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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萧钦背影微微一顿,几分不自然,但又松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前两天在琢磨对手戏,今天才更新,海涵~

  感谢小伙伴们的打赏,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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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樱樱红唇*

  (三十)

  亭内人群散去, 卫姮适才跳完短舞,微有些喘气。

  卫怡看着堂姐,眼里释然道:“母亲时常念着, 翘姐姐近日多有勤奋,原来是真的。方才的《芣苢》跳得让怡儿眼前一亮, 好看极了。”

  前世卫怡少有同卫姮交集, 卫怡是文静雅怡的芙蕖, 卫姮是娇艳芬泽的美人蕉,卫怡师从庄彗, 总闷在房中读书,后来嫁给志同道合的师兄, 夫妻一同修书游历去了。

  卫姮笑道:“岂敢担二婶的夸奖,我还有诸多不足呢,改日前去讨教妹妹。”

  卫怡点点头:“好, 那我去找我娘了。”说完领着丫鬟先走一步。

  卫姮回头,看到隔壁耀日亭下李琰递过来的眼神。他站在对面, 仍是少年冷俊白皙的脸庞,可锐利的凤目却叫卫姮熟悉。那是前世李琰在册封大将军王之后的神色,成亲三载半, 后来几个月的李琰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卫姮便驻足没走, 泯然一笑:“李琰师兄似有话说, 不知有何贵干?”

  李琰跃下日亭, 走到她这边来, 拱手一揖:“万物迎春,百事更新,卫姮师妹又长一岁,学会了与人相处交际, 令人倍感欣慰。”

  这话都不知道是夸她还是损人。卫姮猜着他必是看穿自己了,便没打算继续隐瞒。左右已吊了他几个月,那就挑穿好了,正好把账清算一算。

  卫姮亦做小女儿谦谨鞠礼:“辞旧迎新,金玉满堂。琰师兄这般年岁,便懂得攀附谋利,实在可喜可贺。”

  她的眼里目光亦透彻,亮濯濯的。回忆前世,卫姮似是站在蔚云台上参不透人世的一缕薄雾,眼神、举止什么都带着一丝蒙蒙的雾气,可今时的她是生长在尘土里的花,有哂笑、有刻薄、有精灵和烟火,更为艳丽动人。

  李琰凝着卫姮,她方才的舞蹈他太记忆深刻了。她跳得那般憨态动人,他凤目里有火光异动。

  李琰便沉声道:“为了不至于他年鸟尽弓藏,突遭毙命,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如今既有前车之鉴,自当好生经营,做长筭远略。”

  呵,护身边的人。只怕是后院那些新颖的美姬吧,至于她,反正给一颗药喂死下去就可以。

  卫姮勾唇道:“那李琰师兄真是未雨绸缪呢。只是师兄既不做亏心事,怕什么断头毙命,莫非亏负他人的事儿做多了,心有余悸?”

  知她惯常噎人厉害,前世李琰便没少被她噎得凛眉龇牙。罢,她只要是那个卫姮,李琰都心甘情愿。

  两个套在年少壳子里的人,说着成年的大人话,略感荒谬。

  李琰叹道:“世人情复杂,少年时候欠下了人情,便逐渐做了些顺应当局的事。然而京都各家权势纷争,又有谁人能摘得干净,最后结局莫不都为你死我活。落在我手下的那些,基本是该杀之人。至于卫姮师妹的顺安侯府,不也陷于其中?如今师妹一改从前,多有用心钻营,若非为了避祸?”

  说得虽是,可卫姮不买账。

  卫姮冷冷一笑道:“李将军既用药将我毒死,又何管我做什么?我做的都是我乐意之事。既知前世已翻篇,那就祝你保住项上人头,再度位高权重,一手遮天。师妹先告辞了。”

  说着起步欲走。

  李琰心弦一悸动,是她,忽而千百柔情纠缠涌起,蓦地伸手将她牵住道:“翘翘儿,那颗药没毒。”嗓音乍然地低柔,接着道:

  “新帝忌惮我手中之势,我欲以后院酒-色分散他注意,伺机带你避世离开。岂知消息被隙走漏,新帝先一步下手,我便只得用药将你昏迷,嘱咐巫旋从密道送你出关外……怕你知道真相不肯吞药,没告诉你因由,倒不如让你恨我,出去后也好将我忘干净,继续惬意地生活。”

  卫姮小鞋一顿,脚步迈不开,只察觉少年清爽的掌心扣于自己指尖。

  耳畔回响起当时李琰冷汗津津,抵在她上方的话:你会闭上眼睛睡过去,此后自由自在,无有拘束。

  然而她竟没想过这药没毒,而他的“闭上眼睛睡过去”,原意是要将她护送走。

  卫姮眼眶默然湿了湿,心中气恨他就更甚了。

  倔强地仰了仰下巴:“药没毒,抱美人贪欢也是假的,当年娶我也是很勉强吧。夫妻三年多,竟不知李琰将军真面目,原是嫁了个双面人,连死都给我瞒着,郎君好厉害。”

