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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情感。

  宋意欢微屏呼吸,今早受凉,身子几分无力,此刻有些撑不住了。

  她晃了下昏沉的脑袋,道:“父亲宋初尧敦厚本分,为太子殿下请脉行医数年,岂敢下毒谋害殿下,望殿下开恩。”

  太子微挑眉稍,并未立刻回话,目光落在宋意欢的衣口处,肌肤白皙如脂,身段姣好,玉软花柔。

  手掌覆上她纤秀的肩头,使得宋意欢不知所以地望向太子。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指腹隔着衣纱轻轻摩挲着,暧昧之极,缓缓道:“孤要一个漂亮且听话的金丝雀。”

  听闻太子年至弱冠,东宫无一名妃嫔侍妾。

  听闻太子心怡薛侯千金,为其不慎落湖?

  宋意欢僵住身子,意识有些恍惚,此话何意?

  忽然不远处的苍鹰扇动起翅膀,发出一阵响声,宋意欢犹如惊雀,慌张地看向那猛禽,如似要朝她扑来,紧绷的心弦如被崩断。

  “我…我……”

  一阵无力感袭来,她昨夜未眠,转眼间宋意欢趴在太子的腿上,失去意识。

  见此,李君赫神色微沉,随即将人抱入怀中,手指轻触她泛红的脸蛋,触感柔糯,体温偏烫,她是着了寒。

  他转而又冷睨不远处的苍鹰九霄,命侍从将其带走,自是将鹰散养的,也不知它何时回的屋子,倒是把宋意欢吓着了。

  面对主人斥责的目光,它颇有灵性地挪动了下,低着鹰头,如似晓得自己犯了错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不近女色?是哥哥在等你长大。

第3章 病归

  昨儿雪落一日,夜里才停下。

  那威猛的苍鹰被黎术关进铜笼里,放在偏房中,这下是哪儿也去不了。

  别院的雅房中灯火未灭,大夫先前来过一趟,不久后便退下了,里头倒是叫了冷水。

  身形颀长的男人立榻前不远处,单手负于后,面无情绪地凝视着榻上女子,沉默不语。

  宋意欢睡得昏沉,额头上覆着湿帕,出了一身大汗后,面颊的红晕退散不少,只是紧锁着眉,轻轻启唇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李君赫微微蹙眉,他知晓她口中轻呓的是谁,卫国公世子穆奕。

  片刻之后,他转身离开雅间,候在门口的黎术跟上来,“殿下,宋姑娘……”

  李君赫神情冷淡,瞥了一眼他,漠然道:“先送回去吧。”

  黎术躬了下身,“喏。”

  房间内的宋意欢仍意识不清,不安稳地侧首,额头上的湿帕滑落,不过一会儿,便有侍女换上新的帕子。

  前世种种亦如梦魇,昏沉之中,宋意欢仿佛回到了濒死前的场景,她躺在血泊之中意识弥留,指尖在地面无力地转动。

  穆奕从惊谔再到颓然倒下,声音颤抖说她不该如此,要她别死……

  那她该如何,她的一生毫无意义,唯有这一件事是她最有勇气的时候。

  模糊的视线之中,本该远在岭南的太子疾步而来,一如既往的冷厉,还有一如既往的戾气。

  这人啊,她从小都害怕,怎么连瞥的最后一眼都是他…

  ***

  听雨别院出来的马车留下的两道雪辙,早有人清扫干净,悄无声息,仿若无人来过。

  冬日严寒,一夜寂静。

  待宋意欢苏醒来时,已是晌午,轻薄的床帏遮了光线,被褥盖得很厚实,她撑着身子坐起身,头还在昏昏沉沉的。

  候在床榻前的柳薇听了动静,她则上前将帏幔撩起,“小姐可好些了?”

  宋意欢面色尚在苍白,失神片刻,头还在隐隐作疼,她抬手轻揉额角,之后扫视房内一番,暖炉里燃着炭火,才意识到是在宋家。

  她有些发愣,记得此前是在城南处的听雨别院里,“我怎么回来的?”

  柳薇挂好帏幔,思索着,才道:“是得人护送回来的,夜里人少。”

  她话说得简洁,回来前黎公公正告过,这事不得声张什么。

  听言,宋意欢心绪微沉,理回了些思绪,所以说她见了太子,还有他的话……

  片刻之后有丫鬟端来汤药,柳薇轻轻道:“可莫再受凉了。”

  宋意欢心间如压了块石头般沉重,她不是个蠢笨的人,要一个听话的金丝雀显然是她。

  盛京不少权贵府上养得有禁脔,瘦马,这已是秘而不宣的事,太子身为皇长子,位高权重,即便要是如此也不例外。

  “方才张管家来问您,这会儿又回去了。”柳薇应道,“你病归一事,奴婢都不敢同夫人说。”

  宋意欢没回话,接过药碗吹凉便喝下了,柳薇端来装蜜饯的碗,用过之后便穿上衣裳。

  柳薇替她梳发时,宋意欢瞥了眼房内的炭炉,宋家如今入不敷出,亦是需多拮据些,她轻轻道:“这炭火便往母亲房里送便可。”

  柳薇瞧着她微白的脸色,“小姐你这还病着呢,还是身子紧要,省得又着凉。”

