瞬间湿透右边肩膀,大声劝道,

  “许是风吹着门,林妈妈听错了也不一定,姑娘,咱们回去吧。”

  月容低首,门口青石台阶上,泥点斑驳,一路往路西而去。

  抬头,路西是一连串高大梧桐,树干粗壮,一片漆黑。

  里面藏个人,外面是发现不了的。

  推开林妈妈遮住伞柄的手,月容一撑伞,一手往梧桐树下行去,

  “妈妈你留在此处,我捡几个叶子回去做书签。”

  下雨天捡树叶做什么书签?

  徐婆子想起柳大老爷也爱拿花花草草做书签,瞬间了然。姑娘和老爷一样,也都是爱这些个归于天然的东西。

  大雨滂沱,临到树下,月容方才觉得风雨减小,试探出声,

  “黄家少爷?”

  她的相公,他深夜来次做甚?顾知山围住黄家,他如何能逃脱出来?

  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了结不了的事情吗?

  黄忠义伤痕累累躲在书后,见不远处徐婆子紧盯此处,隐藏在阴影出,目光带渴望隐痛,小声出口,

  “是我。深夜来次,和娘子辞行。

  我那姑父楚雄传来密信,黄家,要完了。我去北边谋个出路去。”

  果然是他,月容见自己猜中,一时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

  又听黄忠义说什么辞行往北边去,捏紧手心。她父母被黄家害死,难不成,连身为黄家人的黄忠义,半点儿愧疚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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