  又听到她不自觉叫自己郎君,她的嗓音甜,前世每次一喊李琰“郎君”,李琰心都甜腻发软。一边烦恼她日渐沉迷了自己,一边却又眷她的温柔多娇,被她搅扰出多少气恼,瞬都能不听使唤地散去。

  翘翘儿,娶她虽是冲动,却绝非勉强。

  李琰松开卫姮的手,继续道:“娶你入门,一切皆为水到渠成,我对翘翘真心实意,绝无负心。隐瞒身份,只因想着当事情尘埃落定,便与日常生活无异,仅此而已。”

  “药无毒。你的祖父兄台们也都在关外安妥,我本欲将你送出去与他们团聚,好给你个惊喜。然而也正因着这事,越发触怒了新帝对我的猜忌,动下了杀机。此事你可去向巫旋取证,他与你一般时候穿回来了!”

  他没告诉卫姮,是在娶她之后才察觉新帝对她的惦想,渴望釜底抽薪地将她囚宠,才惹来了杀念。毕竟卫姮并不知道二皇子惦念她,昔年卫姮与萧锒的误会发生时,她尚沉在迷药当-中,自己恐怕都记不太清楚,今生又何必再提。

  卫姮没想到巫旋也回来了,那小伙子前世在她跟前多有出现,处事克谨有责、寡言沉默,难怪今生忽然变得这般殷勤。

  原是李琰特意让他关照的。

  她此刻竟才知道,李琰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尤其是当得知祖父与哥哥们都被他安置在关外,且他并没有背叛她。

  算了,卫姮看着亭下男儿年少时的清逸,舒口气。

  便放软了嗓音,说道:“既如此,那便谢过李琰师兄有心了。夫妻一世,好聚好散,如今重回来,什么都还没开始,你我已无牵绊,以后就大路朝天,各顾各的吧。反正你也觉得和我过得不痛快,此后不必为难。”

  她竟是放得坦然,干脆利落的,不似记忆中爱缠人的翘翘儿。

  李琰倍感意外,他幼年哪怕嘴上说着决绝,可每每却不听由使唤地走近她。忽而听卫姮要放手,只觉心里空落,少年俊朗眉宇拧起,但如何也说不出那个“爱”字来。

  只知是被这女人一步步笼络进温柔乡的,她的温柔沾之难弃,然后便挂在了心上,稍稍动一动都扯筋牵骨。

  李琰别扭道:“我指的是,翘翘儿同我生活受了委屈,并非说不痛快。我只怪自己没有把你照顾好,巫旋说你那些日子常在院中呕吐,而我喂药前才发现你腰肢微隆,一切却都已来不及……是我对不起翘翘儿,未能将你们保护好,便将我性命给你都不足平息!”

  嗯……你们,呕吐?

  卫姮起先没听懂,待一见着男儿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写满自责,方得明白过来。

  忍不住噗嗤想笑。

  李琰他还有脸提,那段日子卫姮差遣丫鬟去打听,回来禀告将军今儿抱阿魅,明儿搂青青,卫姮一腔怒气撒不出,叫丫鬟们弄了口火锅,时常同绮绿吃香喝辣。有时辣得喉痛,难免干呕咳嗽,而消化不及时,小腹看着莫不就隆了。

  她前些日子才来过月事呢。

  卫姮似忘了此刻的幼女娇貌,揶揄道:“大可不必,莫要听得巫旋什么胡言乱语,自作多情瞎揣测。我只不过吃撑了罢。以李将军的频率,只怕到月事绝了的年岁,也不会怀上。”

  李琰浓眉紧蹙,但听得她这番话,忍得不反驳,又实在气郁。

  天晓得彼此是有多合拍。

  只低沉地咬着薄唇:“姮师妹笑得开心?从前我身份多有遏制,许多事不能随心所欲,可便是频率较少,也未见得你不痛快,未少见你那绮绿去寻我。今时尚小,不同你说这些,他日再说。”

  卫姮被揭穿,白皙的脸颊顿时也红得似桃腮:“他日不会再和你有机会。天下男儿攘攘,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他日换一棵树后,再同从前比较这些。告辞。师兄请记得井水不犯河水,各是各。”

  说着招呼了不远处的绮绿,一起往亭廊那边去找祖母了。

  小夫人织金襦裙走远,真的就是小小年纪,已然姣美如花盛放。

  巫旋跑过来,着急忙慌问道:“公子如何了,夫人可有说原谅公子?”