  宋意欢微微垂眸,道了声无妨。

  可偏偏柳薇不听,之后还将一热好的汤婆子放在她手中,多披了件外衣,这才往怡院去。

  昨日落的霜雪还没化,也无人清着道,因为并没有多少仆人小厮。

  宋家算不上什么权贵,世代从医,是祖上积了德,立过功,先皇恩赐,这才有了宽广的府邸,只是如今败落了,没多少下人,显得有些空寂。

  母亲心疾缠身,一直都用着治心疾的药,到了冬寒,更容易发病,如今父亲又出了事。这府中仅有的几个下人,便调去她院子里了。

  宋意欢到怡院时,屋内有着淡淡的药味,母亲正靠在罗汉床上喝着药,面色苍白。

  母亲名为陆云涟,是陆家庶出三女,算不上受宠,陆云涟见宋意欢入门来,这才提了几分精神,紧张地询问着那周女婿怎么说。

  宋意欢微顿一下,安抚道:“说是得等等几日,母亲切莫心急。”

  周家前世分明是出面相助了的,可如今却推脱了,是有人特意下了话。

  陆云涟愁眉不展,这家中就宋太医这一个顶梁柱,皇帝自来如此看重太子,栽培有加,若是太子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宋太医那脑袋哪还保得住,这下盛京城里人人可不就是等着太子苏醒来么。

  宋意欢轻轻拍陆云涟的手,温和一笑道:“我改日走访寺卿大人一趟,母亲安心养病便是。”

  陆云涟轻叹,知意欢是动起陆家这面心思,可她在陆家时都没什么立场,如今哪有如此容易的。

  就此,宋意欢便不再与母亲提此事,只是让她安心,在怡院用过午茶,宋意欢才离开。

  在宋府的游廊中,管家跟在宋意欢身后,轻轻开口道:“小姐,夫人的药是不够用了,老爷出事后,仁风堂就断了药……”

  陆云涟用的药理,一来多费钱财,二来盛京城内仅仁风堂有。

  这仁风堂是京城最大的药馆,其中的少堂主便是宋太医以前的学生潘闻,太子喝的药出了问题,自是早早与宋家撇清关系。

  宋意欢步伐微顿,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她侧首瞧管家一眼,淡淡回应:“我知晓了。”

  **

  回到闺房里,宋意欢若是以往这时候,她是要补眠的,可却让柳薇把汤婆子换好热水,寻来斗篷披上。

  柳薇见此,忙道:“小姐又是要出去?”

  宋意欢系着衣带点首,柳薇道:“你是一刻不得停歇的,小姐身子要紧啊。”

  宋意欢轻扶额头,从她手里接过汤婆子,“现在我如何歇得住。”

  柳薇瘪了嘴,她是心疼自家小姐,几日来就没停过,她轻声不满道:“这样下去是要累坏的。”

  宋意欢什么也没说,瞥她一眼就出了房间,府前备上马车,便往仁风堂去。

  仁风堂是上了二十年的医馆,不仅各类药材齐全,更是常供珍贵药材给皇室,在盛京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年老堂主本是向送儿子给太医令严褚求学医理,却遭严褚婉拒,正逢宋太医风头正旺,转而便拜了宋太医为老师。

  马车在仁风堂前停下,身着檀色斗篷的宋意欢便落下车,瞥望一眼那红漆牌匾,门面端庄大方,行的却是忘恩负义之事。

  正堂宽敞,里头有着淡淡的药材香,座座药柜抽屉上写着药名,金掌柜正打着算盘,见有人入门,刚扬声喊了客官二字。

  见来者是宋意欢,立马就变了脸色,让屋中伙计都退下去,这可是艳绝盛京的小美人,可谓是天姿国色,姝容媚丽。

  此番宋家出事,多少男人就等着卫国公府抛了同这小妮子的婚约,将她收入房中肆意把玩。

  他家少堂主是时时挂记着这小妮子,就怕她不多来来。

  金掌柜收起算盘,开口道:“老夫当是谁呢,原来是宋家二小姐,今儿怎来了仁风堂。”

  宋意欢并未立即应他,环顾了堂内药柜,从衣襟里掏出一张药方,走上前去递于他面前,“麻烦掌柜的抓几副药。”

  金掌柜只是瞥了眼药方,并没有接过它,为难道:“二小姐说笑,如今还有谁敢给您抓药呀,万一出什么岔子,可是要将仁风堂牵累的。”

  宋意欢抿了下唇,“你好好瞧瞧这方子,哪儿会出什么岔子,此是用作治心疾的。”

  金掌柜道:“这是我们少堂主的吩咐,我等可不敢违背。”

  宋意欢捏着药方的指尖微微泛白,顿了片刻,气不过,掩唇轻咳几声。

  伴在她身旁的柳薇,道:“可莫忘了当初你们少堂主拜于我家老爷为学生时作的恩情,今时怎可忘恩负义。”

  金掌柜笑了笑,“恩情?这卫国公府不也欠着宋家恩情么,怎不见他出来照顾宋家半句。”

  “你!”柳薇气恼,却被宋意欢按住了。

  金掌柜看向宋意欢,这模样生得着实玉软花柔,眉目间带着淡淡的酥意,就连他都难免动上心思。

  他戏谑道:“这要说情,还得二小姐亲自同我家少堂主说说情,少堂主素来是心疼美人的,这要是得开了金口,您还怕抓不到什么药吗。”

  宋意欢蹙着柳眉,心中几分厌恶,将药方折好放入衣襟里,缓缓道:“好一个落井下石,我是记得了。”

  言罢,她睨了金掌柜一眼,拢着斗篷离开,身姿轻盈。

  出了仁风堂,宋意欢身形略有不稳,柳薇连忙扶住她,“小姐……”

  宋意欢扶首轻揉,什么也没说,双眸低垂着。

  柳薇搀着她上马车,口里一连说了仁风堂好几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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