  李琰揩起绯色袍摆,清逸身躯往石凳一坐,眺向远方:“前尘往事已过,原不原谅也无意义,便顺着这条路往下走,看将来吧!”

  呃,看来是没把夫人哄好。

  巫旋暗叹,忍不住碎念道:“女人生气时候总难哄,应当直接告诉她你多爱她,夫人惯是心软,公子又不是不晓得,从前公子倒懂得讨哄,如今活两回,怎得退步了。那夫人的呕吐……?”

  “说是吃辣串呛的,你可是见她只在吃时呛住吗?”李琰被他念如紧箍,面有窘然问道。

  卫姮虽说得绝情,他却知有几分道理,毕竟未来漫漫,之后会有诸多可能。她既未受那份委屈,他心中的自责便能少一点。

  但听卫姮说要另择一棵树,男儿心里却有股酸意。

  ……还能有这样的啊,那夫人是有多能吃。

  巫旋咋了咋舌,又点点头:“好像每次看见夫人干呕,确都在火锅旁。”

  “李三公子!”对面石径上跑来一个青衣太监,边跑边抱着怀里的扫尘招手。

  “那便是了。”李琰便舒展眉宇,重新站起,主仆二个迎上前去。

  *

  游廊上,傅太后正看着云麾将军的妻子云瑶说话。

  傅太后言笑晏晏道:“你就是李陵将军的夫人云氏?今岁你丈夫在边疆,虎虎生威,大仗小仗皆打得漂亮,你在后方独守家庭,也是辛苦了。”

  云瑶猜得今日夫君带自己进宫,必有娘娘要召见说话,未料竟是太后亲自体恤,不禁欣慰且虔敬道:“夫君保家卫国,臣妇在京都持家教子,原是应当的。大晋打了胜仗,其中有夫君的一份功劳,臣妇也觉得骄傲。”

  是个识大体的妇人。

  傅太后听得点头,又望了望四周道:“你那儿子呢?哀家听说你那小子也极是有才华,文韬武略样样排前,此刻人在哪里,过来瞅瞅。”

  李陵、李琰,这皆是广阳公主所嫁齐国公府门下子弟,齐国公府的兵权握在傅太后手心,傅太后自是有心提点。

  早有识眼色的太监去把李琰从外头叫了来。

  但见个英姿隽挺的少年儿郎,脸庞如凿玉清俊,凤目锐气,踅近前来,拱手施礼道:“臣子李琰在此,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安康!”

  字正嘹亮,声如贯珠,原乃不过十二岁上下,却已生得这样拔高。

  傅太后细细打量,看得出是块可打造的好材料,弯眉淡笑道:“哀家记得你幼年说过,你父亲的不是杀气,乃是保家卫国的势气。你儿小小,这可好,一转眼已然半大男儿了。须知我大晋王朝不缺的是脂粉香,要发扬的乃昂扬势气,放眼我朝江山富丽、女儿娇俏,今后可都得仰仗你们这一拨男儿保护呀,不可怠慢!”

  那边窦韵站在窦三夫人的身旁,瞅着眼前冷逸的李哥哥,目若星光,目不转睛的。

  李琰未曾觉察。

  郑淑妃出自傅太后母家,傅太后揽重齐国公府,为着的不过是郑淑妃所生三皇子。现年太子勤勉英毅、龙威燕颔,窦家、李家各分兵权,一应相安无事。但他年太子东宫之储动摇之后,傅太后便有心扶持三皇子。而三皇子萧铮,外露跋扈,前世萧锒逼宫,萧铮最后失踪,却不为可扶之君。

  现今已有前车之鉴,不宜在此时站队,皆保持观望则是。

  李琰微一思量,谦谨措辞道:“大晋国土昌盛,女儿娇美,男儿英勇,李琰必当谨遵太后教诲,勤学苦练、夙夜匪懈,他年像父亲一样骁勇善战,保家卫国,为皇上效忠!”

  哦呵呵,倒是很会说话嘛,尽忠皇帝,无妨,小儿郎心性尚醇,往后多提点就好。

  太后笑起来:“好,好,都是一群有志气的孩子,让哀家看到了希望。来呀,兴才给行赏,今日春节,哀家便不打扰你们兴致,都自散了去玩儿吧。”

  太监张兴才捧来几方玉坠,各家世子小姐们一人一枚。李琰行礼接过,对上了旁边卫姮明晰的眼神。

  卫姮粉扑的娇颜上笑意潋滟,知他今世圆滑,哪边的泥都一身不沾。

  前世太子英伟才干,颇为服众,朝中大臣无有不期待。但在娶太子妃后,原本英健的身躯日渐枯干咳嗽,后面洛阳回宫的途中,太子妃马车失事,太子一意责怪自己,人便愈渐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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